而是看着跪在地上望着自己怔怔出神的姬芷露,很小心又很无奈的叹息一声,嘴角的一抹苦涩,只怕比起姬芷露的悲伤也相差无几。
“不知道左公子是怎么死的?”
这一问,堂中诸人都猜到事出有因,一时灵堂上下窃窃私语,李落身上瞬间聚齐了形色各异的目光。
老者眼中厉芒一闪,沉声说道:“据剑盟死士回报,少主被一个绝顶高手以飞花摘叶的不世武功斩断头颅而死,怎么,莫非公子认得这样的高手?”
李落虽然有异状,但场中诸人一时半刻要把李落和孔鱼口中所说的惊世高手联系起来还有些难。这样的人物,算上天下四境,满打满算也没有几个,而且都是前辈宗师之流,年纪轻轻如李落这个样子任是谁也不会相信他就是杀害剑盟少主的凶手。不过倘若李落知道些什么,倒是极有可能。
“飞花摘叶。”李落喃喃自语,神情渐渐黯淡下去,轻轻问了一句,“左公子擅施长鞭?”
老者瞳孔一紧,踏前半步,沉声回道:“不错。”
整个灵堂的空气突然间凝重了起来,这次不单是剑盟中人,就连大夫人,还有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孔鱼也都将注意力投到李落身上。大夫人更是抢到李落身侧,颤声说道:“你见过浩棠?你是不是也见过杀他的人?”
李落萧索一笑,微微点了点头。堂中一片哗然,近百剑盟高手一瞬间都围了过来,群情激奋,倒要瞧瞧这个宗师高手是何等人物,就算他武功不凡,但剑盟也不是可以任人欺辱的。
大夫人厉喝道:“肃静!请公子明言,如果能找到此人,剑盟上下感激不尽!”
“不用找了。”
“不用找了?这话什么意思?”有人一头雾水,提声喝问起来。
李落没有回答,迎上姬芷露摇摇欲坠的眼神,轻声说道:“对不起。”
姬芷露嘴角轻轻一颤,沙哑问道:“什么?”
“对不起,是我杀了他。”
灵堂中安静的落针可闻,众人就连呼吸声也收敛了起来。有不信,有惊讶,还有愤怒,不过谁也没有上前,或许是因为李落这样平静的神色镇住众人,将灵堂中的气氛凝滞了起来。
姬芷露没有怀疑李落是不是杀死左浩棠的人,而是满腹疑惑的怔怔望着李落,低声问了一句:“为什么?”
李落张了张口,又无声的闭了起来,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大夫人面罩寒霜,杀意肆虐,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再说一遍!”
“是我杀了左公子。”李落没有愧疚之意,平平常常的又再说了一遍,仅有的悲伤无奈也只有望去姬芷露的时候才会显露。
大夫人猛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几乎不可遏制的杀机,厉喝一声:“孔鱼!”虽然李落自承是杀害左浩棠的凶手,但大夫人还是有些怀疑,难道李落只是因为胸怀坦荡,而不是为他人冒名顶替,是非曲直还要问一问逃过一死的孔鱼。
孔鱼茫然若失的看着李落,印象中并没有见过李落,如果见过,李落年纪轻轻便已半鬓的白发甚是引人注目,不会忘记的。
李落看着孔鱼,平声说道:“我不知道见到你的地方名字叫什么,不过你一定记得一个满身泥水、蓬头垢面的人。左公子的鞭法的确不错,只是火候差了些,长鞭倒卷之时露出破绽,以膻中穴为饵,取人迎穴,柳叶入喉一寸,力断筋骨而亡。而你,原本我借力将匕首刺入你的胸膛,以为你早已气绝,没想到你竟然没有死。”
孔鱼先是惊讶,再是骇然,而后是无尽的恐惧,一只独目中闪现着让在场众人无法理喻的害怕,喉咙里咯咯作响,指着李落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种害怕有点怪,好像就算知道命不久矣也不足以让孔鱼怕成这样,仅剩的一只眼珠迸出血水,极为可怖。
孔鱼的神色几乎已经确认李落就是行凶杀人之徒,除了几个老持稳重之辈,剩下的人无一例外,劲气四散,将李落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只待大夫人一声令下,如果李落识相束手就擒最好,如果李落不识相,那就当场格杀。
方才出手的年轻男子见不得孔鱼魂飞魄散的模样,高声骂道:“孔鱼,你也是剑盟死士,竟然是这个熊样,简直有辱剑盟,你还有脸活在世上?我要是你,早就一头撞死在少主的棺柩前了!”
孔鱼脸色一变,浑身发抖,似乎想说什么,但紧紧的抿着嘴,一言不语。李落当日救下甄府母女的时候自己浑浑噩噩,神智时清时乱,只知道孔鱼是淫邪男子的侍从,但已无余力分辨其他。如今看来,这个孔鱼也算是一位忠义之士,而当日淫邪男子行凶时,记忆中似乎孔鱼也没有助纣为虐,虽也是恶,但至少远胜当天剑盟少主身旁的另一个人。
死士护主不利,假若剑盟中的死士与别处相似,孔鱼的结局多半好不了。即便如此,孔鱼还能返回剑盟,明知必死还能义无反顾,单是对剑盟忠义就不负死士之名。
李落见孔鱼紧张万分的盯着自己,突然间恍然大悟,孔鱼并不是害怕自己,而是害怕李落将当日左浩棠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这样一来,毁掉的不只是一个剑盟少主,大夫人、姬芷露,乃至整个剑盟都将蒙羞,这样的剑盟还有什么颜面领袖北府数州的武林道,就算大夫人以死谢罪恐怕也挽回不了剑盟的名声。
孔鱼忠的是剑盟,左浩棠作恶时袖手旁观,就是有负剑盟,守的是与大夫人之间的义,亦不能护左浩棠周全,如此忠义皆空,这才是孔鱼心中的死结。
李落悠悠一叹,扫了一眼就没有再看孔鱼,淡淡说道:“你比另外一人强多了,不过我既已出手,再多一个你也一样于事无补。我杀人一命,自然该一命相抵,除此之外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