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就是汹涌洪流,区别只是一冷一热,一个醇厚,一个诡异难测,但凶险之处却难分轩轾。此刻膻中穴有外力侵入,本是争的不可开交的仇家敌手忽然间有一瞬的同仇敌忾,齐齐向从膻中穴涌入的外力扑了过去。那道外力也不恋战,轻巧的沿着张顺的膻中穴倒流了回去,冰火而成的堤坝背后的洪流猛水突然之间有了一个可以宣泄的通路,争先恐后的向外涌了出去,即使言心和皖衣神色一变,赶忙收回内劲,却还是有不少内力沿着膻中穴冲了出去,随着那人的手臂直直窜了过去。
这一触,几乎就是皖衣和言心的联手一击。人影倒退了半步,脸上闪过一丝红晕,似有痛楚,轻轻的哼了一声。
此间能接下言心和皖衣联手一击的绝无仅有,宁可负伤,也没有向这两人中任意一人出手的就更少了,唯有谷梁泪一人。
言心眼中闪过一丝关切,皖衣沉默不语,神情清冷,不知道在琢磨什么。谷梁泪看了一眼浑然不知身处何地的张顺,清冷说道:“你们还要争?”
“是她要争吧。”皖衣看着言心,笑意盎然,却杀机尽露。
“他只是个普通人,你何故下此毒手?”言心淡淡喝道。
“普通人?来了这杏子林里的有几个是普通人?普通人会跑过来刺探我们的虚实吗?”
“你不愿放人?”
“他该死,身在江湖,生生死死的倒是普通事,他死了,就能省了不少咱们的麻烦。你想阻我?”
“人命关天岂容儿戏。”
“好啊,那就看你就不救得了他了。”皖衣冷笑一声,却没急着动手,因为一旁的谷梁泪真的生气了,脸上布满愠色,看了看言心,又看了看皖衣,轻声说道:“也好,不如就在这里分个胜负,我赢了,你们以后休得再跟着我了。”
言心和皖衣齐齐望向谷梁泪,言心不以为意,皖衣哑然失笑,轻笑不语。谷梁泪脸上恼色一闪,两指并指成刃,指着地轻轻的画着圈,而后,在此间九成九的江湖群豪不曾察觉的腿边,一个虚空涡流缓缓转动,带起几丝尘土,在地上卷起了一个小小的旋风。
言心和皖衣呼吸一滞,神色微变,眼中不约而同的闪过一丝忌惮。
红尘宫,玉手点将。
场外群豪屏息静气,场中三人一言不发,皆静立不动,只有张顺颤着身子,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
就在这时,三人围着的空处,从空中飘下来一枚杏树叶子,绿绿的,宛如新芽,打着转儿,就这么施施然的落在三人眼前。半空中,杏叶有一丝停顿,数息之后才缓缓落地。
这个变化在杏子林里毫不出奇,前几日就有江湖高手交手争胜,扫的林子里落叶尘飞,呛人的很,而今只是一枚叶子,平平常常,谁也没有在意,除了场中对峙的三人。
皖衣挑眉一笑,淡淡说道:“右护法也要插手?”说完之后,皖衣遥望树下静静看着场中三人的仓央嘉禾。几息沉默,皖衣娇笑出声,瞪了言心一眼,眼中杀意如雪融般消失殆尽,吐了吐舌头,娇憨说道:“都怪你,惹得楼主不高兴了吧。”说完,也不理睬言心怪异的眼神,揉身贴在了谷梁泪身上,嘻嘻笑道,“生气了?”全然一副天真无邪的处子模样。
谷梁泪吸了一口气,若是还有人相信眼前玉人是个人畜无害的姑娘,恐怕坟头青草该有三尺高了。
皖衣靠的太近,谷梁泪有些嫌弃的躲了半步,清冷说道:“你自己惹得麻烦,自己收拾。”
皖衣哭丧着脸,满脸的不情愿,冲言心做了个鬼脸,这便才松开了张顺的手腕。谷梁泪转身就走,一刻也不愿待了。皖衣回头看着张顺其余三个面无人色的同伴,甜甜一笑道:“还比么?”
三人齐齐摇头,仿佛见了鬼一般。皖衣甚觉无趣,打了个哈欠,接着问道:“认输?”
三人相视一眼,没人说话,忽地,张顺身躯一阵颤抖,踉跄坐倒在地上,哇一声吐了起来,隔夜的饭菜,胃里的苦水悉数吐了出来,吐着吐着连发黄的胆汁也吐了出来,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的模样。三人脸色大变,齐齐点头,异口同声的叫道:“认输!”
皖衣捂着鼻子嫌弃的跳开两步,随即用手扇了扇场中酸臭的味道,皱着鼻子娇喝道:“没出息!还有人要战我们三分楼吗?”等了片刻,林中无人应声,皖衣轻哼一声,“那我可走了啊,嘻嘻,下次再战,就没这么好的运气咯。”说完,也不理言心,施施然似是有点没羞没臊的凑到了谷梁泪身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黏人的姑娘舍不得自家郎君呢。
言心看了张顺一眼,总算是保住了张顺的一条命,若不妄动真气,休养半年也该能痊愈。言心抬眼看了看噤若寒蝉的三人,淡淡说道:“行走江湖,凡事量力而为,有些事不是你们能做的,切莫强出头,我救得了他一次,未必能救第二次,带他走吧,你们好自为之。”说完之后,言心又看了一眼生死不知的曹姓老者,暗暗一叹,皖衣若想出手杀人,就算是自己出手也一样来得及。
这一战,不够精彩,简直有些乏味,不过却着实寒了林中群豪的心,早前不乏有人心存与这曹姓老者一样的念头,猜测这不知底细的三分楼或许就三两人武艺不弱,但没想到随随便便出来一个娇滴滴的妖艳女子手底下的武功如此了得,而且出手之狠辣,丝毫不逊色于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巨枭,而且方才一战,与其说是邀战三分楼,还不如说是三分楼自己的内斗纷争,两个不遑多让的妖孽高手,一个坐着轮椅难知深浅的清丽佳人,再加上早前那柄横扫杏子林的长枪,三分楼无须再战,已然抢了这五之一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