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帐中,除了李落,还没有人见过补天龟甲。
“第一块已经不在我手中了,当年秀同之盟,大甘朝廷送出的结盟之礼,其中就有补天龟甲,后秀同事变,我祭出补天龟甲借此逃生,想来这枚补天龟甲应该还在拨汗手上。”
令狐丹讪讪一笑,当年秀同之盟草海突然反目,少不了自己的一份助力。好在李落并无深究之意,接着说道:“第二枚是我自一位故人手中得来,其上据说刻着一本兵书,这件事迟将军知道。”
迟立点了点头,赫连城弦和呼察靖高呼一声,齐声说道:“地略奇书!”
李落点了点头,和声应道:“不错,正是地略兵书,我只叫术营将士破解书上的秘密,这件事你们几个都知道,但这本兵书是刻在补天龟甲上的事却鲜有人知,在术营,除了蒋浦几人之外,没有人见过地略兵书的真面目。”
诸将连连点头,也都明白其中轻重,没有因为李落的隐瞒有什么不满。
“第三块,就是孛日帖赤那送给我的一块,据他所说,那块龟甲就是从黄金圣坛得来。”
“真有那钦宝藏!”令狐丹猛地一拍桌子,大喝一声道。
呼察靖瞪了令狐丹一眼,道:“感情你也才知道真有个那钦宝藏啊,那你刚才激动个啥!”
令狐丹脸色一红,颇是尴尬,慨然叹道:“从我小时候就不止一次的听过那钦宝藏和黄金圣坛的传说,好像存在,好像又不存在,你们南人怎么说来着,对,魂牵梦绕,我不止一次的在梦里梦见过那个地方,而且我敢说在草海不止我一个人这样,有很多人也在追寻着那钦人的踪迹,可是从来没有人找到过,直到今天,我才算是头一次听到了那钦人真正的消息。”令狐丹平复下激动的心情,百感交集的说道,“如果他没有欺骗王爷,那么这个传说就是真的。”
“也许吧,我倒是觉得苍狼前辈骗我的可能性不大,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将那钦人的宝藏和黄金圣坛太放在心上,不过我见过补天龟甲,知晓龟甲的奇异不凡之处,就像令狐将军所说,也许那个源头的地方真的有什么神奇之处。”
“可是,这和大将军在鹿野那伽以北有什么关系呢?”赫连城弦疑惑不解道。众人也有同样的心思,在等着李落解答。
“苍狼前辈告诉过我,那钦人的族落就在极北荒原。”
令狐丹咽了一口唾沫,心中释然,难怪这么多年无数草海勇士的追寻,踏遍了整个草海的角落都没有发现那钦人的踪迹,原来是在极北荒原,这也就说得通了。令狐丹五味杂陈,草海诸族追寻了无数载的东西,竟然还是从一个南人的皇子口中才得知消息,缘字一词,果真是说不清道不明。
“在你的记忆里,你可曾听说过形如活死人这样的传说吗?”李落忽然问道。
令狐丹一愣,脑袋有点转不过来,茫然问道:“什么是活死人?”
“就是活着的死人。”
此语一出,不单是令狐丹,就连迟立众将也是一脸愕然,不知道李落怎么突然想起这个。呼察冬蝉眼珠微转,问道:“大将军,难道你见过活死人?”
“我……或许见过。”
“这怎么可能。”众人哗然,就连冷冰和李缘夕也来了兴致,仔细聆听。
李落接道:“当年我流落极北之地,见识了一个不同于天下四境的奇景,一河之隔,一边是春暖花开,一边是飞雪连天,还有雾,对了,那个雾像极了此刻笼罩在鹿野那伽的这片迷雾。我曾经踏足那片雾林之中,朗朗白日,一旦身陷其中,竟然难辨东西,而且还有一种能让人心智错乱的异物,我怀疑那雾中有毒,能够迷失人的神智,就在那片林子里,我见到了一处被遗弃的村落,已经没有人烟活物,而在附近的一处雪坑里有许多具干尸,面目犹在,只不过一看就是僵死多时了。”
“这些干尸活过来了?”呼察冬蝉惊呼道。
“那倒没有。”众人刚松了一口气,就听李落说道,“但干尸少了一具,巧的是前一天夜里,我曾斩杀过一个影子。”
诸人的心又提了起来,冷冰皱眉道:“影子如何杀?”
“影子只是我的比喻,实则形如人形冰雕,而我并没有察觉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浑然没有一丝生人的气息,而这个人形冰雕,就在我眼前化成了一滩黑冰黑水,只留下了一件破烂不堪的衣裳,天明之后,等我再去查点尸坑的时候,才发现有一具干尸不翼而飞,其余干尸的面目与我前夜所见那具如出一辙。”
李落隐去了那时就在自己身边的壤驷阙,事关草海隐秘,此刻不知深浅,李落不想牵连到壤驷阙身上,免得为她惹来非议,那条名叫灵河的河流,还有迷雾雪原和成天花圃,李落也是一掠而过,自然不会告诉令狐丹这两处地方的名字,想来相柳儿想叫他们知道的时候自然会说,眼下不是自己越俎代庖的时候。
说完之后,李落微微闭上眼睛,陷入了短暂的回忆,栖身的山洞外,天色阴沉,雾蒙蒙、灰沉沉,雪花飘舞,却没有风声,雾凝滞不动,将雪也藏了起来。远处影影绰绰,有怪影虬枝,狰狞中带着窥视,隐身在漫天迷雾当中,不着浓墨,只点缀着淡淡的灰白,宛若失了色的山水画卷,没有晨曦,不得破晓,悉数笼罩在茫茫雪海中。一河之隔的那边,以碧蓝天穹为背,天边的云彩似乎垂到了这片宽广到无边无际的土地,没有冰雪,纯净的溪流在这片花海之中时隐时现,浸润着大片如茵的草场,穿过密不透风的草丛,偶尔探头张望一眼,形成一个个蓝宝石般的水塘,再漫溢而出,越过几片低矮的灌木丛、乱石和枯木,汇成条条小河,一条条溪流旁百花齐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