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巫师不是邪神》 第1章 他是个怪物 1852年10月11日。 位于奥克兰联邦西海岸的鲜花小镇比内陆晚一步进入暮秋，天气刚开始转凉。 这是一座偏僻且不太富裕的小镇。 镇上人口不多，年轻一代早早奔赴更加繁荣兴盛的大城市，怀揣着一颗期待出人头地的热忱之心，狂热地呼吸着城市里的雾霾和蒸汽，心甘情愿地成为工厂或金融街里的一名低等劳工，用健康换取为数不多的薪水。 这其中也有少数幸运儿，被高高在上的巫师协会发现了其卓越的天赋，或成为一名巫师学徒，或跟着占星师身边打杂，更加无怨无悔地成为一名魔法界的炮灰。 就算不幸了，也有机会用生命为家人换取高昂的抚恤金。 在这个诸神陨落，邪魔不显，一切传说都被归类为故事的幸福年代，奥克兰联邦以及其他诸国致力于给民众普及一个常识： 神祇、邪魔都是幻想中的愚昧信仰，怪物也只是野兽的一种变体，只有魔法和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是人们最应该依仗的、源于自我的强大力量。 常识，意味着社会对同一事物普遍存在的日常共识。 但这种共识并不意味着真理。 最起码在明斯·康斯坦丁身上就经常出错。 三年前，昏迷的明斯被海水冲上岸，鲜花小镇的小镇居民将他救起，并让他在这里住下。 醒来的明斯除了自己的名字，什么都想不起来。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谁，明斯身上却渐渐显露出一些颠覆普通人认知的异常能力。 想要找回记忆，了解自己，明斯必须主动面对这些异常。 于是他花大价钱买了见习巫师资格证书，想要通过学习魔法知识，搞清楚自己身上的秘密。 可是见习巫师能接触到的隐秘太少了，他必须成为正式巫师才能接触更高深的知识。 金钱买不到正式巫师资格证。 只有通过考试的人，才能成为正式巫师。 但他真没钱支付高昂的报名费了。 为了尽快赚钱，明斯在小镇上开了一家事务所，还花钱在八卦报纸上打了广告，专门接受异常事件的委托。 巫师事务所已经开张三个月，他却连一笔委托都没有接到。 这天中午，钱包空空、心情郁郁的明斯抱着一袋黑面包往家走。 这些黑面包是他未来一周的口粮。 如果再没有进账，他就只能靠乞讨活着了。 就在这时，明斯脑海突然浮现出两行文字。 不是听到，不是看见，而是浮现。 【你们要找明斯·康斯坦丁巫师？】 【哈哈，他也能算是巫师？你知不知道他的见习巫师资格证是花钱买来的？】 这就是明斯的特殊能力之一，【阅读】。 只要发生在鲜花小镇内部的事情，他都能通过文字的方式，在大脑内阅读相关剧情。 一个小镇能产生的信息实在太多了。 为了清静，明斯给自己的【阅读】能力设置了一个发动条件——只有在别人谈论他的时候，才会自动阅览这部分剧情。 现在，有人在背后说明斯的坏话，被他用【阅读】能力抓了个正着！ “老伍德这家伙，又在破坏我的生意！”明斯嘴角一抽，眼中显露杀气。 事务所开张三个月没接到委托，罪魁祸首就是小镇上的闲汉老伍德。 天天在小镇门口徘徊的老伍德，只要发现有人来找明斯，就会第一时间冲上去，用尽手段将人唬走。 前两次，明斯都是在家中阅读到老伍德赶人的剧情，等他赶到小镇入口，客人早没影了。 不想泄露自己特殊能力的明斯，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让老伍德很是得意了两天！ 但这一次，他不会再让老伍德得逞了。 因为他在贫穷与愤怒中发掘了自己的新能力——【剪切】！ 马上就要到家的明斯转身来到一条无人的小巷，并抬步向里面走去。 当他左脚迈出，右脚跟上之时，整个人就在小巷的转角处……消失了。 【剪切】这个能力可以将明斯及身上所有物品从原来的地方剪下来，粘到鲜花小镇内任意地方。 几乎是同一时间，明斯的身影出现在另一条昏暗小巷里，小巷外就是鲜花小镇的入口。
明斯抱着黑面包，一步踏出小巷，正好看见老伍德还在吓唬他的客人。 “委托费当然便宜，因为他要的不是你们的钱，而是你们的命！” 老伍德背对着明斯，异常激动地吼着，恨不得张开双臂阻拦对面的两人进来。 已经赶到现场，明斯反而不着急打断老伍德。 他无声地走到老伍德身后，观察着对面的客人。 对面站着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小女孩。 男人是一位看起来有些资产的绅士，穿着棕色双排扣大衣，戴着一顶同色系软帽。 衣服上的口子柔和地反射着阳光，看着就不便宜。 小女孩看起来十岁左右，穿着嫩黄色长裙。 她的软帽上插着的是珍珠而不是假花，脸蛋很可爱，但面色阴郁。 她身体微微弓着，仪态有点奇怪。 老伍德还没有发现身后的明斯，越说越夸张。 “他是个怪物，是个恶魔！一个正经巫师为什么要待在这么偏僻的小镇？哪个城市不欢迎巫师的入驻？” 对面的绅士终于听不下去了，轻咳一声，带着些不耐烦说：“先生，请相信魔法和科学，相信联邦调查局，如果一个怪物敢用巫师的身份开立事务所，那调查局早就找上门了。” 老伍德身子向后一仰，“那是因为他伪装得太好了！我，我可是见过他的真实面目！” 他举起双手，双掌相对，几乎贴在一起。 “他被我救上来时，一直昏迷着。当晚，我去看他有没有发烧，结果你们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我看到了一张皮！只有这么薄！像牛皮纸一样薄！” “最可怕的是他正面还是人的模样，甚至还能动！但等你转到他的侧面……” 老伍德嘴唇发白颤抖，仿佛回忆起当时的情景都会让他恐惧到战栗。 “他不是人，而是一个伪装成人的怪物！不，怪物不足以形容他，他应该是一个……” “是个什么？”明斯突然开口，高声打断老伍德的话。 他向前迈出一步，没有看如同被雷劈到的老伍德，对着眼前的绅士侧转身体，微笑开口。 “您看，我厚着呢。” 老伍德听见明斯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幻听了，但他很快听到明斯第二句话，瞬间眼珠凸出，嘴巴大张。脸色骤然苍白又带着病态的潮红。 像见了鬼似的。 对面的绅士在明斯说出“我厚着呢”的时候，立刻意识到眼前的青年是什么人。 他先是扫了老伍德一眼，看见那涨红的脸，以为是对方被抓包的尴尬表现，无语地摇摇头。 随后他不再理会老伍德，拉着身边的小女孩上前一步。 “您就是明斯·康斯坦丁巫师？” “是我。你是有事情要委托我吗？” “是的，我……”绅士话说一半，眼睛快速扫过明斯全身，眼中浮现几分疑虑。 明斯的长相还是很能打的。 他看起来二十出头，黑发黑眸，面容俊朗，身材高挑，任谁看了都要夸一声“是个帅气的小伙子”。 但他衣着不太考究。 一身白衬衫，袖子卷到手肘，领口最上面的扣子也没扣，大喇喇地敞开着。 裤子更是一条水洗到有些褪色的黑色西裤。 最重要的是他怀里抱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敞口处露着廉价的黑面包。 一句话总结：贫困气息浓郁，神秘气质接近零。 不像个巫师，倒像是金融街里最底层的打工人。 明斯微微一笑，从衬衫口袋里拿出见习巫师资格证，当着绅士的面展开。 见习巫师资格证是一本墨蓝色的证书，封面上刻着巫师协会的标志，缠绕在六芒星上的三头蛇。展开证书后，左边页面写着明斯的相关信息和见习巫师编号，右边印了一张清晰的彩色半身照片。 证书中间盖了一个银色印章，印章中心的六芒星图案，如同秒针一样缓缓转动。 这种防伪手段，普通人根本无法伪造。 只有巫师能批量制造。 还能卖。 第2章 第一笔委托 看到明斯的见习巫师资格证，绅士明显松了一口气，刚要说话，注意到老伍德，欲言又止。 明斯合上证书，插回口袋，瞥了眼仍旧处于僵直状态的老伍德，“你走吧，再让我发现你败坏我的名声，就把你扔进海里喂鱼！” 老伍德转身就跑，一个字都不敢多说，最后消失于街道拐角。 唐杰德没再管老伍德，连忙将身边的小女孩拉到身前，介绍道：“巫师阁下您好，我叫唐杰德，唐杰德·温古，来自双鹰市。这是我的外甥女，艾莉西亚。” 对方并没有提及艾莉西亚的姓氏。 “你好。”明斯先是对着唐杰德点点头，又半弯下腰，微笑着对艾莉西亚打招呼，“你好，可爱的小淑女。” 然而艾莉西亚没有回应，只是掀起眼皮看了明斯一眼，大片的眼白让女孩可爱的脸蛋儿看起来有些诡异。 “抱歉，艾莉西亚并不是不懂礼貌。她生病了。事实上，我来找您，就是想请您给艾莉西亚治病。” “治病？”明斯直起腰，但仍然低头注视着艾莉西亚，后者对于她舅舅的话没有任何反应，重新低头盯着地面，肩膀下沉，双臂僵硬地垂在身体两侧。 女孩的身体和她的表情一样，十分不自然。 唐杰德的脸上浮现了几缕愁绪，“我们先去看了医生，但没查出任何病因。我实在没有头绪，只好去占星馆请好友帮艾莉西亚占卜。他提醒我，要解决艾莉西亚身上的问题，可能需要巫师出面。” 其实唐杰德一开始并不打算找明斯，他先去的巫师协会，毕竟那里才是官方组织。 但巫师协会太贵了。 太贵太贵了！ 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希望在八卦小报上刊登广告的康斯坦丁巫师不是一个骗子。 看见明斯的见习巫师资格证，他才稍感安心。 刚刚老伍德说明斯的证书是花钱买的，他还说明斯的身体像纸片一样薄！ 明明厚着呢！ 而且明斯在报纸上也注明，价格便宜，失败退款。 如果明斯耍赖，唐杰德可以去巫师协会举报他。 明斯清楚唐杰德是请不起正式巫师，才来找自己，但这不妨碍他做生意，“虽然很同情你们的遭遇，但巫师可不是慈善家。你准备好委托费了吗？” “我有一些资产。”被巫师协会打击到的唐杰德只能小心翼翼地问，“不知您需要多少委托费？” 明斯尽量维持着平静的表情，竖起一根手指。 “一万比索！” 唐杰德先是一愣，随后紧绷的肩膀猛然放松下来。 明斯立刻意识到不妙。 要少了！ 可是现在反悔，不利于竖立他强大巫师的形象！ 明斯只能忍痛咽下遗憾。 “如果您能治好艾莉西亚，我没有问题！”看见明斯抽搐的嘴角，唐杰德连忙答应，想直接把价格定下来。 明斯摆摆手，无力地说：“看在你是个好舅舅的份上，给你们点儿折扣而已。以后可不会这么便宜了。” 唐杰德连连点头，眼中湿润，似乎感动得要流泪。 懒得管里面有多少做戏的成分，明斯说：“跟我走吧，签署委托协议，才能正式开始驱魔。” 唐杰德浑身一震，眼珠不断颤动，“艾莉西亚身上真的有恶魔？” 在奥克兰联邦，他偶尔能听见怪物的传闻。 但魔鬼、恶魔什么的，不应该只存在于故事里吗？ 一直没有说话的艾莉西亚再次掀起眼皮，用那一对碧色眼瞳阴沉地盯着明斯，脸色苍白如同死人，缓缓露出一个渗人的微笑。 由于角度问题，唐杰德并没有看见外甥女的表情，明斯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但他丝毫不在意女孩的诡异表现，“占星师都为你指路了，他们偶尔还是靠谱的。” 他转身带路，状似毫无防备地走在前面，唐杰德连忙拉着艾莉西亚跟上。 “从她身上的症状来看，应该是被怪物附身了。需要使用驱魔类的法术，才能在保护艾莉西亚的前提下，赶走怪物。” 在明斯看来，艾莉西亚身上的这点儿异常跟他相比，啥也不是。 但他不想亲自上阵，手撕异常。 作为一个巫师，要用魔法来解决问题。 明斯的事务所位于小镇中心，是这里仅有的几个二层别墅之一。 白色的山形屋顶，灰色斑驳的墙壁，花园里的蔷薇肆意生长，攀在刷了白漆的栅栏上慵懒地欣赏街景。 这原本是一栋偏洛可可风格的淡雅房屋。只是岁月和风雨在上面留下了无情的痕迹，让它仿佛一位迟暮美人，逐渐被破败的小镇腐蚀同化。 房屋的大门旁边挂着一个简易招牌，上面写着九个大字：康斯坦丁巫师事务所。 整栋房屋，只有这个招牌新得反光。
“欢迎来到康斯坦丁巫师事务所。我将致力于解决您的烦恼，委托失败，全额退款。” 明斯推门走进别墅，身影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唐杰德连忙收回打量的目光，拉着艾莉西亚步入别墅。 别墅里的温度骤然下降，丝丝凉气仿佛顺着领口袖口进入，摩挲着皮肤，让他打了个寒颤。 别墅一楼所有窗户都被木板封死，挡住所有阳光。四周房间的大门也都被木板钉住。 唐杰德难以理解屋主人为什么要如此封闭房屋内的设施，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明斯穿过黑暗的一层，走上楼梯。 艾莉西亚走得有些慢。她的脊背比之前在小镇入口时弯得更厉害，像是有谁在按着她的肩膀，强迫她低头弯腰。 别墅的二楼一共有五个房间，明斯带他们来到正对楼梯的书房，签订委托协议。 因为艾莉西亚看起来很不舒服，唐杰德用最快的速度和明斯签署了协议，并当场写下一张一万比索的支票交给明斯。 明斯接过支票，看了眼上面的防伪标志，双眸明亮，努力压制着嘴角。 收好支票，明斯领着两人来到隔壁房间。 “这里是魔法实验室。不能乱动房间里的东西。” 唐杰德连忙拉住艾莉西亚，生怕小女孩会好奇而乱动，但艾莉西亚只是低着头，对外界的变化没有丝毫反应。仔细看去，她的腰背弓得更厉害了，额头微微见汗，似乎非常疲惫。 明斯走到实验室尽头的书架处，从上面拿下一本书。 这是一本深棕色的硬皮书，书皮四角有些褶皱，内部书页已经泛黄。 封面上，破碎的几何图案拼凑在一起，隐约组成了几张人脸。 在明斯拿下硬皮书时，封面上的图案突然开始移动，几张人脸同时望向明斯，三角形的眼睛里露出凶恶的光芒，但下一秒，它们又同时转回去，快得像是幻觉。 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看见。 这是一本记载了几个实用法术的无名魔法书，机缘巧合，落入明斯手中，这才让他有了自学法术的机会。 巫师协会只对见习巫师出售常识性书籍，魔法书却属于珍稀又危险的资源，不能随便交给新人（尤其是花钱买证的新人）。 明斯拿到这本无名魔法书后，就认真学习过，还准备了一些比较常见的施法材料。 但因为一直没有委托上门，存款见底的他舍不得花钱实践。 所以今天是他第一次接受委托，也是第一次施展法术。 “你们可以先坐一会儿。”明斯快速翻动书页，让唐杰德和艾莉西亚坐到靠墙的凳子上，“我要找一找，我记得有一个可以直接驱魔的。” 和魔法有关的知识被归纳为灵性知识。而灵性知识大多具有逃逸性——时间一长就容易忘。 所以明斯在施展魔法之前，要重新阅读魔法书上的知识，确保自己没有遗漏。 很快，他的手指停住，指尖对准一行文字。 【驱散诅咒 消耗：鹦鹉嘴3克，珍珠鱼眼睛4个，公猫胡须12根，魔力（根据诅咒强弱决定魔耗） 用时：3-12小时 效果：根据诅咒所处位置，进行外敷或内服，可以在短时间内驱散一般诅咒。如果诅咒过强，可以通过加大魔力提升法术效果，但也可能造成不良后果，谨慎使用。】 下面还有魔法阵、文字说明，详细介绍了整个法术的魔力构造和施法过程。 明斯看了两眼，收起魔法书，从另一个架子上拿出所需材料、研钵和研棒，回到房间中央的实验台上准备处理材料。 刚一转身，他便看见艾莉西亚和唐杰德还站在门口没有动。 “施法需要一些时间，你们没必要站着。” 此时艾莉西亚几乎是弯腰九十度站立，脸色更加难看，看起来非常难受，但她嘴角仍挂着笑，眼睛直勾勾盯着明斯，好似在嘲弄他。 唐杰德努力地想把外甥女扶到椅子处，却怎么也拉不动她。 “噗通！” 艾莉西亚突然挣开舅舅的手，趴跪在地，身体剧烈地颤抖，面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打在地砖上，留下一个个深色印迹。 她的伸臂撑着地，手肘时不时颤动弯曲，却依旧努力保持挺直，似乎只要手臂弯下去，就会发生什么非常非常可怕的事情！ 唐杰德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艾莉西亚进来这个房子后，病情就突然恶化。 “艾莉！艾莉！你怎么了？艾莉，你别吓舅舅！” 他拼命地想把艾莉西亚拉起来，帽子掉落一旁也顾不上捡。 明斯看着突然就要支撑不住的女孩，又看看摆在一旁的魔法书，“用时3到12小时……” “这不凉透了？” 第3章 他玩枪，你玩赖 艾莉西亚的情况急剧恶化，让明斯根本没有时间做施法准备。 他当即端起手里的研钵两步走到女孩身边，抓起里面还没有处理的原材料，一把按在艾莉西亚肩膀上。 他的眉心涌现一股冰凉的气流，流转到手臂，又顺着指尖注入半成品魔法材料中。 时间不够，魔力来凑。 反正决定这个法术效果的主要因素是魔力。 无形无色的魔力附着到混杂的材料中，原本形状分明的嘴巴、胡子和眼睛突然开始融化，然后滋滋冒烟，像要着火了一般。 那白烟冒着冒着，像长了脚一般蹿到艾莉西亚的另一个肩膀上。 烟雾越来越大，越来越高，烟雾笼罩的范围隐约形成了一个人形轮廓。 明斯目光随着烟雾上扬，在接近天花板的地方停驻。 缭绕的雾气中，一个尖锐锋利的嘴巴渐渐显现。 那嘴巴足有三十厘米长，尖锐如军刺，后方根部连着皱巴巴的嘴皮。 它竟然长在一张能让小孩子做噩梦的人脸上！ 那张脸肤色灰白，面皮凹陷，消瘦干瘪，像是蒙了张床单的骷髅头。 它的眼睛充斥着大片眼白，瞳孔极小，正颤巍巍地和明斯对视。 当明斯看见它的时候，它也看见了明斯。 在越发浓郁的雾气中，怪物的身体也逐渐显现。 同样灰白干瘦的躯体，身长至少有三米。 此刻它正蜷缩着，头顶着天花板，双脚勾在艾莉西亚的肩膀，那细长却高大的体型几乎要将女孩的内脏都压出来。 “尖嘴普度鸟。”明斯喃喃出声。 “咚！”一旁的唐杰德也看见了怪物的脸，他身子一歪，二话不说，直接晕倒。 没有魔力的普通人，承受不住直面这种怪物的压力，能晕过去，都算幸运的。 魔法耗材逐渐减少，艾莉西亚肩膀上的白烟变得稀薄，但身上的尖嘴普度鸟却依旧站在她身上，丝毫没有被驱散的迹象。 那如黑豆大小的眼瞳里，还露出一抹嘲弄，仿佛在对明斯说：“你就这点儿本事？”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怪物！ 在明斯读过的巫师协会内部刊物里，尖嘴普度鸟并没有这么强大，一个驱散诅咒理应可以让它滚蛋。 “我就这点儿手段。”明斯缓缓点头。 艾莉西亚已经瘫软，全靠明斯的手臂支撑才没有倒地。现在也没有时间让明斯再去翻书，准备其他法术。 明斯的第一笔委托，似乎就要失败了。 “但这点手段，对付你已经足够！” 刚刚似乎还无能为力的明斯突然展露笑容，猛地加大魔力输出，原本如涓涓细流的凉气瞬间如冲破堤坝的洪水，汹涌喷出。 明明魔法耗材都快没了，艾莉西亚肩膀上即将消散的白烟却像抽了风一般疯狂喷涌，将尖嘴普度鸟的身形整个笼罩其中。 这还不够，白烟继续疯涨，很快整个实验室都灌满了烟雾，什么都看不见了。 “咦呀呀呀呀呀呀——” 一声尖锐的喊叫突破窗棱，带着不可置信和极端愤怒。 尖叫伴随着破空声，明斯感到有什么东西向自己袭来，但还没等它靠近，手上异常沉重的女孩突然变轻，刺耳的尖叫也戛然而止。 房间重新安静下来，只有呛人的烟雾如云海一般翻滚。 尖嘴普度鸟被驱散了。 强大的怪物终究败在更加强大的魔力之下。 比魔力，明斯可一点儿也不怵。 这也是他的特殊能力——【无限】。 明斯拥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魔力。 对于其他巫师来说，魔力需要谨慎使用；而对明斯来说，施法材料才需要精打细算。 毕竟施法材料要钱，魔力不要钱。 “委托完成，应该奖励自己一个苹……咳咳咳咳……”明斯吸了一口气，被屋子的烟雾呛得不行。 他连忙将艾莉西亚放在地上——底处的烟雾稀薄——跑去推开实验室的窗户，扇动着手臂让烟雾尽快散去。 大量的白色烟雾顺着明斯的窗户散出去，缓缓升空。 这也就是在鲜花小镇，没人管，要是在其他地方，救火队都要赶来了。 又过了一会儿，唐杰德首先清醒过来，他一骨碌坐起来，像是宿醉一般迷茫地左顾右盼，仿佛在思考“我是谁，我在哪”。 明斯离开窗户，走向委托人，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接下来三天你可能会有些头疼，但只要不用力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三天后身体就能恢复正常。” 唐杰德怔怔地看着明斯，几秒之后终于回神，连忙去把艾莉西亚扶起来。 艾莉西亚睁开双眼，那双湖水般的眼瞳终于恢复了正常萝莉的神采，面颊也有了血色。 “舅舅。”女孩抓住唐杰德的衣襟，声音很小，但很清晰。 “艾莉？天啊，艾莉你能说话了？太好了！”唐杰德再也顾不上绅士风度，眼泪顺着眼角滚落下来，他抽着鼻子，又望向明斯，嘴唇颤动，“感谢您，感谢您，阁下，她能说话了，也有反应了。天啊，我还以为……” “她身上的诅咒已经消失。回去后你再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就算没有疾病，也可以开一些营养药剂，这些天，她顶着那么大的东西，肯定累坏了。” “好的好的。”唐杰德连连点头，又不放心地问，“康斯坦丁阁下，您，您刚刚说的大东西是什么？我之前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是却一点儿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是对的。” 明斯拿出实验室里的蒸馏水，给两人各倒一杯，还给属于艾莉西亚的那一杯加了两勺白糖。 “喝点水能舒服一些。” 他简单地讲解了一下唐杰德失去相关记忆的原因。 “没有魔力资质的普通人对怪物，以及怪物相关的灵性知识，都会产生排异反应。你刚刚只是看了怪物一眼，就立刻晕倒，醒来也忘记了相关信息，这些都是大脑的自我保护。只要短时间内不再次见到怪物，你就不会想起被遗忘的记忆，理智也不会因此受到永久性损害。” 唐杰德闻言，连忙灌了一整杯水，怕自己忍不住会去主动回忆刚刚的经历。 艾莉西亚看着舅舅脸色好了一些，才抱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啜饮。 等两个人渐渐平静，明斯提醒他们，“艾莉西亚身上的诅咒不简单，已经属于危险级。你最好回忆一下她都接触过什么东西，或者得罪了什么人吧。诅咒虽然解除，但危机未必结束。” 唐杰德脸色一变，似乎在明斯提醒的时候，他就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如果你们还需要调查艾莉西亚沾染诅咒的原因，或者解决危险的根源，还可以继续委托我帮你处理。毕竟在这方面，我可是专家。” 见唐杰德迟迟不说话，明斯再次提醒他。 然而唐杰德在考虑一会儿后，却缓缓摇了摇头。 “抱歉，康斯坦丁阁下，这件事我还需要回去考虑一下。主要是我手上也没有多少钱了，今后还要照顾艾莉西亚。有些麻烦我们惹不起，只能躲。” 唐杰德已经猜到幕后黑手是谁。但他只想逃避，不打算反击，也没能力反击。 明斯眯起眼睛，并不追问，他尊重客人的决定，“没有问题，如果你们以后有需要，或者身边有人遇上麻烦，随时可以来找我。” “一定，一定。”唐杰德心思明显已经飘了，眼神游移不知道在想什么。 坐在他身边的艾莉西亚怯生生地望向明斯，对上明斯的目光，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 她似乎想和明斯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又慢慢抿起。 最后小女孩还是被舅舅带着，穿过黑暗的一楼，重新迈入阳光下。 阳光照耀在女孩柔软的金色发丝上，熠熠生辉，恍若重生。 等两人的身影拐过街角，消失不见，明斯才退出阳台，回到书房，从抽屉中拿出一个苹果。 清香甘甜的苹果是明斯的最爱。 嗅着苹果的香气，他感到自己体内激荡的魔力都安稳下来。 一口咬下去，甜甜的汁水流入齿缝，心情越发舒畅。 明斯看着抽屉里的那张一万比索的支票，又想着今后苹果自由的生活，不禁弯起嘴角。 就在明斯乐呵呵地规划未来时，他突然【阅读】到一段新剧情。 【居然被一个见习巫师驱散了我的诅咒？哼，先把两个目标清理掉，正好可以嫁祸给那个见习巫师。】 【无良见习巫师见钱起意，杀死富商和他的外甥女，抢夺钱财，购买耗材进行魔法学习，但在实验过程中意外发生爆炸死亡。这样的剧情发展应该可以让调查局的那群傻子满意了。】 “有人躲在小镇里准备刺杀我的前委托人？”明斯坐直身体，将支票放回抽屉，并加快了啃苹果的速度。 “想嫁祸给我，还顺便把杀人动机和最后结局都设计好了？” 他歪头想了想，身影蓦地从书房里消失。 下一秒，他再次出现于小镇入口附近的那条阴暗小巷。 只是这一次，小巷的拐角处多了一个陌生人。 对方半蹲着，隐匿于墙壁的阴影中，专注地盯着街道对面，等待目标出现。 明斯猛地一挥手。 “啪！” 苹果核砸在蹲着的人的后脑勺上，四分五裂。 被砸的人立刻转身，一只手藏在怀里，看见明斯后，目光惊疑不定。 “你是谁？为什么打我？” “正当防卫。”明斯拍拍手上残留的果肉，慢条斯理地说。 从刚刚阅读到的剧情来看，眼前贼眉鼠眼的中年男人，就是给艾莉西亚下诅咒的人。但未必是让唐杰德畏惧的幕后黑手。 多半只是一个受人指使的巫师杀手。 虽然唐杰德不打算继续委托明斯复仇，但他能起到很好的宣传作用，比八卦小报高效。 “砰！” 一声枪响，让明斯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缓缓低头，看见自己胸口多出来一个洞，再缓缓抬头，看见对方手里多出来一支短枪。 “你……不是巫师吗？”明斯无法理解。 巫师不是向来看不起这些机械火力吗？ 中年男人露出不屑的笑容，“你就是给艾莉西亚驱散了诅咒的巫师吧？实力不错，不过人傻了点。枪，又快又……卧槽，你是什么东西？” 中年男人话说一半，脸色大变，盯着明斯的伤口，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明斯胸口中枪处没有鲜血滴落，伤口的形状非常奇怪，不见血肉脏器，而是向内凹陷，就像是一张薄薄的报纸，被人用手戳了个洞。 透过洞口，中年男人可以清晰地看到后面的墙壁，以及用红色油漆刷在上面的标语。 “摒弃愚昧旧信仰，相信魔法与科技！” 第4章 自我探索进程+1 明斯也很想知道自己是什么。 他低下头，用食指戳了戳胸口的洞。 手指很顺利地穿了过去。 此刻，他全身像报纸一样薄，似乎也是一样的脆弱。 但明斯没有感到丝毫不适，甚至觉得此刻的自己……异常强大！ 他对整个鲜花小镇的感知提升了几倍，能清晰地知晓附近的海浪又带上来几根海草。 明斯模模糊糊地觉得，他可以将整个鲜花小镇变成一张纸，然后随意地折成他想要的形状。 他似乎可以操控小镇里的人类做任何事。包括让眼前的男人反手吞枪自尽。 真正的吞，把枪管塞进胃里那种。 但这种强大是有代价的。 “我现在很强，但理智值在下降，这样不好。”明斯控制着自己念头不要发散，以免将刚刚那些可怕的事情变成现实。 他看着自己的伤口，努力想要恢复正常人的模样。但是当他这样想的时候，却又感到一阵空虚，仿佛是一种来自灵魂的饥饿。 这种空虚感让明斯特别想要爆发，将眼前的一切扭曲破坏。 明斯尽量动作平缓地抬起头，看向一切的始作俑者，慢悠悠地说：“我已经很久没有进入这个状态了。如果不想发生比死还可怕的事情，你最好放下枪，乖乖等我恢复。” 对面的男人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自从看见明斯变成一张纸，他整个人就开始不停地颤抖。 骨头在颤抖，骨头上面连着的肌肉也在晃动，仿佛彼此依偎的两个器官想要就此分离。 恐惧到极点的男人似乎在巨大的压力下恢复了稍许理智，他抖着嘴唇，用尽全身的力气念出一段咒语。 “穿越时空的迷雾，跨越梦境的边界，以星辰为引，以风为媒，尖嘴普度鸟，我命令你现身于此，立刻清除眼前的污浊之物！” 当最后一个字从嘴里蹦出来，男人把左手伸进嘴里，用力咬断了食指的第一根指节，随后将不停流血的断指伸向明斯。 断指突然停止流血，伤口中冒出大量白烟，一只看起来极为锋利的鸟喙在白烟最前端钻了出来。 鸟喙后面很快露出一张丑陋的人脸。 它看见自己的目标是明斯后，瞬间露出混杂着憎恨与喜悦的复杂神情。 这只被召唤出来的尖嘴普度鸟，竟然就是明斯之前刚刚驱散的那一只。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尖嘴普度鸟得到主人“及时清除目标”的命令，一张嘴咧到耳根，根本没有注意到明斯和它主人的异常状态，直接就冲向明斯胸口那个明显的伤口。 趁你病，要你命！ 两人距离不过两米，状态不稳的明斯根本没有躲避的空间和时间。 尖嘴普度鸟的脚都还没从白烟中钻出来，它的嘴就已经刺入明斯的伤口。 但预想中的血肉浸润和哀嚎环绕并没有发生，怪物嘴下的伤口轻飘飘恍若空气。 尖嘴普度鸟意识到哪里不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突然感到一股可怕的吸力自伤口中传来。 那股吸力比它见过的大型飓风都要可怕，根本无法抵抗！ 它来不及思考原因，整个身躯就被无形的吸力旋转，压缩，粉碎，又重组，眨眼间便被吸进了明斯胸前的伤口里。 就像滋溜一下被吸进嘴里的果冻。 吞噬了一整个尖嘴普度鸟，明斯胸前的伤口自动愈合，向内凹陷的纸片反向恢复，裂痕消失。 他的身体也从一个平面，重新变回正常的立体，就连衣服也完好无损。 那股来自大脑深处的空虚感在他身体恢复后，也瞬间消失。 明斯睁大眼睛，又好奇地摸了摸胸口，“原来吸收怪物，还能帮我从那种状态中恢复？” “果然想要更了解自己，还是要多接触和魔法有关的东西。” 自我探索进程+1。 “啊！！！啊！！！！！” 就在明斯惊喜于意外收获之时，对面突然传来极其惨烈的叫声。
明斯抬头，看见中年巫师大张着嘴巴，嘴角和眼角裂开，有丝丝血液流下。 他的断指还对着明斯，但身体已经僵硬。 “啊！！！啊！！！！！” 他不停地重复着无意义地嘶吼，脸色苍白如纸。 如果说唐杰德看到尖嘴普度鸟就被吓晕，那眼前的巫师就是连晕厥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为什么？明斯不觉得自己很吓人啊！ 难道是他刚刚纸片人形态散发的力量，影响了对方的神智？ 明斯上前一步，单手扼住对方的喉咙。 他还没有来得及审问眼前的巫师，但看对方的模样，理智基本归零，疯得很彻底，也没有审问的必要了。 他的手稍稍用力，只听“咔咔”两声，随后刚刚还在持续嘶吼的男人脑袋一歪，就此安静下来。 这是明斯记忆中第一次动手杀人。 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但他不喜欢这种平静感。 这会他觉得自己以前……可能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嘎吱——” 隔壁传来木头门闩的摩擦声，然后是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隔壁酒馆里的人终于被接连的枪声和惨叫吸引过来。 来人是小镇上唯一的酒保保罗·辛迪亚，当他探头看见巷子里的明斯时，脸上的警惕和探究瞬间钝化成一种麻木。 明斯俯身捡起地上的短枪，对保罗一脸无辜地说：“他要抢劫，我是正当防卫。” 保罗竟然没有任何犹豫地接受了明斯的解释。 他点点头，确认地上躺着的人已经死掉后，走进小巷。 “需要我帮你通知治安局吗？”他又顿了一下，给明斯提供另一种方案，“或者直接清理痕迹？” “直接清理掉吧，省得麻烦。我可以付钱。”有钱人明斯大方地选择第二种方案。 死者是巫师，而且死时的状态很蹊跷，很可能引来调查局的人。 虽然不怕调查局，但明斯并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保罗犹豫了一下，挥挥手道：“不用钱了，下次喝酒记得给小费就行。” 明斯看了一眼站得笔直的保罗，没有强行付钱，离开了小巷。 不等他走出去时，唐杰德正领着艾莉西亚顺着大道走过来。 唐杰德的脸色很沉重，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一旁的艾莉西亚倒是恢复了女孩的灵动，正好奇地打量着小镇上的建筑。 唐杰德神思不宁，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与人擦肩而过。 回过神，他猛然回头，发现竟然是自己刚刚告别的康斯坦丁巫师。 他瞪大眼睛，不明白对方怎么跑到自己前面了。 明斯半侧过头，好心地提醒，“麻烦还远没有结束。” 唐杰德身体一僵，眼中闪过挣扎，可是当他看见一旁的艾莉西亚，还是无奈地说：“我们会躲得远远的。” 明斯笑笑，抬手挥别两人，随后迎着斜阳向小镇深处走去。 三天后，鲜花小镇无事发生。 明斯特意留在镇上等了三天，结果没有任何人来寻找死在明斯手中的巫师。 保罗处理得很干净，调查局和治安局都没有被惊动。 唐杰德和艾莉西亚也没有再出现。 似乎是明斯预料错误，一切事件都已平息，可能不会再有后续。 既如此，他也不用总守在事务所了。 明斯准备去市里把支票兑换成现金。 然而，他刚走出事务所，小镇上的邮差便骑着自行车像风一样经过，顺便给明斯扔了两封信。 一封是水费催缴单。 另一封是明斯仅有的两个好友之一，见习巫师艾德蒙·菲谢尔发来的邀请信。 他邀请明斯前往白鹭市。 那里出现了一个低级魔窟。 可以挣钱。 第5章 也许是个善良的怪物 “亲爱的明斯， 白鹭市出现了一个低级魔窟，里面有一些狂躁鼠、多足虫等小怪物，非常适合新人实战。我和几个好友组成了冒险小队，希望你也能过来一同战斗。 最重要的是，魔窟里发现了原初水晶，你知道的，原初水晶可是魔法界的比索，非常值钱。 现在整个低级魔窟已经被调查局和巫师协会封锁，消息只在内部流传。我想到你最近可能需要用钱，所以给你留了一封邀请函。 如果你有空，就在10月20日之前过来找我吧。我现在的地址在***。我雇佣了很厉害的骑士冒险者，安全绝对有保障。 你真诚的好友， 艾德蒙·菲谢尔” “哈！”明斯高兴地抖了抖信纸，“我记得原初水晶可以通过水晶协调术制成协调水晶，是很多法术的必备材料。如果能采集到大量的协调水晶，岂不是又能挣一笔钱？” 他自动忽略了低级魔窟中存在的怪物。能出现在低级魔窟中的怪物多是一些可控的怪物，杀伤力不大。 艾德蒙是明斯在今年年初认识的朋友。 四个字就可以形容。 人善，钱多。 据说他的父亲母亲都是魔法界很出名的人物，但作为巫二代，艾德蒙却没有继承到双方的天赋，就连见习巫师资格证都是千辛万苦才考下来的。 艾德蒙性格有些软，为此他的父母限制了他能够使用的财产，以免经常被别人骗走。 所以艾德蒙又多了一个属性。 出身富裕，兜里没钱。 对于明斯来说，艾德蒙绝对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就连明斯手里唯一一本无名魔法书，都是艾德蒙送给他的。 不然他到现在还是一个魔法都不会。 这一次，艾德蒙发现了魔窟的消息，也是及时通知他过去。 毕竟两人都缺钱。 “10月20日，”明斯抬头看了看书房桌子上的日历，“还有6天，不知道赶过去需要多长时间，还是现在就出发吧！” 除了参加见习巫师资格考试，明斯就没有离开过鲜花小镇所在的双鹰市。 事实上，从海边苏醒以来，他几乎不离开鲜花小镇。他的特殊能力【阅读】和【剪切】目前只能在小镇内部施展。 离开小镇门口，他仅有【无限】魔力这个能力还能随意使用。 作为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小镇能给他十足的安全感。 但是想要成为正式巫师，接触更多的魔法奥秘，他就不能一直窝在安全区内。 所以，明斯准备先把支票兑换了，然后买一张蒸汽火车的票前往白鹭市。 说走就走，明斯仅用五分钟的时间收拾了行李箱，随后让小镇上的车夫送他前往双鹰市市区。 等到达双鹰市区时，天已经擦黑。 金融街的打工人虽然还没有下班，但对外窗口已经停止办公。 几乎没去过银行的明斯忘记这一点，扑了个空。 车夫缓缓回头，夜色下，他的五官模糊不清，看上去似乎有露水落在鼻翼，“要……回去吗？” 明斯捏着下巴，“回去还要明天一早过来。算了，我们去市图书馆。你知道在哪里吗？” 车夫又缓缓摆正头，目视前方，“我……会问。” 还好车夫说话虽然很慢，但不耽误他和其他人交流。用了半个小时就把明斯送到了市图书馆大门口。 明斯拎着小皮箱，“咣咣”敲响了图书馆充满古朴气息的大门。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明斯敲了许久才有人来开门。 “吱——” 被风雨腐蚀的门轴在寂静的夜晚发出刺耳的声音，半张苍老面孔斜斜地出现在一拳宽的门缝后面。 “你好，我是明斯·康斯坦丁。”明斯扬起嘴角，努力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我找法尔，法尔·西奥多。” 法尔·西奥多，明斯的另一个好友，也是市图书馆的馆长。
门后的老人没有立刻开门。 1852年的双鹰市治安刚刚开始好转，他不会在夜晚对一个陌生人敞开大门。 尽管这个陌生人看起来是个漂亮的小伙子。 “稍等。” 开门的老人先将大门关上，过了几分钟才再次过来开门。 这一次，他将其中一扇门彻底打开。 “请进吧，馆长正在穿衣服。我先带您去会客室。” 两人穿过寂静的图书馆大堂，进入一楼最深处。 明斯刚在小会议室坐下，就看见一位里面穿着花睡衣，外面只罩了件褐色外袍的老人走进来。 老人带着小圆片眼镜，一见明斯就露出笑容，满脸褶子。 “好久不见，明斯！怎么，事务所开不下去，终于同意来我这里工作了？” 明斯上前，与忘年交好友法尔轻轻拥抱。 对方的身体很冷，比他这个刚从夜幕中走出来的人还冷。 也许上了年纪的人身上总是留不住温暖。 “恰恰相反！”松开法尔后，明斯从怀兜里拿出一万比索支票，“我最近开张！短时间内，房租和水费都不用担心了！” 法尔顺手接过支票，从镜片上方看着支票上的文字和防伪码。 他没有把支票立刻还给明斯，“恭喜你，票据是真的，只要不是空头支票，你将暂时摆脱贫困。” “空头支票是什么？”明斯疑惑。 “简单来说，就是对方的账户并没有一万比索，而他却写了一万比索。” 明斯瞬间理解，不过自信地道：“他不敢欺骗一个巫师！” 法尔努着嘴，点点头，并没有强调明斯只是一个见习巫师，“你说的对，不过你拿支票过来做什么呢？不会是想送给我吧？” 谁也想不到，年龄近百的双鹰市图书馆馆长法尔·西奥多是个喜欢讲冷笑话的老头。 明斯直接无视对方的玩笑，“金融业已经关门，我需要将支票换成现金，再买一张去白鹭市的蒸汽火车票。” 法尔摇摇头，一脸无奈，“原来是来使唤我的。今天太晚了，你先去二楼休息吧。我保证明天一早，你可以见到现金和车票。” “谢了。”明斯站起来，挥了挥手，随后向二楼客房走去。 他很相信法尔的能力，对方虽然只是一个馆长，但人脉很广，明斯买见习巫师资格证的渠道就是他介绍的。换个支票，搞张车票肯定没问题。 法尔一直都很热心地帮助他，也不提其他要求，就是每次见面都想让他在图书馆工作。 不过明斯现在已经有自己的事业规划，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打工谋生了。 第二天一早，明斯拿到了现金和车票，和睡眼惺忪的法尔告别，离开了双鹰市市图书馆前往火车站。 然而，在明斯离开不久，法尔回到图书馆，曾经给明斯开门的看门人突然出现，手里还端着一盏破旧的煤气灯。 看见煤气灯，法尔的脚步一顿，接过破旧的煤气灯转头来到图书馆地下仓库。 仓库内部设有看守住的房间，而此时，原本的看守不在，守在里面的是另一个人。 法尔进入小屋，将煤气灯放在小屋的桌子上。煤气灯突然由黄转白，整个房间也突然变得阴气森森。 “他为什么突然离开鲜花小镇？老伍德？”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人抬起头，竟然是一直致力于搅黄明斯生意的老伍德。 此时老伍德神态沉静，眼神犀利，完全没有在小镇里的夸张神态，“抱歉，法尔先生，三天前有人委托他看病，正好遇见他在附近……我没能拦住。” 法尔闻言，慢慢抬头，注视着布满魔法纹路的屋顶，轻轻叹息一声。 “拦不住就拦不住吧，我们已经拦了三年。这期间，他一直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性。” “也许……他是个善良的怪物。” 第6章 百分之百 明斯是第二次坐蒸汽火车，上一次是为了考（买）见习巫师资格而出门。 在火车上度过了大半天的无聊时光，他终于来到白鹭市。 白鹭市曾经以矿石产出闻名，但在矿产资源枯竭后，没能找到其他发展经济的方式，逐渐没落下来。 明斯虽然第一次这里，但从他下车时车站上稀疏的人群，破败的站台，就能看出来，这个城市的经济情况远远比不上双鹰市。 他站外等了半天，才等到一辆马车。 车夫收了很少的钱，就把他送到艾德蒙在信上留的地址。 艾德蒙的住所是那种很老旧的三层楼房。砖红色的外墙有些许破损，原本白色的窗框油漆剥落，露出里面的黄色木头。 明斯抬头确认着三楼最西边的房间。 那里的窗户拉着厚厚的窗帘，将夕阳的昏黄全部隔绝在外。 “砰！” 就在明斯抬头仰望的时候，他突然听见一声枪响。 明斯听出枪声正是从好友房间传出来的，二话不说，拔腿冲入小楼。 …… 十分钟前。 艾德蒙正低头丧气地坐在沙发上，而他的好友同样面色惨白地坐在茶几对面。 “我不该叫明斯过来的。谁想到魔窟第三层的怪物那么厉害？连正式骑士道奇都死在里面了。” 对面的好友深深地低着头，一言不发，似乎也在为朋友的死亡而悲伤。 艾德蒙也很难过，但他情绪越激动越想说话。 “都是我不好，我忘记告诉他，我的麻痹震爆弹只能用一次。” 对面的好友肩膀微微颤抖，似乎在默默抽泣。 看到这一幕，艾德蒙内心更加愧疚。 虽然说他们下魔窟之前都已经签了风险自担书，身为冒险者也有随时死在冒险中的准备，但身边人的突然离世仍然让人悲痛。 尤其艾德蒙还是这次冒险的发起者。 见好友头埋得更深，艾德蒙站起来，想要走过去安慰好友，“威廉，你……” 可就在这时， “咣！” 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刚刚站起身的艾德蒙迅速回头。 他的房门可是上了锁的。 一个冷艳的女人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她有着一头红色的短发，发梢微卷。身着一件黑色夹克，紧身的皮质裤装勾勒出她修长的腿部线条，而脚上的大长靴更显干练和不羁。 身材火辣的女人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她转头看着艾德蒙和他好友的表情就像是看着两个死人。 艾德蒙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对方大腿上，立刻看见她的胯两边一边挂着一把左轮手枪。 枪？ 艾德蒙意识到对方不好惹，连忙抬起手，伸向领口。 红发女人瞥到他的动作，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直接抽出枪。 她动作极快，艾德蒙的手还没有碰到领口的项链，就看见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自己，顿时一动也不敢动。 但艾德蒙怂了，他的好友威廉可没怂。 就在红发女人举枪的同时，威廉如猎豹一般，猛然从茶几后面扑出来。 艾德蒙余光看见好友竟然直接扑上去，心中焦急，“那可是枪啊！” 威廉一动，红发女人毫不迟疑举起同样握住手枪的左手。 “砰！” 枪声响起，艾德蒙好友胸口立刻多了一个血洞。 威力巨大的子弹阻拦了他的扑击，他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茶几上。 “咔啦——”一声，木制茶几就被砸出长长的裂痕。 “威廉！！！”艾德蒙傻眼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短时间内又失去了一个伙伴。 而凶手还是一个完全没有见过的陌生女人。 “你！”艾德蒙怒火中烧，可是看着眼前的枪口，只能强压着愤怒，“你是冲我来的？为什么要杀威廉？” 谁料刚刚还冷血无情的女人，在看了艾德蒙两眼后，反而收了枪。 “我不是冲你来的。我是来找道奇的。” 听到道奇的名字，艾德蒙一怔，难道是道奇的仇家？ 道奇平时就神神秘秘的，从不谈及他自己的事情。难道就是因为他得罪了这个一上来就杀人的红发疯子？ 红发女人直接越过艾德蒙，来到茶几前，抬脚将趴在上面的威廉踹翻身。 “看看你所谓的朋友吧。”女人居高临下看着威廉的尸体，目光中隐含不屑。 艾德蒙这才发现，威廉胸口流出的竟然不是血，而是浓黄色的液体。同时他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橡胶味。 “这……”他魔力天赋不行，但有个巫师父亲，对怪物特征还是很清楚的。 他立刻走到红发女人身边，声音颤抖地说：“威廉体内寄生了蠕虫类怪物！蠕虫类怪物的脓液就是这样的！” 见红发女人没有阻止，艾德蒙小心翼翼地蹲下，捡起地上的茶几木屑拔开威廉的眼皮，却见对方的眼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同样的浓黄色，而原本褐色的瞳孔像是冰糕一样融化在一片浓黄中。 “难怪回来后，威廉就一直低着头。”艾德蒙连忙扔掉木屑，退后几步，“原来他，他早就被寄生了。” 红发女人全程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说话却很不客气，“亏你还是个巫师，连同伴被怪物吃掉了都不知道。” “我，我以为他是在为道奇的死难过……” “你说什么？” 红发女人的脸上第一次有了裂痕，她一把扼住艾德蒙的脖子，拉到近前。 艾德蒙几乎能清晰地看见对方眼中喷出来的怒火。 疼痛和窒息感同时传来，艾德蒙的声音像是吞了刀片，“道，道奇……” “你们害死了他？”女人再次拔枪，冰冷的枪口狠狠抵在艾德蒙脑门。 死亡的威胁顺着黑洞洞的枪口，灌入艾德蒙的骨头缝。 但也就在同一时间，另一把枪抵在了女人的太阳穴上。 艾德蒙立刻斜眼，顺着握枪的手臂，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明斯~”他蓄谋已久的眼泪立刻流下来。 明斯抬起拎着行李箱的手晃了晃，算是跟艾德蒙打招呼。他笑着和红发女人建议，“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们都把枪放下，好不好？这个东西有点儿危险。” 谁料被枪抵住的女人没有丝毫惊慌，“把你的枪放下，不然我绝对能在你开枪前杀了他。不信，你就试试。” “我信。”明斯点点头，他不知道女人的战力，但能看出对方的自信并不是盲目的，“等你杀了他，我杀了你，也算为他报仇。” 艾德蒙的眼泪瞬间就止住了。 明斯说得好像有道理，但又好像有哪里不对啊！ 他的大脑运转不畅，却本能地开始自救，“道奇不是我杀死的，他是被魔窟的怪物杀死的！” “魔窟。”女人皱眉，刚要继续问，却发现明斯竟然已经放下枪，“你？” “你眼中已经没有杀意了。”明斯随意地把枪放进外套的大口袋里——捡来的枪根本没有枪套。 “或许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委托我帮你解决问题。价格便宜，失败退款。” “我叫明斯·康斯坦丁，是一名巫师，经营一家事务所，目前委托成功率……百分之百！” 第7章 大骑士赫拉 “我叫赫拉，是道奇的姐姐。” 先用桌布盖住了威廉的尸体，三人重新坐到茶几两边。 明斯和艾德蒙并肩坐着，而名叫赫拉的红发女人坐在他们对面，并且一上来就放了个重磅消息。 “你是道奇的姐姐！”艾德蒙像是屁股下面有钉子一样蹦起来。 瞬间的激动过后，压抑便堵住了他的喉咙，仿佛赫拉又重新扼住了他的脖颈，艾德蒙悻悻地坐回去，艰难地说：“道奇……道奇，他……” “他死在魔窟里，你已经说过了。”赫拉双手合拢抵住下巴，眼睛盯着艾德蒙，冷静得骇人，“我要知道事情的经过，以及他尸体所在的位置。” 艾德蒙心中戚戚，不由地看了明斯一眼，却发现明斯单手托着下巴，虽然没再微笑，但那灼灼的眼神，像是在听童话故事。 “明斯还是太天真了，他刚成为见习巫师不久，根本不懂得怪物的可怕。”想起自己还邀请明斯一同去魔窟，心中也涌起不安和愧疚。 若是明斯早来一步，和他们一同下魔窟，此时说不定同样死在地下。 心中一叹，艾德蒙便将他今天的经历讲了出来。 “白鹭市的低级魔窟是在半个月前出现的。调查局和巫师协会评估魔窟的风险为低。所以对部分冒险者开放了信息。不过我们出来的时候，需要上交五成在魔窟中采到的原初水晶。” 原初水晶需要有魔力的人才能开采，而奥克兰联邦官方人手不足，于是便临时招募冒险工会的资深冒险者协助开采。冒险者中的巫师和骑士都是拥有魔力的人，而且比巫师协会便宜。 这也是联邦的惯常操作。 “今天其实是我们第三次下魔窟。前两次我们只去过第二层，可是今天冒险者数量突然多了起来，再加上原初水晶都被开采差不多了，我们便想着冒险去标记有一定危险的第三层。” 因为嗓子受伤，情绪激动，艾德蒙说得磕磕绊绊地，但赫拉一直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明斯更是淡定，甚至想从行李箱里拿出个苹果啃。 “但是我们没想到，第三层竟然出现了一人高的多足虫！而且不是一条，是三条！当时道奇为了掩护我们，主动留下来断后，可是，可是却突然被一只从头顶掉下来的多足虫咬断了一半脖子。” 直到听见艾德蒙停下来，赫拉才开口，“然后你们就跑出来了？” 艾德蒙在赫拉的审视下再次低头，“我害怕头顶还有多足虫，就激活了身上的护身符，拉着威廉跑出第三层了。” 赫拉抬手，“护身符给我看看。” 艾德蒙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伸手把领子里的项链翻出来，端在手心给两人看。 那是一条银色的盾牌形项链，正面光滑如镜，背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号。 明斯扫了一眼，发现他竟然一个符号也不认识。 艾德蒙没有把项链摘下来，他还是有一点警惕心的，“我父亲已经把这个护身符和我绑定了。别人是无法激活的。” 赫拉也没有要抢的意思，放下手道：“那你为什么一开始没有激活？” “因为要激活的话……” 艾德蒙刚要说话，被明斯打断，“当然是因为来不及。这种护身符一看就很高级，每次激活必定要付出代价，他怎么可能在风险评级为低的魔窟中随时激活呢？” 艾德蒙这才意识到赫拉可能是在试探自己护身符的具体使用方法，不由得感激地瞥了一眼明斯，心道：“明斯虽然是个新人，但他很聪明，假以时日一定能超越我。”
“我明白了。”赫拉站起身，她胯边的两把黑色左轮就在两人面前晃，“艾德蒙，你带路吧。” “做什么？” 赫拉从怀中掏出一副鹿皮无指手套，上面布满了如同骨骼一般的黑色纹路，“去魔窟，我要把道奇的尸体带出来。” 艾德蒙立刻跳起来，连连摆手，“不行，不行！那里太危险了，我已经上报了调查局，他们肯定会派高级调查员去的。你贸然下魔窟，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会更内疚！” 赫拉注视着艾德蒙，不知道他是真的担心自己，还是单纯地害怕魔窟。 “我不能让他们带走道奇的尸体。调查员要启动正规的调查程序，至少需要一天时间，如果你是今天才从魔窟里出来，那我们必须在明天之前再下魔窟。” “至于安全性……我是大骑士。” “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全，也不用担心我有没有能力强制带你进入魔窟。” 就像巫师分为见习巫师、正式巫师、资深巫师和星耀巫师一样，骑士也分为见习骑士、正式骑士、大骑士和天启骑士。 但这里的等级并不是非常明确的实力划分，而是综合一个人表现出的战斗力、经验、成就来晋级，给予相应的称号。 也就是说见习骑士也有可能在正面战斗中打败大骑士。但这并不代表大骑士很弱，能得到这个称号的人，无一不是在某些方面非常强大的人。 表明了身份实力，赫拉又看向明斯，“你也可以再次尝试阻止我。” 现场唯一还坐着的明斯耸了耸肩膀，“我不会阻止你，而且我还有个提议。” “你说。”赫拉面对明斯并不像她说的那样自信。 听见赫拉的话，明斯微笑，他知道自己刚刚无声闯入，其实是让赫拉忌惮的。 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简易名片，“刚刚说了，我经营一家事务所。” 明斯将名片放到茶几上，推到赫拉面前，“你可以委托我带回你弟弟道奇的尸体。” 赫拉第一反应是拒绝，可是想到之前明斯诡异的身手，脱口而出的话却变成了，“多少钱？” “2万比索。” “我没那么多钱。”赫拉一口回绝，都没有一丝犹豫。 明斯一愣，他没想到堂堂一个大骑士，竟然连2万比索都拿不出来。 可是看着赫拉的模样，似乎没有说谎。她是如此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穷。 既然没有那么多钱…… 明斯咬着牙，艰难地降价，“一万？” 赫拉在犹豫，片刻后问：“委托失败，全额退款？” “对！” “成交。”赫拉这次从茶几上收起了名片。 一旁的艾德蒙目瞪口呆地看着明斯做起了生意，他拉了拉明斯的胳膊，不想好友去冒险。 “你不要去，第三层真的很危险。而且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威廉是怎么被寄生的？” 明斯却是拍了拍艾德蒙的肩膀，“不用担心，我这三个月进步很大的。” 艾德蒙苦笑，以他的经验，巫师可不是短时间能提高实力的群体。 他随即又感动，肯定也是为了帮他，才这样说的。 明斯却是微笑着再次抽出一张名片，放到艾德蒙手里。 “需要委托我保护你吗？我可以给你友情价。” 第8章 灵魂之火 当明斯和赫拉跟着艾德蒙来到魔窟时，天都已经黑了。 魔窟位于白鹭市市郊的矿区，据说是一个早已废弃的矿区演变的。 联邦发现这里变成一个低级魔窟后，立刻就将附近封闭起来，只有签订了协议的冒险者可以进入。 尽管是低级魔窟，对没有战斗力的普通人来说也非常危险。 这里最多的是身体素质为常人顶尖的见习骑士，以及超出常人的正式骑士。 见习巫师并不常见，正式巫师更是一个没有。 当三人租了一辆马车，来到魔窟入口附近时，远远看见前方火光通明，几乎照亮了整个山坳。 赫拉立刻让两人下车，并结了车费，让车夫赶快回去。 明斯没有来过这里，看见远处的火把，拉起的封条，蒸汽车，和立在洞穴前面嗡嗡作响的仪器，还以为这是正常的封锁魔窟行动。 赫拉却紧皱眉头，没有继续靠近，领着两人连忙钻到一旁的树林中，同时关上了手里的煤气灯。 “那边多了很多调查员，这不正常。”她轻巧地爬上一颗大树观望了两分钟，又跳下来问落在后方的艾德蒙，“你确定是今天中午才上报的调查局？” “是啊。”艾德蒙一脸懵地说。 “难道这个低级魔窟有什么异常？不然他们怎么会这么快过来？” 赫拉原本想趁着调查局反应过来之前进入魔窟，现在看来有些困难了。 明斯倒是猜到了一些缘由，他摸着下巴说：“因为是你上报的线索，所以调查局的人很重视，很快就派人过来了吧？” 赫拉闻言，再次打量眼前傻乎乎的艾德蒙，“你是什么大人物的孩子吗？” 艾德蒙仿佛才想起来自己的出身一样，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介绍，“我父亲是比较厉害的巫师。” 他讲起自己父亲，表现得有些尴尬。 仿佛对其他人来说值得自豪的事情，在他这里却变成了难为情的话题。 赫拉追问：“你父亲是谁？正式巫师？还是资深巫师？” 艾德蒙无力地扯开嘴角笑笑，却没有说话。 赫拉没有继续往下问，眼底神色流转。 再往上一个实力层次猜测，就只有星耀巫师。 整个奥克兰联邦也没有几个的星耀巫师。 “硬闯的话，你们恐怕进不去。不硬闯，他们不会让我们单独行动。”赫拉扭头看向远处的人群，喃喃地说。 她有些为难，但丝毫没有放弃行动的打算。 明斯一直在观察魔窟入口处的调查员，发现了一点端倪。 “调查员虽然多，但是每个人的神情都很轻松，魔窟入口也一直有冒险者装扮的人出来。他们应该只是围在这里，只出不进。如果我们能想办法混进去，之后再出来，应该不会引起他们怀疑。” 赫拉原本是想在调查局介入前找到弟弟的尸体。她选择主动出击，而不是乖乖地等调查结果，肯定有原因，不会让调查局知道她进去做什么。 明斯既然接受了委托，自然要为雇主着想。 艾德蒙疑惑地问：“可是如果我们带着一具尸体出来，肯定会被盘问吧？” 艾德蒙也注意到，那些陆陆续续出来的冒险者都会被搜身检查。 调查局的人虽然表现得不太紧张，但对工作也没有敷衍了事。 赫拉直接降低要求，“尸体也可以交出去，我只要道奇的灵魂之火。” 明斯诧异地看着赫拉。 灵魂之火和协调水晶一样，在魔法界属于基础又重要的知识。 每一个拥有魔力的人在死亡后都有一定概率析出灵魂之火。
据联邦和巫师协会宣传，这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它禁锢了逝者的灵魂，如果没有净化释放里面的灵魂，时间一长，灵魂之火还会演变成恶灵。 而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可能会为了私利，故意利用灵魂之火制造恶灵。 为了保障社会安宁稳定，调查局要求回收所有的灵魂之火，进行净化和释放，避免产生恶灵。 那么赫拉留下她弟弟的灵魂之火，又是为了什么呢？ 难不成想把她弟弟变成恶灵？ 虽然好奇，但明斯是一个有职业道德的人。 雇主不说，他也不会去打听，反正只要拿到结果就好。 既然如何从里面出来的问题解决了，明斯继续思考怎么才能混进去。 他从随身背包里翻出无名魔法书，考虑用哪个魔法能帮他们偷偷潜入。 赫拉见状，耐心地等着。 她知道巫师们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魔法，能解决很多棘手的问题。 眼前人不过是一个见习巫师，没想到也拥有魔法书。 魔法书封皮上破碎的人脸突然动了起来，三角形和四边形的眼睛反瞪赫拉，似乎是在监视她有没有偷窥。 赫拉连忙移开视线。 虽然骑士也是拥有魔力的人类，但他们的魔力天赋很低，只能运用一些附魔道具，无法像巫师一样施展法术，也无法阅读魔法书。 强行探索自己不能承受的魔法领域，会损害骑士的身体和精神。 只是赫拉有些好奇，她几乎没见过拥有自己魔法书的见习巫师，难道明斯也是哪个厉害巫师家族的后代？ 在赫拉避开视线后，艾德蒙却毫不避讳地凑上来。 “这是我给你的那本奇怪的书？上面还真记载了魔法？” “嗯。”明斯边翻书边点头，“等我学会上面所有的魔法，就把它还给你。” 艾德蒙张了张嘴，却拒绝了。 “算了。给我，我也学不会。难怪你这么自信，原来是在这上面学会了新魔法。” “不过你也要小心，有些魔法还好，威力小一些，代价也不大。但有些魔法看着没什么，付出的代价可能很可怕。如果是消耗描述很模糊的魔法，最好问一下身边信任的前辈，或者写信问我。” “嗯嗯。”明斯听得很认真，虽然艾德蒙实力不太行，但见识广，出身巫师家族，不会也能问。 “这本书上面的魔法还是挺简单的，也没有需要奇怪材料的魔法。” 最起码明斯不觉得危险。 艾德蒙没有看里面具体的内容，看了反而会让他心痒，想尝试，然后再次被打击。 魔法书不算厚，估计一本书也就几个基础魔法。 虽然数量不多，但在灵性知识异常封闭的魔法界，对明斯来说，已经是难得的法术知识。 艾德蒙放心地走开，让明斯能安静地思考。 “你就没有什么魔法要准备吗？”赫拉低声问。 “嘿……”艾德蒙也不瞒赫拉，憨厚地笑笑，“我只会‘水晶协调’一个魔法。其他的都是道具。” 赫拉听见艾德蒙的话，倒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震惊或者同情，而是很平静地点点头。 “那也不错。” 这样的反应反而让艾德蒙有些惊讶。 “找到一个合适的。”明斯转身在背包里翻找其他东西。 艾德蒙和赫拉一起走过去，“需要我们帮忙吗？” 明斯头也不抬地说：“我需要一根手杖。” 第9章 手杖飞行术 赫拉和艾德蒙均是一愣。 手杖倒不是什么稀有的东西。 在奥克兰很多贵族和中产阶级都会给自己准备一个手杖。 艾德蒙老家甚至有专门存放手杖的储物间。 但他们是冒险者！两个见习巫师，一个用枪的大骑士，现在要进入死过同伴、拥有怪物的魔窟…… 谁会随身带一根手杖啊？！ 不过，聪明的赫拉很快改变思路，“简易制成的手杖行不行？” 明斯想了想，书上也没说型号，“可以。差不多样子就行。” 赫拉点点头，转身就利落地爬上了一旁的大树，挑了一根粗细合适的树枝砍下来，然后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用随身匕首进行处理。 看她那利落的动作，以前肯定没少做手工。 最后只有艾德蒙不知道做什么，只能默默地拿出自己处理的协调水晶，给身上的护身符充能。 他正面战斗不行，手工不行，当后勤还是没问题的。 到时候如果有什么危险，他就把赫拉和明斯都拉进自己的庇护圈，然后收获两人的感激！ 就在艾德蒙开始畅想被两人感谢的画面时，赫拉已经用小刀剔出一个歪歪扭扭的手杖，全程不到二十分钟。 树枝顶端原本的分叉被赫拉处理成扶手模样。看上去除了丑了点儿，其他像模像样。 明斯接过手杖，上下打量一番，“厉害。” 他已经完成了药剂的调制。 这里环境简陋，不方便布置魔法阵，所以明斯又偷偷地用他的魔力作弊。 在鲜花小镇外，他暂时只有【无限】这一个能力可用，但对于巫师来说，足够的魔力就是最大的底气。 况且明斯向来信奉材料不够，魔力来凑。 他将手里的一小玻璃瓶药膏状的东西，沿着手杖把手向下倒。 药膏顺着不是很直的杖身缓缓向下流动。等了两秒，明斯直接上手，将药膏均匀地抹在手杖上。 这个药膏看起来是明黄色的，里面似乎含有油脂，但抹均匀后，手杖并没有变亮，反而像是上了一层暗漆，在昏暗的光线下愈发不显眼。 手杖上的粗糙木刺消失不见，原本丑陋的造型多了几分特立独行的艺术气息。 赫拉看着在明斯手中仿佛换了个模样的手杖，不禁问道：“这个东西怎么帮我们进入魔窟？” 赫拉询问明斯，他们如何偷偷进入魔窟，而不是问魔法如何施展。 她和巫师打过不少交道，太明白巫师对于自己掌握的灵性知识看得多么重，轻易不会外传。 外人贸然打听更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会让巫师心生反感。 明斯掂了掂手中气质大变的手掌，“这个魔法叫‘手杖飞行术’，可以带着我们飞到天上。我观察调查局的人只包围了魔窟靠近我们这边一侧，另一边因为是陡峭的山坡，并没有人在那边值守。现在天色很黑，我们可以从高空飞过去，绕开调查局的人，落到魔窟上面的山坡，再爬进去。” 赫拉立刻回头观察魔窟入口。 “这段时间，魔窟中一直没有其他人出现，时间这么晚了，里面的人应该已经出来得差不多。” 赫拉遥遥指着立在魔窟洞口前的巨大仪器。 “那个是魔力检测仪。它能检测到单一方向的魔力异常波动。不过它庞大的体积也正好可以挡住我们的身体。一会儿我们飞到山坡上面五十米高的地方，再慢慢爬下来。全程你们都不要动用魔力，以免被仪器发现。”
调查局十几个人都在魔力检测仪后方二十米左右站定。此时，魔力检测仪没有动静，他们便也没太关注魔窟入口的情况，不是查看手中的文件，就是面带微笑不知道在聊什么。 可以说，他们完全是在依赖仪器在工作。 而且，他们也不认为低级魔窟真的会出现什么危险情况。 而他们身边过于明亮的火把和煤气灯，也让魔窟附近变得更加昏暗。 总之，只要能够顺利到达对面山坡，他们还是有很大可能，在不被调查局人员发现的情况下，进入魔窟的。 没怎么做过坏事的艾德蒙有些担心，“要是半路被发现，或者进入魔窟时正好有调查局的人过来，怎么办？” “什么计划都无法保证一定成功。到时候随机应变就是了。” 赫拉抬手准备去拿手杖，可是看着明斯手中总长度也就一米二的木棍，脸上的表情突然有些失控。 “我们三个人……用一根手杖？” 明斯抛了抛手杖，微笑着说：“放心，这根手杖可以承载十个人的重量。” 这是承重的问题吗？ 赫拉努力绷着脸，但内心已经有些抓狂，“难道我要和他们两个挤在一起骑一根手杖？” “如果你早点儿说明使用方法，我可以做一个三米长的。” 明斯一脸为难，“可是，尸……咳咳，药膏不够。而且魔法条件里写明了是手杖，三米长的，能叫手杖吗？魔力不认可耗材怎么办？” 【手杖飞行术： 消耗：纯净尸油、一些可怕的东西制成油膏，涂抹在手杖上。 用时：3-10分钟。 效果：可以让手杖飞行，持续时间一天，不能见光，膏药见光会失效。】 赫拉盯着那根手杖，已经能想象三个人要如何挤在上面，并努力在高空保持平衡的模样了。 “你是骑士，是大骑士！”赫拉深吸一口气，在心中默默地告诫自己，“关键时刻，不要把自己当成女人。” 赫拉将敞开的皮衣拉链拉到最上层，一脸凝重，仿佛要上角斗场似的。 “好，那就挤挤吧，这样我们目标小，也不容易被发现。” 赫拉一把夺过明斯手里的手杖，第一个跨上去，调整了一下动作，坐在手杖最末端。 然后她咬着牙说：“你们两个，坐在我前面！” 艾德蒙还没反应过来，赫拉就已经骑上手杖。 他也没想到明斯的办法有着如此令人尴尬的缺陷。 最关键的是，他还从来没有和亲人之外的女人这么近距离接触过。 但是艾德蒙想到赫拉都已经主动坐上去，他一个男人总不好比女人还扭捏。于是他也骑上去，只是距离赫拉很远，想着大不了和明斯挤挤，反正两个大男人，挤挤也没事。 等到艾德蒙也扭扭捏捏地跨上被赫拉握着的手杖，明斯才走过去。 他也不是故意制造这种尴尬场面，只是……谁家正常人随身携带好几瓶尸油啊！ 他也没办法。 第10章 寂静的魔窟 不过明斯并没有骑上手杖——让三个人变成三明治——而是一手握住手柄处，准备就单手抓着手杖，这样直接吊过去。 赫拉看见明斯的动作，立刻说：“你坐上来吧，如果半路力量不够，掉下去就危险了。” “不用担心。”明斯没多解释，在赫拉再次开口前，近乎无声地念动咒语，“……大地并不是你的归宿，起飞吧，手杖！” 最后一个音符飞出喉咙，化作无形的翅膀，将手杖猛地一提，拉上了高空。 三人借着夜色飞上高空，贴着山壁，绕了小半圈，躲开调查局人最多，火把最明亮的地方，一直等到越过魔窟入口，才缓缓降落在入口上沿的小山坡上。 这期间，明斯一直单手抓着手杖，看起来十分轻松惬意，像是单纯举着手一般。 赫拉看着在风中轻晃的男人，开始怀疑是不是对方太瘦了？ 等跳下手杖，艾德蒙立刻活动了一下手脚。那手杖也就一握粗，屁股坐在上面硌得厉害，手紧紧抓着手杖也抓得麻木。 反观明斯一点儿不舒服的表现都没有，仿佛只有他一个人是脆皮巫师。 三人落地之后，猫着腰，借着山上的草木和石头掩盖身形，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他们小心翼翼地从魔窟上方爬下去，在观察调查员们的视野后，一个接着一个钻进了魔窟里面。 魔窟的入口处还是很宽的，第一个跳下去的明斯望了望里面，没有发现其他调查员，也没有别的冒险者出来。 他抬手对着后面两人做了个手势，便准备直接进入。 谁料身后的赫拉却一跃跑到最前面，提着煤气灯，主动当起先锋。 尽管两个人现在是金钱委托关系，赫拉也没有让一个见习巫师打头阵的意思。 她是大骑士，合该站在战斗和冒险的第一线。 巫师在需要的时候，在后方施展法术，念念咒语就好了。 三人一开始走得不快，怕撞上其他在魔窟内活动的调查员。 但没过多久，他们就发现魔窟一层似乎被清场，除了一些简单到被赫拉一脚踢死的小怪物，里面已经没有其他人。 也没有原初水晶。 三人中只有艾德蒙来过两次，也是由他负责指路。 中途赫拉停下来问他，“这个魔窟面积多大？里面的通道复杂吗？” “一层、二层还好，面积不小，但道路并不难记，墙壁上还有调查局的人做的标记。但第三层就像个迷宫一样，如果不是带了指路针，想要出去可要费一番功夫。” 艾德蒙说着掏出来一个类似指南针的东西，又从指路针下面抽出一个红色图钉。 “等下了第三层，我就把这个指路针埋在入口处，这样指路针会自动带着我们按照原来的路线回到入口。” “你手里的好东西可真多。”赫拉轻笑了一声。 明斯没有看艾德蒙的指路针，而是抬头观察四周。 为了尽快前往道奇的死亡地点，他们选择了最快通往魔窟三层的路。 许多看上去可能有原初水晶存在的隐蔽岔路他们都没有时间探索。 三人深入一段路程后，就遇到了一些稍微强大点儿的小怪物。 这些怪物包括像猎狗一样大的兔子，还有藏在石头缝里，舌头能吐出两米远的蜥蜴。 虽然数量不多，但它们一种速度快，一种隐蔽性强，如果是普通冒险者，恐怕多少会手忙脚乱一番。 但有赫拉在就不一样了。
像炮弹一样冲过来的大兔子被赫拉一脚踩在地上，不算锋利的鞋跟却能顺着兔子后脑骨缝直接插进去。 兔子抽搐着没了动静，赫拉才猛地一甩小腿，将尸体丢了出去。 明斯隐约看到她鞋底沾了些血渍，但赫拉全程脸色都没变，根本不在乎的样子。 用舌头偷袭的蜥蜴更没有威胁，赫拉连枪都不用拔，一匕首甩出去，蜥蜴飞出半空的舌头直接被切断，剩下半截舌头也被刀尖送回咽喉。 明斯也举着他的仪式匕首，就是派不上用场。 出发前他特意在上面施加了武器锐化的魔法，这让他的匕首砍石头跟砍豆腐似的。 战斗过后，赫拉重新调亮煤气灯，交给战斗力约等于零的艾德蒙拿着。 艾德蒙趁机趴在明斯肩膀上小声说：“我现在觉得，她在公寓里面真的是在让着我们了。” 明斯举着滴血未沾的匕首，小声回道：“其实我也让着她了。” “咦~”艾德蒙嫌弃地看着明斯。 三个人一路走到第二层入口，都没有看见任何人。 艾德蒙拍了一下明斯的后背，小声说：“调查局的人是不是把这里的冒险者都清散了？他们会不会用火烧洞啊？” “这里又不是兔子洞。”明斯丝毫不担心，“而且有三层之多，他们也无法保证所有人都安全出来了。” 同时在前面的赫拉也说：“除非万不得已，不然调查局不会毁灭所有的怪物。他们要的是弄清楚真相，找到规律，最后将一切都归属到科学上。” 不但魔窟一层没有人，连二层也是空空荡荡，这次连里面的怪物也消失了。 就好像是二层的怪物们也被赶到了一层。 明斯仍然没有发现原初水晶。 “艾德蒙，你们以前都是在哪里采到原初水晶的？” 艾德蒙正神经紧张着，突然听到明斯说话，吓了一跳，手里的煤气灯摇晃起来，带动着三人落在地上的影子一同摇曳。 明斯不由地问：“你怎么这么紧张？” “我，我总是感觉有虫子落进我衣领。”艾德蒙边说边摸着自己的脖子，他总感觉酥酥麻麻的，仿佛已经有虫子掉进去了，但伸手一抹，又什么都没有。 明斯停下脚步，拿过艾德蒙手里的煤气灯，高高举过头顶。 在煤气灯的照耀下，粗糙的石壁忽明忽暗，但石壁上面并没有看到虫子，也没有看到可能藏着虫子的孔洞。 “附身威廉的蠕虫形怪物不会很小，而且我也会注意四周，你不用这么担心。”赫拉头也不回地说，“我们是不是到第三层入口了？” 在赫拉面前，出现一个明显向下倾斜的洞口。地面上有很多浮土和石子，没有任何人为加固的台阶。 三人并排站在向下的通道前，仍然举着煤气灯的明斯伸手向前。 煤气灯向前伸出，光源前移，却并没有将更多的光明投入黑暗。 斜坡通道的尽头似乎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截面，拒绝着人们窥探的目光。 在截面后方，是一片诡异的黝黑。 注视那片黑暗的时间久了，其内部仿佛传出来一声声呼呼在召唤他们进去。 赫拉与艾德蒙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抵抗那股召唤。 如果用冒险者专用术语来形容，就是在做意志鉴定。 只有，明斯像是没有感受到任何异常，十分平静地说。 “我们下去吧。” 第11章 灾难级事件 这一次，明斯走在了最前面。 他小心地来到斜坡最下面，在那片诡异的黑暗面前站定。 当他靠近后，通道中的黑暗并没有因为距离的变化稍显清晰，依旧是一片深沉的黑。 赫拉和艾德蒙也走下来。 艾德蒙脚滑了一下，不过被赫拉扶住，没有摔倒。 明斯伸出手尝试触碰面前的黑暗，他的手臂很顺利地通过，并没有受到任何阻力。 手臂末端消失在黑暗后方，看上去就像被砍断了似的。 “这是黑幕。”赫拉也伸出手，手指在黑暗中消失，当她收回手臂时，手指又完好无损地出现。 “一些见不得光的邪教徒，喜欢在他们躲藏的地方布置黑幕，防止有人偷窥到他们的活动。” “邪教徒？”艾德蒙立刻紧张起来，“我们还是回去吧，邪教徒可都是一群疯子。还是让调查局的人来处理比较好。” 赫拉瞥了他一眼，“我也是疯子。拿不到道奇的灵魂之火，我是不会回去的。” 明斯同样不会回去，他还要挣委托费呢。 在艾德蒙提议回去的时候，他就已经举着煤气灯走进黑幕后方。 当煤气灯进入黑幕，赫拉和艾德蒙这边的通道立刻变得漆黑一片，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赫拉见状，没有犹豫跟着明斯走进黑幕，独留艾德蒙一个人在外面。 艾德蒙有点儿怕。 他虽然没有和邪教徒接触过，但家里人可没少给他讲邪教徒犯下的可怕罪行。有些事情听着跟恐怖故事似的。 家人总是一遍又一遍地叮嘱艾德蒙，一旦遇到和邪教徒有关的事情，要第一时间远离，然后上报调查局。 那不是他应该涉及的危险领域。 可是现在明斯和赫拉都进去了…… 头顶突然传来奇怪的“沙沙”声，仿佛有虫子在土壤中爬行。 艾德蒙一缩脖子，幻想中的酥麻感觉再次浮现，他紧紧握着领口的护身符，大声喊：“等等我，我也去！” 他一头扎进了黑幕中。 这一次的冒险，将艾德蒙的命运拖入了另一条历史轨迹。 或者说，从他给明斯寄出那封邀请信的时候，一切就和原本不同了。 …… 在魔窟外，一辆蒸汽车冒着白烟，穿过崎岖路面，风驰电掣，一路开到封锁线外，在众多调查员诧异地注视下，紧急刹停。 一个健壮高大的男人从车上下来，“砰”地一声，反手将车门关上。 声音之大，让几个调查员都缩了缩脖子。 男人身上穿着调查员的黑色制服，胸口和肩膀上的银色狼首表明他是一位队长级别的调查员。 奥克兰联邦的调查员分为一、二、三级，再往上就是队长、大队长等。 这位队长没有系外套的扣子，胸口大喇喇地敞开着，露出里面被肌肉绷紧的灰色背心。 “卡特队长！”几个调查员连忙越过封锁线，其中一个娇小的女人先开口，“一二层已经完全清场，但进入三层的调查员一直没有回来。没有命令，我们也不敢再派人进去。” 卡特接过女人递来的报告，随意翻了两眼又丢回去，“第一批人下去多久了？” “2个小时零17分钟。” “有问题，不要让任何人下去。露娜，给分局打电报，要求巫师协会协助，必须是正式巫师。” 身材娇小的露娜苦笑，“正式巫师经费很高，局长未必会批。” “如果他不批，就请局长亲自下地窟去调查，我们就不奉陪了。”
卡特毫不客气地拨开众人，回到车上抱出一个长长的袋子。有经验的调查员们立刻认出那是裹尸袋。 卡特来到封锁线内，站在布满了齿轮和黄铜管道的魔力检测仪前面。 这个机器足有一个两米高，由多个部分构成。 除了几个封闭匣子，大部分零件都暴露在外面，这也是为了方便人们进行修理和观测。 卡特把裹尸袋放在仪器前面半米处，然后拿起一张制卡塞进机器下方的入纸口。 过了一会儿，整个机器开始“咔咔咔咔”地响动起来，同时还伴随着轻微的摇晃，让人担心它随时会散架。 但直到卡纸从上面的出纸口被吐出来，机器也没出故障。 它比表面看上去要稳定得多。 卡特稍稍用力，抽出卡纸，看着上面的圆孔。 经验丰富的他可以不借助说明书，熟练地解读卡纸上的信息。 只是当他看完卡纸上的信息后，表情变得更凝重了。 “露娜，发电报，要求增员。至少100人！” 露娜张大嘴巴，“可是，可是，队长，分局上个月刚刚裁员，现在整个白鹭市都没有一百个调查员。” 卡特猛然回头，抖了抖手里的卡纸，“现在一具被未知怪物寄生的尸体就放在它面前，可是仪器却没有检测出来任何异常魔力波动，这说明什么？” 他没有解释，让队员自己去思考，随后补充了一个重磅炸弹。 “我刚刚先去见了第一个报告问题的艾德蒙，他失踪了。而我在他家发现了和他一同离开魔窟的同伴。只是他已经变成一具尸体，身体里的内脏已经被蠕虫型的怪物掏空。” “虽然里面的蠕虫已经死亡，但从刚刚的检测结果来看，魔窟里面的怪物很可能拥有躲避魔力探测仪检查的方法。有一就有二，能寄生在人体内跑出来的怪物恐怕不止这一个。它们可以已经扩散到整个白鹭市区！” 在场所有调查员都瞪大了眼睛。 如果魔窟里面出现了见习巫师和见习骑士都无法对抗的强大怪物，那只是一个可控级事件。 调查局只要在确保安全、保密的情况下，消灭里面的怪物就行了。 如果里面的怪物可以躲过检测仪的检查，并进入普通人的世界，那就会立刻上升为危险级事件，甚至可能演变为灾难级事件。 而灾难级事件可不是一座城市的调查局能负担的案件。 白鹭市上一次发生灾难级事件是多久以前？ 十年？ 二十年？ “快去干活！”见众人竟然呆愣在原地，卡特不禁一声怒吼。 等到所有人都开始跑步前进，他才拿出一根雪茄叼在嘴里，也不点燃。 “妈的，艾德蒙那个小子，可别在我的地盘出事啊！” …… 艾德蒙没有听从家人的忠告，一头扎进可能有邪教徒存在的黑幕中。 就算知道不对，他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敢面对黑幕里面的危险情景，还是不敢面对发现他作死的家人。 “砰！” 因为闭着眼睛，低头冲刺，艾德蒙重重地撞上明斯的后背。 “嘶——” 煤气灯的光明重现，艾德蒙抽着冷气，不停地揉搓额头，却见明斯已经站得稳稳当当，连个踉跄都没有。 明斯甚至还一脸茫然地回头，“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第12章 嗜血蜂 “我怕你们走远了。” 艾德蒙放下手，额头红了一片，仿佛他是撞在一面水泥墙上。 明斯好笑地看着艾德蒙，侧身让开，“你看里面。” 艾德蒙先是看见蹲在地上的赫拉，然后又看见——一地的血！ 血液在赫拉脚下最多，还有一个血手印，血手印旁边掉落了两颗沾着血渍的乳白色水晶。 正是明斯找了一路也没看见的原初水晶。 而在那团血液后方，煤气灯的极限，隐约有一条拖拽造成的血液痕迹。 由粗变细，最后淹没在褐色的沙土中。 “死人了。” 明斯摸了摸鼻子，将手里的匕首换成枪，“血腥味很浓，应该是最近留下的，如果继续往前走，可能就要迎敌了。” 赫拉起身，将地上的原初水晶抛给明斯，“回去后麻烦帮我处理一下，我付费购买。” 明斯是第一个进来的，所以赫拉默认散落在地上的水晶属于明斯。 原初水晶通过水晶协调术可以变成协调水晶。协调水晶除了能作为很多魔法的基础材料外，还可以给附魔武器、道具充能。 所以像赫拉这样只有少量魔力的骑士也很需要。 “没有问题！” 挣钱的事，明斯不会拒绝。 无名魔法书上也有“水晶协调术”。虽然明斯还没有施展过，但想来不难。 艾德蒙不知道两个人怎么在这种场合做起生意了，一时有些呆滞。 明斯拍拍他的肩膀，“你还记得道奇死亡的地点吗？虽然我很怀疑他的尸体可能也不在原地了。” 如果尸体真的不在原地，那他们在这么大的魔窟三层寻找的效率很低。 他到时准备看看无名魔法书中有没有合适的追踪型魔法，去寻找道奇的尸体。 赫拉的眼神有些黯淡，很快又振作起来，“不在这里也可能在魔窟的某个角落。邪教徒明显在隐藏尸体，外面并没有魔窟大量死人的消息。” 明斯再次举高煤气灯，并将光亮调到最高。 黑幕内部的光线不再受到限制，这说明邪教徒或者其他别有用心的人可以肆无忌惮地在黑幕后方行动。 “接下来我走在最前面。”明斯向前走去，同时拿出衣兜里的手枪。 黑暗中的火把可能引来远方的敌人，但这也是明斯所乐见的。 与其在迷宫一样的魔窟内寻找线索，不如让线索自动送上门来。 魔窟三层的通道弯弯曲曲，曲曲折折，跟着艾德蒙折腾来折腾去，却一直没有走到目的地。 明斯总觉得自己在绕圈，但是艾德蒙手中的指路针显示他们并没有走过重复的路。 “这里真的好大啊！”明斯回头看了一眼后方的路，不由得感叹，“如果有时间在这里找原初水晶，多少都能有所收获吧？” 但不是所有人都想明斯这样不急不躁的。 “你确定是这条路吗？”当艾德蒙第十四次说左转的时候，赫拉终于忍不住问道。 “肯定是，我们一直在左转，就怕迷路了。”艾德蒙很肯定地回答，“往前面走，再次左转就到了。” 赫拉右手仍拿着匕首，左手则抽出了枪。 明斯有些失望，他已经期待一路了，却连个人影都没看到。地面上倒是时不时出现一点儿血迹，不过都没有第三层入口处多。 仿佛入口处只是不小心遗留下来的一点痕迹，来不及清理。 “这里的邪教徒不会已经撤离了吧？有血迹的地方都没有尸体留存，大部分地区都有什么东西摩擦过的痕迹，像是刻意清扫过一般。” 明斯用煤气灯靠近他新发现的一处血迹，但除了已经变暗的血液，其他什么都没有。 他按照艾德蒙指引再次左拐，抬眼一看，脚步便停了下来。 面前，灯光边缘处出现了两条多足虫的尸体。而在多足虫后方岩石缝隙中，钻出来一大簇原初水晶。分支就至少有十来个，如果制成规格最小的协调水晶，至少能出上百个！ 明斯眼睛都亮了，仿佛看见上万个苹果在对他招手。
在明斯身后的赫拉呼吸也重了几分。 “就是这里！”艾德蒙反而最平静，又激动又感慨地说，“当时我们正在采集水晶，结果石头缝里面冒出来好多多足虫，每一条都有一人高。不过……道奇的尸体怎么不在这里？” 明斯和赫拉也注意到这一点，并不意外。 这一路他们都没看见任何尸体和敌人，像道奇这样昨日就亡故的人可能早就被带走了。 可是黑幕后面的人会把尸体带到什么地方呢？ 按照联邦公布的信息，这个低级魔窟只有一个出口。 当然，明斯现在已经不太相信联邦给的信息了。 但如果道奇的尸体真的被坏人带到其他地方，把他这次的委托任务就会变得稍稍有些麻烦。 没有人去采集原初水晶，大家默契地开始观察四周，试图寻找道奇的踪迹。 “可能是被拖走了。”明斯来到一处靠近这个大洞窟出口的地方，伸出煤气灯照亮，示意两人看地上的血迹。 这里的血迹没有被拖拽的迹象。 尸体应该是在血液干涸后，才被带走的。 明斯将煤气灯放低，试图寻找疑似人类脚印的痕迹。 看了一会儿，他就放弃了。 他不是侦探，也不是警员，什么也看不出来。 他又将目光转移向地面干涸成深褐色的血迹，开始思考，“有什么魔法能通过血液寻找尸体吗？” 印象中无名魔法书中并没有直接寻人的魔法，明斯开始思考已知魔法中可以做到类似效果的魔法。 赫拉也在检查地上的痕迹，看起来比明斯专业许多。 听见明斯说话的艾德蒙先举起了手，“我有一只嗜血蜂，可以通过血液寻人。” 明斯和赫拉同时抬头。 “你怎么什么都有？”明斯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叹。 艾德蒙就像一个移动百宝箱，总是能拿出奇奇怪怪又好用的道具。 “外出冒险，总是要多准备点儿救命道具。”艾德蒙说话时，手里一直捏着他的护身符，显然是怕有虫子突然出现攻击他。 艾德蒙单手费力地伸进背包里掏来掏去。 片刻后，他拿出一个方形的小盒子，上面有几个精细的齿轮，正中央有三个数字0。 盒子四周有一些透气孔，可以用来存放活物。 艾德蒙单手操作不方便，又不敢放开护身符，便将小盒子交给明斯。 “密码是131，抽出上面的发条锁，就能打开。” 明斯一脸好奇地接过盒子，按照艾德蒙的方法打开。 他每拨动一次密码数字，盒子表面的齿轮就会无规律地转动起来。 当明斯输入完正确密码，盒子“啪”第一声自动弹开。 金属盒子里层是木制的内胆，里面放着一块血红色的石头，石头上面则静静地趴着一只嗜血蜂。 像是一只红色的蜜蜂，个头比马蜂还大一圈。 “你把盒子放在血液上方十厘米内，用指尖敲三下盒底，嗜血蜂就会被唤醒。” 明斯照做，立刻感到指尖处有一股魔力涌动。看来这个精巧的盒子是魔法和科技的联合造物。 嗜血蜂震动翅膀从血红色的石头上飞起来，很自觉地落到下面干涸的血魄上。 几秒钟后，嗜血蜂再次飞高。 众人凝神看着这只小虫子，随时准备跟着跑。 然而在三人的注视中，嗜血蜂原地飞了几圈，却再次落下。 “怎么回事？是距离太远，环境太复杂，找不到了吗？”赫拉急忙问道。 “也有这种可能。”艾德蒙无奈地说。 嗜血蜂是依靠极其灵敏的血液嗅觉寻人的，但这种方式也不是万无一失。 “奇怪，如果找不到，嗜血蜂应该回到血魄上面趴着才对，怎么会落到地面……” 艾德蒙的自言自语让明斯和赫拉同时抬头。 “在地下！” 第13章 虫巢 就在两人说出“地下”两个字时，地面突然颤动，一条裂纹出现，随即地面上下交错，其中一半如同失去支撑，猛然陷落。 明斯刚低下头，便感到脚下的地面一阵摇晃，整个人开始下落。 身边的沙土与灰尘瞬间遮蔽了他的视线，因为地面倾斜，他也向后仰去。 “砰！” 没有落太久，明斯便感到自己的后背重重地撞在坚硬的石头上。一个尖锐的石头刺入后背，火辣辣的痛感袭来。 然而明斯顾不上身后的伤口。 刚刚洞穴中间地面下陷后，还有一部分连接着旁边的山壁的地方悬在半空，但在剧烈地摇晃下，边缘一截巨大的石头也因支撑力不够，被震落下来。 几乎是明斯后背撞上尖锐石头的瞬间，足有两米长的石头跟着砸下来。 明斯顾不上疼痛，腰部用力一拧，翻身躲到尖锐石头侧面。 也就是在下一秒，新落下的石头撞在地下尖锐的石头上，轰然断成两截，直接把明斯压在了底下。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秒，也许是几分钟，大地终于停止摇晃，石头滚落的声音消失，飞扬的灰尘渐渐落地，填满了地上的裂缝。 “呼……”明斯吐出嘴里的土沫，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 上半身还好，但腿好像被压住了。 明斯试着低头，但狭窄的空间内一片漆黑，什么也没看见。 煤气灯早在落下的时候，就摔碎了。 好在背包还挂在身上，背包里面除了无名魔法书和材料，还有非常重要的东西。 明斯捏了捏，确定背包里的东西都在，这才开始自救。 “不知道艾德蒙与赫拉怎么样了。” 掉下来的时候，明斯记得赫拉好像抬起手做了什么动作，而艾德蒙一直谨慎地捏着他的护身符——现在想来还是挺明智的。 明斯一只手按在上方的石头上，另一只手撑着地，尝试推开压着他腿的巨石。 但是当他另一只手按住地面时，突然发现掌心传来的触感不对。 和粗粝的石头与沙子不同，明斯摸到了一个软乎乎，还有些凉的物体。 被明斯按到后，那个物体肌肉明显收缩了一下，带着环状条纹的表面在舒张和收缩中挤压着明斯的手指。 “什么东西？虫子？” 在明斯意识到自己手掌按住了一条肉虫子时，他才发现四周的土壤中隐隐约约有摩擦声传来。 仿佛是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 明斯后背的伤口也被什么东西贴上来。 有活物擦过他暴露在外面的伤口，蠕动间带来丝丝麻痒。 随后他的脖颈，手腕，脚踝……似乎全身每一处暴露在衣服外的皮肤都被一种柔软，冰凉又微微粘稠的东西拂过。 像是死人的舌头，轻轻地舔舐。 如果是普通人，这个时候恐怕已经惊恐地尖叫，并拼命挣扎，想要逃离虫子的包围。 但明斯的反应有些奇怪。 他完全没有理会那些在他身上爬来爬去的肉虫子。 他的左手按住了一只虫子，从头到尾地摸索，想要弄清楚这个虫子的模样。 仿佛他不是被虫子包围，而是在实验室做实验。 摸了一圈，明斯没有摸到虫子的脚，也没有摸到锋利的牙齿。 “不是多足虫。更像是胳膊粗的蚯蚓，或者吸血虫。” 明斯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寄生在威廉体内的蠕虫。虽然见到蠕虫的时候，对方就已经被赫拉一枪射爆，但不妨碍明斯想象它原本的模样。 这时，一条趴在地上，摩挲明斯后背的虫子，突然张开嘴巴，圆圆的口器贴住明斯背后的伤口。 细小而锋利的牙齿藏在肉乎乎的嘴唇下，直到接触了血肉，才从嘴唇内部翻出来，像一圈会活动的刺，一点点拨开伤口处的表皮，逐渐嵌入内部肌肉中。
随后虫子的嘴唇停止翻动，细小的牙齿牢牢地固定在伤口内部，如果有人强硬地拔下虫子，就会在伤口里留下几十颗深入肌理的牙齿。 再之后，又有新的器官从嘴唇、牙齿中间的黑洞伸出来，抵在伤口内部。 这个器官像一个带着尖头的小吸管，用力地向伤口内部挤压，并使劲儿往躯体内部钻。 “原来这些蠕虫是通过口器行进寄生。唔，现在伤口已经不疼了，它们的牙齿上应该有麻痹毒素。” 明斯试着在地上蹭了一下，并没有甩掉背后的虫子。 而同时，他手、脚还有脖子上也传来了轻微的刺痛感。 蠕虫开始攻击他身上没有破损的地方，自行制造着新的伤口。 明斯身上的血液似乎变成了一种引诱剂。 他听见更多的虫子从石头和土块的缝隙中钻出来，缠绕上明斯的身体，在虫子和虫子的缝隙中寻找露在外面的皮肤，然后再张开大圆嘴巴，狠狠咬上一口。 “我这是掉进寄生蠕虫的窝里了？” 随着身上伤口的增加，明斯身体的麻木感越来越重，但是这种麻木又不是很彻底，仿佛只屏蔽了痛觉，却并没有减轻其他触觉反馈。 他甚至更加清晰地感受到，那根刺入他伤口的管状器官正在往他的皮肤下面吐出一个个球形小颗粒。 像是虫卵。 “原来它们是通过虫卵寄生繁殖的。”明斯又细细地感受一阵，“虫卵成长的速度很快，接触到血肉，幼虫就开始往外钻了。这样的生长速度不正常。” 被寄生的威廉从离开洞穴到被赫拉杀死，间隔不到12小时。幼虫在这么短的时间就生长为占据了威廉整个内脏的成虫。 就算是怪物，也不应该拥有这样的生长速度。 倒像是被魔法催熟了一般。 难道这些蠕虫就是邪教徒布置黑幕的原因？ 制造这些蠕虫的人，又有什么目的呢？ 地下如此多的蠕虫，真的只寄生了威廉一人吗？ 还有魔窟第三层的面积大，通道又复杂，是否还有更多的蠕虫藏在其他洞穴的地下？ 威廉能在离开魔窟时躲开调查局的检查，那被寄生的其他人也一定可以。 “啧啧。”明斯开始心疼白鹭市的调查局了。 就在他一边感受被寄生的细节，一边胡思乱想时，头顶传来了声音。 “明斯！明斯！” 艾德蒙焦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明斯刚想回应，突然意识到自己身上已经爬满了虫子，整个人都快变成一个虫乃伊。 如果此时把艾德蒙和赫拉叫下来，他们会不会被眼前的一幕吓傻，然后被蠕虫趁虚而入？ 在委托完成之前，可不能让委托人死掉。 此时，明斯全身上下至少趴着二十条虫子。 每一条蠕虫都有小臂粗细，死死扒着他的身体不放。 伤口都开始发麻，二十六条不知名的寄生蠕虫通过吸管一样的口器，持续向明斯身体里注入虫卵。 短短时间，就有57个虫卵游离在肌肉和内脏的间隙，寻找着合适的温床。 “咦？我对身体内部的感知好像越来越清晰了？” 明斯眨了一下眼睛，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虽然他离开了被他自己掌控的鲜花小镇，但他的身体又何尝不是被他掌控的领地？ 下一秒，明斯身上的每一个被咬的皮肤都像有自主意识一样，猛地收缩！ 那些裂开并流血的伤口此时化身一张张狰狞的嘴巴，反过来咬住了每一个正在向他体内注入虫卵的蠕虫！ 一瞬间，猎手和猎物的身份…… 转换了！ 第14章 营救 大脑空空的蠕虫还不知道危险已经降临，虽然被“咬”住，却仍美滋滋地吐着虫卵。 但变故已生。 “滋溜——” 第一个咬住明斯后背的寄生蠕虫，突然被明斯的伤口吸了进去。 像是被快速吸进喉咙的果冻。 速度极快，寄生蠕虫连逃跑的念头都还没来得及浮现，就已经消失在伤口内部。 “滋溜——滋溜——滋溜——” 随后是第2条，第3条…… 一共26条蠕虫竟然全被它们自己咬出来的伤口，给吸了进去。 那些已经进入明斯体内的虫卵，则被它们寄附的肌肉，血管壁，筋膜，内脏反向包裹，随后无声无息地，像果汁软糖一样被吃掉了。 “哗啦！” 所有趴在明斯身上的寄生蠕虫，在一瞬间消失，明斯附近的土壤结构再次被破坏。 地底发生了二次塌陷，导致明斯的身体又下坠了一段。 还好这次塌陷只是局部的，并没有第一次剧烈。 明斯再次听见上面有人喊他。 他再次尝试起身。 因为地形变化，这次他很轻易地就把腿从大石头下抽出来。 刚刚得到自由，他头顶就有一丝亮光洒下，上方的巨石也因为刚刚的二次陷落，裂开了一道足以让他爬出去的裂缝。 他连忙检查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变成一张纸，庆幸地吐出一口气。 刚刚“吃掉”二十几条蠕虫和五十几个虫卵，让他感受到一种奇怪的满足感，并且在心底多了几分继续进食的欲望。 竟然和他吃苹果时获得的喜悦感有些相似。 “不不不！”明斯连忙摇头，“我可不喜欢吃虫子。” 他一这样想，之前那种进食的欲望便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明斯再次用手撑地，准备站起来。 再不出去，艾德蒙恐怕就要以为他已经死了。 就在他左手重新陷入松软土壤中，他发现自己的左手在有些松软的泥土中……按住了另一只手。 …… 几分钟前。 地面停止崩裂，让赫拉最担心的事总算没有发生。 这个魔窟并没有彻底垮塌，变成三人的墓地。 在地面出现裂痕的第一时间，赫拉就对着头顶举起左手。一支机关爪从她皮衣袖口里面射出，深深刺入上方石壁，并在石头内部打开，形成一个蜘蛛形勾爪。 赫拉抓着勾爪下面的铁链，晃晃悠悠地吊在半空。 虽然没有掉下去，但赫拉依旧谨慎，她已经举起手里的枪，随时准备应对突然出现的敌人或者怪物。 但是当腾起的尘埃缓缓落下，她也没有受到任何攻击，没有发现怪物的踪迹。 仿佛刚刚地面的下陷只是一个自然现象，并没有人在暗中操纵。 可是地面开裂的时机又未免太过巧合。 “哧——” 赫拉单手点燃了一个简易火把，虽然没有煤气灯明亮持久，也能应急照亮。 她眉头紧皱，举着简易火把向四周照去。 地面下沉了不少，能落脚的地方比原先至少低了三四米。 掉下去的人应该不会摔死。 可是看着满地的石头，赫拉又开始担心他们会不会被砸死。 “明斯？艾德蒙？” 赫拉喊着两人的名字。 “我在这。” 下方很快传来艾德蒙带着哭腔的声音。 赫拉将火把对准艾德蒙发出声音的地方，总算在尘土和碎石中看见一个……圆滚滚的东西？
她扭动一下左手，操作锁扣，让自己慢慢降落，最后踩在一块比较平整的石头上。 赫拉收起铁链，像猴子一般灵敏地跳过凹凸不平的巨石碎块，来到艾德蒙身旁。 离得这么近，她终于看清楚，艾德蒙此时已经被一个魔法罩保护起来。 “你一直握着护身符还是很明智的。” 她不由得感叹一声，同时也明白为什么自己弟弟死在里面，而没什么战斗力的艾德蒙却能带着一个人逃出魔窟。 赫拉也不在意形象，拿着匕首，手脚齐用，帮助艾德蒙扒开压在保护罩上的石头。 几下就帮他清理出一个足以让整个人通过的缺口。 “你举起手，然后撤掉保护，我会在石头埋住你之前把你拉出来。” 艾德蒙虽然有些不安，但还是听话照做。 魔法罩撤销的一瞬间，压在上面的石头就开始往下滑落，但赫拉的速度更快。 她已经找好受力点，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在魔法罩消失的一瞬间抓住艾德蒙的手，然后用力一提就将人拉起来，随后立刻后退，带着艾德蒙同时离开因为下陷而结构不稳的区域。 艾德蒙一个成年男人，在她手中就像玩偶一样轻巧。 “小心脚下，现在也不一定安全，我们再找一下明斯。”赫拉举着简易火把，回头对艾德蒙说。 谁料一回头，赫拉就看见艾德蒙在抹眼泪。 “我，我刚刚在煤气灯熄灭前，看见，看见……呜呜呜……我看见明斯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了。” 听见明斯被巨石压住，赫拉也怔了一下。 她回想了一下明斯留给她的印象，不像是个早死的人。 但这世界上的意外太多了，谁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到哪一天。 巫师手段厉害，很多魔法更是强到可怕。 但大多巫师的体质不过和见习骑士差不多，没有超出普通人的上限。 一枪爆头，也是会死的。 真正的巫师并没有市面上那些奇幻小说写得那么厉害，打个响指就能呼风唤雨。 他们最厉害的地方在于那些复杂的魔法，可以办到很多常人无法想象的事情。 但越是威力巨大的魔法，越需要施法准备和各种稀有材料消耗，有时甚至还需要做出一定牺牲——自己或是他人。 当然那样强大的魔法也非常稀少。 像艾德蒙这种有瞬发能力的护身符，更是只有最顶尖的那一批巫师能制作。 更多的巫师还是做辅助或远程，真正冲锋在前面的还是骑士以及普通冒险者。 如果明斯真的被巨石当头压住…… 他还能活下来吗？ “你还记得他掉在什么地方吗？” 虽然内心认为明斯如果真的被巨石砸在下面，生存几率很低，但赫拉还是要先去找找，不见到尸体，她不会轻易放弃。 不轻言放弃，是赫拉能成为大骑士的原因之一。 “在那边，快靠近山壁的地方。”艾德蒙颤抖地抬起手臂。 赫拉立刻走过去，同时心底又是一沉。 艾德蒙指的地方，正好斜斜地竖立着一块巨石，露在外面的高度就有一米，剩下的部分埋在土壤里，似乎还有很深。 就算是身为大骑士，体质、力量都超出常人的赫拉，也没有办法徒手搬动眼前的石头。 赫拉没有立刻靠近，也阻止艾德蒙走太近，“我们先要确定他的位置，然后尝试能不能用杠杆敲动巨石，找到一个能容明斯出来的空隙。” “但在这之前，我要确定他还活着。” 第15章 目标尸体出现 赫拉将简易火把交给艾德蒙拿着，直接跪在地上，侧耳贴在石头缝隙间。 “明斯！”她提高了音调，“明斯，你在下面吗？如果你不能说话，敲击石头，让我确定你的位置！” 没有一丝声音传出。 身后的艾德蒙又要吸鼻子。 “噤声！”赫拉回头冷冷地瞪了艾德蒙一眼，直接让艾德蒙吓得把哭声憋了回去。 “明斯！” 赫拉又叫了几声。 可是依旧没有人回应。 赫拉回想着自己随身携带的附魔子弹，思考用哪一种能把明斯完整地解救出来。 “如果明斯已经死亡，是否还有必要为了一具尸体消耗附魔子弹”这种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但最终还是像青烟一般消散。 虽然他们是临时委托关系，但一起冒险的，就是同伴。而且刚刚明斯也被墙壁上的原初水晶吸引，却选择先帮赫拉寻找失踪的弟弟。 当时的选择也让赫拉对明斯的观感好了许多。对方是一位有真本事且有原则的巫师。 虽然是见习的。 就在赫拉观察好巨石的角度，准备拿出附魔子弹时，她脚下的石头突然毫无征兆地落了半米。 下面似乎再次发生了塌方。 赫拉立刻起身，用胳膊挡着艾德蒙，两人一连退了三步。 巨石倾斜角度更大了，它和地面接触的地方露出来一道不窄的缝隙。似乎它原本就是断裂的，现在裂痕才彻底暴露出来。 赫拉提醒艾德蒙，“小心，地下可能有怪物。” 他们进来后还没有看见多足虫和寄生蠕虫。但刚刚的塌方说不定和这些藏起来的虫子有关。 艾德蒙扒住赫拉的胳膊，“明斯会不会遇到怪物？” 赫拉没有回答，这谁说得准呢？ 见前方已经停止陷落，赫拉准备再过去看看。 这时，她突然听见一个声音。 “谁来……拉我一把……” 声音是从露出的缝隙中传出来的，只是听起来有些古怪。不知道是不是受伤导致。 “是明斯！”艾德蒙立刻惊喜地跳起来。 赫拉再次拉住要跑过去的艾德蒙，“注意脚下，这也是为了保护明斯。” 赫拉避开底下可能有巨石的地方，绕到一侧，拿回简易火把先靠近缝隙。 同时她也举起枪，万一有什么其他东西从缝隙里钻出来，她也能及时开枪解决。 火光顺着缝隙照进去，赫拉很快就看见缝隙下面半米处，有一只沾满了泥土的手在摇晃。 那只手苍白、僵硬，指甲处呈现云雾状的暗紫色斑痕。 那不是活人的手！ 赫拉下意识就想扣动扳机，但她的理智制止了她。 “这是出现尸僵状态的手臂，不可能是明斯。而死人不可能活动，他体内也许有寄生蠕虫控制。可刚刚的声音又的确是明斯……不对，也不能排除怪物有模仿人说话的能力。毕竟刚刚明斯的声音是有些奇怪的。” 这样想着，赫拉就看见那只僵硬的手又往上窜了一截。 “别看了，把你弟弟拉上去！”这次，明斯的声音更清晰了一些。 “他怎么知道我在看？” 这样的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并没有引起赫拉的警觉。
另一个信息迅速拉走了赫拉的注意力。 “弟弟？那是道奇？”赫拉一颗心开始狂跳，但她依旧保持警惕，慢慢靠近。 这次，她终于认出了弟弟的手。 手背上有一处斜斜的疤痕，那是赫拉当初离开家时，在弟弟手上划出的刀痕。 赫拉直接将简易火把丢给身后的艾德蒙，连忙伸手抓住了弟弟的手。 僵硬又冰冷的，弟弟的手。 刚刚赫拉能轻易拉出艾德蒙的臂力，此时拉拽着道奇的尸体却有些费力。 地面裂开的缝隙对道奇的体型来说有些窄，即使下面有明斯帮忙推着，也费了一番功夫才把道奇的尸体完整地拉出来。 在把道奇的尸体放在平坦的地上，赫拉便回身再次把下面的明斯拉上来。 明斯身量比道奇瘦弱，而且还主动向上爬，没怎么费劲儿就从缝隙中钻了上来。 和道奇一样，明斯身上也满是泥土，所以他一出来就开始拍打头上、身上的泥土，动作利落像是完全没有受伤。 赫拉上前打量明斯，发现对方露在外面的身体没有一点伤痕。 一个坠落了三四米，又被石头和土块压住的人，怎么会一点儿伤都没有？ 赫拉不禁慢慢眯起眼睛。 与赫拉的谨慎不同，艾德蒙立刻就冲了上去，双臂围着明斯，又不敢抱上去。 “明斯，你哪里受伤了吗？”艾德蒙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看见明斯背后的衣服都破了一个大口子，可是皮肤虽然沾满了泥土，但没有丝毫破碎。 明斯摆摆手，“我没事。刚刚掉下去的时候，我及时躲到一个大石头旁，砸下来的巨石被拦住，正好留出一个三角空间。” “利用三角结构的确有机会自救，但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反应过来……”赫拉心底再次起了波澜。 与赫拉不同的是，艾德蒙立刻就信了。 “天啊，明斯，今天一定是你的幸运日！我母亲说过，每个人都会有幸运日，在那一天，有对应星象的保护，他们做什么都是顺顺利利的。” 艾德蒙虽然有个严谨的巫师父亲，但同时还有一个神神叨叨的占星师母亲。 这让他养成了一个习惯，只要有魔法和科学都解释不了的事情，都可以归功于运气。 明斯笑着应和，“是啊，今天一定是我的幸运日。” 有人幸运，就会有人不幸。 正因明斯大难不死而欢心雀跃的艾德蒙看见一旁的赫拉，立刻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表现得这么高兴。 明斯虽然没事，但赫拉的弟弟道奇却已经变成一具尸体。 赫拉没说什么，又看了明斯一眼，这才回到弟弟身边。 因为简易火把还在艾德蒙手里，赫拉这边光线很暗。 道奇被虫子切开的脖颈流出了大量血液，这使得他的下颌与前胸都覆盖着红色泥巴。 未知的寄生蠕虫似乎并不喜欢死人的躯体，道奇胸腔里面倒是干干净净，并没有被寄生。 赫拉侧腿坐在地上，将弟弟的头颅抱在怀里。 她低着头，微卷的红色发丝垂下来挡住脸。脸颊与道奇苍白的头颅靠得很近。 片刻后，一滴水珠落在发丝上，又顺着发丝落到道奇苍白的脸上。 第16章 职业操守 赫拉也就脆弱了一滴眼泪的时间。 当她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没有水渍。 明斯也走了过来，蹲在赫拉旁边，手伸进背包翻腾一阵，掏出一个红艳艳的苹果。 就在赫拉以为明斯是想安慰她，正要拒绝的时候，却见明斯把苹果送入了他自己嘴里。 “咔哧——灵魂之火在什么地方？” 艾德蒙看得手足无措，不知道明斯为什么拒绝吃他递过去的药剂，反而当着赫拉的面开始吃苹果。 赫拉会不会觉得他没有人情味？ 但赫拉只是看了苹果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灵魂之火析出的时间有快有慢。” “那道奇现在已经析出灵魂之火吗？”明斯已经两口吃完了苹果，然后将果核随手扔到角落。 “过了将近12小时，应该已经出来了。”赫拉最后摸了摸弟弟的额头，眼神一下犀利起来。 她将道奇的尸体翻过去，后脑朝上，随后拿起匕首，在他脑干的位置插下去。 “叮！” 匕首刀尖只没入皮肉几毫米，便触碰到一个硬东西，发出清脆的声音。 赫拉毫不意外，用刀尖轻轻一划，在道奇后脑和脖子交接处，割开三厘米长的切口。 随后她用拇指和中指扒开伤口，皮肉翻开，变色的肌肉中露出一个黑色石头。 赫拉食指按住一端，另一端就翘起来，她松开中指和拇指，捏住翘起来的黑色石头，直接将其拔了出来。 这过程熟练得让艾德蒙都看沉默了。 怎么感觉赫拉经常干这种事？ 除了调查局，什么人会经常干这种事情啊？ 但是赫拉也不是调查局的人啊！ “这就是灵魂之火？”明斯仿佛一无所察，直接凑上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灵魂之火，好奇地打量。 “嗯。”赫拉没有立刻收起道奇的灵魂之火，大方举起来给明斯看。 灵魂之火的形状有些像缩小版的纺锤，两头尖，中间鼓。 看着是黑色的，但是当赫拉举起它时，内部又变得微微透明，显现出里面像火焰跳动，又像水珠流动的红色物质。 明斯看见那团红色物质在黑色的石头中翻滚流转，仿佛里面包裹的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明斯一直注视着那团活跃的火焰，眼中也有光彩流转。 “这就是拥有魔力天赋的人，死后析出的灵魂之火？魔法真是神奇！” 但和明斯的感慨不同，艾德蒙看着灵魂之火却有些不安。 “赫拉，你真的要带走道奇的灵魂之火？你会把它交给调查局进行释放吧？我想道奇不会希望自己变成恶灵的。” 赫拉闻言，脸上柔软的表情收起，手指翻动，指尖的灵魂之火就不知道被她藏到什么地方。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她站起来，轻松将道奇的身体扛在肩上，“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去了。遇到调查局的人，我会将道奇的尸体交出去。至于道奇的灵魂之火，你们就当没看见。就算你们说出去，我也能留下它。” 明斯当即表态，“没有问题，我们的委托不就是帮你拿到道奇的灵魂之火吗？” 艾德蒙攥着手指头，表情很是为难。他从小受到的教育，都是要将得到的灵魂之火上交调查局进行释放。 可他也不是一个古板到一定要听爸爸的话的孩子，不然他也不会独自跑出来冒险了。 只是灵魂之火并不是普通的材料，他甚至知道某个暗中的邪教组织也在搜集这种东西。
赫拉刚刚挖取灵魂之火的熟练动作，让他感到有些异常，有些想举报一波。 可是转念想起赫拉帮了他，也救了明斯，艾德蒙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告密。 这个大男孩纠结得大脑都要短路了。 明斯拍拍艾德蒙的肩膀，“你要实在为难，我可以先打晕你，等你醒来，赫拉应该也跑了，到时候你想继续隐瞒或告密，都没有问题。” 这话说出口，连赫拉都不敢置信地看过来。 不过她并没有异议，又看了看表情都写在脸上的艾德蒙，直接默许了明斯的提议。 其实赫拉也做好了准备，就算两人到外面立刻告发她，她也有办法脱身。 但赫拉没想到，明斯为了帮她保密，竟然连打晕同伴的损招都想出来了。 “你倒是个守信的家伙。” “当然，委托完成之前，委托人的要求优先满足。”明斯一脸理所当然地说，“我可是有职业操守的。不会玩那种‘让你碰一下就拿走’的语言陷阱。” 此时艾德蒙也表态了，虽然他五官拧在一起，还是很纠结的模样，“我，我也答应过帮你拿到道奇的灵魂之火……我不会告密的。” 三人初步达成共识，接下来便是先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当然，他们也没有忘记从洞穴侧面长出的原初水晶。赫拉也同意两人将水晶带走。 只是那簇原初水晶太大了，要完全开采至少需要几天时间。 现在外面已经被调查局包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进来。魔窟第三层更是有许多诡异的血迹，而且不见伤者和其他尸体，这里实在不宜久留。 最后明斯和艾德蒙仅用了五分钟时间。 他们爬到墙壁上面，也不贪心，只将最外层、比较好采集的几个原初水晶分叉撬下来，随后便跟着赫拉原路返回。 他们刚刚走出洞穴，落在最后的明斯突然停下脚步回头。 此时，简易火把的火光已经无法照亮洞穴，但明斯的明光还是准确无比地落在原初水晶所在的位置上。 原本应该什么都看不见的他，却清晰地感知到，原初水晶被他们采集剩下的截断处，突然冒出了汩汩鲜血。 “怎么了？”走在明斯前面的赫拉非常敏锐，立刻停下脚步，回头问。 “没什么，”想了想，明斯又说，“这里塌陷得太过突然，应该还有我们没发现的异常，还是快点儿离开这里吧。” 其他两人没有异议，纷纷加快脚步，跟着艾德蒙的指路针，向外面跑去。 背着尸体的赫拉丝毫不显吃力，甚至还能推着艾德蒙一起跑。 明斯一直跑在最后面，时不时地回头望一眼。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追了出来，淅淅索索的，应该不是人。 “原初水晶被动后，洞穴里的气氛就变了。难道那些水晶是某种开关？会引来黑暗里的东西？” 幸好明斯他们在撤离时才去采集的原初水晶，而且也没耗费时间，拿到一点儿，立刻就离开，不然此时几人应该已经被黑暗里的东西包围了。 明斯当然不害怕，但可能在战斗中暴露自己的能力，而且赫拉和艾德蒙也可能遭遇危险。 为了委托人的安全，他还是要适当收敛自己的好奇心。 反正也没人委托他调查魔窟的秘密。 而且调查局就在外面，接下来就让他们头疼去吧！ 据艾德蒙说，魔窟第三层可是分布了不少原初水晶的。 那么谁又能确定，只有他们身后洞穴才藏着寄生蠕虫呢？ 第17章 毒舌卡特 明斯跟着赫拉一路跑出魔窟第三层，重新穿过“黑幕”，回到魔窟第二层。 然而，刚刚跑到第二层，艾德蒙与赫拉突然停下脚步，站在前面一动不动。 明斯停下脚步，歪歪脑袋，便看见艾德蒙前面不远处有煤气灯的灯光。 并不宽敞的通道里站了十几个人。他们统一穿着调查局的黑色制服，每个人手里都举着枪，此时正瞄着明斯三人。 对面为首的是一个健硕高大的男人，黑色制服没有系扣，露出里面被肌肉撑起的黑色背心，十分凶悍，脸上的表情也冰冷异常。 “你们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明斯注意到，当对面调查局的男人问话时，赫拉的后背肌肉明显紧张起来。 虽然她刚刚说不怕明斯他们告密，但此刻看起来也不是真的那么自信。 “这个黑幕遮蔽了内外信息，让我们正好撞上守在外面的调查局。不过，就算有黑幕，我们也不可能一直躲在里面。现在就要想想怎么应付这些人了。” 就在明斯考虑如何掩护赫拉离开时，艾德蒙却已经低着头走上前。 “卡特叔叔。” 卡特垂眸瞄着比他矮一截的艾德蒙，表情并没有缓和。 “原来艾德蒙先生还记得我卡特！我还以为你偷偷突破封锁线进入魔窟时，早就忘了还有我这么个小人物待在白鹭市呢！” 明斯看了看开启嘲讽模式的卡特，又看了看缩着脖子挨训的艾德蒙，放心地站直身体。 妥了！ 明斯三人被押送离开了魔窟。 回到地面后，三人被轮番问话，并且都在一个巨大的仪器前面站了五分钟。 不过因为有艾德蒙在，他们并没有被当作邪教徒对待，问话的人也十分客气。 明斯是第一个走完流程的。 在调查员眼里，他就是艾德蒙在外面结交的不入流的好友。 身份背景更是可笑，连见习巫师资格证都是花钱买的。 据说在一个偏僻贫穷的小镇开了间事务所，三个月也没见有几单生意。 现在估计是混不下去了，才来找艾德蒙讨生活。 明斯完全没有为自己辩解，乐见这些人误解自己。 做完记录，他看了看还被人围着的艾德蒙与赫拉，自行走到一旁的树荫处坐下。 此时天还没亮，头顶落满了闪烁的星星，山间微风拂过，冬日的寒凉未至，如此惬意。 刚刚氛围诡异的魔窟和此时的怡人夜景就像是两个世界。 绝大多数普通人，甚至部分冒险者都生活在这静谧的夜色中，而不知道藏于黑幕后方的危险。 “魔窟第三层里面还藏着什么东西，但是等我们跑出黑幕，它们的气息也消失了，没有跟出来。是因为黑幕的阻拦，还是察觉到外面有调查局的人？” 明斯托着下巴坐在地上，若不是长相出众，看起来就像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 又过了一会儿，赫拉也被放了回来。 她看见似乎在一旁坐了很久的明斯，先是一愣，随后眼中闪过一丝嘲弄。 “怎么样？”看见委托人，明斯立刻站起来。 “没事。”赫拉回答，“他们要先检查道奇的尸体，确定没有问题后，就会还给我下葬。” 赫拉没提灵魂之火，显然已经将事情瞒过去。 “那我们的委托？” “谢谢你，完成得很好。” 明斯笑起来，这下一万比索算是落入口袋了。 他又从背包里拿出一个苹果，美滋滋地啃起来。 赫拉此时也放松下来，或者是希望看起来很放松，她好奇地问明斯，“你为什么在背包里放这么多苹果？”
明斯想了想，“因为吃苹果的时候，让我有种活着的真实感。” 赫拉不是很理解，但她努力代入，“我有时也会觉得世界是虚幻的，觉得只要一觉醒来，就会发现很多事情都没有发生。” 说到这里她就不肯再说了，似乎是怕泄露内心的软弱。 还好明斯好奇心没有那么旺盛，他也不是喜欢打听别人秘密的人。 目前只有魔法相关的知识能让他有追逐探索的欲望。 又过了一会儿，白鹭市调查分局的卡特队长亲自陪着艾德蒙回来。 他看见赫拉和明斯，都没给好脸色，“魔窟里有未知寄生虫寄附在人体内跑出来，如果艾德蒙不是第一个上报的人，你们今天擅闯封锁线的行为，足够把你们送进联邦特别监狱。” 联邦特别监狱，专门关押魔法界犯了罪的人士。 不过，明斯与赫拉都没有被卡特的警告吓到。 “你的意思是还有其他寄生蠕虫跑出来？”赫拉立刻反问，“你们的魔法检测仪出了问题，还来怪我们进入魔窟的人？” “伍德曼小姐，”卡特立刻看过来，气势汹汹，“配合调查局的工作，才是一个大骑士真正应该做的事情。如果你很闲，我们现在正好缺人手。” 赫拉双手抱胸，胸前系上拉链的皮衣绷紧，“我很忙。” 明斯举起手，微笑着说：“你好，卡特队长，我正好经营一间事务所，如果你们有需要……” 卡特转过头，面无表情地说：“我们是免费征调。” “……如果您有私人委托，可以随时来找我。”明斯立刻改口，但是没有忘记递上自己的名片。 卡特抬手拒绝了名片，“谢谢，调查局已经有你的全部资料，有必要我们会联系你的。” 艾德蒙在一旁缩了缩脖子，向明斯无声地道歉，他可能觉得明斯被自己连累了。 明斯并没有觉得尴尬，反正之前他也经常被人拒绝。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相信一个见习巫师的。 怼完所有人，卡特总算愿意放几人离开，不过还是又强调了一遍。 “你们回去后记得保密守则，白鹭市最近会比较乱……也注意保护好自己。” 说到最后，卡特的声音总算温和了许多。 看着这样的卡特，明斯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调皮后被家长训斥的小孩。 不过，是别人家的家长。 …… 黎明时，附近没有马车，卡特派了一辆蒸汽车送他们回到艾德蒙在白鹭市的住所。 他们回去时，还有人守在艾德蒙家，威廉的尸体已经被带走，整个房间还被打扫了一遍。 据说他们离开后，卡特队长亲自来找艾德蒙，发现他不见了，房间里还多了一具被寄生后又被枪杀的尸体，顿时被吓出一身冷汗，几乎将附近区域翻了个遍。 艾德蒙一听，顿时更加内疚，把自己关进房间里，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明斯明天一早还要跟着赫拉去银行取钱，所以他今晚也不打算睡觉了。 回到客房，明斯把背包里的原初水晶拿出来。 他这次来白鹭市的目的就是采集原初水晶。虽然因为寄生蠕虫的事情，他没采集到多少水晶，但有委托的报酬，收获还是不错的。 更何况，这次下魔窟，几乎没有战斗，唯一的消耗只有一瓶纯净尸油。 成本极低，几乎全是利润。 但想要将利润最大化，还是要把原初水晶变为协调水晶才行。 恰好，无名魔法书上第一个魔法就是水晶协调术。 或者说，每一本魔法书的第一个魔法都是水晶协调术。 第18章 第一次施法失败 一想到能用协调水晶挣钱，明斯伸了伸胳膊，一副干劲儿满满的模样。 “之前从来没有尝试过，这种能创造比索的巫术要是再多几个就好了。” 说着，明斯拿起了第一块原初水晶。 半个小时后…… “砰！” 在卧室里写信的艾德蒙吓得一哆嗦，手里的钢笔直接把信纸戳了个洞。 “怎么了？”赫拉一脚踹开明斯客房的房门。 屋内，明斯怔怔地看着面前在地板上冒青烟的水晶碎块。 “我……我施法失败了……” …… “哈哈哈哈哈……” 艾德蒙心情总算好了许多。 明斯坐在客厅里，一脸无语地看着好友，“你已经笑了半个小时了，还没笑够吗？” 艾德蒙揉搓着自己的脸颊，“哎呦，哎呦，脸都笑疼了。我也不是一直笑啊。” “是啊，你只要想起来就笑。” “那我不是没见过谁会学不会水晶协调术嘛！” 在第一次失败后，明斯又尝试了两次水晶协调术，但都失败了，而且失败得非常彻底，原初水晶彻底报废，失去所有剩余价值。 这导致明斯手里只剩下一颗原初水晶了。 “要不你再试试吧，我来指导你，这是我最擅长的魔法了。要是失败了，我就把我的水晶给你。” 明斯抬眼，“真的？” “当然是真的，难道你不清楚，我会且只会水晶协调术？这个魔法我施展了上百次，从来没有失败过！” 艾德蒙难得在提到这件事的时候敢于挺起胸膛。 明斯一拍桌子。 “信你一次！” “没问题，我会帮你避开所有坑的！” 又过了半个小时。 “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 躺在沙发上补觉的赫拉，腾地坐起来，“吵死了！” 她眯着眼睛看向主卧，“再吵就杀了你们！” 主卧瞬间安静。 赫拉又躺回去，翻了个身，面朝沙发靠背蜷缩着，右手紧紧握着胸口的项链。 没一会儿，便有绵长的呼吸声响起。 房间里，明斯和艾德蒙同样托着腮，惆怅地看着地上一堆粉末。 “全都失败了。” 过了好一会儿，估计赫拉已经重新睡着，艾德蒙才小声说道。 “嗯。”明斯点点头。 不但把这次采集的原初水晶都消耗了，就连艾德蒙原本的库存也被霍霍了不少。 直到赫拉一声怒吼，两人才从杀红了眼的状态中恢复。 “咳咳，”明斯咳了两声，“不用我赔钱吧？” “不用。”艾德蒙无力地摆摆手，“我就是想不通，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明斯也皱眉，“我也想不通啊！” 明明之前，再困难的魔法他都是一次施法成功。 这次怎么失败了呢？ 艾德蒙看着明斯眉头紧锁，便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安慰他，“唉，天赋这种东西就是不讲道理的。不管怎么说，你的天赋再差，也比我强！” “并没有被安慰到，谢谢。”过了一会儿，明斯又问，“如果不会水晶协调术的话，能否通过正式巫师考试？” 艾德蒙一愣，“水晶协调术是最基础的魔法之一，几乎是必考题……” “正式巫师资格证真的不能花钱买吗？” 艾德蒙：“……” “要不……等你考试的时候，我试着跟考官打个招呼，让他们这次不考水晶协调术？” “那就拜托你了！我愿意为你提供一次免费的委托服务。”明斯立刻笑起来，不再把学不会水晶协调术的事情放在心上。
艾德蒙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还不能意识到明斯承诺的免费委托服务意味着什么。 早上九点的时候，赫拉终于睡饱了。 因为蜷缩在沙发上，她的红色卷发有些凌乱，比之前多了一丝慵懒的美。 只可惜在场的两个男人都不会欣赏，他们只把赫拉当成一位强大的女战士。 赫拉重新穿上那双过膝长靴的时候，他们甚至没有偷瞄一眼。 “走吧，先去银行，然后去调查局。”赫拉叫上明斯。 这次要去金融街，赫拉不方便带枪，但是她带上了一把白骨匕首和一瓶附魔药剂，直接塞在后腰。 明斯则是大大方方带着自己的无名魔法书。 白鹭市的银行和双鹰市的没什么差别。赫拉出示大骑士的证明，两人直接走的贵宾通道，五分钟就办好了业务。 现金到手，明斯准备去买最近一趟去双鹰市的火车票。 但是赫拉却请明斯陪她去一趟调查局。 “请你帮我上交给调查局的净化处。”赫拉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枚纺锤形黑色石头。 和明斯在魔窟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算是委托吗？”明斯笑着问。 “公民上交捡来的灵魂之火，调查局会给予相应报酬。” “乐意效劳。”明斯拿过灵魂之火。 他一接过灵魂之火，就发现里面流动的红色物质和昨天的不一样。 也许外面的石头是一样的，但里面不一样。 这样细微的差别正常人，甚至是正常的机器都是看不出来的，但明斯却一眼就看出来了。 对他来说，其中的区别就像是黑猫和白猫一样大。 明斯接过灵魂之火，如果是其他人，此时可能会想当然地以为那是道奇的灵魂之火。 就算不确定，他们也可能会问一句“你为什么又要把道奇的灵魂之火交给调查局？”或者“你为什么不亲自去？” 但是明斯什么也没问，握紧手里的灵魂之石，转身向街道尽头的拐角走去。 那里正是调查局白鹭市分局所在地。 奥克兰联邦调查局的官方营业时间是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 周一至周六上班，周日休息。 所有休息时间都有人值班，确保出现突发事件时，调查局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但这种上班制度已经在怪物越来越少的1852年名存实亡了。 尤其是三个月前，几乎所有联邦调查局都进行了一轮调度轮岗，更多人则是直接被裁撤。 结果今年还没过去，这里突然爆发了魔窟事件。直接让白鹭市所有能离开岗位的调查员都被外派。 不但如此，当地负责管理普通人的治安局警员和附近城市的调查局也都派了人手增援。 紧张的气氛已经感染到普通市民，只是他们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每一个曾进入魔窟的冒险者都要被拉出来重新确认身体状况。其中还有拒不配合或者早就离开白鹭城的人。 而白鹭市也被暗中监测着，每一个离开的人也会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高精度的魔力检测仪检查一遍。 无论是加派人手，还是开启高精度魔力检测仪，都是极其耗钱的行动。 调查局白鹭分局的局长几乎要愁掉自己仅剩的那一层头发。 他不但愁经费，愁市民的安危，更愁自己的前途。 大裁员后，白鹭市是第一个出岔子的地方，无论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他都难辞其咎。 大部分底层员工是不明白局长的压力的，他们一边忙碌，一边抱怨着非要搞大裁员的上层。 就在这个时候，明斯迈入了调查局大厅。 第19章 调查局白鹭分局 调查局白鹭分局。 早上八点半。 查理坐在柜台后面，看着往日看报喝茶的同事忙得鞋底冒烟，不由得摇摇头，抿了一口刚刚冲泡好的咖啡。 他是调查局净化处的职员，负责登记、保管与转运灵魂之火的工作。 正常这份工作只需要两人处理，但在大裁员后，其他部门都不愿意把自己仅剩的员工调到净化处这个闲得可以一坐坐一天的地方，所以这个窗口至今也只有查理一个人喝咖啡。 查理已经独坐柜台三个月了，他决定为自己找点儿能挣外快的活计。 比如说在报纸和杂志上发表一些文章。 毕竟他也是完成了大学教育的人。 “当，当，当。” 正当查理畅想自己的文章登报，获得全市民众追捧的画面时，一阵敲击玻璃的声音把他唤醒。 查理一抬头，便看见一个帅气的黑发小伙子，正倚在外面的柜台上对着他微笑。 “请问，你这里是回收灵魂之火的柜台吗？” “我们这里是净化处，不是垃圾回收站！什么叫回收？应该叫上缴！” 查理很想对明斯这么说，但想到能送灵魂之火过来的人，不是骑士就是巫师——灵性学者和占星师很少会干跑腿的活。 他便决定，还是响应领导号召，微笑服务。 “你好，我这里就是净化处，你是要上缴灵魂之火吗？” “是的。你们这里回收灵魂之火是给酬劳的，对嘛？” 查理嘴角一抽。 他就知道这些魔法界人士主动上交灵魂之火都是为了钱，但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直接？ 查理依旧保持微笑，耐心地讲解：“是的，这是联邦对诸位维护世界安稳的感谢。我们会妥善处理您上交的灵魂之火，解放其中灵魂，让其真正安眠，不被打扰。” 明斯露出灿烂的笑容，“那真是太好了。” 他拿出赫拉交给他的灵魂之火，放到查理窗口外面的托盘里，“我有一个想要上交。” 查理拉动窗口里面的拉杆，一阵齿轮转动声响起，装有灵魂之火的托盘降到桌子下面，又通过里面的传送带转移到查理这一边。 查理则在这期间拿起鹿皮手套，戴好后，托盘也恰好出现在他面前。 他拿起放大镜仔细检查转移到他面前的灵魂之火。 几秒之后，他放下放大镜，肯定道：“没有问题，一枚完整的灵魂之火。” 他抬头看着明斯，确认自己从来没见过他，随即露出职业笑容，“对于联邦公民上交的灵魂之火，我们有两种奖励方式。如果您愿意留下自己的公民信息和联系方式，我们会按每个灵魂之火一千比索的奖金回收。如果您不愿意留下自己的信息，我们会按每个一百比索的奖金回收。” 明斯诧异地问：“怎么会差这么多？” 查理耐心地解答，反正他现在很闲。 “大部分灵魂之火都是由调查员进行回收，只有少数情况是向您这样的冒险者上交。我们为了鼓励公民积极上交灵魂之火，总局制定了回收奖金。” “但为了防止有人心存恶念，故意杀人，我们需要对上交人员的信息进行记录。之后会有占星师对您进行一次善恶占卜。但如果您不愿意留下信息，占星师就无法进行占卜，所以我们也只能给您一百比索。”
为了一百比索杀人，而且死者还是魔法界人士，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做。 而且拥有魔法天赋的人本来就少，就算凶手想走薄利多销的路子，也没有这个进货渠道。 不过，查理在解释的时候，还是有仔细留意明斯的表情。 如果对方听见他的解释出现慌乱或畏惧的情绪，他就会按动桌子下面的报警按钮，先把人抓起来调查清楚再说，弄不好还能拿个提供线索的奖金。 事实上，如果明斯在听到他的讲解后，依旧选择不记名上交，查理也会联系调查员或者治安局的警员对其进行后续追踪观察。 一切和魔法有关的人士都会被密切关注。 对魔法的信仰，何尝又不是一种畏惧。 但是明斯在听完查理的解释后，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记名上交。 “这是我的见习巫师资格证。”他开心地递上自己的证件，并且还不忘记推销一番，“我就住在双鹰市的鲜花小镇，如果今后您有私人或公家的委托需要，可以给我写信或发电报。我的事务所性价比很高，而且可以保证委托失败，全额退款。” 查理被明斯的反应搞得有些发懵。 自从进入十九世纪，这世界上的灵异事件和怪物伤人事件就越来越少，甚至拥有魔力资质的人数也在减少。 这就导致灵魂之火出现的频率降低，因此查理的工作非常清闲。近年来更是很少会接收外部人士上交的灵魂之火。 就算有也多是偷偷摸摸地，不敢留下姓名。 但今天他却遇到了一个热心公民，不但留下了所有个人公开信息，还开始反向推销业务。 在明斯的热情注视下，查理以最快的速度办理了手续，然后给明斯递出去一份盖好名章和红戳的文件。 “已经好了，您可以拿着单据去二楼的财务室领钱。” 明斯收起单据，还不忘记将事务所的名片放在托盘里，这才和查理挥手道别。 等他从调查局出来时，兜里又多了热乎乎的一千比索。 明斯看见赫拉还在街道尽头，便主动走过去，“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帮忙吗？” “没有了。”顿了一下，赫拉又说，“暂时没有了。” 明斯点点头，“好的，我今天就回双鹰市了，如果你有新的委托，可以去双鹰市鲜花小镇找我。” 明斯说完就走，反倒让一直准备应对质疑的赫拉有些猝不及防，她看着明斯笔挺又欢快的背影，手再一次摸上胸前的项链。 …… 在明斯和赫拉离开调查局后，一辆垃圾车停到了调查局的侧门。 车上下来一个戴着软帽的、十来岁男孩。 他轻巧地跳下来，礼貌地和后门的警卫打过招呼，接着进入调查局，轻车熟路地开始收拾扔在每个部门门口的垃圾。 正常来讲，垃圾也应该是调查局内部人员收拾，转移到外面再交给清道夫。 但洒扫人员也被裁撤了，清理工作便转交给外部更便宜的人士。 当然，这些人也无法进入机密区域。 就在男孩进入一路走到前门时，负责前台工作的美女安娜状似随意地走到净化处窗口。 “查理，今天中午准备吃什么？” 第20章 再次相遇 “还是要一包三明治吧。”查理思索了半天，终于选定今天的午餐，“不过你今天怎么这么早来问我？” 安娜用牙齿咬开笔盖，在小卡纸上书写，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怕中午的时候会忙起来。你也知道，现在各个部门都会叫我过去帮忙，一天天的，腿都要跑断了。” 安娜记录完，还不忘记和查理抱怨几句，“我有时候真是羡慕你们这种有专业技能的职工，永远不用担心被人借调，可以安心地在这里休息。” 查理哈哈一笑，他也不是第一天被人羡慕了。 “我这个工作可是很重要的，无论是灵魂之火的销毁还是登记，都需要极强的专业技能……” 在两人交谈时，一个小个子身影突然拿出他本不应该拥有的钥匙，无声进入净化处。 净化处的房间被隔为三层。 中间的文件室，里面的库房和外面的窗口。 而一直在窗口聊天的查理并没有注意到，后面的房间闯入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收拾垃圾的男孩动作迅速地进入文件室，然后又拿出一把钥匙，进入库房。 他一进去就看见了明斯刚刚上交的那枚灵魂之火。 偌大个库房竟然只有一枚灵魂之火，男孩很是嫌弃。 但他还是迅速从手里拎的黑色布袋中拿出一个相同形状的黑色石头，与库房上的灵魂之火交换了位置。 他的手法十分熟练，换过东西后，位置几乎没有丝毫偏差。 随后男孩立刻退出房间，又将所有移动过的东西复位，然后才离开净化处，拎起门口的垃圾，继续向前走。 “早安，先生，女士。”路过净化处的窗口，男孩单手脱帽对两人鞠了一躬。 查理微笑颔首。 但安娜却表现得很冷淡，瞥了一眼男孩手中的垃圾袋，嫌弃一般地立刻转身，扭着腰肢回前台了。 明斯也没有想到，他刚上交到调查局的掉包灵魂之火，就被一个小男孩给二次掉包了。 他现在已经出发前往火车站，艾德蒙则要送他过去。 “你怎么这么着急要回去？” 走在大街上，艾德蒙不舍地问明斯。 他刚刚失去了两个同伴，有明斯在的话，他心里还能舒服一些。 “反正魔窟也关闭了，原初水晶……我还是尽快回去，万一有人去事务所发布委托，我不在，多可惜。” 明斯手里拿着刚刚吃剩的苹果核，“可是现在白鹭市可能被限制外出了。只能拜托你帮我买车票了。” “原来你是为了这个才给我带早餐的！” 明斯耸了耸肩膀，“反正你已经吃光了。” 艾德蒙很多时候真的拿明斯没有办法。亏他早上还感动了半天，一毛不拔的明斯竟然给他花钱了。 原来也是有所图谋！ 艾德蒙愤愤地说：“走就走吧。我这就去找卡特叔叔，让他直接把你押送回去，以免在外面乱跑！” 艾德蒙当然只是开玩笑。 明斯来的第一天就在赫拉的枪口下救了他。 那个时候，他们可不知道赫拉真的不会开枪。 两人再次向调查局走去，这时，迎面过来了一辆垃圾车，街上的行人都纷纷避着走。 明斯却迎上前，他想把苹果核扔进去。 赶车的是一个老人，车斗上还坐着一个戴着软帽的男孩。 男孩看明斯要扔东西，还十分熟练地撑开身边的一个垃圾袋，准备接垃圾。 明斯将苹果核准确无比地扔进垃圾袋后，男孩还站起来说了声“谢谢”。 明斯笑笑，回到艾德蒙身边时，却低声说了一句，“我们偷偷跟上那辆垃圾车。” “咦？”艾德蒙瞪眼，但下意识地配合明斯压低声音，“为什么？” “我在那辆垃圾车上，闻到了灵魂之火的气味，是赫拉早上刚刚让我上缴到净化处的那个。” 艾德蒙再次怀疑自己的耳朵，“气味？真的假的？你这是狗鼻子吧？”
明斯很笃定地望着远去的垃圾车。 也许是因为他曾经短暂握持过那枚灵魂之火，所以当他和垃圾车近距离接触时，他非常清晰地在男孩身边另一个垃圾袋里，感应到灵魂之火的存在。 明斯搞不懂具体原因，但那可能和他自身的特殊能力有关，如果能借此机会发掘自己的新能力也不错。 而且明斯多少还是对“净化处的灵魂之火出现在垃圾车上”，这件事感到好奇。 而且他很确定，那枚灵魂之火没有丝毫变化，肯定不是净化后丢弃的废壳。 这是调查局的处理手段？还是有其他意外发生？ “要不我们先去问问卡特叔叔，他应该清楚净化流程。反正离这里也不远了。” 艾德蒙刚说完，一抬头却发现明斯竟然已经悄悄去尾随垃圾车了。 “唉，你……” 没有办法，艾德蒙也只好跟上。 垃圾车要到处收垃圾，一路走走停停，倒是方便了明斯和艾德蒙跟踪。 只是等到离开市区，快进入郊外的时候，就不好办了。 这郊区人口少，房屋也稀疏，明斯和艾德蒙两个大男人还挺显眼的。要是一直跟在垃圾车后面，很难不被发现。 “我们再离远一点。”明斯阻止了刚要拐弯的艾德蒙，两人蹲在一个平房墙角，探头观察远去的垃圾车。 垃圾车斗里坐的男孩一直在左右张望，仿佛在观察有没有垃圾需要清理。 如果有人招呼，他就会立刻过去，如果没有，这样的动作也很正常，不会引起普通人的怀疑。 但这也导致如果没有建筑物和人群的遮挡，跟在后面的明斯两人很容易被他发现。 “虽然被发现也没什么，但那样很可能就没办法知道他们会把灵魂之火送到哪里。”明斯拿出背包中的无名魔法书，快速翻看起来，“让我看看有没有什么魔法，可以远距离追踪。” 正当艾德蒙负责探头盯梢，明斯负责查找资料时，两人头顶的窗户突然被人从里面推开。 “你们在做什么？”赫拉从窗户里冒头，不敢置信地看着鬼鬼祟祟的两人。 艾德蒙直起腰，差点儿撞上窗框，同样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赫拉？你怎么在这里？” 明斯依旧坐在地上，只是抬头跟赫拉打了个招呼，“又见面了，你不会也在跟踪前面的垃圾车吧？” 赫拉闻言，脸色一变，立刻招手让两人进去。 等两人从窗户跳进房间，她关上窗户，同时拉紧窗帘。 房间里只亮了一盏昏暗的油灯。 赫拉转过头，一脸严肃，看了一眼茫然无知的艾德蒙，转头压着嗓子问明斯，“你早就发现了？” 发现什么？灵魂之火的异常吗？ 明斯想了想，否认也没承认，“我在半路上遇见了垃圾车，便跟上来看看。你既然在这里，那么你就是故意上交有问题的灵魂之火？” 明斯指的是赫拉将一个动过手脚的灵魂之火，主动上交给白鹭分局的事情。 他是跟着垃圾车一路过来的，但赫拉却更早一步就等在这里。 她显然知道些内情，甚至能猜到交给调查局的灵魂之火会被送到这附近。 “你在那枚灵魂之火上加了追踪术？” “一点儿不值一提的手段罢了。”赫拉没有细说，“倒是你们，怎么发现垃圾车有问题的？” “明斯说他在垃圾车上闻到了灵魂之火的味道。”艾德蒙终于回神，迫不及待地分享，“你说是不是狗鼻子吧？” 赫拉听了，下意识想笑。 可是她一想到明斯竟然能在事先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现藏在垃圾车中的灵魂之火，便惊讶得怎么都笑不出来了。 看见赫拉震惊的眼神，明斯耸了耸肩，“一点儿不值一提的手段罢了。” 第21章 按图索敌 明斯认为现在不是讨论他如何发现灵魂之火的时候，他也不可能和其他人分享自己辨别灵魂之火的方法。 “你早就知道上交的灵魂之火会被人暗中带走？他们是什么人？要把灵魂之火带到什么地方去？”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在暗中追查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只是他们的行动一直很隐蔽。有一次我找到了这附近，但接下来就完全断了线索。只能想个办法，找到他们具体的落脚点。” “那我和你一起去看看。这次不收钱，我只是也对灵魂之火比较感兴趣。” 赫拉有些心动，但也有些犹豫，“你们真的要一起去吗？这和去魔窟不一样，我现在也不能确定这群人的来历以及目的。他们能从调查局偷走灵魂之火，其背景肯定不简单。” 艾德蒙迟疑了。 原本只是跟踪一辆垃圾车，怎么就变成了这么危险的行动？ 从调查局里偷东西啊，这种事情不是只有特别厉害的巫师才敢做的吗？ 艾德蒙轻声劝明斯，“明斯，我们刚刚从魔窟出来，卡特叔叔也让我们注意安全，现在去调查灵魂之火不太好吧？要不我们还是去找卡特叔叔？” “我只是对他们拿走灵魂之后的原因感到好奇。他们想做什么？将灵魂之火都变成恶灵吗？”明斯根本没有退缩的意思，他对所有和魔法有关的事情都很感兴趣。 不过他不会非要拉着艾德蒙一起。 “如果你不想去的话，就回去吧。回去后你也可以上报给卡特。不过这件事本身就是调查局出了问题。如果你不是特别信任卡特，最好将这件事直接告诉你父亲，让他来处理。” “明斯，你是说卡特叔叔可能有问题？” “只是以防万一。”明斯摊开手，并没有替艾德蒙做决定的意思。 艾德蒙一脸纠结地站在原地。 明斯扭头问赫拉，“说说你的计划吧。那辆垃圾车已经走远了。接下来你要怎么追踪？能精确定位吗？” “没有办法精确定位，但能确定方向。”赫拉见明斯执意加入，暗中有些惊喜。 她已经不会把明斯当成一个买执照的见习巫师。 对方的实力不差，身上也有秘密，至于具体是什么，赫拉还无法确定。 这次行动能有一位巫师免费加入，对她终究是好事。 赫拉从身后的背包里抽出一个长条圆筒，拧开盖子，从里面勾出一张卷曲的纸，然后放在桌子上展开。 “从这里出城只有一条碎石路，正常的垃圾回收所在碎石路尽头。不排除他们会带着灵魂之火半路离开垃圾车。出了这里，就算是离开了白鹭市区，路上他们很可能布置了一些眼线盯梢，以掩盖垃圾车上小偷的行踪。不过，无论他们去什么地方，总会带着灵魂之火。” 赫拉将地图调换了位置，与现实的方向一致。 她拿出一根缝衣针，扎在地图上，位置正好是几人现在所处的房间。 随后她又拿出第二根，在指尖扎了一下，抹上去少许血液，然后将第二根缝衣针横放在第一根上面。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没有经过任何重心调整，第二根针在旋转了小半圈后，就平稳地立在第一根针顶端。 沾着血的针尖指着一个方向，并且在缓慢地移动。
“原来你也会魔法！”明斯感叹道。 “我毕竟是大骑士，也是有少量魔力的。不过这只能算是小把戏，和你们巫师那些诡异强大的魔法没法比的。” 骑士也是有魔力天赋的人，只不过和灵性学者一样，都属于低魔职业。魔法只是他们的辅助战斗工具。 明斯看着银针所指的方向，那里有村落的标志，也有农田。 不过银针在停滞了一会儿后，又开始转动，显然小偷还在移动。 “唉——” 也在一旁观看的艾德蒙叹息道，“我还是和你们一起吧。我这次紧紧跟着明斯，万一他遇到危险，我还能用我的护身符保护他。” 说完，可能是怕赫拉有意见，艾德蒙小心地瞄了对方一眼。 “我可以保护自己。” 赫拉直接表示她不需要艾德蒙的保护。 三人达成一致，现在就等灵魂之火停下来，他们便可以出发。 这段时间，明斯也没有闲着。 提到恶灵，他想起无名魔法书里面有一个和灵魂相关的魔法，叫“释放灵魂”，看其定义、解释有着净化灵魂之火的功能。 如果这次跟踪会触发和恶灵的战斗，他可以先准备一下可能用到的魔法。 即使明斯有着很特别的能力，但他也无法避免灵性知识的逃逸性。只能每隔一段时间就拿出来复习学习。 好在他能记住大部分魔法的属性和功能描述，有类似可以使用的情景，只要找都能找到。 想到就做，明斯立刻拿出随身携带的魔法书开始翻书。 赫拉原本正在观察地图上银针的动态，发现明斯坐在一旁开始翻魔法书，眼底闪过一丝羡慕，但那丝情绪又很快褪去，继续认真分析小偷可能前往的地方。 没过一会儿，明斯合上魔法书。 释放灵魂这个魔法消耗的材料只有施法者的头发，一次三根即可。 其他就是意志和魔力的较量。 这些明斯一点儿不怵的。 顺便明斯还准备了武器锐化，以及上次没能用上的手枪。 还有一些杀伤力更强的魔法，不是因为准备的材料不够，就是太过复杂，不适合临时作战。 又过了十几分钟，银针终于彻底停止转动，在同一位置保持了三分钟。 赫拉的手指再次在针尖的延长线上滑动，越过大片的耕地和树林，最后落到一条小路。 小路的尽头则标记着一个有些模糊的名字。 “安格镇医院，一家医院怎么会建立在这么偏僻的位置。”明斯侧头读出了上面的文字。 无人回答。 他们三人都不是本地人，对这里的情况了解不多。 赫拉微微蹙眉，“也有可能在半路的树林里，当然还是这家医院的可能性更大。” “我们干脆顺着指针的方向过去好了。就算他们在半路，我们也能发现。”艾德蒙趴在桌边。 赫拉最后一次检查了身上的枪，匕首也淬好了神经麻药。 赫拉将枪上膛，整个人笔直地站立，像一把出鞘的利剑。 “离开这里后，我们随时可能遭遇敌人。保持警惕，听我指挥。” 第22章 超凡听力 三人离开赫拉租赁的小屋，没有在碎石路上继续前行，而是直接钻进旁边的树林。 敌人可能会在附近布置眼线，而他们三人的衣着一看就和附近农民不同，极易引起眼线们的警觉。 赫拉上次扑了个空，可能就是有人在暗中故意干扰她。 郊区附近的树林还不茂密，偶尔还能看见进树林采摘野果蘑菇的普通人。 赫拉依旧打头阵。 有着丰富冒险和战斗经验的她，总是能第一时间发现有人出现在附近。无论来人是否可疑，她总会带着明斯和艾德蒙避开。 在树林里行进一段时间，耕田也渐渐消失，树木和杂草也变得密集起来。 脚下的路越发难行。 突然，赫拉停下来，并抬手示意明斯和艾德蒙警惕。 明斯立刻拉着半慢拍的艾德蒙蹲下，借着半米高的杂草遮挡身形，并观察左右。 赫拉侧耳似乎在听什么声音。 片刻后，她回头对明斯做了一个等在这里的姿势，然后突然跳了出去。 她的动作很快，但行进间声音非常小，像是一头发现了猎物的猎豹。 在赫拉的身影消失后，明斯学着她的之前的动作侧耳倾听。 一开始什么都听不到，只有“呼啦啦”的风吹草动。 但在明斯慢慢专注起来后，他开始听见一点儿与众不同的声音。 那是皮鞋踩在土壤上的声音，还有树枝摇晃的声音。 每当皮鞋重重下落时，都会恰到好处地被树枝晃动的声音遮掩。 渐渐地，明斯甚至能通过这些声音判断赫拉大致在做什么动作。 虽然不像他使用【阅读】能力时那么清晰，但也足够用了。 对方越跑越远，明斯听到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接下来是一声硬物和肉体撞击的声音。 然后是人被放倒在地的声音。 没一会儿，赫拉开始往回跑。 “你说赫拉去做什么了？”艾德蒙在身后戳戳明斯的后背，声音紧张。 “她在树林中发现了敌人，跑过去解决了。”明斯小声地回答。 艾德蒙瞪大眼睛想了片刻，点头道：“你分析的有道理。” 其实是听见的。 但明斯没有解释，艾德蒙大概理解不了。 没一会儿，赫拉终于在前方出现，她对两人招招手，让他们过去。 等明斯两人靠近，艾德蒙又问了赫拉一遍，并且得到了几乎一模一样的回答。 他连忙对着明斯竖起大拇指，“猜得真准！” 赫拉距离两人还有一段距离，仍然注意着附近的动静，反而没有留意两人在说什么。 她回头看见艾德蒙的表情动作，皱眉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在接下来的路途中，赫拉又解决了一个隐藏在一条小土路附近的眼线。 那眼线从始至终都只盯着小土路上是否有行人出现，根本没发现有个动作灵巧，又力大无穷的女骑士出现在身后。 这一次明斯躲在树干后方看见了赫拉的动作。 她先是用手直接将人敲晕，随后拿出身上的麻醉药，加深其昏迷程度。 在回来之前，她还蹲在地上破坏了什么东西。 估计是某种预警设施。 明斯看见赫拉解除警惕的手势，这才带着艾德蒙靠近。 “这里已经接近安格镇医院了。”赫拉低声对两人交代，“我要使用地图再次确认一下方向。明斯，艾德蒙，你们注意观察四周。” 施展这种小把戏也是需要专注力的，不然很容易失败，运气不好的话，还可能被法术反噬，自身受到伤害。
艾德蒙立刻紧张地四下张望。 明斯则是目视前方，双耳却再次学着赫拉的动作开始倾听四周的动静。 他没有看见其他人，耳中传来的动静也都很正常。 随着时间的流逝，明斯觉得自己似乎能听见更远的声音。 他似乎听见有人在说话。 “……数量不够……” “……被发现了，提前启动……” 声音越来越模糊，突然彻底消失。 仿佛被什么东西彻底隔绝。 明斯回头看向赫拉，后者正好完成了方向确认。 方向不变，即使在这么近的距离，针尖依旧指着安格镇医院。 基本可以确定灵魂之火就藏在那里。 赫拉站起身，“这附近没有山，除非他们在地上挖洞，不然应该就是藏在那个医院里。” 明斯低声提醒，“我们最好快一些，也许他们收到灵魂之火后，会考虑转移。” 赫拉诧异地看了明斯一眼，点点头，不过还是叮嘱两人，“我们这次还是以调查为主，不到迫不得已，不要发生正面冲突。虽然我是大骑士，你们是巫师，但敌人要是拿着十把大口径长枪对着我们，也很危险。” 艾德蒙立刻把他的护身符拿出来握着，指尖还夹着一颗协调水晶，跟备用弹夹似的，准备随时充能。 明斯还是那副模样，拿着手枪，动作放松，勇闯敌营跟去菜市场一样轻松。 赫拉知道这两人都不能用常理看待，索性不再嘱咐其他，转身继续在前面领路。 等到快要到废弃医院时，赫拉又解决了一个在路边大树上放哨的人。 安格镇医院出现在树梢顶。 巨大的医院招牌掉了一半，只能看见医院两个字。而且医院的“医”字也已经脱落了一半，在风中晃晃悠悠，似乎随时会掉下来。 这座医院已经废弃了。 医院外墙皮大量脱落，东南角更是直接塌陷，砖头和石块堆积成一个陡坡，几根钢架支棱冒头，像是被埋在下面祈求逃生的、伸向天空的手臂。 医院附近的树木和土地被清理过，留下一圈空地。此时空地上虽然长满了杂草，但显然无法遮挡一个成年人的身形。 继续前进的话，明斯他们就会失去森林的掩护。 赫拉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对两人说：“到这里，就可能触发战斗，我在刚刚那人身上找到一把短枪，你们谁用？” 赫拉摊开手，掌心是一把满是划痕的老式手枪，连校准器都没有，一看就是给炮灰用的武器。 明斯直接接过来交给艾德蒙，“会用吧？” 艾德蒙抿着嘴，笑得苦涩。 他倒是会用枪，但他一个辅助加后勤，很少真的开枪。 “我也要进去吗？”他小声问。 “你不是要保护我吗？” “如果我们打起来，外面未必安全。我们也未必会从这条路撤退。” 明斯与赫拉几乎是同时回答。 艾德蒙没有办法，只能跟着两人。 他不知道，现在明斯已经可以比赫拉早一步发现敌人的声音。 现在除了医院附近，明斯还在其他几个通向医院的道路旁发现了人活动的声音。 如果把艾德蒙留在外面，一旦他们在里面发生战斗，远方赶来的人很可能发现艾德蒙藏身的地方。 赫拉是凭经验判断的，而明斯是凭听力得出的结论。 第23章 伪“精准射击” 三个人猫着腰，进一步靠近废弃的安格镇医院。 这里只是一个规模很小的医院，破碎的砖石和垃圾堆在一起，臭气熏天。 主楼的大门已经被人搬走，空洞洞地立在那里，门框四周的墙皮脱落，像一个掉光了所有牙齿的老妪张着嘴等待投喂。 赫拉现在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遮住她那过于耀眼的红色短发。 越靠近医院，她行进的速度越慢，不时地看向有声音发出的地方，以免遗漏了敌人。 明斯倒是知道，附近已经没有其他眼线了。 他观察着整个医院，最后视线落在医院屋顶的“院”字旁边。 他拍拍赫拉的肩膀，引起对方注意后，指了指“院”字招牌。 赫拉立刻抬头望去。 一开始，她什么都没看见，但她并不着急，继续细心观察。 过了两分钟，竟然有一个望远镜的前端从“院”字后方探出来。 对方重点观察了几个方向，随后又把望远镜收回去。 赫拉皱眉。 这就有些棘手了。 敌人居高临下，医院附近还没有了遮蔽物。 如果这次只有她一个人过来，要是不想惊动敌人，那恐怕就只能调查到这里。 或者等待换人休息，或者等待有其他人送新的灵魂之火过来，想办法跟着混进去。 那需要耗费大量时间。 赫拉回头看向明斯和艾德蒙，拇指指向身后医院房顶，简短地问：“有办法吗？” 有办法在不惊动敌人的前提下，解决掉屋顶盯梢的人吗？ 明斯回忆着自己有没有能远程攻击、又安静的魔法。 不止是屋顶，他还从医院内部听见了有人行走和交谈的声音。 因为外面有许多人放哨，医院里面的人反而很放松，明斯甚至还听见了几个黄色笑话。 不过之前他在远处听见的两个模糊的交谈声，反而再也没听到过。 这时，艾德蒙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金属圆球，想了想，他又拿出来两个，然后递给赫拉。 “这次出门匆忙，我身上只带了三个迷雾球，用这个行吗？” 明斯与赫拉都没听说过迷雾球，艾德蒙便小声将迷雾球的用法告诉他们。 “如果在一百平米左右的封闭房间释放它，可以让待在里面的普通人昏迷。但在露天，就只能让附近的人反应变慢，三颗一起用的话，应该也能让他晕倒。” 赫拉点点头，这已经是可以一试的方法。 她又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黑色长条，长条上面也有不少齿轮和卡扣。 赫拉一阵旋转、拧动，最后从顶端抽出一根金属绳挂在另一端。 这个金属长条立刻变成了一把手弩。 赫拉将弩箭顶端拧下，用强力吸盘将迷雾球固定在弩箭顶端。 一连做了三个特殊弩箭后，她平静了两秒，然后举起手弩对准屋顶的“院”字。 就在赫拉准备激发之时，明斯突然抬手按住，“我来吧。” “你会精准射击？”艾德蒙立刻问。 “差不多。” 如果明斯不是巫师，赫拉一定不会让他乱来。 但现在，赫拉很痛快地松开手，并告诉明斯怎样瞄准。 明斯接过弩，用很不标准的姿势进行瞄准。 没有估算风力，没有规划动线，就那么轻飘飘地对着“院”字招牌旁边的空地，“嗖”地射出了第一箭。 随后，他也没有看自己的射击的结果，立刻拿起第二只弩箭，第三只，同样非常痛快地扣动扳机。 这种临时改造的弩箭，或者说弩球是非常难以瞄准的。 就算赫拉在射击前也没有太大把握。
反正如果被敌人发现，要么冲进去，要么撤离。 所以当明斯近乎玩笑地射出三支弩球后，赫拉便紧紧盯着对面。 然后她便看见了诡异的一幕。 三个弩球，竟然飞出了一条直线！ 它们似乎没有受到风力和重力的影响，线路清晰地就像是有人在空气中画了一条线。 赫拉眼底藏着镇定，忍不住侧头看向明斯。 而明斯只是将手挡在眉毛处，片刻后露出笑容。 “中了！” 艾德蒙立刻隔着空气鼓掌。 三个迷雾球落到房顶，藏在房顶的人听到声音，立刻举起手里的望远镜向外看。 可是望远镜的前端才探出招牌，就掉落在房檐，然后顺着斜坡滚下来，噗通一声掉在下面的草丛里。 “院”字后面还垂落一只瘫软的手臂。 “我先进去。”赫拉顾不得思考明斯是怎么做到的，立刻跳出树林，用最快的速度跑过空地，从一楼破损的窗户跳进去。 等了十几秒，赫拉又出现在窗口，招呼两人进入。 明斯立刻跑出去，艾德蒙仍然是反应慢了半拍。 等他们全都跳进废弃医院，立刻躲进一间类似药房的屋子。药房的玻璃也全部碎裂，地上散落着不知名的药瓶，深深浅浅的遍布着水痕。 而药房柜台下面，还塞着一个昏迷的男人，应该也是赫拉刚刚揍晕的。 赫拉等两人都进来后，带着他们躲在药柜后面。 “这个医院曾经是一家传染病医院，看最后的登记时间，应该已经废弃十几年了。我在入口的前台那里看见了地图。楼上有三层，楼下有一层地下室。”赫拉指着地上的药瓶说，“地上有很多杂物，一会儿行动的时候要小心。” “灵魂之火应该在地下室。”明斯突然打断了赫拉。 赫拉顿了一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左边的楼梯已经完全塌了，右边楼梯满是灰尘，只有一个人的脚印。” 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楼顶那个倒霉蛋。 “地下室那边也有脚步声，人不多，听起来不超过五人。” 是四个。 明斯在心底默默补充着。 “我的计划是一个人将他们引开，剩下的人去地下室调查……” 赫拉还在考虑怎么偷偷进入，原本还在专注听讲的明斯却突然冲了出去。 明斯感到附近的魔力在变化，在疯狂地涌入地下室。 然而一切痕迹又在地下室消失无踪，仿佛那里有一个空间空洞，将所有的魔力都吸到了世界的另一边。 但明斯知道那里没有什么空洞——那里应该有一个黑幕！ 明斯几乎没有任何防备，直接顺着楼梯三两步就跳下去。 他刚一落地，就看见地下室走廊中站着两个黑衣男子，他们手里端着长枪，看见明斯没有任何犹豫就举枪射击。 但明斯动作更快，在他跳下来时就已经确定走廊外站着两个人。 “砰砰！” 他连瞄准都不用瞄准，对着两人间的空隙直接开枪。 对面的男人看见明斯动作极快地举枪，心中一紧，紧张到一半，又看见明斯的枪口根本没有对着他们，顿时狞笑起来，想继续开枪。 可是随着明斯那边的枪声响起，两个黑衣男人的身体猛地一震，原本对准明斯的枪口也都偏了方向。 “砰！” “砰！” 震耳的枪声过后，黑衣人的子弹全都落在空处。 而他们心口却蹦出两团血花，软倒下去。 这两个人至死也不明白，明斯对着空气连开的两枪，怎么就突然在半空转变方向，准确无比地击中他们心脏？ 第24章 地下室枪战 直到两个黑衣人抽搐着倒地，赫拉才从楼梯上跳下来。 “你怎么这么莽撞？”赫拉忍不住责备一句，但随即她就冲到明斯前面，准备应对更多的敌人。 但面前只有一个上了锁的大门，和堆积在大门前面的破损的床铺和柜子。 除了两个死人，再没有其他人，通道尽头也只有一面生满了黑苔的潮湿墙壁。 “只有两个人？”赫拉拦着明斯，“幸亏只有两个人，不然你一个人怎么和他们对射？” 艾德蒙才跑到楼梯口，举着自己的护身符，“快进来，快进来！” 可是一直到艾德蒙冲下来，他们也没有看见其他敌人出现。 “敌人呢？”艾德蒙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脸色有些发白，但没有退缩，而是跑到明斯身旁，“你发现了什么吗？你该带着我的，就算开枪，我的护身符也能帮你挡几发子弹。” “那我的子弹也射不出去啊。”明斯笑着说，一点儿也没有刚刚经历生死枪战的紧张感。 赫拉没心情听两人说话，她仍环顾四周，还不死心地回到楼梯上观察。 片刻后，她又跑下来，“没有其他人。怎么会这样？难道我们来晚了？他们已经撤离？” 赫拉说着，伸手向背包，想要拿出地图再次确认灵魂之火的方位。 但明斯拦住了她。 “有魔力源源不断地涌入这里，他们就在这里。”明斯眼睛亮得像黑夜里的星星。 他可没说过自己来这里是来调查的。 他很好奇对方耗费这么大的工夫偷灵魂之火做什么，而现在，对方好像已经开始动手了。 他又怎么能躲在上面，慢慢计划如何潜入呢？ 赫拉闻言一怔，眼珠不断颤动。 艾德蒙举起双手，掌心相对，“我也感到了一点魔力波动，不过并不明显啊。” “这里有黑幕！”赫拉肯定地说，“只是无法确定他们将黑幕布置在什么地方。” 明斯上前俯身看了看大门上的铁锁，又退回来。 “锁上有魔力。” “不要乱动，”艾德蒙制止要上前的赫拉，“在锁上附魔要么……” “要么有预警功能，要么是魔法陷阱。”赫拉不用艾德蒙解释也清楚，“可是你们不是说对方可能已经开始了吗？可是如果不趁现在打断施法，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赫拉从后腰拿出一颗附魔子弹。 子弹边缘涂了三圈红色线条。 明斯能感到上面充满了暴戾的魔力。 赫拉换好子弹后，没有对着大门开枪，而是对着大门左侧的墙壁。 她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没再犹豫，也没继续刚刚的谨慎，直接开枪。 轰！！！ 这次的枪声和明斯刚刚几枪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子弹射中墙壁，如同炸弹一般被引爆。 而神奇的是，其引爆的冲击力被束缚在同一个方向，明斯虽然被声音震得耳朵嗡鸣，却没有感受到多少爆炸的气流。 再一看，对面的墙壁竟然直接被轰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然而诡异的是，那窟窿后面竟然是一片漆黑。 什么都看不见。 目光望向那片黑暗时，便会有一种思绪都要被吸进去的无力感。 三人都不是第一次看见这种漆黑了。 “又是黑幕。”艾德蒙无力地想，“难道偷灵魂之火的人，和魔窟的人……是一伙的？” 赫拉看见黑幕也是一怔，但她既然已经开枪，就决定了要闯进去。
于是在墙皮还在簌簌下落的时候，她直接一个翻滚从黑幕的角落钻了进去。 几乎是同时，明斯也站在黑幕前，只把手臂和握着的枪伸入黑幕后方，再次开枪。 可是由于黑幕的阻挡，明斯听不见枪声，也判断不出有没有击中人。 但他肯定不会打中赫拉，因为他开枪的时候，赫拉还在地上滚着呢。 他这一枪，是在掩护赫拉。 明斯开枪之后，立刻躲到墙体后方，下一秒，就有一颗子弹打中了他原来所在的位置——走廊对面的墙壁。 就在明斯掩护完赫拉，也想进去的时候，艾德蒙突然跟上来，“一起！” 明斯没有客气，立刻带着艾德蒙一同跨入黑暗。 两人刚一探头，一枚子弹便迎面射来。 子弹的速度肉眼无法捕捉，但艾德蒙的护身符却在子弹靠近的一瞬间展开，同时将明斯也包裹在里面。 子弹打在保护罩上，就如同时间被放慢了一般，在空中以极慢的速度飞行。 明斯只是偏偏头，就避开了射向他右脸的子弹。 不过在放缓这枚子弹后，两个人身上的保护罩也变薄了许多。 看上去顶多能再承受两枚子弹。 这时，越过黑幕的明斯终于看见，地下室内竟然还有四个黑衣人。 其中一个已经倒在地上，原本长着脑袋的地方，从锁骨处就消失了，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大量的血液从缺口中往外喷射，喷了一会儿就没有后劲儿了。 赫拉手持双枪，正和另外两人对峙，她几乎没有时间瞄准，一边躲避，一边开枪。 于枪斗中再次展现了大骑士的灵巧与敏锐。 敌人的子弹擦着她的身体过去，而她的子弹却准确地命中了对方。 “砰！” “咻！” 两声完全不同的枪响，一枪直接带走一人，另一枪则是让第二人直接浑身抽搐地倒下，身上还冒出几朵电火花。 显然赫拉附魔火枪的第二枚子弹有电击能力。 而在这两个人倒下后，地下室再没有枪声响起。 “赫拉说超过十个人我们就危险了，现在只有三个人，她一下就解决了！”艾德蒙望着赫拉，眼里都快冒出小星星了。 “还有一个敌人。”躲在艾德蒙保护罩内的明斯，看向房间里的第四个敌人。 而这第四个敌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他们这些闯入者一眼。 他身旁围了一圈尸体，大概有十几人。 看他们身上的衣服，竟然和对抗明斯既然的枪手一样。 这些人头枕在上一个人的脚上，就这么首脚相连，摆成了一个圈。 第四个，也是唯一还活着的敌人，就站在这个圆圈中间。 对方从头到脚都罩在黑色的斗篷里，除了微微低着头，看不出在做什么。 赫拉击杀了地下室三个枪手后，也看见背对着她的第四人。 她同样觉得古怪，但依旧利落地开枪，甚至用的是她那把附魔手枪。 既然已经开杀，那就不留活口。 魔法界的战斗可没有抓一个活口审问的习惯。 只有死人才不会在最后关头反杀自己。 子弹冲出枪膛时，亮起了蓝色的电光，打着转射向最后一个敌人。 然而那枚威力巨大的子弹却像是穿透幻影一样，直接从对方身体里飞了出去，击中对面的墙壁，在上面留下一团炸裂的黑色焦痕。 第25章 黑魔法 “幻象？”赫拉一怔，没有贸然地浪费附魔子弹，警惕地望向四周，以免有人从身后发动袭击。 一直注视着第四人的明斯也皱起眉头。 在子弹穿过那人身体前，他竟然没有发现对方是个幻影。 明斯尝试感受这里的魔力，想通过魔力的聚合判断敌人的位置。 但地下室内充斥着大量的魔力，像云海一般不停翻涌滚动，几乎每一个地区都在发生变动，让明斯无法分辨出，魔力波动的根源在哪里。 明斯干脆对着地上的尸体开了一枪。 这次子弹顺利地射入一具尸体。 血液缓缓流出，显然尸体已经死了一段时间，却又不是太久。 明斯慢慢走过去，身后的艾德蒙也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赫拉对明斯使了一个眼色，准备从另一边绕过去。 就在他们准备靠近的时候，黑袍人却慢慢转过身体。 看见黑袍人的脸，艾德蒙立刻倒抽一口冷气，赫拉脸色瞬间阴沉，并再次举起双枪。 对方的双眼竟然已经变成了两个黑洞，每个黑洞里都嵌了一根黑色的蜡烛。 蜡烛横着支出来，撑起了斗篷的兜帽。 对方的脸颊上同样挖出了两个洞，血肉用上了一圈银环，防止愈合。 而在脸颊的两个洞里，同样伸出了两根黑色的蜡烛。 此刻，每一个蜡烛都被点燃，火焰安静地燃烧着，烛液像眼泪一样滴落，让人感到无端的恐怖。 明斯感觉艾德蒙死死箍着他的胳膊，指尖都要陷进肉里了。 侧头一看，艾德蒙整个人像是炸毛一般，身体僵硬得连呼吸都忘了。 “冷静！呼吸！”明斯拍拍艾德蒙的手背，“自残行为不值得提倡。” “呼……”被明斯提醒后，艾德蒙才猛然吐出一口气，脸都要憋红了。 可怜的家伙。 黑袍人那恐怖的脸庞估计是狠狠冲击了他的理智。 反观赫拉，虽然脸皮也在抽搐，双手颤动，但总算没有放下枪。 “不用浪费你们可怜的尘世力量。我主的能力是你们无法想象的。冒犯魂火者，终将成为魂火的薪柴。” 咦？这种开场白，难道是邪教徒？ 明斯还是第一次看见邪教徒，不由地瞪大了双眼。 缓过劲儿来的艾德蒙，一听见对方说话，立刻大声喊道：“赫拉，对方可能是用了某种折射原理，并不是真的无法杀死！” 赫拉忍着恐惧，继续向黑袍人靠近。 她相信如果对方是幻象，一定存在某个破绽。 对方只是藏起来了，只要她能找出来那个破绽，所谓的邪教徒依旧可以一枪毙命。 就在赫拉寻找敌人真身的时候，明斯却首先开枪了。 这一次他没有对准眼睛看到的人，而是闭上眼睛，状似随意地开了三枪。 “砰！砰！砰！” 三枪分别对准三个不同的方向，毫无规律，有上有下，还有一枪对准了对方头顶的墙壁。 然而就是明斯射出的第三枪，子弹明明距离黑袍人一米远，对方的胳膊却突然迸出一抹血花。 明斯嘴角一勾，连忙朝着自己第三枪射击的方向再次开枪。 然而…… “咔——” 手枪里竟然没子弹了！ “唔！”黑袍人捂住自己的胳膊，闷哼一声，声音有些奇怪。 明斯虽然没有子弹了，但赫拉却已经在游走中找到了敌人的破绽。 “果然，你也是人，也会受伤！”她大喊一声，像是给自己勇气。
赫拉对准明斯第三枪的方向，也对着敌人的头顶开枪。 同样是三枪，速度极快，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声音，下方的黑袍人身影一个晃动，消失了。 而在他头顶的方位，也就是地下室的屋顶，突然多了一个巨大的烛台灯。 这个烛台灯架呈六芒星状，几乎每一个应该插着蜡烛的烛台上都放着一个纺锤形的黑色水晶——灵魂之火。 灯架上竟然插着上百个灵魂之火！ 只有零星的地方是空着的。 “这就是他们说的数量不够的意思吗？”明斯心想。 而刚刚站立在地面的黑袍人却是倒吊在灯架的正下方。 那张脸依然插着四根蜡烛。 蜡烛仍然在燃烧，只是每一根蜡烛都已经燃烧到末端，即将燃尽。 刚刚赫拉三枪有一枪落空。 第二枪打中了类似玻璃的东西，最后一枪则命中了黑袍人的小腿。 鲜血正从黑袍人的小腿流向腹部。 可是之前还因为手臂中枪而痛呼的黑袍人，此刻却只是抽搐了一下。 他的声音充满了阴寒的愤怒，“你们这是对我主的亵渎！就算用你们的生命，也无法弥补错误！” 黑袍人脸上的四根蜡烛猛然变成四个巨大的火团，就像有人往上面洒了一桶油。 四个火团瞬间就点燃了对方的皮肉，黑袍人整个脑袋都变成了一个更加巨大的火团。 “他这是在用生命献祭！快在他完成献祭前杀死他！”艾德蒙尖锐地嘶喊起来，声音和他的脸一样变形。 赫拉立刻对着黑袍人的头颅射击。 附魔子弹射出，闪耀着电光的银色子弹仿佛将空气射穿，形成了一个旋涡般的弹道。 可是如此威力巨大的子弹在没入头颅形成的火团后，却只冒出了一个电弧，就消失无踪。 明斯看明白了，“他的头已经献祭出去了，攻击他的躯干和心脏！” 说完，已经没有子弹的明斯也没有闲着，直接掏出之前锐化过的匕首，照着黑袍人的心脏扔了出去。 与此同时，赫拉双枪齐射，普通子弹对准心脏，银色电光子弹则瞄准了脊柱。 眼见子弹即将射穿黑袍人的身体，对方头上的火团却突然爆出一团巨大的焰火，直接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里面。 银色附魔子弹随后击穿敌人小腹脊柱，却没能带来预想中的杀伤力。 皮肉灼烧的声音响起，一股恶臭伴随着火光向四周蔓延。 明斯扔出去的匕首这个时候才击中火焰，可是它就像击中钢铁一样，被反弹回来。 明明已经烧得簌簌往下掉灰的黑袍人却再次开口。 “无用的抵抗。你们会明白，无知，才是对你们最好的保护。” 黑袍人桀桀桀地笑起来，身上的火焰仿佛只是一层幻象。 “小心，他在施展黑魔法！”艾德蒙的声音再次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他一手捏着护身符，一手扯着明斯的衬衫，“黑魔法已经不是我们能应付的问题了，必须上报调查局！” 黑魔法。 这个名词明斯只在获得见习巫师资格的时候听了一耳朵。巫师协会在明面上是严厉禁止任何人施展黑魔法的。 黑魔法并没有一个明确的分类。 巫师协会把那些消耗极大，材料往往多是活人的肢体甚至生命、且威力也恐怖的魔法统一称为黑魔法。 和黑魔法比起来，诅咒类的魔法都能称得上是温和的小法术了。 第26章 三角恶灵 艾德蒙想把明斯拉走，但赫拉还不打算立刻退走。 她快速打开左轮弹仓，换上两枚蓝色附魔子弹，整个过程不到两秒，随后就是再次举枪，扣动扳机。 两枚蓝色附魔子弹被连续激发，打在黑袍人身上瞬间就凝结出一层冰霜。 有那么一秒，似乎连黑袍人身上的火焰都被冰封了一瞬。 然而冰霜还没来得及继续蔓延，就火焰反向侵蚀，继而融化。 见到这一幕，赫拉眼神一凝，心中无奈一叹。 随即，她直接转头向大门跑去，同时招呼明斯和艾德蒙。 “跑！” 明斯原本还要拿出无名魔法书，看看有什么魔法能解决眼前的问题。 但现在艾德蒙和赫拉都让他跑，他考虑了半秒，决定先跟着大部队撤。 眼前的情况已经超出他应有的能力范围了。 该撤就撤！ 管他打不打得过，保护好马甲最重要！ 身后的黑袍人吊在火焰中，五官都看不见了，却依旧像没事人一样望着明斯三人的背影。 “来不及了。虽然比计划早了点儿……就让你们成为我主降临的第一批薪柴吧。你们该为此感到荣幸！” 黑袍人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明斯的耳朵，尽管在逃跑中，明斯还是扭头回望。 他看见距离黑袍人上方，灯架上的一个灵魂之火突然爆裂。 黑色的水晶如同莲花绽放一般向四面散开，原本藏在水晶里的红色流体在接触空气的一瞬间，如同清水被滴入墨汁，迅速被染黑。 在因热浪而扭曲的空气中，那点黑色迅速扩张，一下子从米粒大小的黑点变成长达三米的巨大黑影。 它的头如同一个正立的三角，上方是一个锐角；它的身体则是一个倒三角，下方的同样也是一个锐角；它的双手如同农民的草叉，细长又尖锐。 仿佛怪物落在地上的倒影，挣脱了地面的束缚，一个个跳起来，张牙舞爪地向三人扑来。 三人已经在拼命奔跑，眼看就要穿过黑幕。 然而下一秒，速度更快的黑色影子已经扑到三人身后。 艾德蒙的护身符瞬间升起一个透明的屏障，将身旁的明斯、赫拉全罩进里面。 然而黑影却没有受到丝毫阻碍，直接穿过屏障，盖在三人身上。 “噗通——” 三个人先后扑倒在地。 黑袍人在火焰中静静注视着三人，喉咙中冒出更多的火焰，“这只是个开始……” “砰——砰——砰——” 在他上方，灵魂之火一圈一圈地爆开，在火焰的影响下，里面的红色流体也变成了相同的，三角形的巨大黑影。 它们落地之后，并没有去攻击明斯几人，而是手舞足蹈，如同狂欢。 随着越来越多的三角黑影出现，倒吊黑袍人下方的尸体逐渐干瘪收缩，变成一具具皮囊。 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吸管，深入他们体内，榨干了所有的血与肉。 在这些尸体彻底干瘪后，之前被赫拉杀死的三具尸体也开始向干尸转变。 地下室原本的水泥地面逐渐变成龟裂的土地，裂痕蹦出的粉末，在地面散开成淡淡的灰色暮霭。 暮霭逐渐扩散，渐渐向着昏迷的明斯几人蔓延。 就在这时，黑袍人身上的火焰突然抖了一下，仿佛有一股邪风突然从不知名的方向吹过来，打乱了火焰跳跃的节奏，让目空一切的黑袍人突然感到一丝不安。 “怎么回事？虽然魂火释放早了一些，但准备工作都已经完成，我现在也处于无敌的转化状态，为什么还是感到一丝不安？”
他看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三人。 “拥有护身符的小子身份可能不简单，不过本身实力垃圾。另外两人身手不错，但在魂火面前不过是无用的凡人。” “看他们的模样，应该再有几分钟，灵魂就会被附身的魂火点燃……但为什么我还是感到如此不安呢？” 黑袍人抬起焦炭一般的双手。 黑色的碎屑带着星星火苗落在地上，这双手此时极度脆弱又极度强大。 “现在明明是我渴求已久的状态，为什么却不如刚开始牺牲转化时那么激动呢？” “大概是太丑了吧。”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快要变成焦炭的黑袍人猛地一激灵，身上的碎屑又落了一地。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便看见倒在最左边那个黑发男人正从地上爬起来，还不忘记抖落白衬衫上的灰尘。 “你？你怎么没有晕过去？魂火烧魂的痛苦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 明斯闻言，脸色一变，“被那黑影扑倒会很痛苦？” 黑袍人一滞。 你问我？！ 明斯再顾不上干净，连忙来到艾德蒙和赫拉中间，双手按在两人后脑。 他手掌刚刚接触两人皮肤，之前还浑身僵硬、面容扭曲的两人瞬间放松了许多，身体软下来，连呼吸也从短促微弱变得平稳，仿佛从无尽的噩梦中挣脱。 看着两人没事了，明斯这才抬起头，“谢谢你提醒我。我有时候容易忽略别人的感受。” 黑袍人很想掏掏自己的耳蜗，但他已经没有耳朵可以掏了。 你谢我？！ 明斯站起来，走向黑袍人，“你是邪教徒吧？如果你能暂停一下这个危险的黑魔法，我很想和你好好交换一下双方的知识底蕴。” 邪教徒是明斯的知识盲区。 巫师协会和联邦从不对外公开相关知识，甚至想将邪教徒的存在都隐藏起来。 明斯愿意做一个遵纪守法热爱魔法与科学、摒弃愚昧信仰的正直巫师。 可惜他的那些特殊能力和身上的种种迹象表明，他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更有可能不是什么好人。 以明斯目前接触到的情况，几乎没有人拥有魔法以外的特殊能力。 而他只有魔力一项属于正常能力，其他的能力都一言难尽。 所以他很想拓展一下自己的知识面。 尤其是眼前的邪教徒，烧成这样了还活蹦乱跳的，应该和他有几分相似之处。 说不定明斯就能弄明白自己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对方不愿意也没关系，他可以尝试说服他。 “呵……”黑袍人很没有底气地嗤笑一声，“不过是灵魂有一点特殊，竟然妄想与我主赐福的执薪人对抗。那就让我看看你的灵魂究竟有多强大，够我烧几轮的吧！” 说完，他抬手一挥，灯架上剩余的灵魂之火几乎在同一时间全部炸裂。 上百个黑色影子瞬间长大，头顶天花板，低头看着明斯。 明斯没有理会这些新出现的影子，脚下一蹬，猛然冲向黑袍人。 明斯一动，诸多影子也同时冲向明斯。它们如同黑玫瑰的花瓣，一层一层将明斯包裹在内。 可是下一秒，明斯就冲出了黑影的包裹。 那些能燃烧灵魂的黑影对明斯来说，就像是最普通的影子一般，丝毫阻碍不了他的行动。 十几米的距离，明斯眨眼便到！ 第27章 黑魔法？我也会！ 黑袍人慌张地想要后退，身体却开始摇晃。 一时情急，他竟然忘了自己还倒吊在灯下。 他的血肉已经燃尽，身上几乎只剩残破的骨头。 不移动时还好，稍一用力，他的踝骨骤然碎裂。 一条腿耷拉下来，就剩下另一条腿还固定在灯架上。 然而身体的摇晃，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怯懦，他羞愧于自己在主的包裹下还如此怯懦。 看着已经跑到面前的明斯，他愤怒地说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也许是其他伟大的信徒，但你阻止不了魂火的蔓延。就算你能消灭我，你也永远阻止不了我！” 明斯若有所觉，连忙回头，看见又有两个黑影融进了艾德蒙和赫拉的身体。 可能是这一次的量太大了，他们的身体都开始痛苦地抽搐。 不单如此，其他黑影也放弃围攻明斯，直接穿透黑幕墙壁，向外面扩散。 明斯看不到外面的场景，但他能想象到，以黑影移动的速度，很快就能从无人的荒野区来到最近的村镇。 到时候，所有有生命存在的地方，都会上演一场惨绝人寰的杀戮舞曲 赫拉和艾德蒙都是拥有魔力的非凡人士，他们在所谓“魂火”的燃烧下也只能坚持几分钟，那普通人呢？ 一分钟？或者几秒？ 黑影燃烧完灵魂，是会就此消失，还是脱离亡者，寻找下一个薪柴？ 正在为魔窟蠕虫四处奔波的调查员和巫师，能及时赶回来处理这里的危机吗？ 就算他们带着人赶过来了，这附近恐怕已经不剩几个活人了。 一时间，明斯仿佛已经看见了这个地区的终局。 黑袍人原本以为明斯会焦急，会惊惶，然而他还没得意几秒，就看见明斯不慌不忙地回头。 他脸上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冷静……与冷漠。 “你这个黑魔法需要持续牺牲。所以只要打断牺牲，那些被你叫出来的影子就会全部消失。” 尽管心里莫名有些虚，但黑袍人努力将情绪压在心底，不外露一丝胆怯。 “你尽可以尝试，在我主的怀抱中，我无所畏惧。” 明斯不屑地扯了下嘴角，反手掏出无名魔法书，开始翻阅。 书封皮上的破碎人脸看向对面的黑袍人，又快速收回。 黑袍人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被鄙视了。 “没有用的……” 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越来越虚了，自我催眠一般地说着，“在我彻底燃尽之前，你是无法阻止仪式的！” “我的血肉和骨头，足以燃烧二十分钟！有这个时间，魂火足以吞没整个白鹭市，包括那些赶来增援的冒险者和调查员！” “哈哈哈！我主一定非常满意这次献祭！” 自我催眠很有效，黑袍人疯狂地大笑起来。 明斯翻书的动作停下，“明白了，所以需要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你这个燃料。” 他抬起双眼，黑色的眸子映射着书页上的文字。 黑袍人笑声一噎，内心的不安更重了。 明明已经不需要呼吸的他却再次感到强烈的窒息感！ 明斯微笑着开口，“不就是黑魔法吗？” “……我也会。” 翻书用了10秒，阅读用了5秒。 而施法，就是一瞬间的事。 对方是倒吊着的，两个人几乎是面对面。 明斯抬手按在黑袍人颅顶。
他的手掌在接触对方的一瞬间被点燃。 毛发、皮肉卷曲，很快碳化，手掌发出“滋滋”的声音。 但明斯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神色，还能平静地开口。 “我编织这禁忌的咒文，以牺牲脏腑为代价，唤醒溶解的力量。” “生命的载体，接受黑暗的洗礼，从此归于风、归于雨，归于大地。” “溶解术，令！” “令”字一出，明斯突然皱了一下眉头。 体内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黑袍人突然将燃烧的双手按在明斯胸口，随后疯狂又激动地大笑起来。 “没有心跳！哈哈……你付出的是心脏……哈哈哈……我主果然庇佑着信徒！你付出了致命器官，已经无法通过意志对抗！” 笑着笑着，黑袍人渐渐笑不下去了。 他怔怔地看着虽然皱眉、却依旧没有倒下的明斯。 “为什么……” 黑袍人的嘴唇翕动，却没有声音发出。 他的嗓子已经开始融化。 就像烈阳下的冰激凌，四处流淌。 黑袍人原本就已经烧没了皮肤，现在剥落的是黑色的碎块和焦黄的骨头。 而这些剥落的碎块落到地上时也变成了一滩黏液。 黑袍人溶解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为什么没有了心脏的明斯，依旧能在意志对抗中完胜他。 他甚至想消耗魔力抵抗对方魔法效果都做不到。 短短时间，他便由畏惧变为狂喜，又从狂喜转化成震惊。 他的身体融化成一滩无法思考的液体。 液体落在地上又迅速蒸发，地下室布满裂痕的水泥地面上，只留下一点深色印记。 勉强能证明黑袍人曾经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血肉溶解术： 消耗：永久降低部分理智，随机失去一个重要器官，该器官不可以被他人替代。 用时：意志对抗成功即可施展。 效果：需要施法者和目标的血肉接触，进行一次意志对抗，消耗大量魔力溶解目标。接触多个目标的血肉，并通过多次意识对抗，就能溶解所有目标。如果魔力不足会施法失败，并遭受反噬。目标如果使用魔力抵抗，施法者需要消耗更多魔力。】 其实黑袍人很幸运，因为明斯随机失去的重要器官是能及时致死的心脏。 但黑袍人也很倒霉，明斯偏偏是个没了心脏也死不了的怪物。 如果黑袍人不是正面对着明斯，他大概已经看见明斯那薄得像一张牛皮纸的诡异身体。 为了争取时间，明斯利用黑魔法干脆利落地解决掉黑袍人，但也失去了获取邪教徒知识的机会。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无奈地看着自己的手，“又变成这副模样了。这下该怎么恢复？” 他慢慢转身，发现进入赫拉和艾德蒙身体的黑影并没有消失，两个人已经在痛苦又艰难地挣扎着。 “这个黑袍人没说实话啊！解决了他，黑影并没有同时消失。我还需单独解决这些黑影。” 明斯知道那些离开了地下室的黑影也在快速寻找着“薪柴”。 “幸好来之前就复习了释放灵魂这个魔法。”说着明斯就要去扯下三根头发。 结果他拉了一下，没拉动。 “这个状态下，连我都无法伤害到自己吗？”明斯有些无奈地想着，“几根头发，我还做不了主了！” 第28章 他回来了 明斯想靠近赫拉和艾德蒙，抽出他们体内的黑影，却又要压制自己这股念头——现在的他可能比两人体内的黑影还要恐怖，贸然靠近，说不定会让赫拉和艾德蒙直接疯掉。 有些存在，即使只在昏迷中接触，也会对理智值造成不可能逆转的伤害。 他现在甚至不敢随意移动。 这里不是彻底属于他的鲜花小镇，但变为纸片人形态后，那种可以轻易毁灭一切，改变一切的感觉又回来了。 可惜，这种力量让他能掌控一切，却唯独掌控不了他自己。 如果他真的跑起来，然后不小心泄露了一点自己的力量，那等他跑到赫拉和艾德蒙面前时……也就不用救人了，就地掩埋比较方便。 “这种不能掌控自己力量的感觉可不太好啊。” 明斯看看自己“单薄”的身体，还有不远处昏迷的两人。 “想要救人，还是要从黑影身上想办法，而我想要恢复，也需要补充营养……没办法，只能尝试一下了。” 明斯有一个想法，这个想法他很早就有了。 只是因为对自身的不确定，以及不喜欢给自己找麻烦，他从来没有实施过。 但今天，在远离鲜花小镇的白鹭市市郊，在废弃荒凉的医院里，还有一位能帮他背一切黑锅的邪教徒…… 这真是一个尝试想法的好机会！ 在纸片人的状态下，四周的一切是如此清晰。 明斯能清晰地感知出地上一共有多少块玻璃碎块，还有黑袍人融化后仅剩的那点儿阴影面积是多少。 他还知道这里一共有102个碎裂的灵魂之火。 当他将注意力转移到灵魂之火的残骸上，立刻感应到那些残骸和外界存在某种联系。 “我需要让它们回来。” 明斯立刻尝试影响灵魂之火和黑影之间的联系。 他能清晰地通过灵魂之火的碎片感应到逃出医院的三角黑影，但就像看着水中的月亮一般，还无法造成实质影响。 “还差一点儿什么。”明斯放空着自己的大脑，仅仅像梦游一般思考，“我在鲜花小镇变成纸片人的时候，能够影响小镇上的一切。在这里却只能观望……是因为这里不是我的领域吗？” 明斯刚刚来到鲜花小镇的时候，也有两次变成纸片人的状态。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可以通过吞噬怪物恢复正常人的模样，只能躲在二楼没有窗户的小房间里，像一个全身瘫痪的病人一样，默默地望着天花板发呆，直到身体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膨胀。 而也就是在第二次变成纸片人状态时，他没能控制自己力量，直接将整个鲜花小镇变成了他的领域。 也就是从那时起，明斯可以在他的领域内，任意施展【阅读】和【剪切】的力量。 只是这样的影响力有些超出明斯的掌控，就连小镇上的居民也受到了影响。 为了安全起见，他从来没有尝试将其他地方变成新的领域。 但是今天，明斯觉得自己可以尽情尝试。 “失败了大不了跑路。除了艾德蒙和赫拉，谁也不知道我在这里，谁也不知道我做了什么！” 这一次，他不再压制自己的力量，任由疯狂的想法像毒气一般，从自己身体内部扩散到地下室的每一个角落。 只有赫拉和艾德蒙两人被隔绝开。 随着力量的蔓延，地下室的构造仿佛发生了某种变化。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能抵抗住明斯的疯狂，睁眼看着地下室，他会发现，眼前明明是立体的房间，却逐渐变得扁平。
并不是物质上的扁平，而是意识上的扁平。 他会觉得自己并不是在注视存在于现实的一个建筑，而是在阅读一本书。 而明斯，就是这本书的作者，他书写的一切，都会成真。 无论合不合理。 明斯并没有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他只是觉得自己对这个地方的掌控力变强了。 他看着满地的灵魂之火碎片，盯上了影响赫拉和艾德蒙的黑影。 “消失！” 只是一个念头，附在赫拉和艾德蒙身上的黑影就瞬间消散。 仿佛从来不曾出现。 倒在地上的赫拉似乎隐约感受到了什么。 她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剧烈地颤动，眼珠在眼眶里转圈，可是她的大脑却拒绝执行清醒的命令。 最终她只能无力地放弃，陷入更深层次的昏迷。 艾德蒙更惨，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眼睛一直处于紧闭状态，像在做噩梦一般。 清除他们两人身上的黑影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明斯的意念落到了剩余100个灵魂之火碎片上。 “回来！” 只是一个念头转动，在外面狂奔许久，肆意传播污染的黑影瞬间被拉回地下室。 它们甚至还保持着这种恐怖的姿态，但它们面前的猎物已经变成了地下室的墙壁。 “你们也散了吧。” 明斯念头一转，这些被硬生生拉回来的黑影就步了前两个黑影的后尘。 本可以让一整个城市陷入危机的黑影，像是空气中被戳破的气泡，连退场动画都没有，就“啪”地一下消失不见了。 “等等！”明斯迷迷糊糊地意识到不对劲儿，“我需要吸收怪物来恢复身体，怎么能让它们消失呢？” 这念头一起，刚刚消失的100个黑影，竟然又瞬间出现！ 仿佛在这个地下室，之前片刻发生的事情，被一种强大又恐怖的力量直接抹除了！ 这回连明斯自己也怔了一下，心头甚至升起一丝恐慌。 那是对过于强大、过于无法理解的自己的恐惧。 眼前的地下室，昏迷的伙伴，满地的水晶，燃烧的黑色蜡烛……一切事物都在明斯眼中出现重影。 一个影子是现实的形状、色彩、气味…… 一个影子是文字描述的外观、数量、特性…… 现实的影子越来越模糊，文字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世界仿佛要被从里到外翻过来。 大脑在撞击头盖骨，这具身体已经要压制不住他的力量了！ 明斯猛然瞪大双眼，100个三角黑影瞬间被吸入身体。 混乱的力量在安抚混乱的大脑，那种想要冲破躯壳的躁动感逐渐消失。 就像吹气球一样，纸片人轻薄的身体被缓慢地撑起来。 在这个过程中，明斯一动不动，只感觉度秒如年。 他不敢再想任何事情。 害怕这期间自己的每一个念头都会变成事实。 不知过了多久。 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终于，明斯的身体彻底变回原状，眼前的重影消失，世界变回实体，文字隐匿于不可知的阴影。 他回来了。 世界回来了。 第29章 魂火教 海浪撞击礁石的声音。 “哗啦——哗啦——” 鞋底和沙滩挤压的声音。 “嘎吱——嘎吱——” 清脆的敲击声。 “叮当——叮当——” 交谈声。 “快看！他身上……有好多金币……” …… 艾德蒙觉得自己要吐了。 他缓缓睁开眼，世界倒立，不断抖动。 缓了两秒，他才意识到自己正被人扛在肩上。 “明斯，明斯，别跑了，我要吐了。” 明斯一个急刹车，用最快的速度把左肩上的艾德蒙扔到地上。 艾德蒙一屁股坐到草丛里，仰头看见明斯在逆光中变成一个黑影。 看上去竟然有些诡异。 不过黑影另一边的肩膀上还扛着一个身姿曼妙的女人。 稍微有些破坏气氛。 就在艾德蒙呆愣着的时候，被明斯扛在另一个肩膀上的赫拉也醒了。 她在醒来的第一时间，腰部一个用力，挺直上身，“放我下来。” 明斯直接松手，赫拉撑了一下明斯的肩膀，双脚稳稳地落地。 “这是……回城的路？” 赫拉一落地便开始打量四周。 “是的，我刚刚带你们逃出来，你们就醒了。这里距离被你打晕的守卫不远。” 艾德蒙这才爬起来，“明斯，你没晕吗？我的护身符好像没起作用。唉，我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会那么强大的黑魔法，早知道带着抗魔的护身符了。” 艾德蒙戴在脖子上的护身符可以抵抗一定程度的物理攻击。 毕竟以他的实力，遇到拿枪敌人的概率比较大。 “我也差点儿晕过去。”明斯解释道。 赫拉惊讶地看着明斯，上下打量，“你的意志力好强。我也一直在挣扎试图醒来，可是总是失败。” 但现在不是讨论意志力的时候，她立刻问起正事：“后来发生了什么，你是怎么带我们逃出来的？” “黑袍人施法失败，被反噬死掉了，我便趁着这个机会，带着你们赶紧跑出来。” 黑袍人的确是施法失败，不过是被明斯强制打断失败的。 施法者被明斯清除了，他释放的法术也被彻底清除了。 赫拉抵着自己的下巴，回忆着昏迷前看到的景象。 “施法失败……死亡……那个黑袍人施展的恐怕不是简单的黑魔法。” 艾德蒙瞪大了眼睛，劫后余生地拍拍自己胸脯，“都已经是黑魔法了，还有不简单的？” 艾德蒙虽然家学渊源，但有些知识他父亲也是不会教给他的。 赫拉面色严肃地说：“其实我也不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根据我以前听过的传闻，那个黑袍人可能是在施展一种献祭类的黑魔法，祭品是灵魂之火。这种魔法我只听说过一次，没想到今天竟然差点儿死在这上面。” 她睫毛轻颤，内心可能并不像她表现得这么镇定。 “这种献祭类的黑魔法应该早就被封禁了，怎么还有人会。” “也许正是因为黑袍人使用的是不完整的魔法，所以才在关键时刻被反噬。”艾德蒙猜测着。 明斯的魔法常识不如艾德蒙，在某些方面甚至还不如赫拉，此时他只是安静地听着，并结合真实情况在内心进行分析。 他想着：“从黑袍人的表现来看，他对自己魔法施展的成功率很有信心。那他应该是知道完整的黑魔法内容。能够获得这种知识，他背后的势力恐怕很强大……” 他突然想到，如果能找到黑袍人背后的势力，他是不是就能拿到很多隐秘的魔法知识？
“等等！不能太心急。今天就差点儿毁了整个地下室。在我还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力量前，还是先不要觊觎那么强大的魔法。果然，赶紧成为正式巫师，通过正常提升自己才是恰当的选择。” 相较于黑魔法，明斯对掌握黑魔法的组织更感兴趣。 “赫拉，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明斯这一问，艾德蒙也反应过来，“赫拉，难道你是在故意追踪那些人的？” 赫拉抿了一下嘴唇，坚毅的脸上露出稍许歉意，“抱歉，我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还有这种手段。如果事先知道，我是不会让你们卷进来的。” 她看见明斯和艾德蒙都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知道今天不说出个所以然，他们是不会放弃的，只好叹息一声。 “你们知道魂火教吗？” 明斯：“不知道。” 艾德蒙：“魂火教？！他们不是早就被清剿干净了吗？” 艾德蒙喊了一声才意识到明斯没听过，连忙解释了一句。 “在十几年前，魂火教是危害整个奥克兰联邦的邪教。后来魔法界联合奥克兰联邦开展了清剿行动，处死了几乎全部的邪教徒，也击杀了逃亡的教主。之后，就没怎么听过魂火教的传闻。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有余孽幸存。” 赫拉冷着脸说：“像这种渣滓，是很难清理干净的。我也是发现有人在暗中收集灵魂之火，才找到了一点儿线索。” 明斯很认真地听着，甚至还联想到了自己身上。 魂火教是十几年前覆灭的。 他是三年前被鲜花小镇的居民救起来的。 他会是魂火教的余孽吗？ 不过感觉魂火教好像没有他这么厉害。 除非他是教主什么的。 艾德蒙很是气愤，“应该是！只有魂火教的疯子才对灵魂之火这么感兴趣。也不知道他们制造恶灵、制造大屠杀究竟有什么用？难道还真能取悦他们信仰的神明？” 明斯耳朵立起来，“真的有神明吗？” 艾德蒙想起明斯算是魔法界的小白，连忙纠正道：“没有的，那都是古代人杜撰的。他们喜欢把一切无法解释的力量归功于神明，说到底不过是愚昧的信仰。” “那魂火教的人很厉害吗？有没有无法杀死的邪教徒？”明斯继续问。 “当然没有啦！邪教徒也是人，不过是掌握了魔法，且不用于正道的人。”艾德蒙好笑地回答。 “那他们信仰的神呢？是什么模样的？” 艾德蒙信誓旦旦地说：“都说了没有神……我怀疑，连魂火教他们自己都不清楚信仰的神是什么模样。为了防止人们再次被愚昧的信仰利用，联邦和巫师协会一直在清理所有和神明有关的信息。那些邪教徒也只能拿这个名头骗人。” 听到这里，明斯觉得自己可能不是魂火教的余孽。 他们太弱了！ 一旁的赫拉看着侃侃而谈的艾德蒙，和一脸恍然的明斯，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既然魂火教这么可恶，调查局应该会很重视和魂火教有关的情报吧？”明斯摸着下巴说。 “当然！” 艾德蒙连连点头。 “如果我们把这里的事情上报给调查局，他们会给奖金吗？” “这？”艾德蒙傻眼了，没想到明斯会考虑到奖金上，“我上报魔窟出问题的时候，没有收到奖金。” 这个时候赫拉突然开口，“如果主动要的话，是会给一些情报费的。” “趁着情报还热乎，我们赶快回去上报！对了，树林里还有一个被赫拉打晕的，正好作为唯一的活口带回去！” 第30章 调查中断 然而明斯三人并没能带着魂火教的活口回去。 当他们找到被赫拉打晕的守卫时，发现对方竟然已经死掉了。 而且满脸狰狞，死不瞑目，好像在死前看到了非常恐怖的东西。 明斯怀疑他可能是死于黑袍人释放出来的黑影。这些人本来是作为眼线守在废弃医院附近的，结果却成了黑魔法的第一批牺牲者。 没有魔力天赋和意志力普通的人，很难在黑影附体后坚持过一分钟。 单靠他们三人，找附近还有没有其他受害人也不现实。 几人决定，还是先去调查局报告情况。 赫拉原本是独自调查，但遇见了会黑魔法的邪教徒，也知道事情严重，不是她一个人能处理的。 除了叮嘱艾德蒙和明斯不要把她之前的调查说出去，其他的都可以上报。 同时也要让调查局追查一下这群人的来历，以及他们是如何把灵魂之火从调查局内部偷出来的。 …… “白鹭市的废弃医院暴露了？”将报纸轻轻放到胡桃木长桌上，泰勒·宁可罗抬头看着一脸慌张走进来的手下，“那么，献祭仪式也失败了？” 身材高大的手下此时缩得像个小矮人。 “是的，我怀疑是施法失败。” “魂火教也不像他们自称的那样强大嘛。”泰勒轻笑一声，将鼻梁上的金边眼镜摘下来，“不过废弃医院暴露了，我们的进货渠道恐怕也暴露了。把所有相关人士都处理了。” “是，先生。小偷、赶车人和其他去过医院的守卫都处理了。不过，在我们动手前，调查局白鹭市分局的前台安娜被抓起来了。我们正在想办法派人进去解决她。” 泰勒摆了摆手，“你们不要主动暴露自己，让魂火教的那群家伙处理。只要他们还需要我们的钱和灵魂之火，就不会拒绝这种小事。” “是，先生。” “对了，艾莉西亚现在在什么地方？” “她被唐杰德藏到了占星馆。唐杰德正在变卖房产，准备离开白鹭市。” 泰勒轻声叹息，“我可怜的侄女，跟着她那混混舅舅没少受苦。算了，还是尽快杀了她，不然我没办法拿到集团全部的控制权。” “这……”手下有些为难，“在占星馆动手，太难了。那些占星师都被严密保护着。” 泰勒也不生气，看向胡桃木长桌的左前方，那里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光头男人。 “巴恩斯巫师，为了确保行动成功，这次就麻烦你出手了。” 雕塑一般的光头男人轻轻“嗯”了一声，丝毫没有为难的模样。 …… 另一边，好不容易回到调查局白鹭分局的明斯和艾德蒙，直接把出外勤的卡特队长给叫了回来。 卡特也很重视他们的汇报，立刻就派人去调查灵魂之火失窃的流程。 仅仅过了半天，他们就根据两人提供的线索清理出内鬼。 其中包括明斯见过的净化处的查理和漂亮的前台安娜。 虽然被抓的人都强调自己是无辜的，不过卡特并没有因为和两人很熟悉，就放过他们。而是请来了巫师和占星师，对所有嫌疑人进行监测。 只是调查到最后，结果却让满腔热血的艾德蒙有些失望。 调查局抓住了几个内奸，却没能发现真正操控这些人做事的幕后黑手。
那个废弃的医院原本的管理人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去世。 据说是为了研究某种传染病，结果最终死在传染病中。 追查到这一步后，卡特便停止了搜查，把大部分人手又调回去处理魔窟事件。 等第二天，明斯和艾德蒙再次去调查局了解情况时，才得知这件事竟然告一段落了。 “为什么？”艾德蒙不理解，“他们可是掌握了黑魔法，巫师协会曾下过命令，对所有使用黑魔法的巫师必须发起最高通缉令！” 和激动的艾德蒙不同，明斯只想知道自己能不能拿到线索费。 很多事情、利益……他并不关心。 卡特看着满脸气愤的艾德蒙和看热闹的明斯，无奈地摊开手。 “不是我们不想追查。只是对方行动迅速，在我们赶到安格镇医院之前，他们就已经处理了所有去过那里的人员，包括你们说的垃圾车上的两个人。” “处、处理了？”艾德蒙张大嘴巴。 明斯回忆起那个笑着将垃圾袋敞开的小男孩。 也许他也是被逼去偷灵魂之火的。 但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邪教徒可不会惯着你。 “是的，我们在垃圾场的粉碎器里发现了他们的残骸。这群人几乎清理了所有的线索，很难追查。再加上黑魔法已经施展失败，灵魂之火的泄露渠道也被我们堵住，这件事的后续危害性暂时已经被控制住，而我们现在有更紧急的事情要处理。” “那些寄生蠕虫还没有全部找出来吗？”明斯问道。 卡特眼底有些青黑，看上去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休息了。 “巫师协会已经将其命名为环齿蠕虫。现在我们封闭了离开白鹭市的所有官方通道，每个人在离开前都会被彻底检查一遍。” “彻查整个白鹭市还需要很长时间。局长也为此向其他城市的调查局借了不少人。而其他城市也在配合我们追踪近期离开白鹭市的冒险者。” “关键这些蠕虫还能在人体内无性繁殖，如果真的让它们扩散开，那后果将非常恐怖。”卡特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加上魂火教的事情，这里的分局长应该已经在打辞职报告了。”明斯在心里想着。 如果是平时，明斯现在已经再次自荐，帮着一起捕捉环齿蠕虫。 但他刚刚经历了一场堪称艰难的战斗，他差点儿就把整个废弃医院都毁了。 这让他对自己找回记忆的选择有了一丝动摇。 他找回来的自己，真的是现在的他想要看到的那个自己吗？ 再加上卡特曾经说他们是免费征调，让明斯没有丝毫动力，于是作罢。 好在明斯还是得到了一千比索的线索奖金。 艾德蒙没打算和明斯分，他觉得自己没帮上忙。 赫拉更是在他们过来前就放弃了任何酬劳，只求不出现在调查局视野里。 当天下午，明斯告别了艾德蒙，买了回双鹰市的火车票——有卡特的热心帮忙，他总算买到了最近一班回双鹰市的车票。 因为现在白鹭市气氛紧张，很多人尝试离开这里，车票根本买不到。 尽管明斯接受了重重检查，用比来的时候慢十倍的检票速度登上火车，他还是很开心。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在去双鹰市的火车上，再次遇到了漂亮的大骑士赫拉！ 第31章 火车上的试探 赫拉依旧踩着长靴，武器不知道藏到什么地方。 外面的皮衣换成了一件黑色风衣，头顶黑色的小圆帽，帽沿边，红色卷发俏皮地支棱着，看上去潇洒中又带了点儿妩媚。 “你怎么在这里？”明斯看着直接坐到他旁边座位的赫拉，好奇地问。 “我在白鹭市的事情都已经办完了，自然要离开这里。” “我还以为你在跟踪我。”明斯微笑着说。 赫拉横了明斯一眼，“你想多了。” “小姐，您好，这可能是我的座位。” 赫拉刚说完，就有一个中年男人拿着车票问她。 赫拉面不改色地转身，拿出自己的车票递到中年男人面前，“不好意思，可以和你换一下座位吗？” “这个……”中年男人有些犹豫。 他看着赫拉美丽的容颜，倒是不舍得拒绝，但他手里还拎着一个大行李箱，走来走去很麻烦。 “我的车票是头等舱，想来你拿这么多行李，坐在那边会更舒适一些。” 中年男人定睛一看，果然是头等舱的车票。 美女虽好，又不是他的。头等舱宽敞的空间和舒适的座位才是实实在在的享受。 “好的，乐意为你效劳。”中年男人立刻露出笑容，并和赫拉交换了车票。 打发走中年男人，赫拉回头对明斯说：“不介意和我共渡这段旅程吧？” 明斯看了看赫拉热烈的红发与冷艳的容貌，又望向中年男人的背影，轻声叹息。 “我也想坐头等舱啊……” 在回去的路上，赫拉一直有意无意地了解着明斯的情况。 在得知明斯没有三年前的记忆后，她左眼写着“怀疑”，右眼写着“不信”，但并没有继续追问，脸上还表现出一副“我知道，每个人都有秘密”的模样。 “我也有秘密。”赫拉说道。 “很明显。你从来不去调查局。而且还在追查危险的魂火教。”明斯点点头。 “我不喜欢调查局，他们顾全大局。但顾的是他们的大局。”赫拉翘起腿，脚尖勾着，慢悠悠地在空气中画圈圈，“至于魂火教，他们抢了我的东西，我只是想拿回来而已。” “需要我帮忙吗？”明斯侧头问。 “免费吗？”赫拉反问。 明斯立刻收回视线，当自己没说过。 去废弃医院帮助赫拉，是因为他自己对灵魂之火很感兴趣，所以才没收钱，又不代表他以后都免费了。 “你呢？”赫拉换了一条腿搭在上面，双手十指交叉搭在腿上，“成为见习巫师不到半年，却能施展那么多强大的魔法。你的老师是谁？” 女人在有意无意地散发魅力，但明斯从对方轻颤的眼珠中察觉了一丝紧张。 一边紧张，一边试探吗？ 她在紧张什么呢？ 两次探险合作中，明斯并没有使用多少魔法。赫拉口中的强大，指的是什么？ “我没有正式的老师。”明斯微笑，这件事并不难查，尤其赫拉也要前往双鹰市。 如果她有关系，直接在巫师协会就能查到。 “哇，那你比我想象得还要厉害。”赫拉摇头，轻轻感叹，双眸明亮如星。 如果是一般人被如此强大的女人用近乎崇拜的语气赞叹，恐怕就会像烤面包一样膨胀起来。 但明斯没有对应的得意情绪，像海报明星一样漂亮的赫拉在他心中和房东奥利弗太太一样，都是有些难缠的女人。 见明斯笑笑不说话，赫拉轻咬了一下嘴唇，“你在安格镇医院施展的那种类似精准射击的魔法，可以为其他武器附魔吗？”
“我不会这种魔法的附魔。” 附魔包括正常的附魔型魔法，也有将正常独立的魔法进行改造，加载在其他道具上。 后一种相当考验一个巫师的理论与实践结合能力。 明斯现在两者的经验都不高，也没有尝试过。 但他之前在安格镇医院曾经有过一次附魔实验。 只不过并不是魔法附魔，而是把他自己附魔了。 在魔窟中，明斯发现，虽然不在鲜花小镇，但他的身体仍然是他领域的一部分。 或者说是他能施展异常能力领域的源头与核心。 所以当虫子试图从伤口钻进他体内时，明斯只要一个念头，就能将这些虫子彻底杀死，并转化为能量，修复自身。 所以明斯想到，虽然为了安全，他不曾将鲜花小镇以外的其他地区转化为自己的领域，但他完全可以利用自身的特殊性，转化一些像蠕虫一样的小件物品。 比如说，迷雾球。 再比如，他手枪里的子弹。 当他握着迷雾球时，并不是在施展魔法，而是将其染上了自身的力量。 明斯原本以为需要实验几次才能成功，但一切就像脑海中的念头一样，想到即完成。 于是原本需要刻意瞄准的物体，在染上明斯的气息后，得到了指哪飞哪的能力。 因为只进行了短暂的影响，这种能力无法持续很久，可能只有几秒，但对射击来说已经足够。 明斯的几次否认似乎让赫拉认为他在拒绝交流。 接下来的路途，赫拉就不怎么说话了。 恢复她高冷的本色。 蒸汽火车在长长的铁轨上行驶，告别灰色的山脉和深绿色的丛林。火车上方白色蒸汽和黑色烟气交织，从车头一直延伸到车尾。 像是人们的回忆，被远远落在后面。 火车到站时，天色已经擦黑，明斯抬头看着站台上方的机械表，上面显示已经是晚上六点。 他心想着：“这个时间回到鲜花小镇也很晚了。再去法尔那里蹭一晚。” 市图书馆和火车站相隔两个街区，算是市中心，但附近并没有很吵闹的市场，这里也不像奥克兰首都那么拥堵，街道没有太大杂音，算是一个闹中取静的地方。 离开火车站后，赫拉得知明斯要在市区内住一晚，就主动道别离开，好像她真的只是顺路坐了同一辆火车。 在市图书馆内，法尔还没有下班，他穿着馆长的制服，站得笔挺，一点儿也不像一个年过九十的老人。 “如果你再来早一点，就能顺便蹭个晚餐了。”法尔压低了声音，领着明斯去后面的宿舍区。 一路上，看书的市民见到法尔都会点头问候，法尔也会点头微笑回应。 遇到找不到书的市民，法尔也会指点他们该去哪一排，哪一层寻找。 这个图书馆不小，但法尔几乎能复述出每一本书应该在的地方。 很多人都惊叹于法尔的记忆力。 明斯也不催促，他站在旁边看着法尔热心地帮助他人，想起当初的自己。 一年前，他好不容易适应了自己奇特的身份和能力，决定先伪装成一个普通人，再慢慢寻找自己真实的身份。 他决定来到藏书众多的市图书馆碰碰运气，看有没有介绍非凡能力或者……怪物的书籍。 而那个时候，法尔也是如此热心地帮助他，在得知他没有工作时，还建议明斯在图书馆做临时工。 明斯差点儿就同意了。 第32章 保持善良 “你其实可以先去二楼的，这里你也来过几次了。” 法尔给第三个人指点藏书位置后，终于回到明斯身旁。 “没事，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做。” 法尔深深看了明斯一眼。 两人走上二楼，来到明斯上次住过一晚的房间。 很快，看门的老人端来两个苹果，放在床头柜上。 “太感谢了！我的苹果正好吃光了。”明斯坐在床沿，立刻拿起一个苹果。 等看门人离开，法尔才坐在明斯对面的椅子上。 “看你的样子，似乎是有事情想和我说？” 明斯咬苹果的动作停下，慢慢合上嘴巴。 法尔没有催促，而是很温和地看着明斯，难得没有讲冷笑话。 他轻声问道：“是这次出去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明斯盯着房间无人的角落，思绪在过去和现在之间徘徊。 沉默了两分钟，他才开口：“你知道，我没有之前的记忆，至今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来自什么地方。我想成为正式巫师，多少也是想借助魔法来找回自己的记忆。” “魔法不是万能的，孩子。”法尔双手交叠，藏在左手下面的右手拇指和食指不断摩挲着。 “我知道。我了解到的魔法知识还有市立医院都没能解决我的记忆问题。这次外出，我遇到了一点点麻烦，这让我开始考虑，到底要不要恢复之前的记忆？” 法尔没有立刻说话，他小心斟酌着语言。 “人生由自身和环境构成。而自身的构成也十分复杂。但我确定，一个人的记忆只是其中一部分，甚至可能只是一小部分。就算你无法找回自己的记忆，也不代表你就不是你了。” 法尔抬手点着自己的太阳穴，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但好在没秃。 “你有你的性格，你的喜好，你的追求，每个当下都是你，每个未来也都属于你。这是谁都拿不走的东西。所以……如果你真的无法找回记忆，那现在的你也挺好。” “总之，无论你是谁，我都希望你能保持现在的善良。” 听到这里，明斯缩起脖子，摸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狐疑地看着法尔，“你觉得我很善良？” 法尔脸上的微笑立刻变成嫌弃，“应景而已，不说善良说什么？难道说‘请你保持现在的混蛋’” 明斯哈哈一笑，“我当然善良，你见过敢承诺委托失败，全额退款的巫师吗？” “是见习巫师，还是花钱买的。”法尔毫不留情地戳破明斯的体面，“哦，对了，你等我一下，有个东西送给你。” 法尔离开房间，过了差不多两分钟，明斯吃完第一个苹果的时候，他终于回来，还扔给明斯一本厚重的硬皮书。 “这是白之魔法书。如果你挣够报名费，参加正式巫师考试，这本可以算是参考书，常见的白魔法都在里面。” 明斯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接过法尔手中的书册。 这本书和他现在拥有的无名魔法书一样，都是皮革包裹的硬皮书。只是这本白之魔法书的封皮是纯白色的。什么文字图案都没有。 但是当明斯抬手抚摸书的封皮时，又能摸到上面有一层凹印纹路图案。 整本书看上去简单又精致。 他没有立刻翻开书册，而是惊喜地问法尔，“送给我的？” “想得美！”法尔差点儿跳起来，丝毫不见刚刚的馆长风度，“借给你的！走的时候去前台登记！”
明斯撇撇，但他明白这才正常。 一本魔法书价值不菲，也只有艾德蒙这种不差魔法书的世家子弟才会随便送人。 而法尔不过是一个图书馆的馆长，除了人脉多了些，知道的多了些，好像也没那么有钱。 “好吧，还是很感谢你。如果我通过正式巫师考试，可以免费帮你完成一次委托！” “哼哼！”法尔抱着双臂，“如果你无法通过考试，就乖乖过来给我打工吧！” 明斯冷笑，就算他考不上，他也有自己的事务所，现在可是很挣钱的！ …… 明斯还搞不清楚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有人已经认定他绝不简单了。 赫拉得知明斯要在市图书馆借住一晚，立刻就和明斯道别，前往其他地方。 等明斯从视野中消失，赫拉却又上了一辆马车。 “去鲜花小镇！” 赶车的车夫一愣，低头看着赫拉，“小姐，这么晚去一个偏僻的小镇可不是好选择。” 赫拉撩起风衣，露出里面的左轮，“谢谢你的关心，不过问题不大。” 长年闯南走北的车夫立刻改口，“鲜花小镇虽然偏了些，但景致不错，是个度假的好去处。” 当马车来到鲜花小镇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赫拉跳下马车，掏出怀表，看了一眼。 怀表指针上镶嵌了夜光石，即使在黑夜也能看清时间。 “快到九点了。” 她又抬头去看前面的鲜花小镇。 一片漆黑。 只有小镇入口的一栋建筑里亮着微弱的光。 “这个小镇看起来还没有通电，真是够偏僻的。”赫拉付了车费，毫不畏惧地走进静谧的小镇。 虽然电力依旧是稀缺资源，但很多城市主干道和附近的村镇也会拉上一根电线。 总有富裕的人家能负担起昂贵的电费。 快入冬了，天黑得早，赫拉只能先去不远处唯一亮着灯的建筑。 走到门口，她抬头看着墙上的招牌，鲜花酒馆。 “真是敷衍的名字。” 不过是酒馆也好。 赫拉进去后，发现酒馆里面竟然还有人在跳舞。 一个身穿白色泡泡袖衬衫，红格子背带宽幅裙的女人正站在吧台上跳舞。 她穿的白衬衫解开了上面三个扣子，领口大开，露出里面鼓鼓囊囊的胸脯。 女人的脖子上戴着一条银色项链，底部顺着沟壑没入低胸衣领。 当她拎着裙子在吧台上旋转时，裙摆飞扬，露出下面的白色吊带袜，让人浮想联翩。 若论长相，她比不上冷艳的赫拉，皮肤也不白皙。 但她眼神明亮，笑容灿烂，身材丰满，再加上一身红裙飘扬，就像一朵热烈的野玫瑰。 这位舞者有两名观众。 一个带着贝雷帽的年轻男人站在吧台里面，他半趴在台面，脸上挂着轻浮的笑，毫不避讳地去窥视女人裙底的风采。 而在吧台外面，一个两鬓斑白的男人则面无表情地放空双眼，手里紧紧捏着一根马鞭。 女人跳到最后，做了一个危险的悬空下腰动作，头倒垂下来，正好看见出现在酒馆门口的赫拉。 与此同时，她胸口的项链滑落下来，项链的吊坠竟然是一枚古朴的金币。 也不知道是不是纯金。 第33章 舞女玛格达 “保罗，有客人上门了。”跳完舞的女人直起腰，将金币项链塞回胸口，蹲下来撑着台面，慢慢蹭到地上，随后穿上一双陈旧的黑皮鞋。 叫保罗的男人懒洋洋地撑起身体，熟练地拿出一个玻璃杯，“晚上好，美丽的女士，欢迎来到鲜花小镇，需要点杯酒吗？还是想找一个舒适的住所？” 赫拉走过桌椅凌乱的客区，来到吧台前——余光中，她发现那个拿着马鞭的男人依旧一动不动，就连胸口似乎都没有起伏。 像个死人。 这让赫拉立刻警惕起来。 不过酒馆已经打烊，只有靠近吧台的地方还点着烛灯，光影昏暗，也许是她看错了。 她不动声色侧身靠着吧台，这样她能同时看到三个人。 “找个临时住所住一晚，顺便打听一个人。”赫拉很懂事地翻出一张纸钞，搁在台面。 保罗下意识要去拿钱，结果另一只手比他快一步。 刚刚跳舞的女人直接抓起纸钞，然后顺着胸口的沟壑塞进去。 这下保罗立刻阴沉着脸，他还做不到在外人面前伸手去掏，“喂，玛格达，这是客人给我的小费！” 玛格达咯咯笑起来，“这位女士的要求我也能办到。” 她看向赫拉，眼睛亮亮的，“小镇上没有旅店，空房子倒是有不少，不过大多都几十年没有住人了。如果你不介意我是个舞女，我家还有间客房。平时装些衣服，虽然从来没住过人，但一直有打扫，很干净。” 赫拉这些年在外闯荡，几乎什么环境都待过，完全不介意玛格达的职业。 反正在奥克兰联邦，有很多女人明里暗里从事这样的工作。 如果不是世界上也有女巫师、女骑士等等人，这个时代的女人恐怕会活得更辛苦。 “可以。我的要求不高，能供人休息就行。” 第一个要求完成，比索是不用还回去了。 玛格达笑得灿烂，歪着脑袋，“你想打听什么人？” “明斯·康斯坦丁，据说是一位巫师。” “明斯·康斯坦丁”这个名字一出口，酒馆里的气氛突然就发生了明显改变。 被抢了生意，满脸不高兴的保罗突然褪去了脸上轻浮的笑容，面上多了几分警惕，“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而另一旁，像死人一样胸口没有起伏的老者缓缓抬起头。 他脸上有些水珠。 赫拉不明白他在深秋的夜晚怎么会流这么多汗。 看到众人表情变化，赫拉更加确定，明斯不是个普通的巫师。 正常人听到巫师不会是这种反应。 她好整以暇地从风衣口袋里拿出明斯的名片，“在委托任务前，打听一下他的风评。” 她手指一撮，名片下面又出现一张纸钞，面值100。 “你们谁，愿意为我提供一点儿可靠消息？” …… 几分钟后，赫拉跟着玛格达一起离开酒馆，准备去玛格达家过夜。 推开酒吧大门，她仍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里面的老人。 酒保保罗和舞女玛格达都回答了赫拉的问题，只有那个两鬓斑白，表现最奇怪的老人一言不发，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赫拉，让人不安。 但他一直没有其他举动，赫拉也没有主动挑事去试探人。 “你不用在意约翰。”注意到赫拉的目光，走在前面的玛格达笑吟吟地回头，“他被水淹过，身体虚得很，像个死人似的。”
赫拉表面上微笑，心里思考着刚刚两人对明斯的评价。 从他们口中，明斯是一个不太靠谱的巫师。据说连见习巫师资格证都是花钱买来的。 而他八卦小报上一直打了三个月的广告，才接下第一个客人，差点儿就破产了。 如果真如两人所说，那明斯就和蹩脚的骗子差不多。 但赫拉亲眼看着明斯施展巫术，而且…… 她并不相信明斯可以仅凭所谓的意志力，就能抵抗献祭类黑魔法。 赫拉自认为意志力不错，但也在被黑影扑倒的瞬间晕厥。期间她几次挣扎，都以失败告终，无论如何都无法清醒过来。 可是明斯不但醒过来了，还把他们两人都带出地下室。 赫拉甚至怀疑，黑袍人施法失败也和明斯有关。 但她没有证据，只是凭直觉行事。 而且她也不知道明斯到底做到了什么程度，又是怎么做到的。 两人谈话间，玛格达将赫拉领到她的房子。 房子很陈旧，里面的装修更是朴素，只有必要的家具。 这个拥有金币项链的舞女，过得倒是意外的清贫。 赫拉刚在客房安置下，玛格达就敲开了她的房门。 她披了一件厚呢外套，脸上重新化了妆，“我今晚要去见一位客人，就不在这里住了。如果你要离开，直接关门就行。对了，盥洗室和厨房都可以用。” 对方竟然要在家中有陌生客人的情况下外出？ 赫拉一愣，“你就不怕我偷拿你的东西吗？” 玛格达单手掩唇，咯咯一笑，“这位小姐，你身上这件风衣就能买下我房子里所有的东西了。如果你愿意把它给我，我就把房子送给你！” 赫拉本来还想晚上和玛格达再聊聊明斯的事情，可对方竟然要离开。 她追到门口，直接说：“我把风衣送给你，你今晚留下来。” 玛格达扬了扬眉毛，倒退着离开，还对着赫拉飞吻，“我也很想做你的生意，美丽的冒险者小姐，不过我一早就答应那位客人，为了我的名声，可不能失信。如果你不着急走的话，明晚我可以陪你哦！” 她眨了一下眼睛，“做什么都行。” 赫拉第一被人开这种玩笑，脸色一冷，停下脚步，看着玛格达连跑带跳地离开。 像田野里的麻雀。 等拐到小镇的主路，离开赫拉的视线，玛格达才放慢脚步。 在主路尽头的酒吧门口，一辆敞篷马车已经停在那里。 驾车的人，正是在深秋依旧满脸汗水的老车夫约翰。 玛格达跳上马车，“约翰大叔，我们出发！” 车夫动作僵硬地甩了一下缰绳，在马匹动起来后，才缓慢说道：“你必须，去见那位，客人吗？” 玛格达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毫不避讳地从领口伸进去，摸索着里面的金币吊坠。 “必须去！” “因为他说，他也有一枚这样的金币。” 车夫低下头，马儿乖顺地小跑着。 “金币，是，诅咒。” “我知道。”玛格达捏着自己的金币，面无表情，“我已经离不开我的金币了，但如果我能为他找到另一枚金币，也许他愿意解开我的诅咒。” 车夫不再言语，他低下头，身上的潮气逐渐和夜晚的雾气融为一体。 马车驶向双鹰市区。 第34章 金币 深夜。 位于双鹰市红枫林街的一个中档旅社内。 鲜花小镇上唯一的舞女玛格达刚刚和她的新金主完成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床上战斗。 有壁炉的烘烤，两个人很快从依偎状态变成各躺各的。 听着男人的鼾声，玛格达慢慢睁开眼睛。 她小心地用胳膊撑起上半身，回头看着名叫凯瑞的男人。 对方家境不错，自我介绍是古董商的儿子。这两天也带玛格达看了一些新奇的玩意。 只是玛格达并不懂那些东西的价值，看过就忘了。 但凯瑞看到玛格达兴趣缺缺时，却提到自己有一枚和玛格达差不多的古代金币。 这让玛格达立刻兴奋起来，并表示想看看，如果可以，她甚至想购入那枚古代金币。 凯瑞欣然同意，并说下一次见面会把金币带来。 所以今天即使约定的时间很晚，玛格达也准时赴约。 但凯瑞却迟迟不肯把金币拿出来，只想和玛格达温存。 于是玛格达只好压抑着好奇心，先把男人应付过去。 现在她确认男人已经睡着，便尽量小声地从床上下来，顺便捡起床脚的厚呢外套，包裹住自己赤裸的身体。 为了防止发出声音，她还没有穿鞋。 壁炉温暖不了地板，玛格达踮着脚尖行走，很快就觉得脚指头都麻木了。 不过她此时管不了那么多，快步来到凯瑞放在扶手椅上的小公文包前，拿起皮包，用手指头一点点拨弄翻看起来。 可是当她将包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后，也没有找到男人说的古代金币。 倒是有一摞厚厚的比索，但玛格达看都没看一眼。 “不在包里，难道他骗我？”玛格达回头瞪了一眼熟睡中的男人，决定再去翻翻男人的外套和裤子。 凯瑞的外套搭在椅背上，玛格达单膝跪在椅垫上，伸手去够那件精致的短绒西服外套。 房间里很安静，只偶尔有柴火“噼啪”声音。 玛格达在西服里怀中摸到一个圆圆的、硬硬的东西。她猜测是凯瑞说的古代金币，心脏就开始“扑通扑通”跳起来。 “你在找什么？” 凯瑞的声音突然响起，玛格达手指一颤，没能抓住那个圆圆的、硬硬的东西，让它又落回怀兜深处。 她这才意识到，已经好一会儿没听见男人打呼了。 被抓包了，玛格达也没露怯，她随意地抓了一把头发，转过身。 “我睡着睡着，突然想起你说的那枚古代金币，怎么也睡不着了，于是想看看。”她嗔怪地瞪了一眼凯瑞，“你什么时候醒的？吓我一跳。” “怪上我了？”男人已经坐起来，后背靠着缝上了软垫的床头，“想要看那枚古代金币也可以。让我先看看你的金币。” “不行！”玛格达立刻拒绝，“上次你已经看到了，这次该轮到我先看。” 凯瑞瞥了一眼地上的长裙和胸衣。 刚刚玛格达脱衣服时，好像把金币藏在胸衣里面了。 “好吧，这次你先看。那枚金币就在我衣服的怀兜里。” 玛格达这才喜笑颜开地转身去拿，“我就说有可能吧。” 她这次大大方方地拿起西装外套，伸手进去拿出了那枚金币。 借着微弱的火光，她看清了金币的模样，顿时瞪大了眼睛。 虽然是古代金币，但做工精良，四壁的齿轮精细又密集。钱币正面是一条蛇缠着钉死它的细剑，背面是一个模糊的头像。 和她的金币一模一样。 “一样的。”玛格达有些忘我地看着金币。 当她把金币握在手里，一种奇怪的心悸感冒出，就像有人在她身体里通上微弱的电流。
令她不自觉地战栗，手中的金币却越握越紧。 “的确是一模一样的。”凯瑞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玛格达身后，单手扶住她的腰，“你的金币是哪来的？” “那你不用管，反正是我的！”玛格达立刻不高兴地说，“这枚我也要了，你开个价吧。” 凯瑞轻笑一声，手指沿着玛格达的后脊一点点往上爬，最后按住舞女的肩膀，“你若是老实告诉我你的金币来自何处，我就把这一枚也送给你。” 玛格达转过身，甩开男人的手，也顾不上身上的外套同时滑落。 “我在海边的沙滩上捡的。好了，现在这枚金币也归我了，如果你反悔，我就到处跟人说，你每次只有一分钟。” 凯瑞脸上的笑容消失，看起来有些冷酷。 玛格达心中一颤，连忙改口，“开玩笑的，我会出钱买的，你知道，我就是对——呃——” 她的声音突然停顿，只感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刺入自己的胸口。 随后火辣辣的痛感才逐渐从胸膛蔓延全身。 她低下头，看见一把似刀似匕首的金属正插在自己双乳中间，身体立刻失去了所有力气。 可是凯瑞没有就此罢手，他伸出另一只手扼住玛格达的喉咙，让她不至于倒下，握着刀的手却在慢慢地向下移动。 “呀！！！！” 玛格达立刻发出一声惨叫，却已经没有力气挣扎。 于是她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刺穿了她身体的刀，从胸口一直切到下方，再从她的两条丰满的大腿中间挣脱出来。 顺滑得就像是在切一块奶酪。 血、肠子和一些内脏碎块哗啦啦地摔了一地。 “啊……”玛格达连痛呼都喊不出来了，大张着嘴巴，就这样满脸扭曲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凯瑞这才松开手，任由她倒在自己的血肉上。 他扭了扭自己的脖子，发出“咔咔”的响声，有种彻底挣脱枷锁的感觉。 “果然，审问活人就是麻烦。只有死人不会说谎。” 他捡起玛格达手中的金币，转身在地板上留下几个黏腻的血脚印，然后拎起那件白色的束胸。 “又没忍住杀了人，这个身份也不能要了。”凯瑞嘴里道着可惜，脸上却是满不在乎，同时他伸手在胸衣的每一个夹层中摸索起来。 渐渐地，他的眉毛皱起。 他没有摸到那枚属于玛格达的古代金币。 “我明明亲眼看着她藏进去的。” 凯瑞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析出灵魂之火的迹象。 那就是一具普通人的尸体。 又腥又臭。 “怎么会不见了？” 他回头，又找了一遍，然后在玛格达的红格子裙和白衬衫中也摸了一遍。最后甚至还捡起沾了血的厚呢外套，仔仔细细翻找。 但是一无所获。 “怎么会不见了？”这次凯瑞脸上终于露出了着急的表情。 突然，他有所察觉，猛地俯身。 “砰！” 一声枪响，一颗子弹擦着凯瑞头顶的发丝射入对面的墙壁。 子弹是从窗户射进来的，凯瑞来不及确认攻击者的方位，连忙窜到窗户的死角。 他看了一眼嵌入墙体的子弹，脸色不太好看。 “不是治安局，他们不敢随意使用这种大口径的枪械，难道是什么正义感爆棚的冒险者？还是……调查局的人？” “该死，现在调查局的人不应该都在追查蠕虫吗？怎么有闲心管一个舞女的事？” 第35章 让她跳舞给你看 凯瑞并不是没有反抗的手段，但是他现在光溜溜的，手上除了一把附魔短刀，没有其他武器。 不过他衣服里有东西。 凯瑞尝试靠近自己挂在椅子上的衣服。 可是那把椅子完全暴露在窗外人的视野中，凯瑞稍一动作，第二颗子弹立刻袭来。 甚至这一次，窗外人预判了凯瑞躲避的动作和速度，直接一枪打断了他的右前臂。 “呃啊啊……” 凯瑞忍痛低呼。 他这次本来只是戏耍一个天真的舞女，根本没准备。 凯瑞观察玛格达很久了，知道她来自一个偏僻小镇，偶尔出来接活，所以他并不认为这个女人背后能有什么势力，动手时就有些肆无忌惮。 可谁想到竟然有人撞破了他的行凶现场，而且还立刻出手，连沟通的意图都没有。 凯瑞看了一眼舞女的尸体，牙龈都咬出血了。 他不但没找到舞女带来的古代金币，也没能套出金币的来历，现在想审问对方的尸体获取信息都做不到了。 可以说行动完全失败！ “混蛋！” …… “混蛋！” 当赫拉从窗户跳进来，看见玛格达的尸体，也忍不住骂了一声。 在玛格达突然离开要见什么客人时，赫拉第一反应就是玛格达要去给明斯通风报信。 她也乐见于此，如果能在暗中偷听两人谈话，说不定能听到更有用的信息。 于是赫拉在追到门口的时候，往玛格达外套上粘了一种追踪药剂，然后一路靠着双腿跟了上去。 可她没想到玛格达还真是去见客人！ 而且两人在旅店见面没多久，就脱去彼此的衣服，滚到床上去了。 就在斜对面的屋顶赫拉不想看现场表演，于是侧过身，只偶尔去看一眼进程。 然而，当她以为两人睡着，今夜要一无所获时，再次回头，竟然看见满身血倒在地上的玛格达，和一旁站着的赤裸男人。 赫拉骇然，连忙拿出装有普通子弹的左轮，毫不犹豫地开了枪。 因为不清楚情况，她的第一枪警告成分居多，并没有直接杀死男人。 可是当男人躲起来后，赫拉终于借助手里的望远镜看见了玛格达的死状。 从肚子一直裂开到大腿，血污满满。 那绝对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于是赫拉的第二枪就没再留情，直接打断了对方的一条手臂。 然而屋里的男人也是狠，竟然用断臂做诱饵，引开赫拉的第三枪，趁机跑出房间。 这样赫拉就看不见他的位置了。 见状，赫拉从屋顶下来，来到旅店，撞开目标房间的窗户跳进去。 屋子里没有活人。 男人没有在角落伏击她。 断臂也被捡走了。 赫拉看着地上的尸体，想起之前那性感的舞姿和张扬的笑容，心中不忍，捡起一旁的红色格子裙，盖在玛格达身上。 之后她没再停留，追出房间。 可惜赤裸男人是铁了心地逃跑，而且还用上了其他手段，赫拉最后也没能追上对方。 又过了十几分钟，治安局警员的哨声响彻了整条街道。 双鹰市图书馆坐落于距离红枫林街很远的青年街，这里的人昨夜都睡了个好觉，并没有听到相距十几公里的警哨声。 明斯昨晚得到了法尔馆长“借”给他的白之魔法书。 他没有着急阅读，准备回到鲜花小镇，回到他的事务所，回到那间充满阳光的书房里，冲一杯咖啡，慢慢吸收新的知识。 对他来说，学习魔法是一种享受。 反正借阅登记上没有归还日期，明斯也不打算短期归还。 除非等他将上面的知识研究明白，然后用另一本空白魔法书全部抄录下来。 毕竟一段时间不复习灵性知识，灵性知识就会长腿跑掉。
它们还不是完整一起跑，而是陆陆续续跑的，会导致人们记住的魔法变得似是而非，随意施展容易引起严重后果。 吃早餐的时候，睿智的馆长又开始讲他的冷笑话。 “你们知道为什么舞女在冬天也穿裙子吗？” 看门的老者——明斯已经知道他叫理查·波特曼——默默低头吃着面包片。 而明斯嘴巴里塞满了苹果，张嘴就能露出来那种。 尽管没人回应，法尔馆长还是激情满满地说出了答案。 “因为她们需要随时旋转！哈哈哈哈……” 理查没有理会馆长偶尔的抽风。 明斯则完全找不到好笑的点。 不过当他咽下嘴里的苹果，还是捧场地接过法尔的话题。 “我也认识一个舞女，她叫玛格达，跳舞非常好看。” 法尔的笑容立刻就变得慈和，“哦~你喜欢她吗？” 就连一直没什么特殊反应的理查也停止了咀嚼，默默地等待明斯的回应。 “我喜欢看她跳舞。”明斯拿起第四个苹果，“有时间，我带你去看她跳舞，她的腿很长，旋转的时候，非常好看。” …… 清晨。 红枫叶街。 死了一个妓女不算是大新闻，但对方死状可怖，还是引来了一队警员。以及附近几乎所有刚刚起床的市民。 还没等警员走访完围观的居民，他们就听见警长愤怒地吼叫从死人的房间传出来。 “王八蛋！是谁把尸体偷走了！想女人想疯了吗？” 一时间，警员和被他们盘问的居民面面相觑。 尸体在旅店躺了一晚上，怎么天刚亮，警察刚来，就在众人的眼皮底下消失了？ 毕竟谁也没想过要严防死守一具尸体，都离得远远的，等着法医过来检查呢。 没有了尸体，案件还是要继续调查。 有警员在地上男士的衣服中发现了疑似魔法物品。这种案件基本都要移交调查局。 刚刚还在怒吼的警长松了一口气，脸色也缓和下来。 “请调查局派人过来。” 然而，调查局的人都忙着处理环齿蠕虫的事情，在听说死者是一个不明身份的妓女后，都没什么兴趣过来。 最后，只有一位三级调查员安杜·西蒙尼独自骑着一辆木轮自行车赶了过来。 安杜今年39岁，本来应该在上一轮人事变动中被裁员。 他工作年限长，脾气倔，裁撤他不但要赔偿一大笔钱，还要被他闹上几个月。 调查局双鹰分局负责人事的副局长留下了安杜，但一直给他分配最难最累的活，等着他主动辞职。 谁料，安杜拿着微薄的薪水，天天累死累活，就是不辞职，也就不受人待见地待到了今天。 于是，这件丢了尸体但死者又不太重要的案件，理所当然地推给了安杜。 安杜来到现场，立刻开始调查尸体失踪的情况。 他认为尸体的失踪很可能和杀人者有关。 安杜清楚，在魔法界，尸体有时也是一种消耗材料，所以有人偷尸体并不奇怪。 他只是奇怪，为什么凶手在杀人后不立刻把尸体带走？而是等治安局都来人调查了，才冒险行事？ 安杜在房间里转了一圈，随后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红色透镜，沿着房间里有血迹的地方游走一圈。 在红透镜中，他能清晰地看见房间里每一滴血渍，哪怕是很浅很浅的飞溅血。 片刻后，他收起透镜，从干瘪的烟盒里拿出一根手工烟，叼在嘴里，也不点燃，就嗅着那一点儿味道，刺激大脑运转。 “如果有会场景重现类法术的巫师在这里，倒是能很快破案。可惜现在调查局根本没有巫师过来。要不……花钱请个外援？” 第36章 腿很长 只可惜安杜申请外援经费很困难，副局长总会用各种理由卡着他，他自己更是没钱。 安杜环视四周，看见治安局也只留下了两个新人，只好摇摇头，先依仗自己的经验继续分析。 “墙上的子弹应该是从斜对面的屋顶击发的。但子弹上没有血迹，这一枪……也许是在救人。” 他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虽然他没看见尸体，但听到了警员对尸体的描述。 “血泊主要集中在两处。一个是彻底暴露在窗口视野的长椅。这里是尸体倒下的地方，也是舞女被杀的地方。没有拖拽痕迹。” “另一处在墙角，是窗户视线的死角。唔，可能是凶手受伤躲在这里，这里主要是滴落血，还有一些凌乱的喷溅血迹，啧，麻烦，都流到一起分不清了。” 虽然嘴上说着麻烦，安杜的表情却没有任何不耐烦。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看到一个警员过来。 “西蒙尼调查员，我们核实了旅馆登记信息，住在这个房间的男人，登记的身份信息是假的。” “想到了。”安杜没有任何意外，“在房间里肆无忌惮杀人，手法凶残，他不可能用真的身份做登记。但他杀人动机是什么呢？难道要举行某种邪恶的祭祀？” 听见安杜自言自语，一旁的年轻警员很是好奇，“西蒙尼调查员，真的有人举行那种邪恶祭祀吗？真的有邪神什么的吗？” 安杜不屑地瞥了年轻警员一眼，“别忘了你身上穿着什么制服？那些不过是又坏又愚蠢的人的臆想。所谓的祭祀效果也不过是魔法与科技的狠活。不要随便把自己不懂的东西都推到什么正神邪神上！哪有那么多的神能信仰？他们又为什么需要你的信仰？” 年轻警员被说了一通，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退下了。 安杜打发走无知小年轻，又开始自言自语。 “作案动机不好查，还是先找尸体吧。既然他们费力把尸体藏起来，那尸体上一定有不能被我发现的秘密。” “带走尸体很显眼，而且容易留下血迹，最好是拿什么东西包裹着。会用什么呢？箱子？床单？衣服？” 安杜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旅馆的物品没有丢失，死者的衣物也都在。 他想了想，来到最近的杂物间。这里面放着换下来还没有清洗的床具和衣物。 随后他便发现，脏衣篓边缘有一点干涸的血渍。 安杜立刻推门而出，叫上两个警员，询问围观市民有没有看到带着一大包床单，或者抱着、架着穿旅馆工作服离开的人。 自从发现命案后，就有一大堆居民过来围观。偷尸体的人想要无声无息地离开也不容易。 但安杜带着警员问了一圈，也没有问到他想要的线索。 直到最后，旅店后门有一个老婆婆不太确认地说：“我倒是看见一个奇怪的人。” “哦？”安杜立刻凑近，“只要您觉得异常的地方都可以说。” “那人是穿着一件脏衣服出来的，颜色和这里的工作服差不多。不过……” 老婆婆有些不好意思地顿了顿。 “不过什么？” “不过，她是自己走出来的啊，并没有人抱着她，也没有带任何东西。” “自己走出来的啊。”安杜有些失望，凶手很早就离开了，所以这个时候走的应该是其他人。 “是啊。只是她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看起来……腿好长啊。”老婆婆目光发散，像是在回忆什么，又像是刚刚睡醒，不太清醒。 …… 安杜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因为围观路人老婆婆的一句话，竟然真的顺着“腿好长”女人离开的路线追了出去。 但是经历过许多奇葩案件的他还是不愿意放过任何一种不太可能的可能。 倒是两个年轻警员继续留在旅店做大排查，以免漏掉有用的信息。
而安杜的不确定也没有持续多久。 他顺着旅店后面的小巷跑了几百米后，眼尖地在地上看见一块暗红色的东西。 他隔着手绢捡起来，发现是一块肉沫，上面的血早已干涸，有些红色的渣渣粘在手帕上。 死者被人从胸口劈开，这会是死者身上掉下来的肉吗？ 安杜也不确定，他先收好手帕，继续追踪。 但在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痕迹。 在大街上开启红透镜寻找血迹也没有多大意义。在这种开阔地带，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主动流血或被动流血事件。 同时也因为太多人去旅馆看热闹，这条小巷外竟然没什么路人，导致安杜想问也找不到对象。 “死者入住时没有登记身份信息。”安杜终于把嘴角一直叼着的手工烟点燃，“看来只能安排人过来排查了。呼……等人调过来不知道要过多久，这个案子恐怕又要搁置了。” 安杜走出小巷，在街角看见一间报亭。 他不死心地还想上去问问，结果发现报亭上了锁，里面没人。 “真是的，现在的人怎么对死人案件这么好奇？”他无奈地依靠在报亭外面的窗沿上。 窗户的玻璃里面还贴着最近没卖出去的报纸。 安杜随意一瞥，立刻就注意到其中一张八卦小报上的广告。 虽然那个广告面积都没有巴掌大，但是上面却有“巫师”两个字！ 安杜作为调查员，对这两个字可太敏感了！ 他又不自觉地将广告上的内容读了出来。 “康斯坦丁巫师事务所，承接各种异常事件委托，价格便宜，失败退款。事务所地址：双鹰市南郊，鲜花小镇。” 安杜盯着报纸上面“价格便宜，失败退款”八个字足足一分钟，最后把嘴里的烟拿下来掐灭，重新放回他的铁制烟盒里。 “好吧，如果这位康斯坦丁巫师的价格不超过一万比索，那我应该能申请下来这笔经费。如果局长不批的话……” “……那我就在他办公室裸奔好了。” 安杜转身就朝旅馆跑去，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变成了狂奔。 旅馆门口停着他的自行车。 从这儿到调查局局长办公室，还有不远的距离呢。 两个小时后。 安杜又骑着他的自行车，在通往鲜花小镇的碎石路上狂飙。 他龇牙咧嘴地笑着，“局长不行啊，我裤子还没脱就同意了。” 当然他心里也很是纠结，毕竟谁也不知道一个小报上的巫师究竟靠不靠谱。 如果不是万分确定自己无法请来巫师协会的正式巫师，他也不会出此下策。 以前他也申请经费请过外面的巫师，大多不太靠谱，靠谱的都在正式巫师协会挂职，毕竟那里挣得多。 但谁让康斯坦丁巫师在报纸上写明了“失败退款”呢？ 这就让安杜有了一种不试白不试的冲动。 反正只要在委托书上写明失败退款的条款，如果对方耍赖不退款，安杜就可以委托巫师协会代为讨薪。 大不了分给巫师协会一成委托金。 一千比索的经费而已，他上衣都不用脱。 这样想着安杜也越来越有底气，蹬自行车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木质的自行车轮子在凹凸不平的碎石路上飞转，幸好安杜是站着骑车的，不然屁股能被硌开花。 然而，当安杜快要骑到鲜花小镇时，却突然看见一个奇怪的身影。 那是一个发丝凌乱、身材不错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沾满了油渍的女仆式长裙，脚下踩着不太合脚的布鞋，正用一种奇怪的姿势走在碎石路上。 安度也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就是觉得很不协调，仿佛这个女人的腿……很长。 第37章 水怪追杀 安杜第一时间就觉得女人是老婆婆提到过的“长腿女人”。 只是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康斯坦丁巫师也在前面的小镇，难道这个奇怪的女人和那位小报巫师有关系？ 多想无益，安杜决定跟上去看看。 但是他刚要用力踩下脚撑，却突然听见身后有汽车轰鸣。 “难道有人发现我跟过来，要撞死我？” 多年的调查经验，让安杜无比警觉，他来不及回头，立刻骑着自行车向道路一旁的草丛倒去。 但很快安杜就发现是自己多疑了。 后方的蒸汽车飞速开了过去，还小心的避开了他与前面的长腿女人。 那样着急像是在赶着救命，也像是在逃命。 “吼！！！！” 一声粗粝的吼叫从身后传来，这一次安杜第一时间回头查看。 他看见一个身高两米、满身臃肿、皮肤绿油油、沾满了水和泥巴的怪物，像发狂的大猩猩似的狂奔。 “水怪？！”安杜瞪大了眼睛和嘴巴。 这世上的怪物根据危险程度，可以分为可控、危险、灾难等多个等级。 而水怪就是危险级别中较为常见的一种怪物。 但就算是较为常见，也是那种隔几年才会发生一次案件的怪物。 毕竟调查局和巫师协会、冒险工会等势力，已经将城市附近的怪物清理的差不多了。 就算突然冒出来新的怪物巢穴，或者滋养怪物的魔窟，也会第一时间被联邦控制起来，进行围剿或者当资源开采。 也只有前一阵在白鹭市的低级魔窟出了意外，出现了危险级别和灾难级别的怪物。 虽然安杜一眼就认出了水怪的种类，却并没有和水怪作战的经验。 还好他也是一位正式骑士，不是那种只有脑子的调查员。 安杜立刻拔枪，用最快的速度装弹。 但那水怪奔跑的速度还是超乎了他的想象，眨眼间就已经来到面前。 危险级别的怪物，不是一个正式骑士能够独自面对的。 作为三级调查员，安杜有配备附魔子弹，但也只有一个弹匣，也就是六枚子弹，而且还是杀伤力没那么强的冰冻子弹和麻痹子弹。 眼见水怪就要扑上来了，安杜沉心静气，快速瞄准水怪刚刚接触地面的一只前爪。 “砰！” 冰冻子弹飞快射出，准确地在怪物重心偏移的时候冻住了对方的前爪。 在高速奔跑中的怪物手臂借不上力，猛地就向前翻滚，直接摔了个七仰八叉。 安杜见状，连忙又朝着水怪的小脑袋连开两枪。 直接在水怪脸上糊了一层厚厚的冰罩。 可是水怪也不含糊，反手就给自己脑袋一拳头。 看似结实的冰罩，瞬间就被打出了裂痕，掉落大半冰块。 安杜见状，立刻清楚剩下的三颗麻痹子弹也不会起到多大作用，连忙推着自行车回到碎石路，疯狂地踩踏起来。 但是能追上蒸汽车的水怪，又怎么会追不上自行车？ 安杜只感觉一阵风向自己袭来——又吹了过去。 他愕然地看见水怪竟然放弃攻击自己，继续奔向前面的蒸汽车。 “要么是蒸汽车的主人抢了水怪的东西，要么是水怪的仇恨被钉死在前面的车上。” “如果是后者，那水怪就是有人操控的！” 安杜没有停止骑车，继续向前追逐。 很快他就追上了前面的长腿女人，这个女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对蒸汽车和水怪都没有丝毫反应，只是用怪异的姿势向前走着。 路过女人时，安杜回头看了一眼，女人的脸被杂乱的长发遮挡着，看不清楚，但是隐约能看见脖子上有一圈淤痕。 “……据旅店的服务生说，死者应该是一名妓女，我们发现她的尸体时，她的脖子上有被人掐握的痕迹，身体被人用刀劈开，从胸口一直劈到下身，死状凄惨……” 警员对尸体的报告内容瞬间在安杜脑海中浮现。
这就是他不惜裸奔也要追逐的目标人物！ 这就是他不惜得罪副局长，也要申请经费破获的案件！ 就在眼前了，就在他身后，只要他停下来，只要他扑上去…… “嗯呃！！！” 安杜咬着牙，强行扭过自己的脖子，再次加快了踩自行车的速度。 “该死！谁让你升不了职，加不了薪，保不住工作，娶不到老婆！” 他在心里怒吼着。 “该死，蒸汽车里坐的一定要是无辜市民啊！！！” 安杜拼尽全力向前追。 他想着，就算他无法吸引走水怪的注意力，也可以尽量拖延对方的速度，毕竟前面就是鲜花小镇，有康斯坦丁巫师的鲜花小镇。 也许对方也愿意出手救人呢？ 能开蒸汽车的人应该给得起酬劳吧？ 就在这时，安杜眼前出现了一座小拱桥，蒸汽车飞快地开了过去，车身颠簸得差点从桥上掉进到水里。 水怪同样毫不犹豫地跳了上去。 安杜立刻抬起手枪瞄准。 但在他扣动扳机前，突然提前出现了一声枪响。 那枪的声音比他手里的制式配枪大多了，威力也十分可怖。 跳到半空的水怪明显被什么撞了一下，直接被砸进了水泊里。 “又有人出手了？应该也是个骑士。” 没有魔力的人是驾驭不了附魔枪的。 安杜脚下不停，快速来到瞧上，直接对着湖水射出了麻痹子弹。 麻痹子弹是电击麻痹，在水中效果更好。 安杜怕电量不足，直接射光了三枚麻痹子弹，也不看效果，骑车就跑。 等他过了拱桥，才看见对面站着一个红发女人，两把机械左轮对着水怪所在方位，面无表情，微卷的发丝正好勾在嘴角，性感又冷艳。 安杜的心猛然跳了两下，随即想起来战斗还没有结束。 他急速刹车，单脚撑地，将车一横，拦在红发美女前面。 “你好，我是三级调查员安杜，我手里没有附魔子弹，不过还有十八颗普通子弹。” “赫拉，大骑士。” 赫拉没有透露自己的武器装备，也没有像安杜刚刚那样追上去补枪。 水泊翻腾作响，过了好一会儿，岸边才探出来水怪的小脑袋。 怪物大约是被打疼了，这次没再追蒸汽车，而是直直地盯着赫拉。 赫拉举着枪，同样冷眼回望。 挡在赫拉前面的安杜，反倒成了背景板。 双方对峙了有五分钟，水怪首先退却了。 它的头慢慢退到水面下，荡起一串波纹，游向远方。 赫拉又等了两分钟，这才慢慢放下枪。 经过昨晚的战斗，她手里的子弹其实不多了。 安杜也松了一口气，同时感到大腿有些抽痛。 这时，他才发现刚刚跑过去的蒸汽车也没有离开，而是在赫拉身后五十米左右的距离停了下来。 也许是见两人放松，危机应该已经过去，车门打开，一个十来岁的漂亮小姑娘走下来。 另一边，驾驶位上的中年男人也下车，快速地向两人跑来。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救了我和艾莉，你们怎么样，有受伤吗？” 看看怯生生的小女孩和满脸关切的男人，安杜咧嘴一笑，身上也不疼了。 “没事！你们怎么会被水怪追杀？” “水怪？”男人恍惚一下。 赫拉扭过头，对安杜说：“他们是普通人。” 但是男人很快就回神，恢复的时间比两人预想得快很多。 “我叫唐杰德，我和我的外甥女被人追杀，本来是想过来求助这里的康斯坦丁巫师，但没想到半路就遇上了怪物。” “好巧！”安杜立刻说，“我也是来找他的，他是个很厉害的巫师吗？” 赫拉看看左右，最后拨了一下挂在脸颊的发丝，说：“我也是来找他的。” 第38章 新的委托 明斯正在书房里阅读他刚刚得到的白之魔法书。 和无名魔法书比起来，白之魔法书上的法术有些无聊。 多是“水晶协调术”“治疗肉体”“重击守护”等魔法。 就连进攻法术也是“武器锐化”“元素控制术”之类的。 不过想到法尔说正式巫师考试一定会考白魔法，明斯还是决定好好研究研究。 毕竟正式巫师的委托费更香。 就在明斯开始阅读并记忆第二个魔法时，他突然听见有人在谈论自己。 【……我是来找康斯坦丁巫师的……】 【我也是。】 【我也是。】 “咦？有委托上门？”明斯立刻合上书，走到阳台，向小镇入口望去。 虽然他看不见，但是他能阅读到。 “赫拉，唐杰德和艾莉西亚，第二个人是谁？没见过。” 五分钟后，明斯就看见一辆蒸汽车缓缓拐入事务所前面的小路，停在距离大门十米远的地方。 车上下来三个人，赫拉，唐杰德和艾莉西亚，明斯不认识的那个人却没进来，急匆匆地离开了小镇。 “许久不见。”明斯倚着二楼阳台的栏杆，和三人打招呼。 唐杰德仰起头，对上明斯的目光，脸上逐渐浮现一个虚弱又尴尬的笑容。 “很抱歉，又来麻烦您了，康斯坦丁巫师。” …… 明斯将三人请进书房。 因为和赫拉更熟一些，他先和赫拉打了一声招呼，才询问唐杰德。 “看样子你们又遇到麻烦了。这次需要委托什么事情？” 明斯看向老老实实坐在唐杰德旁边的艾莉西亚，小女孩依旧是很羞涩地在微笑，完全看不出来刚刚被一只水怪追杀。 唐杰德起身，很郑重地对着明斯行礼，“康斯坦丁巫师，我希望您能帮我照顾艾莉西亚一段时间……一个月吧。” “唉？”明斯一愣，看向艾莉西亚，小女孩却没有惊讶，显然已经知情。 明斯摆摆手，“我不会照顾小孩子。这种事也不在我接受委托的范围内。” 唐杰德却和上次的态度完全不同，他从随身携带的皮包里拿出一个用报纸包裹的长方体。 放在明斯面前的长桌上时，还发出了相当有分量的碰撞声。 是钱币的扎实感。 明斯看了一下厚度，不用【阅读】都知道有三万比索。 其实仔细想想，照顾小女孩也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嘛？ 艾莉西亚一看就是个听话的乖孩子，应该会自己照顾自己。 他只要保护好女孩不受伤害就行。 “好吧。”明斯没有打开报纸，“我会保护艾莉西亚的安全不受损害。” 水怪都追到鲜花小镇了，肯定是上次伤害艾莉西亚的人又动手了。 唐杰德必定是没有其他人可以求助，才不得不让看似没有任何关系的明斯照顾艾莉西亚。 双方签完委托协议，明斯对着艾莉西亚招招手。 穿着粉色蓬蓬裙的小女孩立刻从高背椅上跳下来，乖乖走到明斯身旁。 明斯摸摸小女孩的头顶，女孩甚至还低下头方便他摸。 “好听话！”明斯微笑，“看来我们能相处的很愉快。” 他转头看见正努力保持平静的唐杰德，“把艾莉交给我，你要去做什么？” 唐杰德绷着脸，攥紧手里的帽子，“我去解决制造麻烦的人。” 他没有过多解释，最后看了艾莉西亚一眼，眼中的担忧并没有减少，但仍然抿着唇，对着明斯鞠了一躬，随后转身离开了书房。
外面传来“噔噔蹬”快速下楼梯的声音。 仿佛只要犹豫一秒，唐杰德就要舍不得走了。 “你似乎很担心你的舅舅。他现在要去做危险的事情，为什么不阻止他？”看见艾莉西亚一直担忧地看着唐杰德远去的方向，却不说话，明斯轻声问道。 谁料小女孩转头看向明斯，眼中有羞涩，但更多的是坚定，“我不在舅舅身边，他更安全。” “呵。”一直安静坐在旁边的赫拉轻笑一声，“你比你舅舅聪明。” 明斯托着下巴，又打量了一遍艾莉西亚。 娇娇弱弱，白白嫩嫩，但站得笔直，像一株小橡树苗。 这个女孩不只是聪明，她还非常勇敢。 他们刚刚被水怪追杀，虽然被赫拉和另一个男人救下，但不代表危险就此终结。 明斯肯定，幕后黑手还会对艾莉西亚下杀手。 唐杰德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才要把外甥女放到明斯身边。 而唐杰德自己则要独自发起反击。 不过明斯不是很看好唐杰德。 一个能派出正式巫师和危险级水怪的幕后黑手，可不是他一个没有势力也没有实力的人能对付的。 明斯看着眼前整整齐齐的三万比索，像是漫不经心地问艾莉西亚，“要是你舅舅一个月后没能来接你，你还有钱续费吗？” 艾莉西亚脸蛋一红，幅度很小地摇头。 明斯轻笑一声，“那到时候，就把你卖了吧。” 艾莉西亚身体一僵，过了片刻，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明斯心中已经有了打算，没再看无助的小女孩，而是问旁观了许久的赫拉，“你这次过来不会是顺路吧？” “我的确是为你来。我希望能进一步了解你。” 赫拉挽起耳边的碎发，略微低下头。 大骑士竟然露出一点儿害羞模样。 事出反常必有妖！ 明斯眨巴一下眼睛，“所以你是有事情想委托我，但又担心我的能力不够，因此跑过来做事前调查吗？” 赫拉刻意营造的那点儿暧昧气氛顿时像打破的玻璃一样，碎了一地。 她抬头对上明斯的双眸，对方眸子里什么情绪都没有。 这让赫拉稍稍有挫败感。 她挺直腰板，硬邦邦地说：“你可以这么理解。不过昨晚，我在小镇酒馆遇到了三个人，向他们打听你的消息。后来，又发生了意外。” “我觉得这件事还是要跟你说清楚。” 赫拉讲述了她昨晚跟踪玛格达的事情，以及后续和杀死玛格达的男人战斗的经过。 “凶手应该也是一名巫师，我尝试追踪他的痕迹，但很快就被他甩掉了。不过我分析，他隐瞒身份虐杀一个舞女，可能是巫师协会的通缉犯或者邪教徒。” 明斯双手交握，放在桌面，“可是通缉犯、邪教徒为什么要杀死玛格达呢？” 明斯正在思考，突然动作一顿，脸上的表情变得古怪。 他突然改变话锋，“我知道了，这件事你不用管，调查局会处理的。” 赫拉不明白明斯为什么突然变得不太关心玛格达的事情。既然明斯都说不用管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我可以在这里借住一晚吗？毕竟玛格达刚刚去世，我不方便住她的屋子。” “不可以。”明斯微笑抬手，摆出送客的架势，“我这里不是旅店。” 赫拉一滞，指着缩成一团的艾莉西亚，“可是你已经收留了一个小女孩了。” “她是委托物。”明斯一本正经地说。 第39章 第二件委托 赫拉愤愤地离开了明斯的事务所。 明斯则安排艾莉西亚住在二楼唯一一间客房。 十岁的小女孩毕竟不是真的委托物，尽管她已经相当懂事听话，却也让明斯手忙脚乱了一阵。 可以看出来，唐杰德也不是什么特别细心的男人，领着艾莉西亚过来，却没有给她准备多少日用品。 还好小女孩自己带了一些，但真要住下，又发现东西完全不够。 于是明斯领着艾莉西亚去镇上的市场买了很多必需品。 还好艾莉西亚自己也有钱，这些东西没有花费明斯的委托金。 等明斯好不容易坐回书房，还没喘口气，便再次听到一楼大门的敲门声。 视线下移，意识穿透地砖与楼梯，他立刻【阅读】到门口站着一个穿调查局制服的男人。 正是那个说要找他，却在进入小镇后不久又匆匆离开的陌生男人。 仗着无人看见，明斯一步从书房迈到大厅，在安杜第二次敲响房门之前，打开大门，抬掌接住对方敲过来的拳头。 “哦，抱歉，我没有听到您过来的脚步声。” 安杜原本还在不耐烦地敲门，结果大门却突然打开，让他身体一晃，差点儿没站稳。 “没关系。”明斯松开安杜的手，“你就是安杜·西蒙尼调查员吧。” 他让开通道，“我刚刚听赫拉说，你有事找我。” “康斯坦丁巫师吗？” 明斯点头，并邀请安杜上楼交谈。 安杜捏着自己皱皱巴巴的帽子，有些紧张地跟着明斯走进黑暗的一楼。 他没有当初唐杰德进入事务所那样害怕。毕竟作为调查员，他曾经接触过不少巫师。 很多巫师因为能力，性格或者理智等问题都有着奇奇怪怪的嗜好。 不过正因为巫师有时候奇奇怪怪的，所以更要小心对待。 “我是双鹰分局的三级调查员安杜·西蒙尼，这次过来是遇到一个麻烦的案件，希望能得到您的协助。当然，我们会支付委托费用。” 坐在二楼书房，安杜重新和明斯介绍着自己。 “很乐意为调查局效劳。”听到最后一句，明斯展颜微笑。 他不排斥调查局，他只是不希望他们调查自己。 “我需要了解一下案件的大致情况，毕竟我的能力有限。” “我明白。”安杜看着眼前的巫师，暗中有些失望。 面前的青年只是个见习巫师，而且看着太年轻了，不知道有没有二十五岁。 这样的巫师就算是正式巫师也可能缺乏实践能力，或者掌握的魔法数量很少，在凶杀案中派不上用场。 但安杜暂时也找不到其他失败退款巫师可以委托，他将自己调出的案件资料放到桌子上。 这些是不那么敏感的内容。 “昨晚，双鹰市红枫林街发生了一起恶性杀人事件。这是大概资料，如果你同意协助侦查，我们签订协议后，我会将其他更详细的资料给你。” 明斯翻开资料，一眼就看见了熟悉的旅馆名。 这不就是玛格达的案件吗？竟然委托到他头上了。 看到这里，明斯把资料往桌子上一放，说：“我接受了，签协议吧。” “啊？”安杜没想到明斯只是看了第一页就同意。 会不会是能力不行，用“失败退款”的噱头广撒网？ 安杜不怕明斯耍赖不退款，没有人能比调查局无赖。 但他怕浪费时间。如果眼前的巫师真的不行，他宁愿花钱去租赁一些魔法道具。 这时，书房门被敲响。 “咚咚咚。” 是很轻柔的敲门声。
安杜回头，看见一个可爱的，穿着紫色蕾丝小裙子的女孩，端着两杯水，小心翼翼地走进来。 正是昨天被水怪追杀的小女孩。 明斯歪头，绕过高大的安杜，“你不需要做这些的。” 他接过艾莉西亚手里的水杯，一杯放在安杜面前，一杯加了块方糖，又放回女孩手里。 艾莉西亚捏着杯子，抬眼可怜兮兮地盯着明斯，用很小的声音说：“我自己有些害怕，可以待在这里吗？” 安杜觉得不妥，毕竟他马上要和明斯分析一桩可怕的杀人案。 就算不提案件保密问题，那些血淋淋的场景别吓到小女孩。 “可以。” 但明斯却没有丝毫犹豫就同意了。 他指着房间旁边的扶手沙发，“你坐到那边，不要随意插话就好。” 艾莉西亚立刻抿唇笑起来，又对着安杜做了一个小小的屈膝礼，这才走到房间角落坐下。 她坐下的时候，腿和手臂都紧紧夹着身体，像一个小鹌鹑。 而明斯转头就看见了安杜不太赞同的眼神，毫不在意地说道：“艾莉现在也是事务所的一员。她拥有魔力天赋，你可以把她当成事务所的临时助理看待。” 安杜一怔。 但更惊讶的是艾莉西亚，她手上的水杯一晃，还没有完全融化的方糖和玻璃杯壁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有一种偷糖吃被人发现了的震惊。 明斯没管两人的反应，和安杜直接沟通继续委托协议。 “这……请问赫拉小姐也是你的助理吗？” “不是，她有个委托想找我，不过我还要考虑考虑。” 虽然赫拉刚刚什么都没说，但明斯觉得自己猜得没错。 安杜慢慢吐出一口气，他不认为明斯会在这种地方说谎。 赫拉是大骑士。 没有点儿经历和功劳的骑士不可能获得这个称号。 既然她和明斯有交集，明斯也不会是个简单的见习巫师。 再加上刚刚被水怪追杀的小女孩现在也躲在明斯这里——安杜自己分析的——那明斯肯定是有实力的。 安杜脑补了一番，成功说服自己，于是痛快地和明斯签了协议。 协议签订，支票收好。 两人开始讨论案情。 明斯重新翻看案件报告，安杜则在一旁进行补充。 “你是说尸体从胸口被劈开？那现场没有留下内脏组织吗？” “有大量的血迹，但尸体消失后，现场只留下少量内脏和肌肉组织。所以我认为是一场邪教徒的祭祀，或者某种黑魔法。” 明斯看了安杜一眼，没想到他也知道黑魔法，“现在怎么冒出来这么多黑魔法？不是说这些东西都很少见，快要消失了吗？” 安杜身体前倾，一脸严肃地说：“你也遇到其他黑魔法了？” “嗯，在白鹭市，和那边的卡特队长打交道时遇见过一次。”明斯摆摆手，仿佛只是不经意间提起自己“强大”的人际关系。 “好了，不说那些，你既然委托我，是希望得到什么样的协助？直接找到死者？找到凶手？还是彻底找出凶杀案的所有真相？” 安杜轻咳两声，“一万比索，能包所有吗？” 调查一件凶杀案和进入潜藏环齿蠕虫的魔窟，哪个更艰难？ 明斯感觉差不多。 他点点头，“好，那我接受了。你有没有现场死者的肌肉组织，我需要线索来寻尸。” 安杜咧开嘴笑。 他就知道调查员把现场痕迹当线索，巫师把尸体组织当线索。 这就是魔法的神奇！ 第40章 尸体找到了 “我没带在身上，不过可以拿着委托协议回局里神奇证物外调。” “施法过程中可能会有损耗。”明斯提醒他。 “我明白。” 聊完案件，安杜说起另一件事。 “在来的路上，我遇见一个和……尸体情况很像的人。但是在解决完水怪回去找人时，却再也找不到了。” “水怪事件已经被调查局其他人接手，你不需要管。但如果你看见一个穿着灰白色女仆装和脖子上有掐痕，而且走路姿势很奇怪的女人，请帮我控制她，立刻通知我……这里有通讯箱吗？” 明斯嘴角一扯，“没有。” 比电报还快的通讯装置，像谁装得起似的！ 安杜尴尬一笑，他已经习惯巫师都有通讯箱了，“那你可以去调查局找我。或者找人带信给我。” 明斯这才点点头。 等安杜蹬着他那辆快要冒烟的自行车回去后，艾莉西亚才抱着空水杯起身，“我，我先回去了。” 害怕独处的小女孩此时却落荒而逃。 “拥有魔力天赋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你不想进入魔法界，等事情解决了，完全可以重新过回普通人的日子。”明斯对着女孩的背影说道。 艾莉西亚脚步一顿，随后以更加快速的步伐逃走了。 “哒哒哒……哒哒……” 艾莉西亚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明斯在确认她回到客卧并关上门后，突然起身，来到书房的阳台，抬头向屋脊看去。 “你要躲到什么时候？” 一团亚麻色的乱发慢慢从屋脊上滑下来。 它们纠缠在一起，上面沾着暗红色的泥块。 头发下面缓缓冒出一个苍白的额头和一双灰白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瞪得老大，里面有许多白色的斑点不断浮动。像是有一根针在里面搅动眼珠，让它转个不停。 “唉……” 明斯一声叹息，举起双手，“下来吧，我接着你。” 屋顶的脑袋眨眨眼睛，黑褐色的眼珠转到了最里面，随后继续向前移动，露出来一张不算特别漂亮的脸。 竟然就是凶杀案中的死者舞女玛格达！ 她又往下滑了滑，似乎一个重心不稳，直接从屋顶滚了下来。 明斯调整了一下手臂姿势，直接一个公主抱，将人接在怀里。 “很好，尸体已经找到。我就说这个案件不难吧。”他在内心打趣一句。 明斯用脚将阳台门关上，抱着玛格达回到书房，并将人放在调查员安杜刚刚坐过的位置上。 他倚靠在长桌侧面，“说吧，怎么死的？” 玛格达按着自己的眼睛，一点点将瞳孔转出来，“我遇见了一个叫凯瑞的男人，他很有钱，也很舍得花钱。所以我昨天晚上就和他去了旅馆……” “笃笃！”明斯抬手叩了两下桌面，“说实话。不是说尸体是不会说谎的吗？还是你觉得隐瞒重要信息不算说谎？” 玛格达缩了缩脖子，过了片刻终于说出实情。 “他看见了我戴的金币，说他也有一枚一模一样的。我没忍住，就说想买下他的那一枚。他也同意了，然后约我去旅馆见面。然后……他突然动手……呜呜呜……他把我切开了。” 玛格达一边没有任何眼泪地哭泣，一边解开身上宽大的女仆服。 女仆服下的身体是赤裸的，并从胸口裂开。 她的伤口很奇怪，身体被贯穿切开，扒开皮肤后能看见里面的血肉，却没有一滴血流出，切口仿佛有一层透明的膜，阻止内脏碎块流出。 玛格达合拢皮肤，再合拢衣襟，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明斯，你，你能治好我吗？”
明斯有些头疼地坐回靠背椅内，“我倒是有一个治疗肉体的魔法，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对你使用。” 他也会受伤。 小伤的愈合速度和正常人一样。 重伤看情况，不一定死几个。 但他还从来没有尝试过治疗他人。 也没有实践过治疗术。 曾经他觉得自己无论施展什么魔法应该都会一次成功，但水晶协调术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 玛格达现在是彻底相信明斯，也只敢相信明斯。 她连忙伸出手，将一样东西放在桌面。 那是一枚金币。 边缘有细小的齿楞，一面是被剑钉住的长蛇，一面磨损严重，隐约是个人头像。 正是凶手在她衣服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的那一枚。 谁也不知道玛格达把金币藏到了哪里。 “对不起，我偷了您的金币。现在我把它还给您，您能解开我身上的诅咒吗？” 玛格达说的时候，脸上满是不舍的神情，似乎交换这枚金币让她揪心不已。 看了一眼桌上的金币，明斯却没有接过来。 准确来说，这枚金币，以及其他金币，是他主动放弃的。 他拿出一支钢笔，抵住金币边缘，缓慢而坚定地将它推回玛格达面前。 “交还金币，你就会立刻死掉。” 玛格达闻言，瞪大了眼睛，眼珠几乎要从松垮的眼眶中掉出来了。 “求求您了，不能收回诅咒吗？” “你也知道是诅咒，怎么可能轻易收回？” 玛格达有些纠结地收回金币，她慢慢地抚摸着金币上的纹路，最后将其塞回胸口——这一次她是真的塞进胸口里面。 “您说的对，诅咒已经降临……”她低声嘟囔着，也不敢抬眼看明斯。 如果不是无泪可流，她现在应该已经泪流满面。 一时的贪心，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 这枚古朴的金币，本来就是玛格达从明斯身上偷走的。 但事实上，偷走金币的，也不只玛格达一人。 最关键的，明斯现在并不想要回这些曾经属于他的金币。 他甚至不想接触。 尽管金币之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呼唤他，呼唤他拿起金币，呼唤他找回所有金币，然后……彻底找回自己。 这也许是明斯最快找回记忆的方式，但明斯的直觉却告诉他，他现在还掌控不了金币的力量。 如果强行回收，他找回的恐怕就不是他本人了。 所以明斯才宁愿用一个更麻烦，也更漫长的方式，了解这个世界，了解他自己。 “收着吧，就当是你救了我的报酬。” “您，您是说我可以正当地拥有它了吗？” 玛格达紧紧捂着胸口，明明没有心跳，却觉得胸腔里的那个东西抖个不停。 “是的，现在，你是它的主人……临时主人了。我将它赐给你。”明斯换了个有趣的说法。 玛格达连忙站了起来。 两条腿的间距没掌握好，差得有些远。 但她已经顾不得这些。 “感谢您，太感谢您了！” 她也没有发现，自从明斯允许她拥有金币后，她的身体就开始发生变化。 浑浊的眼球重新变得清澈，干枯的头发再次焕发光彩，就连双腿都有力气支撑她站立了。 只是身体的伤口仍然没有愈合的趋势。 似乎已经默认她的身体本来就是这种构造。 胸以下，全是腿！ 第41章 金币的诅咒 坐在玛格达对面的明斯看到了这一变化的全过程。 得到他承认后，金币似乎借给了玛格达一些力量。 让她从腐尸的状态，逐渐恢复成具有活性的肉体。 明斯扬了扬眉，再次确认了金币中蕴含的强大力量。 他提醒玛格达，“你可能要维持现在这种状态很长时间。” 玛格达对着明斯鞠了一躬，“已经非常感谢您了。如果不是您，我今天恐怕只是一具什么都不知道的尸体。” “说一说杀死你的那个人吧，我正好接到了关于你的委托。”明斯示意玛格达坐下。 玛格达激动难耐地坐下，连连点头，“我一定全力配合。” 她开始讲述自己对凶手的了解。 “我对凯瑞的情况也不是特别清楚，他并不曾透露全名，只说是某个富商的儿子过来考察市场，挺有钱，但并不张扬。我对他那把凶器印象很深，那把刀非常锋利，特别锋利。” 玛格达用手在身上比划了一下。 “他轻轻一滑，我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应该是“武器锐化”类的魔法，难怪会惊动调查局。 “你死后有失去感知吗？” 玛格达尝试回忆了一下，那段经历有些模糊。 她和死亡之间似乎被什么东西隔绝开。 “我以为我死定了，但是却怎么也死不了。在我想要彻底死亡，或者醒过来的挣扎中，痛苦的感觉渐渐消失，头脑越来越清醒。我躺在地上，虽然睁不开眼睛，看不见，却能听见别人的声音。” “我听见警员说我这样子的尸体容易发生异变，很快就会被送去火化。我不想被火化，那样的话，我应该就会彻底死掉。于是我拼命挣扎，拼命祈求，希望他们发现我还活着，希望不要被活化。结果，我突然听见了您的声音。” “我？”明斯有些疑惑。 他还是等到玛格达畸形地回到小镇时，才发现舞女小姐已经变成了一具奇特的尸体。 “是的。我听得不是很清楚，您好像在说：我跳舞非常好看，我的腿很长，旋转的时候，非常好看。” 坐在对面的玛格达小姐看起来就像梦游一样迷茫，双眼放空，痴痴地说着。 “听见您的声音后，我发现自己可以动弹了！然后我便趁着身边所有警员都离开的时候，逃出房间，偷了旅店里面的衣服，再跑回来找您。” “我想您能让我醒过来，也许，也许也能把我复原。” 明斯边听边点头。 计算着玛格达尸体失踪的时间，那个时候他应该和法尔在吃早饭，的确说过类似的话。 明斯其实也不清楚这是什么原理。 不过他知道，对拿走自己金币的人，他都能施加特殊的影响力。 而令人死而复生这种，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没有给自己的这个能力取名，因为这个能力必须配合金币使用。 这让他觉得这也许不是自己的能力，而是金币的能力。 “现在这具身体你用起来感觉如何？”明斯问道。 玛格达有些别扭地摆摆双腿，“走路的感觉有些奇怪，我需要控制自己的步伐，不然肚子就会裂开。” “有其他不适吗？” “暂时，还没有，我正在适应。” “除了活过来，还有其他特殊能力吗？” 玛格达愣了一下，能用这副模样活下来，已经突破她的认知了，怎么还敢奢求其他？ 但明斯巫师似乎还在期待着什么。 她无奈地低下头，“很抱歉，我没有其他能力。” 明斯向后一靠，摩挲着自己的下巴。 这个金币的能力，对他好像没什么用啊？
他又不是孱弱到需要骑士保护的那种巫师。 他挥了挥手，“你暂时不要离开小镇，但不要主动露面。近期应该会有一个叫安杜的调查员来找你，我会让你在他面前远远露一面，然后再放你离开。之后你就先躲起来，等案件过去再回来。” 明斯接受的委托包含找到尸体，但他可不保证找到尸体后不会再丢。 “等这件事过去，我再想办法帮你把身体粘起来。”明斯摸了摸下巴，“但要收钱。” 玛格达连连点头，顿时觉得人生都有希望了。 她能维持现在的状态，还是依靠着明斯的能力，有了对方的承诺，未来也算是有希望，所以她心怀感激地屈膝行礼。 在走之前，玛格达稍稍恢复了生前的开朗，留下一句话。 “如果您想看我跳舞的话，随时都可以，穿不穿衣服都可以。” 然后被明斯轰出去。 明斯表示对不穿衣服的玛格达没有兴趣。 难道对方表演大跳的时候，他还要顺便欣赏一番女子的内脏构造？ 离开的时候，玛格达对身体的控制更加自如。 她的身体越来越柔软，走路时也更好控制。 迈步时，双腿不要距离过远，姿势就会逐渐趋向正常人。 顶多会让人觉得她有一双修长的大腿。 所以她在离开事务所前，只是将衣服穿好，用原本围在腰间的围裙围住脸，就兴奋地直接从正门离开。 但玛格达没想到，竟然有人偷偷守在明斯的正门外，看见她从事务所出来。 而这个人还恰好知道她的死亡，并从身形轮廓和少部分露出来的脸庞，直接认出了她的身份。 赫拉蹲在事务所外面的蔷薇花丛后方，慢慢瞪大了双眼，足足愣了五分钟没有回神。 刚刚从事务所走出来的女人虽然换了一身衣服，脸也遮住大半，但赫拉还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竟然是昨天死在赫拉眼前的舞女玛格达！ 若不是赫拉过去诸多的冒险经历，让她拥有一颗强大的心脏，她此时恐怕已经惊讶得捂嘴喊出声。 “我是不是在做梦？” 赫拉大脑有些眩晕，觉得眼前的画面极端不真实。 “我竟然看见一具尸体，像活人一样行走？” 玛格达从赫拉藏身的蔷薇花丛前走过，无论从哪个方向上看，她都是一个活人。 一个如此真实的活人！ 可偏偏赫拉是见过她的尸体的。 导致赫拉现在觉得自己特别不真实。 周围的世界也特别不真实。 她目送着玛格达远去，不知道她是要回家，还是去其他地方。 赫拉很想跟上去看看。 再见到玛格达时，对方是否会问她“昨晚休息得怎么样？” “玛格达为什么能活过来？她来找明斯？难道她复活这件事情和明斯也有关系？” 赫拉慢慢直起身，手抚上领口的小铁牌吊坠。 房间内，正准备继续看书的明斯再次【阅读】到和他有关的信息。 “赫拉怎么又跑进我的花丛里了？她不嫌有刺吗？” 他有些无奈地合上白之魔法书。 每当他想要好好看书的时候，就有事情过来打断他。 “以前看无名魔法书的时候好像没这么多波折。难道我和这本书不合？” 明斯起身，下一秒出现在前院栏杆处。 颇有些因为学习被打断而置气的意思。 赫拉还望着玛格达离开的背影，手里不知攥着什么。 “你在这里偷窥我吗？” 第42章 复活请求 赫拉猛然转身，红色的卷发打在脸颊上又摊开。 她面色有些苍白，脸颊处又显得潮红一片，和平日里那冷艳的模样完全不同。 “你……你会复活的魔法？” 由于巨大的震惊，赫拉已经无法再隐藏自己的想法。 她在看见明斯的那一刻，便脱口而出。 “你在想什么呢？” 这回轮到明斯面无表情。 “你说的是玛格达？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她变成了怪物。” “仅仅是怪物吗？”赫拉茫然地重复。 “暂时只能这么归类。反正她的状态和正常人可挨不上边。” 也许是明斯太过平静，赫拉也慢慢镇定下来，刚刚混乱的大脑逐渐理清了思绪。 明斯看着赫拉震颤的眼球慢慢平稳，眼神不再涣散，知道她的理智值已经恢复到安全水平线。 普通人看见怪物可能会晕厥，会发疯。 但其实像巫师、骑士这样的魔法界人士也同样会遭遇理智下降的情况。 这通常是因为他们所见所得，超出了他们能理解的认知范围导致。 像明斯，就曾经吓傻了一个至少是正式巫师的敌人。 赫拉又回头看了一眼街角，发现原本缓慢行走的玛格达已经不见了。 看不见对方的身影，让赫拉有些空落落的，但也更加平静。 “她变成这幅模样和您有关吗？”再次开口，赫拉的语气已经变得非常恭敬。 “……”明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玛格达主要是受到了金币的影响，但她能彻底从一具尸体，变成现在的长腿美女，多半还是因为他的一句戏言。 当时明斯明明不在鲜花小镇，却依旧影响到金币的拥有者。 也许金币也是明斯的领域之一。 让他的想法能够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达成。 他赋予了玛格达能够再次跳舞的能力。 但以上都还只是明斯的猜测。 现在他手里没有金币，无从证实，也不想证实。 明斯的沉默让赫拉以为对方默认了。 这样恐怖的能力已经超出赫拉的理解。 当她的心跳因恐惧而加速时，一股热血却也随着疯狂的心跳被注满全身。 她立刻从领口掏出从不离身的项链，即使因为动作过大而稍稍走光，也毫不在意。 太阳刚开始西斜，依旧热辣。 小镇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 赫拉将项链从头上摘下，抬高手臂，将其举到明斯眼前。 吊坠落下，是一个银色的小方牌，方牌中间镶嵌了一个小小的、暗红色的水晶。 “我想委托您复活道奇，我的弟弟。” 明斯看着那小方牌中的暗红水晶，并没有感知到上面道奇的气息。 看来这个小方牌有很强的密封性。 “你误会了。”明斯还是摇了摇头，“我并不能复活别人。玛格达那个状态，也算不上复活。” 赫拉急忙说道：“我并不要求把道奇变成正常人，哪怕变成和玛格达一样的怪物都行，只要还保留记忆和理智，您可以把道奇变成任何形状！” “人永远不知道自己从死亡手里抢回来的是什么。”明斯微抬着下巴，一本正经地说，“你认为自己看到的复活的人，真的是人吗？或许你该回家好好睡一觉。” 明斯转身回去，而赫拉终究没敢开口阻止明斯离开。 似乎是暂时把复活的事情应付过去了。 明斯一关上大门就吐口气，“等我研究明白怎么复活死人，再考虑接不接委托吧。希望她到时候已经攒够了钱。” 至于随便把死人复活会导致什么后果……明斯根本没想过。 第二天一早，极有责任心的三级调查员安杜就把他在旅馆内和街道上见到的少量组织送来一部分。
和他一同过来的还有另一个调查局的三级调查员迪森·克兰德。 迪森看向明斯的目光明显带着些疑惑，他从来没听说过这么偏僻的鲜花小镇还有一个巫师坐镇。 “安杜上次在鲜花小镇外面遇见了水怪。我们已经派人去河道中寻找水怪的踪迹，如果您发现什么线索，可以随时来小镇外的拱桥附近找我们。” 明斯简单客气了一下，并没有参与追捕水怪的想法。 委托费都不提，谁去给自己找麻烦啊？ 等迪森走后，安杜才无奈地对明斯说：“他是我的同事，听说我找到一位巫师追查案情，非要过来见见你。” 明斯是要扩展业务的，并不反感结识其他调查局的人。 不谈人情，只谈钱。 “没关系。”明斯摆摆手，“东西拿来了吗？” “在我这里。”安杜连忙从里怀掏出一个小瓶。 “上楼，去我的实验室。” 安杜是第二批进入魔法实验室的客人。 整个实验室异常简单，甚至可以说简陋。 墙边立着的铁制货架，所有的物品都放在箱子里，看起来和普通商铺的货架没什么两样。 中间是用作仪式台的方桌，除了必须的仪式匕首、魔法阵盘和蜡烛，就没有看到其他道具。 与安杜在其他巫师魔法实验室里看到的场景不太一样。 所有布置都有一种浓浓的敷衍感。 好像这些对于明斯来说一点儿也不重要。 “请坐一会儿，我要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魔法，可以通过血肉追踪它的主人。” 安杜刚刚坐下，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差点儿又从椅子上蹦起来。 什么叫“有没有合适的魔法”？ 难道明斯让他将凶手血肉带回来的时候，并不确定用什么办法可以找到尸体？ 明斯拿出无名魔法书，拍了拍上面的封皮。 封皮上的破碎五官慢慢眯起了眼睛，似乎很享受。 “还是这本书好用啊！我记得这里有个什么魔法和血肉有关。” 他慢慢地翻着书，直到锁定目标。 【血肉灵偶： 消耗：彩虹鹦鹉的羽毛少量，白猫的胡子和黑猫的胡子各3根，目标的血肉少量，操控灵偶者的血肉少量。持续消耗一定魔力。 用时：1-3小时 效果：可以通过目标的血肉制造一个灵偶，灵偶会本能地引导操控者寻找血肉的主人。当二者相遇时，会进行一次意志对抗，失败者将在接下来的12小时变得非常倒霉。】 这个魔法没有咒语，明斯觉得不错。 每次他念咒都觉得尴尬。 但明斯也知道，魔法咒语其实是对施法者的一种帮助和引导。 很多法术的施法过程和效果都很模糊，如果有咒语，就可以增加其指向性，提高施法成功率。 而没有咒语的魔法多像“血肉灵偶”这样，直接通过血肉增强其指向性。 重新温习了一遍施法过程，明斯再去货架上拿施法材料，然后放到房间中间的方桌上。 “安杜，我需要你的一点血，滴进这个杯子里。” 安杜立刻走过来，毫不犹豫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划破指腹，滴了三四滴血。 明斯点点头，转身打开安杜带过来的瓶子，同时向他介绍这个魔法的效果。 “我会用你和目标的血肉做一个灵偶，它将带你找到它的主人。找到目标之后，你需要打起精神，不然可能会变得十分倒霉。” “打起精神？倒霉？”安杜咂咂嘴。 很多魔法都是这样，好用是好用，但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代价。 这大概也是巫师协会不想普及魔法的原因之一。 一个不慎，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为这些代价而死亡。 第43章 血肉灵偶 明斯用镊子夹起一小块组织放在魔法阵盘上，“你退后几步。” 安杜距离太近，明斯不好作弊。 将所有的材料准备好，他先用魔力包裹目标血肉，已经有些腐败的肉块在魔力的滋养下，仿佛焕发新生，颜色逐渐从暗红变回鲜红。 像是有新鲜的血液在上面流动。 明斯继续将羽毛和胡须放在肉块周围，将它围起来。 魔法阵盘起到了很好的稳定作用，让明斯的魔力在整个阵盘范围内运转，而不是很快逸散。 等目标血肉的状态逐渐恢复到在人体身上一般新鲜后，明斯拿起一根羽毛沾上安杜的血液，在阵盘上描绘出一个个魔法符文。 这些魔法符文并不是人类发明的，据说它像水、火一样，是自然界本来就存在的东西。 巫师只不过是发现了它们，并将其记录下来，加以研究运用。 明斯也不懂这些魔法符文的原理，他毕竟是半路出家的巫师。 但不懂原理不耽误他使用。 在明斯学完最后一个符文时，所有符文腾地燃烧起来。 火焰一开始是红色的，后来一点点变淡，最后变成了浅金色。 这些魔法符文完成色彩上的蜕变后，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个个在阵盘上扭动起来。 它们像拎起裙摆一样，将自己从阵盘上拎起来，踮着“脚尖”欢快地向中间的肉块靠近。 一开始，它们还是小心翼翼的，却在接近目标肉块后，突然加速，像是老鹰扑食一般抱团扑上去。 中间的新鲜血肉瑟瑟发抖，却无力逃跑，只能被火焰彻底围住。 阵盘中间很快散发出一股肉香。 明斯观察到安杜的血液和目标血肉融合，立刻将手里的羽毛投入火团。 同时，围在火团附近的猫胡须被隔空点燃，瞬间化作一小撮灰烬。 安杜虽然隔了几米，也能看见魔法阵盘上的变化。 “康斯坦丁巫师使用的不是我经常见过的那种追踪术。不过看起来好像更厉害的样子。” “……怎么可能，他是一个见习巫师，怎么可能比我知道的那些正式巫师还厉害？” 不管安杜心中如何震惊，明斯施法已经接近尾声。 阵盘中心的火焰突然变大，从原来的指甲盖大小，突然变成两个拳头大。 随后，火团“噗噗噗噗”连续响了四声。 火焰突然长出了四肢，并以原本的肉块作为头颅，支撑起一个模样奇怪的小人。 就像是一个人的四肢直接从脑袋下面长出来，没有躯干一样。 小人撑着硕大的头颅站起来，摇摇晃晃，半天才站稳。 “好像是……完成了。不过这个血肉灵偶的模样怎么和书上描述的不一样？”明斯心中纳闷，但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他侧身，让安杜过来，“你用手捧起灵偶，它就会带你去目标附近。放心，它身上的火焰不会伤害你。” 安杜小心靠近，伸出双手。 不过灵偶身上的金色火焰看着十分渗人，安杜不敢直接上手去捧，而是小心地伸出小拇指，慢慢靠近灵偶。 当他的手指被金色的火焰包围，安杜并没有感受到灼热和疼痛。 他放下心，双掌合拢，将灵偶放在手心捧起来。 灵偶蹭蹭安杜的掌心，似乎很满意他的气息。 安杜也是第一次见这个模样的灵偶，年近四十的中年单身汉不由得露出一抹痴笑。
“还，还挺可爱的。” 谁料他话音刚落，灵偶突然一个屈膝弹跳，直接从安杜掌心跳到地上，并往门口跑去。 “它会将你带到目标附近，你跟着它就行，不过要小心，别被目标先发现了你的行踪。” 安杜来不及说什么，只能背对着明斯点点头，过去打开实验室的大门，跟着灵偶一同离开了房间。 明斯没有跟出去，他收拾了一番，才离开实验室，而这个时候安杜和灵偶已经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又是一万比索进账。”明斯算着自己现在手里剩余的财产，“现在有五万多比索，还有一千多零钱……去酒馆喝一杯？” 之前为了攒钱，明斯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喝酒了。 今天终于有时间，有心气去享受一把。 他从抽屉里拿了一点儿零钱，准备兑现上次答应保罗的消费。 一路溜溜达达来到酒馆，刚一进来，就看见今日的酒馆比往日热闹许多。 鲜花小镇人口不多，大多还常年留在双鹰市市区工作，平日酒馆只有几个人过来点些最便宜的酒水小吃。 结果今天酒馆大厅里却坐了十几个人。 已经创了近两年的人数新高。 明斯进来的时候，整个酒馆明显安静了一瞬。 但当明斯目光注视过来时，几乎所有喝酒的客人都开始大声交谈，仿佛他们并没有注意到明斯的到来。 明斯没有理会这些酒客，他来到吧台坐下，推出去一枚5比索的纸币。 “一杯朗姆酒，剩下的钱就当小费了。”明斯笑着说。 保罗默默地看了钱币两秒，想起酒水单上一杯七比索的定价，嘴角抽搐两下，但很快抑制住吐槽的想法，抬手将钱币扫入抽屉。 一小杯朗姆酒很快被端上来，明斯抿了一口，不太喜欢。 “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保罗看了一眼后台，靠近明斯，低声说：“玛格达今晚要在这里跳舞。” “她？跳舞？”明斯惊讶不已。 昨天刚死，今天就回来跳舞了？ 这也太热爱工作了吧？ 不过明斯相信玛格达不会蠢到用本来的身份，刚刚保罗故意压低声音，也表明玛格达的身份在这里是个秘密。 明斯深深看了保罗一眼，后者额头微微见汗，显然是在明斯的注视下感受到了压力。 “我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和车夫约翰一样。您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明斯垂眸，意识的雷达突然开启，整个小镇的信息都出现在他脑海中，就像一幅细节满满的巨幕油画，缓缓展开。 明斯很快搜索到位于舞台后方休息区的玛格达，对方脸上带着夏日礼宴才会戴的华丽面具，抹胸束衣，前短后长的蓬蓬裙。 腿上还特意套了一条白色连裤袜。 袜子提得极高，从小腹处开始分叉。 不过不知实情的人，恐怕以为她只是腿特长。 明斯收回意识，转而寻找刚刚离开事务所的安杜。 随后他惊讶地发现，安杜和血肉灵偶竟然不在小镇内。 “目标明明在这里，灵偶怎么会带着安杜离开小镇？难道……” “安杜拿过来的血肉不是玛格达的，而是凶手的？” 杀人凶手就这样找到了？ 第44章 意志检定 安杜以为灵偶会带他找到死者的尸体，但灵偶却把他引回了双鹰市。 可他明明记得那个好像腿很长的女人往郊区去了啊？ 当灵偶的速度终于慢下来时，他气喘吁吁地停下自行车，两条腿都开始发抖了。 “这个灵偶，真是不知道累，跑得还这么快。” 安杜看看左右，此刻已经过了上班高峰期，街上人不多，也没人注意到地上的火团人。 安杜连忙上去将灵偶捧到手心，用身体挡着，以免被人看见。 但他刚刚捧起灵偶，那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灵偶就突然熄灭了。 手脚不在，只留下一块焦炭。 安杜先是疑惑，但很快反应过来，他要找的人就在附近了——那具突然消失的女尸。 他想起明斯的警告，在看见目标后一定要打起精神。 什么能让他打起精神呢？ 安杜仅仅思考了一秒，随即开始于心中默念调查局的入职誓言。 “我将尽心尽力地履行调查诡异事件的职责，以维护社会的公共秩序和安全，保护公民免受未知和超自然现象的侵扰……” 他将风衣的领子立起，挡住自己半张脸，随后假装冻手，将双手插在衣兜，把掌心的焦炭塞进去。 “……我将以开放的心态和科学的态度，面对一切神秘与未知，始终坚守职业道德，公正无私地调查每一个案件……” 安杜回到自己的自行车旁，开始推着车缓慢地行走。他追踪的目标可能就在附近，他必须一边仔细地观察，一边小心不要提前引起目标的怀疑。 “……我深知自己的责任重大，因此，我将全力以赴，不畏艰难，不惧挑战，始终保持警觉和专注，直至真相大白……” 他尽量保持头颅不动，眼睛小心地瞄着附近的人。看是否能找到当初那个腿很长的女人，或者在某个杂物堆里是否有异常的凸起。 “……我坚信，在科学的指引下，我们能够揭示诡异事件的真相，为社会带来安宁和信心。我将不负众望，为公众的安全和幸福而努力奋斗！” 最后一个感叹号如同鸡血一般注入安杜的心脏。 这一刻，他已经忘记上司的打压，同事的竞争，失业的危机，他只想要将失踪女尸案情调查清楚。 无论是妓女还是贵族小姐，都不应该被人一刀劈成两半！ 就在此时，安杜突然看见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两只手插在衣兜里，看似只是悠闲地走路。 但观察仔细的安杜立刻注意到，男人有一只袖子里面是没有小臂的。 对方断了一条胳膊！ 安杜原本只在寻找女人，可是当他看见那个男人时，他突然明白那才是自己的目标。 当他注视着那个男人，心脏便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 与此同时，一股无形的力量攥紧了他的心脏，巨大的外界压力和安杜内心爆发的强烈情感猛烈地相互对撞。 安杜眼前一黑，还以为自己那虚弱的心房要被击穿。 他刚刚默念过的调查局入职誓言如幻听一般重新在耳边响起，眼前的世界逐渐恢复明亮。 安杜再次看见了那个断了一条手臂的男人。 此时他的头脑无比清明。 “凶手被窗外人袭击，也受了伤，流了大量鲜血。现在看来，凶手不单单受了伤，还断了一条手臂！”
“对了，我们在现场找到的骨头碎块和肉块……也有可能是凶手的！” 虽然目标追踪有误，但安杜内心却充满了激动。 也许是太过激动，也许是意识对抗消耗了安杜太多的精力，总之他忘记收敛目光，对面的男人终于察觉了不对，抬手向安杜这边望来。 对方一看过来，眼神瞬间就变了。 安杜也在同一时间明白，对方发现了自己。 他甚至可能认识自己。 于是安杜不再伪装，丢掉自行车，立刻冲了上去。 谁料对面的男人也是转身就跑。 安杜蹬自行车蹬了几个小时，体力本来就已经接近极限，这样跑下去很可能会被对方甩掉。 谁料对方刚转身的时候就和身后一个突然走出来的路人撞个满怀。 虽然男人很快就稳定重心，想要继续逃跑，可是又跑了没两步，突然起了一阵邪风，旁边的小楼上掉下来一个花盆，正好砸在男人后背。 男人直接踉跄几下，有些不可思议地摸了一把后背。 只可惜这里的楼房不高，掉下来的花盆没有把男人砸晕。 在后面看着的安杜也是一愣，接着隐隐有些明白明斯为什么要让他打起精神来。 他咧嘴一笑，继续拉近两人的距离。 他们在楼房之间七拐八拐，对方每次都想借着障碍物甩掉安杜。 可每次都是他自己遭受点儿不幸，反而导致安杜距离他越来越近。 若不是安杜体力也不够，早就追上对方了。 一直追了三四分钟，凶手突然跑入一个死胡同。 凶手一脸震惊地停在高墙之下，想不通这里为什么会变成一个死胡同。 “哈……哈……”安杜大喜过望，终于有机会举起了枪，边喘边笑，“你跑啊！我看你往哪跑？富商之子，凯瑞？” 被安杜追上的男人无奈转身，他先是冷冷地看着安杜，接着像投降一样，慢慢举起一只手。 “不要开枪，不过是一个妓女，没有必要。我认罪后，只要交点儿罚金就能出来。” 安杜继续喘粗气，但他手很稳，端着的枪一直对着凯瑞的胸膛。 “邪恶祭祀，我用这个名头，同样能为那个女人报仇。” 凯瑞撇撇嘴，“你没有证据。” “占星师会测出来的。我只负责抓住你。” 安杜慢慢靠近，同时松开一只手准备掏出随身携带的附魔手铐。 就在安杜迈出第二步，另一只手还没有从里怀拿出来时，凯瑞突然举起空空荡荡的左手袖子。 那袖子猛地一抖，一股黑色的烟雾喷出来，直冲安杜的脸庞。 而安杜视野受阻的一瞬间，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开枪。 “砰！” 开枪之后，安杜才快速后退，试图躲开黑烟，但他脸上仍然不可避免地沾上了少许。 他紧紧闭着眼睛，试图用袖子擦拭脸上的黑灰。 邪教徒弄出来的东西，不太可能只是简单地遮蔽视线的灰尘。 然而擦了两下，被糊了半脸黑粉的安杜却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黑色的烟雾放了个寂寞。 他睁开眼惊讶地发现，对方也没有趁着这个机会逃走。 安杜的枪竟然准确地命中了凯瑞的胸口，他痛苦地捂着小腹倒下去。 第45章 功亏一篑 “怎么会？” 满脸扭曲的凯瑞怔怔地看着安杜，对方满脸黑色烟尘，但是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凯瑞低头一脸震惊地看向自己的断臂，仿佛被最信任的伙伴背叛了。 “施法失败？” 他完好的右手捂着小腹，鲜血汩汩地顺着指缝往外冒，完全想不通自己今天改变妆容出来办事，原本一切顺利，可是不知怎么就被调查局的人盯上，还一路匪夷所思地被抓住。 他不是没往魔法上想过，但他从来没听说过哪个魔法能如此夸张地影响一个人的……运气？ 安杜其实也有些懵。 他明白对方施法失败了。 他也知道就算是最厉害的巫师，也有施法不成功的时候。 但他不明白，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对方应该会使用最高效也最擅长的魔法才对！ 怎么会用一个无法确定是否能成功的魔法偷袭他？ 这跟上战场才发现没带子弹有什么区别？ 不过对方倒霉地施法失败对他来说是个好消息。 虽然觉得这次顺利抓捕好像和康斯坦丁巫师也有些关系。但他没有时间深入思考，直接上前，一枪托砸在男人太阳穴，直接把人砸晕过去。 随后他先将凯瑞双臂反绑到背后，拷上附魔手铐，这才拿出止血药，洒在凯瑞小腹。 附魔手铐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扰乱囚犯体内的魔力，让他们无法施展神奇手段。 而资深的调查员都知道，俘虏人之前一定要确定对方彻底失去战斗力。 如果太危险就先弄死，大不了把尸体带回去，交给巫师和占星师处理。 安杜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但敌人菜得令人惊喜，他便决定还是带活口回去，说不定能问出更多信息。 然而此时，变故突生。 一道黑影突然从高空俯冲下来，无声无息，直逼安杜后背。 危急时刻，安杜竟意外在凯瑞身上的银色亮面纽扣看见身后的一团黑影。 无比警觉的他连忙向前一滚。 安杜滚了一圈后，立刻对着身后开枪，却看见那偷袭他的影子没有继续攻击他，而是抱起地上昏迷的柯瑞，两下跳到死胡同墙壁对面。 快得就好像一阵邪风，跳起来又像一根弹簧。 安杜的子弹，也只射中了几块砖头。 他连忙助跑，也尝试翻过高墙。 可是等他好不容易翻过去，却发现高墙对面竟然是热闹的金融街。 属于大白天也会有很多人走来走去的地方。 而刚刚的黑影和中枪昏迷的凯瑞都不见踪影。 在街上行走的人也没有看见逃亡者的惊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现。 安杜一手努力扒着墙，一手掏出掌心的灵偶。 可是灵偶已经成了一块黑炭，再没有丝毫活动迹象。 安杜最终也没有翻过去，而是叹息一声，跳回地面。 刚刚的黑影抱着一个昏迷的人都能直接跳过去，而且还没有引起对面行人的注意，一定是借助了魔法的力量。 可惜安杜只是一个魔力天赋低到可怜的调查员，连骑士资格都是勉强才考下来的。 他只能使用一些简单的魔力道具，一个魔法都施展不了。 “该死的，竟然还是让他跑了。这里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巫师？” 安杜发泄了一句，又开始冷静分析起来。 “他出现在附近，被我发现后又跑到这个无人的死胡同都能被人救走……也许他原本就要在这里见什么人。难道就是刚刚那个黑影？”
安杜退出死胡同，向四周看去，也许有人能看见黑影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 但他发现这个紧邻着金融街的街道竟然如此冷清，观望半天，也没见什么人从这里经过。 安杜又观察起四周的建筑。 “刚刚的黑影是从天上出现的。” 在给凯瑞上手铐的时候，安杜也留心四周是否有人靠近，但他没有想到敌人竟然是从天上来的。 死胡同的两边是两栋高大的建筑，每栋建筑都至少有六层高。 这两栋建筑都是知名公司的办公楼。 左边是宁可罗金融公司，右边是伯努矿业。 都是双鹰市的知名企业。 尤其是宁可罗金融公司，更是本土大户。不过前一阵这家公司的老板和夫人出车祸意外身亡，公司交到老板弟弟泰勒·宁可罗手上后，就开始走下坡路。 据说最近好几次投资都失败了，赔了不少钱。 “如果能像他们这么有钱，就算再赔几次，也影响不到他们的生活水平吧？” 搞丢了目标，安杜有些沮丧地吐槽着。 “康斯坦丁巫师是否愿意再帮我做一个血肉灵偶？” …… 另一边，明斯已经回到事务所。 他走到门口，突然抬头，“艾莉西亚在看我的白之魔法书？” 他随意地散开【阅读】能力，却发现艾莉西亚正在他的书房，垫着脚尖看书，神情紧张又痴迷。 看的正是法尔借给明斯的白之魔法书。 平时，事务所只有明斯一人。他从来没有把东西上锁的习惯。 他最近一直在学习的白之魔法书，更是直接大剌剌地放在书桌上，只要有人进入书房就能看见。 明斯也不着急阻止。 虽然魔法书的名字里有个“白”，里面记录的也都是些无害的白魔法，但那也不是普通人能阅读的。 就算艾莉西亚身上有点儿特殊，也一样承受不了书上繁杂魔法知识带来的压力。 对于普通人来说，高深的灵性知识和怪物差不多，都是能令人丧失理智的东西。 明斯不着急的原因，也是要给这个胆大的小女孩一个教训，让她明白，有的东西能好奇，有的不能。 可是直到他穿过黑暗的一楼，一步步走上二楼，艾莉西亚依旧清醒着，丝毫没有受到惊吓，也没有昏迷的迹象。 “咦？”明斯不得不承认，这个十岁的小女孩给了他一个惊喜。 这次他加快了脚步。 快到……下一瞬就出现在书房门口。 书房的门虚掩着，只留出一条小缝。 正常从外面是看不见里面的书桌的。 但里面的人却可以借着这道缝隙倾听外面的声音。 比如主人回来的脚步声。 “吱——” 门轴的声音惊动了里面专注看书的艾莉西亚，她猛然抬起头，想要把书封皮合上，却已经来不及了。 “明斯……先生。” 小女孩脸涨得通红，咬着嘴唇，两只小手攥在一起，关节都捏白了。 “对不起，我不应该乱翻你的书。” 明斯走进去，将白之魔法书翻开，准确到翻到艾莉西亚刚刚偷看的那一页。 【水晶协调术】 第46章 吸引属性 明斯撇撇嘴，“你拥有魔法天赋这件事，唐杰德知道吗？” 艾莉西亚咬着嘴唇，半天才嗫嚅着回答，“舅舅不知道。” 明斯绕过长桌，坐在靠背椅上，看着心虚的小女孩，“寄生在你身上的怪物叫什么？” 艾莉西亚没想到明斯突然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关的问题，但她几乎没有犹豫地就给出了答案。 “尖嘴普度鸟。” “我当时用来救你的法术叫什么？” “您没说过。” “那我当时念的咒语呢？” “……”艾莉西亚沉默片刻，“您没有念任何咒语，但我能感觉到有强大的力量从您的掌心传入我的身体。” “记得相当清楚呢。”明斯垂眸看着白之魔法书上的符号和文字，手指点了点桌面，“你刚刚看过的水晶协调术，施法要点是什么？” “魔力消耗需要和水晶的质量呈正比。过多或过少都会造成施法失败。” “没错，其他都是基础，只有魔力用量是关键。” 明斯看着水晶协调术，内心感慨：“明明我也很注意魔力的输出量，为什么却一次也没成功呢？” “水晶没有问题，艾德蒙是可以施法成功的。为什么我不可以呢？”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可惜就连见多识广的艾德蒙也无法给出明斯答案。 “算了，不想了。”明斯一把将书合上。 他坐直身体，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一副要与人谈判的模样。 “你未经允许，看了我的白之魔法书，必须要付出代价。这一点就算你找到巫师协会，他们也会支持我。” 艾莉西亚连忙站起来，似乎生怕明斯会把她赶出去。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好像有谁在呼唤我。等我来到这里，我看见了这本魔法书。它好像在主动邀请我阅读。当我靠近的时候，风就吹开了书页，让我看见了里面的内容。” 她解释完，瞪着无辜的眼神看着明斯，担心对方不相信。 明斯拎起白之魔法书的一角，在艾莉西亚面前做钟摆运动。 一开始，艾莉西亚不敢看，但随着书内页纸张不断哗啦啦地响动，她的眼睛还是不受控制地盯上了魔法书的封皮。 甚至举起手，想要将书从明斯手中拿过来。 “啪！” 明斯松开书，厚重的精装书落在桌面，发生响声。 艾莉西亚一惊，终于回神。 “你对魔法很好奇，偏偏天赋足够好，所以它也希望被你阅读。” 明斯的手在书封皮上拂过，并没有被邀请的感觉。 倒是无名魔法书，每次看见明斯，都迫不及待地想打开自己。 “感觉白之魔法书和我不是很亲啊！” “唉，毕竟不是我的东西。” 明斯看向艾莉西亚，对方虽然有魔法天赋，但毕竟是第二次次接触魔法界的小女孩，对很多事情都缺少必要的敬畏。 “灵性知识有逃逸属性，但它同时也有吸引属性，尤其喜欢吸引你这种根本没有什么抵抗力，还有一些天赋的小家伙。” “但是一个不慎，它就会让你变成追逐知识的疯子，或者死在半路上的废料。” “保护自己的理智，控制自己的欲望。这才是一个巫师面对未知应有的态度。”
这句话其实是图书馆馆长法尔跟明斯说的。 被他现在拿过来装装样子。 明斯曲起手指在艾莉西亚额头弹了一下。 “哇！”艾莉西亚捂着额头，不喊疼，反而一脸崇拜地看着明斯，“您可以教导我吗？” 明斯知道艾莉西亚没有骗人。 对方经历的事情，他也经历过差不多的。并且在决定成为巫师后，法尔也给他讲过一些盲目追求神秘最终疯狂或死亡的案例。 艾莉西亚在短短一个月内经历了两场生死危机。 还都是由怪物造成的。 再加上她本身的魔力天赋不错。 种种原因综合在一起，导致神秘的魔法对她的吸引力异常强大。 她本身也在渴求着魔法的强大，十岁的女孩，谈什么强大的自制力？ 明斯没有同意让她继续阅读白之魔法书，也没有同意教导她魔法知识。 虽然这本魔法书看上去比他的无名魔法书安全多了，但和魔法有关的事情就没有真正无害的。 黑魔法之所以叫黑魔法，是因为施展的代价非常可怕，而不是白魔法无需代价。 对于初学者来说，系统的学习非常必要。 所以巫师学徒才是每个巫师的必经阶段，枯燥、漫长又不可或缺。 只是，明斯不可能教导她。 明斯也不知道该怎么学习，他根本没有巫师学徒的阶段。 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知道哪里危险。 你不能让一个不死的怪物教导小女孩保命的手段。 艾莉西亚被拒绝，小脸儿微红，也不敢再次争取，揪着自己的裙摆，向明斯行了一礼，回房间去了。 在艾莉西亚回去后，明斯却看着桌子上的白之魔法书，又想到了水晶协调术。 “反正艾莉西亚还要在这里待一个月。如果她能学会水晶协调术……是不是可以帮我处理原初水晶？” 虽然明斯现在手里没有原初水晶，但他可以去双鹰市区的巫师协会接处理水晶的任务！ 处理大量的原初水晶，就需要大量的魔力，和长时间维持专注，很多正式巫师根本不想把自己的精力浪费在这种重复性劳动上。 于是，协会长年挂着处理原初水晶的任务。 “如果艾莉西亚能学会这个魔法，就能帮我挣点儿外快。” “万一一个月后唐杰德死在外面，只剩一个人的她，必须学会独立生存！” “不过，谁能来当艾莉西亚的老师呢？” 明斯望向窗外的天空，一个喜欢讲冷笑话的老头出现在他脑海。 “看来还是要拜托法尔了。他人脉广，什么人都认识。” 至于艾莉西亚的学费和她是否能在一个月内就学会水晶协调术……明斯根本没考虑过。 反正他学魔法，基本都是一次成功。 今天的天色已晚，明斯决定第二天再带艾莉西亚去拜访法尔。 不过第二天一早，他又被三级调查员安杜堵门了。 “早上好，康斯坦丁巫师。”安杜陪着笑，弓着身子，“昨天你给我做的灵偶，非常好用，我已经找到案件的凶手了。” “但是，现在还有一个小小的麻烦。” 第47章 艾莉西亚·宁可罗 安杜带来的血肉是凶手留在现场的，所以昨天玛格达才能安心地伪装成其他人，在酒馆里挥舞她的大长腿。 明斯没有怪她死后还这么张扬。 毕竟以后她不可能接出台的工作了，不在跳舞上用点儿心思，搞点儿噱头，以后可怎么活呢？ 咦？好像有哪里不对。 明斯抛开自己的胡思乱想，微笑着迎接付了钱的客人，“已经抓到人了？” “呃……” 安杜抓了抓他那杂乱、油亮、一看就好几天没洗的头发。 “我本来已经打晕他了，可是突然冒出一个黑影把他救走。那个黑影应该也是一个巫师，他们跑到大街上立刻就消失无踪了。” 他瞪着那双挂着黑眼圈的大眼睛，诚恳地望着明斯，“我又带来了一份同样位置收集到的血肉，您可以再帮我做一个灵偶吗？” 安杜也不知道，像是血肉灵偶这样诡异又强大的魔法，是否能在短时间内多次施展。 毕竟他根本不知道，明斯在施展这个魔法的时候，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如果不能的话，他就要拜托明斯想想其他办法。 “当然可以。” 明斯很痛快地答应了，他又不需要恢复魔力。 而且这个案件和金币有关，他也希望安杜能找到切开玛格达的坏人。 他领着安杜上楼，在实验室内再次制作了一个血肉灵偶。 “太好了！”安杜双手郑重地捧着新的灵偶，两个灵偶长得一模一样诡异，“我这次申请了新的装备，一定能抓住他！” 就在安杜转身想走的时候，明斯一把按在他肩膀上，“你开车了？” “嗯！”安杜点头。 他追丢凯瑞后，回去就发现自己的自行车被人偷了。 这次出来，因为有了凶手的线索，确认对方的确是魔法界人士，他才申请到一辆蒸汽车。 甚至还给他配了一个司机——安杜没有驾照。 “正好我也要去市区，就搭个顺风车吧。” “我不知道灵偶会不会前往市区。”安杜直愣愣地说。 “没事。如果不顺路，我们就半路跳车。”明斯扭头对客房方向喊道，“艾莉，出门了！” 安杜的脑子还在想什么叫“跳车”，就听见一阵“噔噔蹬”的脚步声，艾莉西亚的小脑袋从客房门后探出来。 她刚刚犯了错，此刻有些紧张地问：“先生，去哪里？” “去给你找个合适的老师。”明斯直接去书房拿了一件卡其色风衣。 天气越来越冷了，他不多穿一点儿，怕路人看见觉得冷。 安杜有些茫然地将明斯和艾莉西亚带上了车，开车的年轻司机看见明斯出门，还隐蔽地对安杜伸了一个大拇指。 能把巫师带去抓捕现场，可太厉害了！ 安杜苦笑着摇摇头，“我们送康斯坦丁巫师去市区。” 他随即对明斯和艾莉西亚介绍，“这是我这次的搭档兼司机，卢克·摩顿。” 年轻的司机连忙打招呼，“你们好，请叫我卢克就好。” 卢克的制服上只有一颗星星，属于那种最新的新人了。 “你好，卢克。”明斯没有丝毫巫师的架子，微笑开口，“如果以后有异常事件需要委托，可以来找我。” 卢克看着后视镜，陪笑道：“我现在的薪水可付不起委托费。” “没关系，可以向局长要经费，我最擅长要经费了。”
坐在副驾驶的安杜拍拍卢克的肩膀，“等回去后，我就把这个秘密传授给你。” 卢克尴尬地扯扯嘴角，连忙拉动蒸汽操纵杆，启动蒸汽车，一副完全不想知道的模样。 有了上一次拼死追踪灵偶的经验，这一次安杜学聪明了，他用双手罩着灵偶，让它无法跑出去，然后看着灵偶往什么地方撞，就让卢克朝哪里开车。 卢克一边要保证车走在大道上，一边又要尽量靠近安杜指示的方向，开得十分艰难。 但也十分认真。 神奇的是，灵偶依旧指挥着安杜来到了市区，让明斯完美地搭上了一路顺风车，甚至还一度向着市图书馆所在的青年街靠近。 但最后，蒸汽车还是拐上了几个街区外的金融街。 明斯原本已经要下车了，看见金融街和里面最高的双鹰银行，想起来：“我还有一张支票没兑付。” 他刚要招呼卢克停车，却听见安杜已经先一步喊出声：“就是这里，停车！” 蒸汽车在距离双鹰银行100米的地方停下。 街道两边行人如织，高傲和疲惫经常出现在同一张脸上。 在明斯的左手边，是一家保险公司，硕大的招牌上明晃晃地写着“宁可罗信用保险公司”。 “怎么又是宁可罗？”安杜喃喃地说。 但明斯却看向了坐在他右侧的小女孩。 艾莉西亚怔怔地看着保险公司的大楼，脸上的血色全部消失。 惨白如纸。 艾莉西亚的状态明显不对。 当安杜和卢克都下车后，明斯坐在车后排轻声问艾莉西亚。 “你和这家保险公司有什么关系吗？” 唐杰德·温古是艾莉西亚的舅舅，那就是她母亲的兄弟。 所以艾莉西亚并不姓温古。 但他们两个人从来没有和明斯提起过艾莉西亚的姓氏。也不提及艾莉西亚的身世。 艾莉西亚虽然被尖嘴普度鸟附身，被水怪追杀也不见惊惶，但今天却在看见一家信用保险公司后，被吓得脸色煞白。 看来真正让艾莉西亚恐惧的东西在这个保险公司里。 明斯抬头，看着那个十分庄重又醒目的招牌。 “你姓宁可罗吗？” 一个不能被提及的姓氏，前不久刚刚故去的父母。 艾莉西亚咬着嘴唇，抬眼看着明斯，像是一个怯生生的小兔子。 小兔子第一反应是摇摇头，但在明斯温和的注视下，最后还是点点头。 “我是，”她的声音比夏天的蚊子还细，“我是杜邦·宁可罗的女儿。唯一的女儿。” 杜邦·宁可罗是谁？ 只在报纸上看见过宁可罗公司董事夫妇去世新闻的明斯第一反应是不认识，第二反应才是…… 大客户啊！ 明斯摸着自己的下巴，轻松展开联想，“所以有人觊觎你的遗产，想要杀了你夺取家财。那么现在最着急想让你消失的人，应该就是这个庞大公司其他的继承人。” 艾莉西亚被明斯盯着，不由自主地就吐露了很多她舅舅根本不让她说的秘密。 “宁可罗信用保险公司和宁可罗金融公司现在都由我爸爸的弟弟，泰勒·宁可罗管理。但公司八成的股份都在我这里，泰勒只能替我保管到16岁。” 艾莉西亚不叫泰勒·宁可罗为叔叔，而是直接叫他的名字。 可见她也很清楚谁才是她的敌人。 第48章 调查受阻 明斯看着艾莉西亚，艾莉西亚同样紧张地回望明斯。 虽然宁可罗公司的掌权人只是普通人。 但这个普通人太有钱了，已经有钱到可以雇佣正式巫师的程度。 艾莉西亚之所以愿意听从明斯，跟着他一同回到危险的双鹰市，则是她认为…… 明斯这个见习巫师，比那个追杀她的正式巫师还要强大！ 这一点，她舅舅不知道，不然不会像托孤似的让艾莉西亚藏在明斯身边。 其实舅舅也叮嘱过艾莉西亚不要露面，但艾莉西亚也不想只能躲在舅舅身后，看他去拼命。 可是现在公司的经营权在泰勒手里，对方还能指使怪物和坏人，艾莉西亚却没有在成年前动用大额资金的能力。 想要自保，想要变强，想要顺利活到成年，她只有一个选择…… 那就是成为强大的巫师。 既然她已经被明斯发现了魔法天赋，她便只能赌一把。 赌明斯是个重承诺的巫师，愿意为了三万比索而不出卖她。 或者，更进一步。 “您愿意教导我成为巫师吗？” 艾莉西亚不怕怪物，但再次对明斯说出这个请求的时候，她像是鼓足了一辈子的勇气，脸颊涨得通红。 “我希望您能成为我的老师！” “等我能够自保，长到18岁，我可以做主赠送一成宁可罗公司的股份给您！” “这已经是我能够自由出售的最多的股份了。” 明斯不知道宁可罗一成的股份具体值多少钱，但一定很多很多，很多很多…… 可惜他挣不到这笔钱。 “我不能做你的老师。巫师协会规定，见习巫师不能独立指导他人成为巫师。” 看着艾莉西亚骤然黯淡的眼神，明斯接着说。 “不过我可以给你找一位老师，只是学费必须你自己承担了。” 艾莉西亚纠结地捏着自己的小裙子，其实她还是希望能跟着明斯学习。 但如果对方不同意——她认为明斯顾忌规定不过是个借口——她也不能勉强。 有老师总比没有强。 艾莉西亚曾听父亲和家里雇佣的正式巫师谈起，现在的魔法界非常封闭。 如果没有人引进门，普通人一辈子也进不去那个可怕又神奇的领域。 “那，那就拜托您了！” 艾莉西亚坐在狭窄的后排，艰难地向着明斯行了一礼。 明斯笑着拍拍女孩的贝雷小帽。 “不过介绍费你还是要补给我的。” “当然，等我有钱了……” “等你学会水晶协调术，记得回来给我打工哦。” “唉？” 黑心巫师逼迫无辜女孩签下逆天卖身契，随后又丢下身份敏感的艾莉西亚去不远处的双鹰银行兑换了支票，才回到车里。 根本没有小偷敢动调查局的车。 又过了一会儿，调查员安杜终于从宁可罗信用保险公司的大门走出来了。 他一脸气愤，手里捏着制服外套，像是用鞭子抽打敌人一样，在空气中“唰唰”地挥舞着。 而年轻的助手兼司机则一脸苦笑着追了出来。 “砰！” 蒸汽车的车门被狠狠关上，安杜一屁股坐在副驾驶，从后视镜看见明斯后，才稍稍收敛了怒气。 这时，卢克刚刚上车。
他倒是没有那么生气，还回头对明斯解释了缘由。 “我们拿着追捕令进入这家公司，结果他们说要和调查局局长核实追捕令的真假。这一核实就核实了一个小时，哪怕我们出示了证件也没有用。” 安杜一巴掌拍在面前的金属扶手上，“哼！他们就是在拖延时间。等他们核实完，我的灵偶突然就失效了！肯定是宁可罗公司的私人巫师做了什么手脚！” 没有灵偶，安杜就不可能在好几层高的大楼里找到凯瑞本人。 更何况这座大楼里面的人明显在庇护凯瑞。 卢克叹息一声，“也许对方真是某个富商的孩子，只是背地里还多了一个邪教徒的黑色身份。不然宁可罗公司里面的人怎么会为了保护他，对抗调查局？” “普通人敢庇护一个杀人犯，但他们不敢庇护一个邪教徒。”明斯指了指大楼的招牌，“敢用调查局局长做挡箭牌，真正的主使恐怕只有这个大楼的主人了。” “你说是泰勒·宁可罗？”小年轻卢克立刻反应过来。 他显然比安杜更加关心金融时事。 “泰勒·宁可罗？”安杜的怒火变成了不死不休的调查欲，“哼，一个商人，还敢左右调查局？看我不把他的公司情况查个底朝天！说不定是他们公司和邪教有瓜葛。” 艾莉西亚飞快地抬头瞄了明斯一眼，嘴角翘起一个欣喜的弧度。 是的，明斯就是故意往艾莉西亚的叔叔泰勒身上引。 对方出动怪物追杀一个十岁且刚刚失去父母的女孩，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给他制造点儿麻烦，也算是间接帮助唐杰德了。 只希望对方不要死翘翘，能按时回来把艾莉西亚接走。 他一个男性怪物和一个十岁小女孩住在一起真的非常不方便啊！ 没能抓住凶手，安杜生了一会儿闷气后就决定先回调查局汇报，顺便查一查泰勒·宁可罗背后的势力。 不过在回调查局之前，他特意让卢克绕了个远，把明斯和艾莉西亚送到市图书馆。 下车后，明斯转身对安杜说：“泰勒·宁可罗身份不简单，又有私人巫师相助，你要是想查他，必须动用更高层次的力量才行。” “更高层次的力量？”安杜若有所思，“多谢您，我知道了。” 看着安杜和卢克开车离开，明斯才对艾莉西亚说：“进去吧。” 艾莉西亚仰起头，认认真真地对明斯说：“谢谢您。” 明斯笑笑，带着小女孩走进了白天依旧灯火通明的图书馆。 其实明斯不是不能亲自对付泰勒，他甚至可以直接杀了对方。 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唐杰德和他签订的委托协议里，只有保护艾莉西亚一项。 帮艾莉西亚报仇这件事，可不在明斯工作范围内。 他也不可能去杀死每一个雇主的敌人。 那就相当于在调查局的鼻梁上反复横跳，他就别想要原来的安宁生活了。 令明斯满意的是，艾莉西亚也很清楚这一点。 她在请求明斯时，也仅是请求明斯教她魔法，引导她成为巫师，然后依靠自己保护自己。 而不是请明斯直接帮她报仇。 这是个不愿意给其他人添麻烦的孩子。 所以明斯才愿意主动给她介绍老师。 也不完全是为了协调水晶！ 第49章 灵性学者 白天的图书馆比夜晚热闹一些。 而且环境也十分优美，包括景，也包括人。 能在大白天有时间出来看书而不是工作的人，家境都很好。 角落里有四个贵妇模样的人坐在沙发上读书。 她们显然心思不在书上，而是在打量彼此的头花帽子，裙摆蕾丝，和精致的丝绸小扇子。 当她们看见走进来的明斯时，眼睛一亮，用扇子挡住半张脸，凑在一起交头接耳。 尽管已经刻意压制，娇笑声仍然低低响起。 旁边的一个学生模样的青年无奈地看了一眼四个妇人，无奈地起身走向书架更深处。 明斯目不斜视，艾莉西亚低着头，两人很快穿过这片客人最多的区域。 图书馆的看门人兼保安看见明斯，放下手里的书，拄着拐走过来。 “你来了。馆长出去会客了，你是要等一会儿，还是……” “你的腿怎么了？”明斯低头打量着理查的右腿，看上去使不上力，但没有出血。 他没有闻到血腥味。 理查敲了敲自己的大腿根，“人老了，走路不利索，昨晚扭了一下。” 明斯的目光转移到理查手掌，能看到掌心似乎有一点点擦伤蔓延至虎口。 也许是摔倒的时候，扶了一下粗粝的墙面？ 明斯收回目光，微笑着说：“请多加小心。法尔什么时候回来？” “馆长一早就出发了，他说会回来用午餐。” 明斯点点头，“那我在会客室等他吧。” “我带你过去。”理查立刻转身，一副要带路的模样。 “不用，我都来很多次了。你受了伤还不要乱跑。” 说完，明斯叫上艾莉西亚向图书馆深处走去。 艾莉西亚连忙对着年纪很大的理查行了一个提裙礼，悄悄抬眼，看见理查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心中一突，连忙追上明斯。 等她追上明斯，抓住他的衣襟，便镇定许多。 再次回头偷瞄理查，她看见这个老人已经转过身，缓慢地回到他的岗位。 这是一个浑身带有肃杀之气的老人。 艾莉西亚曾经在父亲身边的保镖身上见过相似的气质。 等两人走进会客室，明斯一眼就看见桌子上摆的苹果。 果皮有些皱巴，似乎放置了一段时间。 明斯毫不客气拿起一个苹果开啃。 这里除了他，好像也没有其他人喜欢吃苹果。 “坐吧。” “明斯叔叔，图书馆的馆长是一位巫师吗？”艾莉西亚只坐了一半椅子，双手握着座椅的木板边缘，低声问道。 “不是，他是一位灵性学者。” “灵性学者？”艾莉西亚低声重复着这个名词。 对于普通人来说，对魔法界的认知就是巫师。顶多知道有巫师学徒和正式巫师、资深巫师和星耀巫师。 那也是因为联邦偶尔会在广播和报纸上宣传，公众才能获取少量的魔法界常识。 明斯既然已经决定给艾莉西亚找个老师，自然不会再刻意隐瞒。 “在魔法界，拥有魔力的不只是巫师，其实还有骑士、占星师和灵性学者。” “一般只有魔力天赋很强的人才能成为巫师和占星师，有点儿魔力天赋，但又支撑不了强大魔法的人就只能成为骑士和灵性学者。听名字就能听出来，骑士擅长战斗，而灵性学者主要进行研究。”
艾莉西亚微微张开双唇，第一次接触这样的知识，让她觉得新奇又激动。 她想问问题，可是又担心打断明斯的讲述不礼貌，于是又紧紧抿住嘴唇，担心声音泄露出来。 “所以灵性学者知道很多事情，也认识很多人。因为对魔法的研究可不是闭门造车就能理解的，必须要结合实际。” “这也是法尔他对我说的。” 明斯说到这里本来就想停下了，可是看着艾莉西亚求知的大眼睛，停顿片刻又继续介绍。 “灵性知识具有逃逸属性和吸引属性，这点我讲过一次。灵性学者要不停地读书来确保自己的知识不会跑掉。但同时他们也要用一些简单的魔法保护自己，以免在阅读时被无法承受的知识攻击理智……” 在明斯给艾莉西亚介绍巫师界基本常识时，他们等待的法尔·西奥多刚刚离开调查局。 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老人送他离开。 “昨天的事辛苦你了。”老人名叫乔安·梅沙，是调查局双鹰分局的局长。 “这不算什么。”法尔笑着说，“你向我求助是对的，毕竟论年龄我都能当你爷爷了。” 乔安的嘴角抽了抽，他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实在是不愿意给别人当孙子。 但如果那个别人是法尔·西奥多…… 好吧。 “爷爷。” 法尔呼哧呼哧地笑起来，肩膀一抖一抖地，精神矍铄，表情促狭，怎么也不像一个快一百岁的老人。 两个人站在调查局门前的空地上说笑，但此时没有一个人敢靠近，也无人能听见两人交谈的内容。 玩笑过后，乔安忍不住又露出一丝凝重，“白鹭那边的危险事件快要波及双鹰了。我们要不要主动出手？” 法尔沉默片刻，脸上的戏谑变成为难，“我们还没有证据是他做的。先不要对他动手。” “但是他的手伸得太长了。也许我们可以先对他身边的人下手。” 法尔想了想，还是同意了乔安的提议，“可以，但是事关重大，不要留下痕迹，以免动了鱼钩，放跑了大鱼。” 在法尔离开后，一辆蒸汽车风风火火地急刹在调查局门口。 还没有进入大厅的局长乔安一看，立刻变了脸色，就要往回跑。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安杜不等车停稳，就跳下车，像抓住小偷一样薅住局长的手腕，“局长，我要申请特殊调查令！” 别看局长年过六十，但仍能在高大健硕的男人的禁锢下不断挣扎，不断向调查局大门靠拢。 安杜见自己拉不住局长，连忙高声说道：“局长，你要是不同意，我就……” “你就什么？！” 发现局长被无赖缠住，刚刚赶过来的调查局副局长扯下头上的帽子，连同假发一道狠狠地掼在安杜脸上。 “你要是再敢在局长的办公室裸奔，我就剪了你的老二，把它扔进大海里喂鱼！” 大裁员之后，调查局几乎没有专门的文职，每个留下的职员不是拥有过人的技能，就是在一次次案件调查中留下来的精英。 就算此时被一身制服束缚了本性，但骨子里仍然是在怪物的尸山血海里冲杀的战士。 因此也都不太文雅。 被安杜拉着，又差点儿被自家副局长帽子砸到的乔安局长，无语地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一巴掌盖在自己脸上。 “什么时候能退休啊？” 第50章 天赋测试 双鹰市图书馆。 明斯已经介绍完了灵性学者。 “……至于骑士，你看到了。救了你们的赫拉和安杜都是骑士。赫拉是大骑士，各方面都更强一些。不过人的身体素质终究有限，他们更强大的战斗力还是体现在各种附魔武器上。” “这些武器以魔力作为核心能源，也需要持有者以自身魔力进行激发。” “其中一个核心组件，就是提供稳定魔力的协调水晶。哦，也就是将来你需要做的工作。” 艾莉西亚无比认真地听着，她目光灼灼，吸收这些知识比吃美味的芝士蛋糕还开心。 明斯又简单介绍了一下占星师。 反倒是巫师这个职业，明斯没有什么特别清晰地介绍。 两人陆陆续续地交谈着，一直到将近一个小时后，法尔终于回来了。 他连衣服都没换，直接来到会客室。 “你最近来得很频繁啊？”他第二眼才看见艾莉西亚，“你女儿？” 明斯没有反应。 对于法尔不合时宜的笑话，他直接无视。 倒是第一次见法尔的艾莉西亚有些局促地站起来，双手在小腹前交握，微微鞠躬。 “您好，西奥多馆长，我是艾莉西亚……”女孩犹豫了一秒，“我是艾莉西亚·宁可罗，贸然拜访，请您见谅。” “宁可罗？”法尔对这个姓氏可十分熟悉。 他看向靠在椅子上，一脸惬意的明斯，“在金融街有两栋大楼的那个宁可罗？” 艾莉西亚点点头。 “原来你就是那个被带走的继承人。”法尔笑容变淡，看向明斯，“你的新委托？卷进那个圈层的资产纠纷可是非常麻烦的事情。我听经常过来看书的几位夫人说，宁可罗现在内部斗争得非常厉害。” “我不建议你过于插手普通人的世界。” 明斯觉得奇怪，这件事的重点不应该是艾莉西亚吗？ 法尔怎么好像很关注自己的态度？ 他坐直身体，说明来意，“我带她过来与宁可罗这个姓氏无关。她魔力天赋应该不错。法尔，你认不认识哪个靠谱的巫师，能做艾莉西亚的老师？” 法尔一愣，不由得转回头打量艾莉西亚。 随后他意识到自己刚刚可能误会了什么，眉眼又弯起来，变成一个笑容满面的长辈。 “虽然不知道你说的魔力天赋不错，是怎么个不错。不过，她应该还不到12岁吧？” “我今年10岁了。”艾莉西亚直觉不太妙，小声回答。 见对方蹙起眉头，她更是不安地看向明斯。 法尔也同样看着明斯，“明斯，你可能不清楚，巫师一般不会收15岁以下的孩子成为学徒的。他们的心智不成熟，理智值忽上忽下，很容易在学习中迷失自我，导致非常可怕的后果。” 不能让孩子拿机械枪，不能让孩子碰魔法书。 明斯想到了艾莉西亚被白之魔法书诱惑的一幕，认同地点点头，“也是。” “我愿意做测试！” 艾莉西亚一看，着急地举起手，像是在课堂上着急回答问题的学生。 法尔看着着急的可爱小女孩，半俯身地问：“艾莉西亚，我看得出来，你非常渴望成为一名巫师学徒。可是你才十岁，不用如此着急。我更希望这个年龄的你能认真地接受基础教育，愉快地享受玩耍时光。”
“等你到15岁，等你的人生阅历充实你的精神世界，让你变得足够强大时，我愿意给你介绍这世界上最好的巫师导师。” 艾莉西亚仰着头，看着面前头发花白，满脸皱纹，却笑容慈和的老人，莫名想到了自己的爸爸。 她的爸爸也总是喜欢对她讲一些复杂的道理。 那个时候，她总是不耐烦，吵吵着说“为什么妈妈想做什么，爸爸都宠着她，对我却天天说教。我一点儿也不想听！” 眼睛突然变得酸涩，需要拼命地眨眼睛才不会流泪。 她…… 她现在好想听爸爸说话啊！ 她愿意从早听到晚。 这一次，她一定不说爸爸唠叨。 她就趴在爸爸的大腿上，仰头看着爸爸的下巴，数着上面的胡茬。 然后再从晚听到早。 小女孩大概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但眼泪早已经顺着下巴落到蓬蓬裙上，将衣服染出一片深色。 “法尔，你把她惹哭了。” 明斯看着突然流泪的艾莉西亚和一脸错愕的法尔，不由地摇摇头。 一阵忙乱后，艾莉西亚终于坚定地为自己争取到了一次测试的机会。 不但要测试她的确有足以成为巫师的魔力天赋，还要测试她拥有学习灵性知识的意志力。 他把两人带到二楼。 这里有几间空置的客房，一间曾经给明斯住过，而法尔带他们来到了另外一间。 房间地面浮着一层薄尘，应该是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 明斯倚靠着门口一侧的墙壁，看着理查端过来两样道具。 一个是液体沙漏，一个是水晶球。 “水晶球不是占星师用的吗？”明斯指着水晶球问。 法尔骄傲地扬起下巴，接过理查手中的道具，“我在占星师协会也是名誉长老！” 明斯顿时对法尔刮目相看。 占星师协会是个神神叨叨的协会。 有人说他们一天到晚研究无聊的星星，做着不知道准不准确的占卜，用异常的目光注视着周边人，一边说“你惹上大事了”又不告诉你是什么事。 但有的时候他们又非常神奇。 一些看似无解的谜题，一部分完全没有线索的案件，都能通过占星的手段突破困境。 所以魔法界的人对占星师普遍是又爱又恨。 法尔一个灵性学者能成为占星师协会的名誉长老，说明他在占星一途上有着过人的理论实力！ 如果不是魔力天赋拖后腿，他肯定能成为拥有实权的长老。 看来这位市图书馆馆长，并不只是简单的人脉广啊！ 明斯还没有用过水晶球，他不知道自己能否用魔力催动水晶球。 他走上前，伸手摸了摸透明水晶球，水晶球没有任何反应。 “我能使用水晶球吗？”他突然对占星师这个职业起了兴趣。 “你也想试一下吗？”看到明斯触碰水晶球，法尔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还是让艾莉西亚先来吧。”明斯也没有拒绝。 现在想想，当初明斯想要成为见习巫师的时候，法尔根本没有测试过他的天赋，就帮他联系了卖证件的人。 是因为法尔觉得他不需要测试吗？ 第51章 我们被放弃了 明斯看向法尔的时候，后者已经在指导艾莉西亚使用第一个液体沙漏。 “你站在这里，稳定重心，对。” 法尔将液体沙漏放在艾莉西亚手心，让她双手兜住。 沙漏不小，玻璃是透明的，里面的不明液体是紫色的，非常具有神秘色彩。 艾莉西亚像捧着一个大碗一样捧着沙漏的底部。 “现在看着沙漏中的液体，用你的意念将它们搬到上面来。我会给你五分钟的时间，看看你这段时间能搬运多少。” 艾莉西亚……没听懂，她有些茫然，带着求助的目光看向明斯。 但明斯帮不了她。 在他看来，用意念做什么事情，就是想一下。 嗯，想一下就行了。 还是法尔躬身，指导艾莉西亚。 “使用意念并没有那么复杂。你可以先想一下你目前最迫切想做的事情，然后把这种迫切的想法转移到搬运液体上。” 艾莉西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认真地盯着液体沙漏。 法尔无声微笑，后退和明斯并肩，低声说：“先让她尝试成功再计时。” 他从身上翻出一个机械表。 表盘是透明的，可以清晰地看到下方的齿轮在转动。 大概过了十分钟，被艾莉西亚瞪着的液体漏斗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而小女孩眼珠颤动，脸颊都已经涨红了。 “她不可能没有魔力天赋。”明斯笃定。 法尔微笑，一副理应如此的模样，“我相信她有天赋，只是她还太小了，无法控制自己体内的力量。” “很多外人看来奇怪的要求，并不是我们随随便便制定的。而是在经历了很多困难，出现了很多问题后，才划分出的一条警戒线。” “魔法，可不是能够随便普及的普通知识，更不是玩具。” 正当法尔侃侃而谈的时候，明斯抬起手臂，指着艾莉西亚手中的液体沙漏。 “动了。” “嗯？”法尔连忙扭头去看。 果然有一滴紫色液体逆着重力，从下方的沙漏中一点点往上飘。 “开始计时吧。”明斯提醒法尔。 用时五分钟，艾莉西亚搬运上来一小滩紫色液体。 沙漏上有刻度，刚过4，没到5。 艾莉西亚立刻大口呼吸，好像之前她一直在憋气。 “这是什么意思？”明斯指着上面的刻度问。 “测试初学者的魔力天赋和魔力值。”法尔看见液体又有往下掉落的趋势，连忙从艾莉西亚手中接过沙漏。 那沙漏一到法尔手中，里面的紫色液体立刻就停止下落。 “五分钟内达到刻度3就算合格了。初学者五分钟能达到5，就有做巫师的潜力。” “她不合格？” 法尔想了想，“其实结合她的年龄来看，接近5就可以了。毕竟随着年龄的增长，大脑的成熟，她的魔力天赋还能增长。” “那就是合格了。”明斯直接下定论，抬手一挥，“下一项。” 脸色刚刚恢复正常的艾莉西亚低头抿嘴偷笑。 法尔无奈地看看明斯，将液体沙漏放回去，拿出水晶球。 “这是用来测试你对灵性知识的敏感度，和你理智的稳定程度的。而且是比较温和的一种测试。” 当法尔将水晶球放在他和艾莉西亚之间时，明斯也好奇地向前迈了一步。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水晶球上，那透明的玻璃球内部，突然冒出了一股红色的烟雾。
法尔再度开口。 “烟雾中会呈现出一些场景，一些怪物和一部分文字碎片。我用一分钟的时间展示，等时间结束后，你立刻告诉我，你都看到了什么。” 艾莉西亚深吸一口气，一双碧色的眼睛重新瞪得像小牛犊一般。 “我准备好了！” 法尔没有立刻开始，而是回头问明斯，“你要不要一起试一试？” 明斯双手抱胸，扭过头，拒绝和小学生一起考试。 听法尔的意思，这次测试应该是主要检测艾莉西亚的理智天赋。 理智天赋高的人，遇到诡异事件不容易发疯，也更容易接受和理解灵性知识。 而魔力天赋高的人，能孕育出强大的魔力，也能施展更为高深的魔法。 其实这两项对于明斯来说，根本就没有测试的必要。 他的魔力是无限的。 而理智值？ 明斯还是多小心不要把别人吓疯了比较好。 但是当法尔真的开始操纵水晶球时，他还是好奇回头盯着里面的红色烟雾看。 拒绝一起测试，但热闹一定要看！ 他以为红色的烟雾会呈现出很清晰、很具体的影像，但里面的影像并没有那么清晰。 有点儿像是意识流、抽象派的画作。 好像是个什么东西，但仔细一看又觉得哪哪都不像。 似乎只是烟雾自然形成的景象，被人们结合自身的认知，想象成了对应的画面。 可是明斯看着看着，视线仿佛刺破水晶球的玻璃表面，直接进入内部，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一个完整的，具体的，详细的，真实的世界。 真实到明斯感觉自己已经置身其中。 他站在干涸龟裂的大地上，四周的山峦与城市一同垮塌。 烟尘四起，封闭世界。 头顶的天空变成赤红色，白云变成灰色，巨大的、包裹着紫色火焰的石块从天而降，将灰色的云朵撞散，裹挟着雾气，砸向大地。 那些石头从天空滑落时看着不大。可是当它们接近地面，明斯发现，每一个石块都硕大无比，砸下来足以带走一座城市。 服饰风格迥异的人群四下奔逃，他们像是投影一样穿过明斯的身体。 他们脸上带着对天灾的恐惧和对生的渴求，但最后都化作虚无。 绝大多数人很快就死在了厚重的灰尘与爆裂的火焰中。 当尘埃落地，火焰熄灭。 世界失去了声音。 但安静没有持续多久，第一个人从灰尘下探出了头。 他那凹陷下去的头骨和焦黑的皮肤明明白白告诉明斯，他已经不是活人了。 很快，每一个死亡的人都在停止呼吸后重新站起来。 他们大多双目无神，少数没有双目，在大地上迷茫地游荡。 生与死的边界不再清晰。 明斯的视角不受控制地逐步拉高，从一片地区，看到了一座城市，然后是一个国家，一整块大陆，染着红色的海洋和世界的尽头…… 【这是神泣。】 【我们被放弃了。】 有一个声音在明斯耳后响起。 似乎还伴随着温热的吐气。 明斯猛然回头，却只看见明亮的玻璃窗，和窗外静谧青年街旁金黄色的梧桐树。 没有人。 更没有谁说话。 第52章 法尔收徒 “好了，一分钟到了。现在说说你刚刚看见了几种怪物或者什么景象吧。” 这时，法尔的声音响起，将明斯的注意力重新拉回现实。 法尔的手在水晶球上抚摸一把，水晶球里满溢的红色烟雾很快就变成了透明的空气。 他将水晶球放回丝绸小包里，交给理查，同时接过对方手中的原初水晶，夹在中指和无名指之间。 艾莉西亚等到法尔重新面对她，这才说出脑中的答案。 “我看到了暴雨和冰雹，洪水和火山喷发。很多人死在天灾中，地面上立着成千上万的墓碑。我看到天上有些怪异的影子，但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怪物。”艾莉西亚看着法尔，有些不安地等待着对方的评价。 她看到的那些场景挺恐怖的，如同末日一般。 每次回忆都会让她感到很大的压力，但为了通过测试，她也只能强迫自己开口。 不过，当她将那些恐怖的画面讲出来后，又觉得似乎不是很恐怖，好像一切都不过是她自己吓唬自己。 但是明斯看见，当艾莉西亚说到墓碑时，对面的法尔和理查瞬间变化了脸色。 好像艾莉西亚看见的景象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难道墓碑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明斯也是一脸惊讶，他惊讶的原因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 “艾莉西亚在水晶球中看到的场景和我看到的完全不同啊。难道这些画面也是因人而异的？全靠我们自己展开想象？” “那刚刚的声音算什么？幻象中的幻听吗？” 他还没想明白，就看见法尔不顾形象，直接蹲在艾莉西亚面前，双手扶住她的肩膀。 “你，你看见墓碑了？”法尔大张着嘴，能轻松塞下一个鸡蛋，“你确定自己看清了墓碑的数量吗？真的有成千上万个墓碑吗？每一个都很清晰而不是糊成一团的画面？” 艾莉西亚被法尔突然的靠近吓得后退半步，下意识地抬起双手防备。 随后，她又被法尔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些懵，只隐隐觉得可能是她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冷静，法尔。” 明斯将法尔的手从艾莉西亚的肩膀上拿下来，他知道法尔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但的确吓到艾莉西亚了。 艾莉西亚感激地望了明斯一眼，这才回答法尔的问题。 “我觉得自己看见了很多座墓碑，多到数不过来。现在，那个画面已经有些模糊，我也记不太清了。也许是我看错了？” 法尔抓了抓头发，原本梳的整齐的短发顿时变得凌乱。 他看着有些高兴，又有些烦躁。 “天，你知道上一个看见墓碑的人是谁吗？” 不等艾莉西亚回答，法尔就自己给出了答案。 “上一个看见墓碑的人……还是上一个！” 艾莉西亚一愣，就连一旁的理查都想揍人了。 这种时候应该开这种玩笑吗？ 但明斯却看出来，法尔原本是想说一个名字的，但嘴唇刚刚动了一下，就在瞬间变成了“还是上一个”。 他在刻意隐瞒险些被他泄露的信息。 明斯摸了摸下巴。 难道法尔以前的玩笑也不完全是玩笑？ 而是将某些不适合说出来的信息替换成另一个？ 所以才造成了人们对他的误解？ 明斯并没有拆穿法尔。 就像他也没有主动说出，自己不但在水晶球里看见了完全不同的画面，还听见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他站到艾莉西亚身边，看着若有所思的法尔，问：“艾莉西亚的测试结果如何？” 艾莉西亚则偷偷伸手抓住了明斯的衣角。 法尔这才撑着膝盖站起来，也许是激动，他的脸色有些潮红，“当然好，非常好。你刚刚有看到墓碑吗？”
“没有。”明斯诚恳地回答。 “哼，”法尔冷哼一声，嘴角上翘，“艾莉西亚的天赋比你强。” “她天赋比我强，你骄傲什么？”明斯一脸不解。 法尔没有回答，而是弯腰笑眯眯地看着艾莉西亚，像个诱拐小朋友的骗子似的，“艾莉西亚，你愿意做我的学生吗？” “唉？”艾莉西亚单手捂嘴。 明斯立刻抬起手臂拦在法尔和艾莉西亚之间。 “法尔，艾莉西亚想找一位巫师老师，你职业不符。过，下一个！” 法尔嘴角抽搐，瞪了明斯一眼，慢慢直起腰，顺便回手敲了敲酸痛的后背。 “我只是没有巫师那么高的魔力天赋，但论知识面和见识，我不比任何一个正式巫师差。” “但你不是巫师，能教导巫师学徒吗？”明斯已经是满脸的不信任，“你能教会她水晶协调术吗？” “馆长的第一个学生现在就是一位资深巫师。”理查看不过去，连忙上前骄傲地介绍。 “哇！” 明斯和艾莉西亚几乎是同时发出感叹。 法尔看着同样一脸羡慕的明斯，嘴角又抽了抽，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认真的。 不过他不能表现出来，只好把话题拉回艾莉西亚身上。 “艾莉西亚，理查说的没错。虽然我现在只是一个图书馆的馆长，但我曾在多家大学担任名誉教授，也是占星师协会的名誉长老，甚至还认识几位星耀巫师。” “所以，理论上，你跟着我绝对没问题。实践上，我分分钟能帮你安排巫师现场演示。不信你问问明斯，他现在学习的魔法书，是不是我借给他的？” “你若跟着我学习，我可以保证让你顺利成为正式巫师，而且将来有很大可能成为资深巫师！” 明斯听到法尔的承诺，都想让他做自己的老师了！ 他现在连正式巫师考试的十万比索还没攒够呢！ “法尔……”明斯扬起灿烂的笑容。 “不行！我教不了你！”法尔仿佛听见了明斯的心声，不等他说完，直接拒绝一切请求。 “啧！”明斯瞬间收回表情，啧舌不语。 然而面对如此诱惑，艾莉西亚却逐渐平静下来。 她抬头看着刚刚被法尔无情拒绝的明斯。 “明斯叔叔，您觉得呢？我应该成为法尔馆长的学生吗？” “这种事情你为什么要问他啊？”法尔几乎要跳起来。 艾莉西亚被过于活泼开朗的法尔吓了一跳，连忙躲到明斯身后。 “我答应明斯叔叔，以后给他制作协调水晶的。”小脑袋从明斯身后探出来，像小兔子一样看着法尔。 法尔舒缓了一下面部表情，“协调水晶是最简单的魔法之一了，我就没见过哪个巫师不会的。他哪用得着你帮着制作水晶？” 明斯连忙举起一只手，馆长看他的神情已经变成看黑心工厂主的表情了。 “我不会。”明斯理直气壮地说。 法尔一愣，刚刚要说出口的话仿佛被堵住，嗓子里发出一串气音。 艾莉西亚不懂魔法，但在一旁的理查是懂一些的。 他蹙眉偷偷看了明斯一眼，然后上前对着小女孩，再次为自家馆长说话。 “艾莉西亚小姐，馆长拥有相当多的魔法知识，自然是会协调水晶的。而且他教您的协调水晶，还可以提高你的施法成功率。你看如何？” 明斯一听，立刻建议，“我觉得不错！” 艾莉西亚肩头颤动，第一次露出了些许俏皮的笑容。 “那……我听明斯叔叔的。” 第53章 风波再起 法尔收艾莉西亚为学生的流程非常简单。 他直接要了艾莉西亚的身份信息，然后让理查送到调查局和巫师协会做备案。 在这两个地方备过案，所有地方就都认可他们的师生关系了。 艾莉西亚顺利成为法尔的第四个学生，只是她还不能立刻开始学习魔法。 在正式接触魔法之前，她需要补充大量的、基础的灵性知识。 一般的新学徒在学习第一个魔法之前，至少要学习三到五年的基础知识。 他们不但要在学习中努力忍受灵性知识对他们理智的冲击，还要因灵性知识喜欢逃逸而经常需要重新折磨自己的理智。 这才是很多人需要做很久的巫师学徒才有成为见习巫师的资格的缘由。 也是明斯要买一个见习巫师资格证的原因。 不过，在确定了艾莉西亚和法尔的师生关系后，明斯还是先带着小女孩回到了鲜花小镇。 他不能一直留在市图书馆，而和他有协议的艾莉西亚自然也要跟着他。 至少一个月。 一个月后，就取决于她叔叔唐杰德的情况，以及她本人的意愿。 法尔很怀疑明斯能否照顾好一个小姑娘，但艾莉西亚懂事得让人心疼。 法尔成为了艾莉西亚的老师，自然也就有理由关心艾莉西亚家中发生的事情。他还主动承诺艾莉西亚，会帮着看顾唐杰德。 “算了。她在你那里也清静。我会给她准备一些书和一些辅助学习的道具。你既然接了委托照顾艾莉，记得保护好她的安全和大脑。” 法尔看着明斯的模样，不是很放心，但明斯不肯留下来，他也没有其他办法。 因为搬了很多东西，法尔干脆帮明斯叫了一辆马车送他们回去。 如此，明斯成功地搭着安杜的顺风车过来，又搭着法尔的顺风马车回去。 接下来的半个月，明斯享受了一段时间的清静时光。 这期间，赫拉没来找过明斯，安杜也没有。 玛格达改名玛利亚，凭着一双大长腿，在鲜花小镇成为了热门舞女。 甚至已经有其他地方的客人慕名而来。 据说赚了不少钱。 明斯的生活就是每天窝在实验室里看白之魔法书，艾莉西亚则在书房看法尔教给她的魔法基础知识。 虽然艾莉西亚只有十岁，但是已经认识很多字，基础读写都没有问题。 如果遇到实在不会的，就圈起来，等明斯从实验室出来再向他请教。 两个人宅在家里，每天靠酒保保罗送的食物填饱肚子。 明斯每次吃得比小女孩还少，大部分时间手里只拿着一个苹果。 这天，明斯又一次从实验室出来，只不过这次他神情凝重。 已经扒在书房门缝看了好一会儿的艾莉西亚本想上去问问题，看见明斯的脸色后有些不安，只敢躲在门后。 明斯手里拎着白之魔法书，走到书房门口，“躲在门后面做什么？不怕夹到？” 艾莉西亚这才后退，并帮明斯拉开了门。 “您心情不太好吗？” 明斯拎着手里的白纸魔法书，在艾莉西亚面前晃了晃。 “总是失败啊。”他满脸困惑，即使在小女孩面前，也没有隐瞒自己的难处，“为什么呢？” 艾莉西亚回想着妈妈以前教她时说的话，轻声安慰，“可能是太难了。可以跳过去，先学些简单的。说不定回来再想的时候就能想通了。”
明斯笑笑，伸手揉了揉艾莉西亚的头发，“好的，我先把不会的跳过去。” 他来到书桌前，打开抽屉把白之魔法书放进去锁好。 明斯并不是学不会白之魔法书上的任一魔法，只是他的确有好几个都施展失败了。 像是治疗肉体、重击守护这样偏治疗和保护类的魔法，他竟然一次也没有施展成功。 这不禁让明斯怀疑他可能是某个邪恶至极的怪物，导致所谓的白魔法在自动排斥他。 明斯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听从艾莉西亚的建议，先把困难放到一边。 他对面前的小女孩说：“我现在有空，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我，不保证回答正确。” 艾莉西亚目光还放在抽屉上——她好喜欢白之魔法书啊——听见明斯的话才回过神。 “啊，明斯叔叔，这本书上说理智受创分为临时损失、长期损失和永久损失。是什么意思啊？” 明斯接过艾莉西亚手里的书，看了一眼封皮，“这本书你不是看过了？” “老师教给我的基础书我都看过了。但是看第二遍的时候才发现其实好多字虽然认识，但并没有弄懂它的意思。” 明斯诧异地瞥了艾莉西亚一眼，“看得这么快？你小学读完了吗？” “我之前一直在家学习。”艾莉西亚有些不好意思，她几乎没有去过外面的学校。 明斯刚要给艾莉西亚解释，动作突然停滞。 他对着艾莉西亚挥挥手，“你先回房间，今天我有些事情。” 艾莉西亚不明白明斯怎么突然就有事情了，不过她没有问，乖乖点头，捧着自己的书籍，一路小跑回房间，把门关上并上锁。 那架势，仿佛不是回房间学习，而是回去避难似的。 当艾莉西亚将客房门关闭的一瞬间，明斯的身影也从事务所中消失了。 再次出现，他已经迈入小镇路口。 此时，一辆破损严重的蒸汽车正在小镇的主路上横冲直闯。 在明斯和蒸汽车擦肩而过之时，他看见车上满身是血的安杜，和单手持枪、单手开车的赫拉。 赫拉刚刚把车开过去，突然意识到差点儿撞到的路人是明斯。 她急踩刹车，猛打方向盘，直接一个漂移调头。 整辆蒸汽车上的零件似乎都在震荡，发出令人揪心的卡壳声。 “上车！水怪追上来了！”赫拉将头伸出车窗，连忙对明斯呼喊。 明斯没有上车，他转身望向小镇外，微微眯起眼睛。 瞬间，原本神情紧张的赫拉恍惚了一下。 她突然觉得自己身处的世界从立体变成了一个平面。 而她也不再是赫拉，而是“赫拉”两个字。 一种令人惊恐至极的无力感从心底蔓延出来，她想要逃离这里，却连逃离这个念头都仿佛是被其他人塞进大脑的。 仿佛一切本是如此，命运就在这样的朦胧感。 但这种恍惚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连之前的恐惧都变成了噩梦，很快就被大脑淡化忘却。 赫拉甩了甩头，通过后视镜看向坐在后排的安杜。 安杜表情凝重，盯着小镇入口，和之前没什么不同。 似乎只有赫拉一个人发现了刚刚的异样。 她转向明斯的背影，心安的同时，又觉得肝颤。 第54章 习惯牺牲 明斯望着小镇入口方向足有五分钟，但赫拉说的水怪并没有出现。 镇外五百米远的地方有一条通往大海的小河。河水不深不浅，足以淹死一个成年人。 但是一个水怪，应该不会被一条小河挡住。 然而又过了五分钟，仍然没见令赫拉和安杜狼狈奔逃的怪物。 此时赫拉缓缓开车来到了明斯身边。 “你……您做了什么吗？” 明斯回头，好笑道：“你觉得怪物是被我瞪回去了吗？” 赫拉抿着唇，很想点头。 察觉到赫拉的异样，明斯心里只觉得无语。 自从上次被她看见了玛格达死而复生，赫拉对待自己的态度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对方希望明斯帮她复活弟弟道奇。 但明斯直觉这并不是对方的真正目的，或者不是最终目的。 她这半个月没出现，不知道私下又去做什么了。 明斯看见依靠在后排的安杜，拉开车门直接坐了上去。 “水怪应该不会过来了，直接去我的事务所吧。” 赫拉闻言发动蒸汽车再次调头，明斯则看着一直没有说话的安杜。 对方满身血，但没有受重伤，只在胳膊和膝盖位置有擦伤。 所以这血不是他的。 以这个出血量，真正受伤的人恐怕凶多吉少。 而跟在安杜身边，还能带上蒸汽车的人…… “卢克死了？” 明斯的声音带着一种叙述性的平静。 茫然的安杜却被这声音唤回了神智。 他抬起头，头发丝被血浆黏在脸上。 “死了……”他的嘴唇有些颤抖，但逐渐平稳，像是已经习惯压制自己的情绪。 “卢克死了。” …… 三人驱车回到了事务所。 而这期间明斯一直放开着意识，关注着整个小镇。 但无论是小镇入口，还是海滩，都没有其他异常生物入侵。 那个水怪很奇怪地追到鲜花小镇就放弃了。 是因为小镇人多不方便追杀？ 还是那么一瞬间，明斯稍稍泄露了小镇的气息？ 无论是什么原因，赫拉和安杜现在安全了。 他领着两人上二楼，三人重聚书房。 只是此时，两位客人的心情都和上一次过来时不太一样了。 安杜洗了一把脸，把染满血的制服外套脱下来，没有扔，先是握在手里，然后又放在膝盖上。 他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 “我在泰勒·宁可罗的保险公司发现了杀人凶手凯瑞的踪迹后，就回调查局申请支援。” 这件事明斯知道，还是他建议的。 “局长很支持我，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还派给我一支十人小队。我们用了五天时间，把宁可罗公司查了个底朝天。就连那些表面上看上去与他们无关，但实际被他们控制的公司也都查了一遍。” 这可真是大动作啊！ 而且风险很高。 对于双鹰市知名企业进行如此深入的调查，如果不能调查到实质问题，后续对宁可罗家族和公众都不好解释。 但看安杜阴沉的表情，明斯就知道这一次的大规模查询没有什么收获。
果然，安杜接着说：“除了一些不太合规，可能会罚款的小问题外，我们竟然丝毫找不到和邪教有关的异常。” “我还想继续深入调查，但宁可罗公司的停滞给双鹰市金融业带来了极大的影响，联邦那边也在给我们施压，局长只能撤回人手……还亲自给泰勒·宁可罗那个家伙道歉。” 安杜拿出一根烟，但最后也只是虚虚地夹在指间，没有点燃。 “因为什么都没有查出来，我背了个处分。暂停我的调查，换上了迪森，就是上次和我一块过来的那个人。” 安杜夹着烟的手一直在抖。 “不过我不死心，偷偷去调查其他和宁可罗有经济往来的对象。宁可罗没有异常的大额取现，所以它的资金一定是通过某种转账渠道流入邪教。” “你就这么确定宁可罗的公司和邪教有关？”明斯问他。 毕竟安杜的任务是抓住曾经出现在宁可罗公司的邪教徒，现在却直接把人家公司账务查个底朝天。 安杜平静地跟明斯解释，“我们在第二次用灵偶追查凯瑞时，宁可罗一整个公司系统都在有意无意地阻碍我们。而到现在也是一样。这其实是相当冒险的。” “如果调查局认定它和邪教有关联，联邦也容不下他们。所以我怀疑他们整个公司都和邪教有直接的利益输送。这样大金额的周转，必定会有痕迹留下。” 明斯不是很懂金融上的东西，毕竟他到现在连个银行个人账户都没有。 “你继续。” 见明斯没有异议了，安杜便继续。 “我在查他们账务时，突然发现这家公司一直有资助济民院的习惯。但捐赠这种事情黑幕很多，可操纵的空间也很多，所以我就查的细了些。” “结果我发现宁可罗公司在原来的老板意外去世之前，曾经变更过资助名单。我在新增加的名单里……发现了一所安格济民院。” 安格？ 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明斯和切对面的赫拉对视一眼，终于想起来。 安格镇医院？ 那个废弃的，还有邪教徒玩黑魔法的传染病医院？ “很可疑！”明斯立刻肯定地说道。 安杜并不知道安格镇医院的事情，他以为明斯只是在认同自己。 “那家济民院我知道，应该早就荒废了。所以我当即觉得不对，决定过去看看。卢克本来是不用去的……” 安杜怔愣了几秒没有说话，明斯和赫拉也没有打扰他。 “可是他说，两个人去，背的处分能轻一些。若是有发现，他也好立功晋升。” 安杜又停顿了一会儿，他的视线下移，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情景。 但明斯从他的脸上已经找不到悲伤的痕迹。 这不像是冷血无情，倒像是一种习惯性的麻木和掩饰。 这位四十出头的三级调查员，恐怕已经见过太多的牺牲，以至于他非常清楚该如何调整情绪。 他甚至习惯了以拼命的工作和理性的分析来麻痹自己的情感。 明斯第一次见到的赫拉时，后者脸上也是这种习惯性冷漠表情。 这时，安杜已经重新调整好情绪，“我去查了安格济民院的地址，但得到通知他们几年前就搬走了。我们刚要上车赶往济民院新址，一只水怪就突然从旁边的池塘里钻出来，一口咬掉了卢克小半个身子。” 第55章 联合委托 安杜的双眼眯起，眼中有怒火焚烧。 “我们是偷偷去调查的，没能申请到附魔武器。在卢克死后，我连他的尸体都来不及带走，只能自己驾车尽量往无人的地方开。” “你们知道我不会开车，身后还跟着水怪，只能尽量往无人的地区跑，谁知开了不久恰好遇见赫拉骑士。她暂时击退了水怪，我们趁机换了位置，开车过来找您。” 赫拉解释了一句，“我遇到安杜的时候，正在郊外找人，身上附魔子弹不多，而且正好离小镇最近，便想回来拿武器。” 她注意着明斯的表情，“这次水怪的目标集中在安杜身上，没有攻击其他人。” 明斯颔首，“没关系，你们遇到危险可以来找我。” 付钱就行。 “现在对于凶手的调查已经转给迪森，那么你我的委托协议应该也失效了吧？”明斯拄着下巴问。 迪森接手了玛格达的凶杀案，却没有再来找明斯，恐怕默认双方之间的委托已经终止。 当初安杜的要求虽然多，能写进委托协议里面的内容着实有限。 而且明斯已经为其施展了两次血肉灵偶，对得起那一万比索了。 “我希望您能协助我调查安格济民院，杀死水怪。”安杜的身体猛然前倾，双手放在桌面上，紧握成拳。 他那如湖面般平静的面具下方，已成汹涌波涛。 “我要抓住凶手凯瑞，我要查出宁可罗公司的真正嘴脸，我要端掉邪教的据点，我要……” 安杜的牙齿发出密集的撞击声，又在悠长的呼吸间消失。 “我要调查出真相，还社会一个安宁。” 曾几何时，牺牲是调查员中司空见惯的事情。 只是近几十年，怪物和邪教徒都不怎么冒头，大家都快忘了调查员的死亡率有多么高。 那个时候，如果不是有真本事，薪资高，以及其他特殊原因，根本就没几个人愿意做调查员的。 但不提不代表安杜不记得卢克。 等他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不择手段杀死造成卢克死亡的真凶。 哪怕为此再受处罚！ 复仇这种事和牺牲一样，都已经被他刻骨子里了。 “你说的这些，已经超出我们之前合同约定的范围了。” 明斯向后一靠，相对于安杜伪装的平静，他是真的没有情绪起伏。 对于怪物，他缺少恐惧，对于生命，他也缺乏敬畏。 他甚至不会为此感到内疚。 这是他自醒来之后便缺失的情感，和他失去的记忆一样。 所以尽管很多时候，明斯会主动表现出一些情感，表现出对好朋友的关心，但他本质还是一个怪物。 这点老伍德并没有形容错误。 所以…… “要加钱。”明斯冷酷地点了点头。 就算是在生活细节方面比较迟钝的明斯也能看出来，安杜真的是一个穷人。 想来一个三级调查员的薪水绝对不会低，可是这个家伙却在死里逃生后，都舍不得点燃一根烟。 而安杜现在又已经将枫叶街舞女死亡案件移交给迪森·克兰德，自然没有理由向调查局要经费。 总结起来一句话。 他没钱。 房间里一下安静起来。 就连赫拉也沉默。 她也没钱。
她身上的现金基本都换了各种武器和魔法道具，平时也没有攒钱的习惯。 她能成为大骑士，完全是靠自己拼搏出来的，而她也将继续走下去。 等房间里安静一会儿后，明斯看向书房大门。 “想听就进来听吧。” 门把手被拧动，艾莉西亚满脸通红地出现在门口。 明斯倒是有些想笑。 别看这个小女孩动不动脸红，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但实际上胆子可不小。 娇小的身躯里，立着一把刺剑。 安杜看见艾莉西亚，立刻收敛起脸上的激动，努力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小朋友，刚刚叔叔姨姨在说笑，你不要害怕。” 明斯直接招手让艾莉西亚进来。 “你们不用跟她客气，她现在已经是正式的巫师学徒了，没什么不能听的。就当锻炼理智了。” 明斯之前让艾莉西亚回房间，也是为了方便使用【剪切】能力。 并没有照顾小朋友脆弱心灵的意思。 听到艾莉西亚竟然成为了巫师学徒，安杜和赫拉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里面或多或少还有一丝羡慕。 越是在魔法界混久了的人越能明白，巫师才是这个地方的顶级阶层。才能接触到世界最深奥的隐秘。 艾莉西亚既然能以这么小的年龄成为巫师学徒，天赋必定出众。只要学习的过程中不主动作死，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艾莉西亚脸上的红晕还没有褪去，不过她已经鼓起勇气捏着裙角走进来。 她没有站到明斯身边，而是站在安杜左侧。 “明斯叔叔，我，我有钱。我可以替这位调查员先生支付委托费吗？” 安杜有些没反应过来，虽然他听懂了艾莉西亚的意思，“请问，这个小女孩是？” 他并不清楚这个曾经拼命去救的小女孩的身份。 也不清楚她为什么要替自己支付委托费。 关键一个小女孩怎么可能拿出那么多钱？ “艾莉西亚·宁可罗。”明斯抬手指着艾莉西亚，正式为两人介绍，“就是你们要调查的泰勒·宁可罗的侄女。” 赫拉的眼神一下锐利起来，不过她很快想到艾莉西亚正住在明斯这里，而不是宁可罗的豪宅中，这其中肯定有其他隐情，于是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安杜就莽了一些，第一反应是戒备地站起来。 他不知道宁可罗的子侄出现在明斯这里，是不是意味着明斯已经和对方合作。 那他来求助岂不是狼入虎口？ 不用明斯解释，艾莉西亚就主动开口，“我在明斯叔叔这里躲避泰勒的追杀。” 安杜一愣，明白过来，“对了，你上次也是被水怪追杀。泰勒·宁可罗这个混球，竟然连自己的亲人也要追杀。难道……宁可罗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泰勒为何对一个小女孩穷追不舍。 安杜甚至希望艾莉西亚能给他提供一些泰勒做坏事的内幕。 艾莉西亚摇摇头，“宁可罗公司的股份在我名下，他现在行使的是保管权。” 有些人是可以为了钱，六亲不认的。更何况泰勒很可能还在资助某个邪教。 那可是耗钱大户。 安杜和赫拉都忍不住看过来。 如果艾莉西亚能掌控这笔资产……双鹰市首富？ 第56章 巫二代上门 在两人心中，艾莉西亚已经从被水怪追杀的可怜小女孩，变成了身家千万的巫师学徒。 艾莉西亚却没有这个身份的人应有的骄傲。 她小心翼翼地瞄着明斯，“明斯叔叔，可以吗？我们拥有共同的敌人，我和这位调查员先生共同委托您。” “你有比索吗？” 艾莉西亚回答道：“我有股权。” 明斯却摇摇头，“我不要股权。只接受现金或支票。” 一旦接受股权，委托性质就变了。 宁可罗是双鹰市的头部企业，明斯如果和他们产生直接利益关联，以后的麻烦就会多很多，连调查局和巫师协会都会对其进行重新评估。 万一来几个资深巫师跑到鲜花小镇，然后神秘失踪……明斯就别想通过正式巫师考试了。 赫拉听了，都想敲敲明斯的脑袋，拥有宁可罗家族财产的人，怎么可能会没有钱？ 但是她不敢。 “那我给您钱，十万比索。不过只能等我十八岁，继承了公司……才能给您……” 艾莉西亚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脸又红了。 十万比索已经可以聘请正式巫师了。 但要等八年才能拿到手。 还要接受一个和邪教有关的极端危险委托。 傻子也不会同意的。 两个准委托人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如何支付委托费，明斯已经无所谓地从抽屉里拿出苹果。 斜对面的赫拉也用拳头抵住下巴在思考，不过她思考的事情可能和安杜与艾莉西亚无关。 而明斯之所以不着急，甚至开始吃苹果，是因为他发现关于解决泰勒·宁可罗，还有一位委托人没到场呢。 在安杜拜托明斯帮助他调查邪教和宁可罗公司的时候，有三辆蒸汽车驶入鲜花小镇。 和安杜曾经乘坐的蒸汽车一样，而且车里面还坐着明斯的老朋友。 明斯要等这些人到齐了，再好好谈谈委托和酬劳的事情。 …… “谢菲尔巫师……” “您叫我艾德蒙吧，叫我谢菲尔巫师我真的反应不过来。你知道的，我家最多的就是谢菲尔巫师了。” 艾德蒙笑着摆手，只是在说到家里的巫师时，他的笑容稍稍有些僵硬。 “那好吧，艾德蒙巫师，您为何一定要来这里找康斯坦丁巫师呢？其实双鹰市的巫师协会已经打算派一位正式巫师协助您了。” 陪同艾德蒙坐在蒸汽车后排的三级调查员迪森很是不解。 他在接受继续调查红枫林街舞女死亡案件时，就向当地的巫师协会申请了支援。 谁料巫师协会却以人手不足为理由，把一位刚刚调转过来的见习巫师派了过来。 在得知过来协助的只是一位见习巫师，迪森多少有些失望。 不过那也比安杜在外面随便找的不入流买证见习巫师要强，不是吗？ 还没等迪森自我安慰完毕，他就发现巫师协会竟然又紧急派了一位正式巫师过来协助艾德蒙。 他顿时有种惊掉下巴的感觉。 正式巫师来帮见习巫师，到底谁协助谁啊？ 不过，久经职场的迪森很快反应过来，这个艾德蒙背景肯定不简单，过来接任务应该是为了走个过场，让他将来晋升时履历清单好看一些。 所以，真正接受迪森委托的应该就是那位过来协助的正式巫师。
竟然在人手这么紧张的时候，请来一位正式巫师？局长也会认可他的能力的。 然而还没等迪森开心多久，事情又有反转。 艾德蒙竟然直接拒绝了正式巫师的协助，然后带着迪森及他的手下，一路冲向鲜花小镇，说是要让另一个见习巫师协助他完成任务。 而那另一个见习巫师，正是迪森原本瞧不上的明斯·康斯坦丁。 迪森现在整个人感觉都不太好。 他觉得自己这一段时间的忙碌，好像都做了无用功。 兜兜转转，竟然又回到了原来那个买证的见习巫师身上？ “明斯！” 艾德蒙兴奋的声音自楼下响起。 早就知道艾德蒙到来的明斯现在才起身，走到与书房连通的阳台，倚着围栏往下看，佯作惊讶。 “艾德蒙，你怎么从白鹭市跑到这边了？” 艾德蒙挤眉弄眼地，“我们上去说，我给你接了个大活。” 一旁，听得清清楚楚的迪森·克兰德脸庞都要绿了。 另外两辆蒸汽车上下来的调查员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当他们看到和艾德蒙有说有笑的明斯时，心中多多少少有了些不太好的猜测。 “门没锁，上来吧。”和艾德蒙打完招呼，明斯知道现在所有委托人都到了，于是请几人上楼商议。 等所有人都挤在狭小的书房中，认识不认识的都面面相觑时，艾德蒙单独把明斯拉出房间。 “白鹭市的问题有些严重，卡特叔叔他们发现一些可能被寄生的冒险者失踪了。我妈妈担心我在白鹭市不安全，所以把我调到这里。” 艾德蒙有些无奈，却也不得不听从长辈安排。 “他们在双鹰市区给我买了间房子，还不让我自己外出冒险，便给我在这里的巫师协会挂了职。” “正好协会这次派给我一个小任务，调查一件疑似邪教徒谋杀案，他们说这类案件大多只是模仿邪教徒作案，我想既然不难，我为什么要找其他人分享功劳，不如来找你！” 明斯很感动，当即点头，“我不要功劳，我就要钱。” 艾德蒙连忙以内部人士的经验指导他，“唉，不是这么回事。等你以后成为正式巫师，想评定资深巫师的称号，自然需要功劳啊！” “资深巫师能查询的资料比正式巫师的多吗？”明斯问，他想晋升主要是为了获取更多的魔法知识。 “当然，所有的灵性知识都是分级开放的，那些最危险也最珍贵的知识都只有星耀巫师这样层次才有机会接触。” “好，那我这次就协助你，希望能尽快成为星耀巫师。” 艾德蒙已经习惯明斯在这种事情上整天“想当然”了，他懒得吐槽，“当然，功劳我们私下分，一会儿要酬劳的时候你不用跟我客气。” 反正不是他出钱。 “当然不会。”明斯走到门口，看见里面黑压压的调查员，露出笑容，“我一向明码标价，公事公办。” 书房外的明斯和艾德蒙很快达成一致，但书房里的气氛可不算太好。 迪森看见安杜先是皱眉，随后就发现了对方放在膝盖上的染血外套。 “你受伤了？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被停职了吗？怎么又跑过来找康斯坦丁巫师？难道你想偷偷调查什么？” 第57章 消灭邪教 安杜一路逃到鲜花小镇，刚刚把事情告诉明斯，没来得及回调查局。 卢克的残缺不全的尸体也还在野外。 而且他现在也没有权力继续调查宁可罗和凯瑞的案件，就算回去将事情汇报给局长们，这件任务也落不到他头上。 那他怎么甘心？ 只是，卢克的死迟早是要汇报给分局的。最起码要有人帮他收尸。 “我和卢克外出时遇到了水怪的攻击，卢克为了救我牺牲了。”安杜闷声说。 其实卢克不算是救了安杜，但安杜这样说，卢克能得到一定功绩，他的家人也能获得更多抚恤金。 这是安杜目前唯一能帮他做的。 “什么？！” 迪森猛然站起身，椅子“咣”一声倒地，也引来了刚刚进入书房的明斯和艾德蒙的目光。 “你擅自带着低级调查员外出，还造成人员伤亡……你现在是停职期！安杜，你事情大了！” 安杜双手抱胸，看都不看迪森，“这件事我会汇报分局，事情有多大，自有局长决定。” “你！”迪森要气炸了。 这个安杜虽然资历很老，但做事不管不顾，更是以“裸奔要经费”的名头闻名于所有分局。 他早就看对方不顺眼了，今天更是直接撕破脸，连表面的关系也不要了。 迪森看了一眼刚刚进来的明斯，略过他直接对艾德蒙说：“艾德蒙巫师，我这边发现了紧急情况，先回去了，和康斯坦丁巫师合作的事情就交由您全权处理。” 艾德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很理解地点点头，“你们去忙吧，我和明斯很熟的。” “那辛苦您了，我给您留一辆蒸汽车。” 迪森原本也想带走安杜，但事情真相如何还不清楚。 而且两人平级，他手里没有调查令，安杜完全可以不听他的命令。 迪森只能警告地看了一眼安杜，“你最好待在这里不要乱跑。不然我可能还会需要申请一张逮捕令！” 安杜依旧没有回应，只要局长不对他下逮捕令，他就不会放弃继续追查。 而以他对乔安局长的了解……局长比较护短。 迪森匆匆和明斯点头打了个招呼，就带着所有手下离开，只给艾德蒙留下两个打下手的。 一直到离开，迪森都没有注意到房间里的两位女士。 不过，也可能是不在乎。 迪森离开后，艾德蒙更自在了。 房间里椅子不够，他直接坐在明斯长桌的一角。 “你们的事情谈完了吗？没谈完我可以出去等你们。” “不用。”明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拉开椅子坐下，艾莉西亚重新站回他身边。 “他们两人和你的委托是一样的。”明斯指了指安杜和艾莉西亚，“所以我们可以签订一个联合委托协议。” “你负责出钱。”明斯指的是艾德蒙。 “安杜负责主要调查工作。” “艾莉西亚负责提供提供内部消息以及好好学习。” “至于安杜和艾莉西亚的额外委托费，我们之后另行约定。” 明斯几句话就将整个委托协议定下来。 这时，更偏向于旁观者角色的赫拉站起来，“我也加入帮忙吧。我不要酬劳，但希望能共享任务信息。” 明斯没有犹豫，直接同意。 虽然赫拉可能另有目的——比如继续试探明斯的实力——但一位大骑士在正面战斗中可是相当强大的助力。
不要白不要。 只有被迪森留在现场的两个一级调查员茫然地看着这一切。 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艾德蒙同样不清楚，但他不在乎，明斯又不可能害他。 “好，那我们就签订联合委托协议吧！委托事项怎么写？” 明斯想了想，“就写，消灭邪教。” 艾德蒙瞪大了眼睛。 “啊？” …… 在双鹰市一间高档餐厅的包厢内。 泰勒·宁可罗正在会见一位富商，希望能和对方合作开拓宁可罗金融在其他城市的业务。 因为这件事是重要的商业机密，泰勒带上一位私人巫师，防止他人偷听也算合情合理。 私人巫师巴恩斯花费了点儿时间，制造出“守密人结界”，随后对泰勒和富商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谈论真正有用的内容了。 “你们交付魂火的任务没有如期完成。” 富商上来就一拍桌子，神态傲慢，咄咄逼人。 泰勒漫不经心地端起酒杯，让琥珀色的酒液微微倾斜。 “因为你们手下的失误，宁可罗公司被调查局集中清查了五天。这期间我们不但没有暴露凯瑞的位置，还帮你们尽力遮掩。这个时候反过来指责我们交货不及时，是不是有些苛刻了？伍德先生？” 泰勒透过酒水观察对面富商的脸。 他的脸在液体的折射中变形，看不清楚。 就像泰勒与对方合作了这么多年，一直不知道对方真实模样。 几乎每隔一段时间，这位魂火教的接引者就会变一副模样。 有老，有少，有美，有丑，甚至偶尔还会出现女子外表。 但他们无一例外，都自称伍德，也都知晓之前每一次在守密人结界中商谈的内容。 【守密人结界：制造一个无法被监听的结界。在结界内约定为秘密的内容，如果在结界外说出去，破界者的喉咙会流出岩浆。】 这个魔法已经有些偏向于黑魔法了。 不过好在知道这个魔法的人本就不多。 而知道泰勒能拿出这个魔法的人目前也只有伍德，泰勒自己，还有亲自施展这个魔法的资深巫师巴恩斯。 这次装扮为富商的伍德没有再质问货物延期的事情，但他也没有露出丝毫尴尬神情。 仿佛一切都是泰勒应当为他们做的。 他和泰勒虽然代表各自的教派谈判、合作，事实上彼此都看不顺眼，经常发生言语冲突。 但这并不耽误他们做正事。 伍德也抿了一口酒，一点儿也不喜欢泰勒的口味，“既然你们无法交货，把我叫过来做什么？” 泰勒放下酒杯，坐直身体，“我希望你们能先提供祭品，我们后补灵魂之火。” 正常商人之间的确有先发货，后付款的情况。 但这很少在邪教之间发生。 毕竟风险太大。 谁知道对方第二天会不会被调查局抓走？ 但泰勒现在的情况也不好。 调查局明面上已经撤走，可他知道那个快退休的老局长乔安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好说话。 越是能在调查局干到退休的家伙，越属于老狐狸。 虽然他们已经通过联邦施压，又打点了调查局内部其他高管，也不能肯定乔安局长一定会放弃调查。 第58章 极灵追杀术 宁可罗公司的其他高层已经对艾莉西亚的事情有所怀疑。 泰勒没想到，曾经的浪子唐杰德竟然真的说服了一小部分高管，想要分割他的权力。 而针对艾莉西亚的两次暗杀都失败了。 麻烦的是，现在他想对唐杰德动手都变得困难。 似乎有其他人伸手护住了唐杰德。 在明面上，在市区内，他真的不好做的太明显。 这让泰勒也有些焦虑。 谁料到，那个叫安杜的调查员似乎察觉到安格济民院的存在了。 天知道宁可罗资助的几十家济民院，怎么对方就偏偏一眼发现了安格济民院？ 泰勒得到消息后，不得已再次冒险出动水怪，只杀了一个小调查员，却还是让安杜跑掉了。 水怪不会说话，巴恩斯和怪物勉强沟通后告诉泰勒，水怪追到一半感受到威胁，主动退去了。 这已经不是水怪第一次无功而返了。 可惜为了避嫌，他们不敢派人跟着水怪。也不敢在水怪身上放任何装置，怕被调查局的人找到线索追过来。 泰勒虽然有钱，毕竟不是调查局，不敢太明显地调查。 而没能杀掉的安杜，又是个固执得出了名的家伙。 他绝对不会放弃追查，甚至还可能因为水怪的事情更加认定宁可罗有问题。 所以泰勒也必须早做准备了。 伍德在听完泰勒的要求后，没有笑，也没有生气，只是眯着眼睛看过来。 “给我一个理由。” 泰勒也不准备瞒他，这件事一旦开始行动，绝对瞒不过知晓部分内情的盟友。 “我要提前开始请神术。” 请神术。 这是一个足以让普通人听了一遍足以耳鸣三天的灵性知识名词。 社会上有些幻想小说里也可能出现这个词。 但因它们出自普通人的意识，在书写的时候并没有灵性流动，所以也不会引起读者的异常反应。 但从邪教徒、巫师等魔法界相关人士的嘴里说出来，它甚至有让普通人双耳爆开，彻底致残的能力。 就连对面的邪教接引者伍德，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听见这个名词，也恍惚了一阵。 沉默在房间中散开。 过了一会儿，伍德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可以。” 他竟然同意了！ 泰勒却是先皱起眉头。 “但我有两个条件。” 泰勒就知道对方不会那么轻松就答应他的请求，耐着性子道：“请说。” “第一，我要知道你到底要请哪一位降临。你们信仰的降临，不能影响到魂火教。这是我们合作的前提。” 这种口吻，是把泰勒的信仰置于魂火教的信仰之下的。 但魂火教的人向来这样，除了他们自己的主，谁都看不上，谁都瞧不起。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的骄傲，魂火教才会在其他邪教都在暗中发展的时候，还时不时地在世界各地冒头搞事情。 虽然损失惨重，却让他们的名声在魔法界中越发响亮。 也因此成为邪教中的领头人。 他们手中有着大量稀有材料，其中就包括请神术中不可或缺的牺牲品。 只要其他邪教还想使用请神术，就不会主动得罪魂火教。 但偏偏，外人根本不知道魂火教信仰的是哪一位神明。这也导致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针对魂火教。
处于劣势的泰勒只是深吸了一口气，便直接给出答案。 “我要请求降临的存在是——贪婪之子，朱丽叶·阿里亚斯。” 进场以来气势上隐隐被泰勒压制的伍德突然就占据了上风。 他再次抿了一口酒水，五官拧在一起，露出明显不喜欢的表情，嘴角却微微上钩。 “原来你们是欲望天平的人。” “欲望天平七个支派都是喜欢躲躲藏藏的家伙。” 这话有些重了。 所谓的私人巫师巴恩斯拧眉看过去，眼中已有杀意流转。 但伍德丝毫不在意，他反而看向光头的巴恩斯，举起酒杯对他做出一个敬酒的动作。 “第二个条件，我想请巴恩斯巫师去一趟北极。” 巴恩斯有些惊讶，最后还是看向泰勒。 虽然他是资深巫师，而泰勒只是一个没有魔力天赋的普通人，但在教会中，他还是要听泰勒的。 泰勒这回真的犹豫了。 “请神术也需要巴恩斯。” 伍德将酒杯重重往桌子上一放，向后靠在椅背上，“那就要看你们的取舍了。毕竟只有巴恩斯巫师才会守密人结界，不是吗？” 泰勒低下头，看着一口也没有喝的酒。 其实请神术不需要巴恩斯。 但他需要。 现在泰勒身边也只有巴恩斯一个资深巫师。 如果之后他遭遇了什么危险，没有巴恩斯在身边，会很棘手。 琥珀色的酒液映出泰勒的脸，他的眼神在涟漪中逐渐坚定。 “好！我同意，你们需要他什么时候启程？” “当然是越快越好。”伍德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机械挂钟，“明天这个时候，我在火车站等巴恩斯先生。” 说完，他不给泰勒争取的时间，直接起身。 “蠕虫会在三天内送到，我也很想看看邪神之子长什么样子。祝你们一切顺利。” 伍德把剩下的酒全倒进喉咙，利落地转身离开。 仿佛他才是那个喜欢琥珀酒的人。 等伍德离开后，泰勒并没有立刻让巴恩斯撤掉守密人结界。 他深吸一口气，“巴恩斯，今晚你再帮我一次。” 巴恩斯没有说话，但泰勒知道对方是默认了。 “你用极灵追杀术，帮我杀了安杜。我刚刚收到消息，他现在应该在一个叫鲜花小镇的地方，只有极灵追杀术能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杀死安杜，而且不留下痕迹。” 巴恩斯不是很赞同，低沉开口，“那是黑魔法。” 泰勒面不改色，“我会给你准备新鲜的人皮，十张！你制造一个最强的恶灵，尽可能快速且隐蔽地杀死安杜。剩下的人皮，就是给你的额外报酬。” 巴恩斯默默地计算着什么，片刻后，沉声说：“我要二十张！弱小的恶灵可能会被正式巫师拦截。” 泰勒一口闷了手里的酒，“三十张，我要安杜今晚就死！” 【极灵追杀术： 消耗：惊惧而亡的人皮。需要知道被施术者的全名，并献祭施术者的少许理智和大量血液。 用时：5个小时。 效果：在因惊惧而亡的人皮上用施术者的血液写下恐怖故事，投入一个恶灵，一点理智进行操控。故事里的怪物就会出现在被施术者身边，被施术者将遭遇和故事里一样恐怖的事件，恶灵暂时拥有故事里的恐怖能力，杀死被施术者。天亮后法术失效。】 第59章 反着爬的人 明斯几人签订了联合委托协议后，安杜和赫拉就在事务所住下。 安杜原本想立刻去济民院新址进行调查，他怕敌人会撤走。 但已经空无一人的济民院旧址都能冒出怪物伏击他们，毫无准备地前往济民院新址，简直和送死差不多。 艾德蒙提议明天带上调查局的人一同前往。 但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调查局根本不可能委派给他们太多人手。 双鹰市调查局几个队长都在忙碌，每调走一个人都要和那些队长扯皮。 艾德蒙虽然有背景，但他家里从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为他撑腰。 赫拉和艾莉西亚都表示听明斯的。 最后明斯决定，先去安格济民院探查，发现异常，立刻通知调查局支援。 如果可以，明斯完全不想再上演安格镇医院里发生的那一幕。 所以找外援还是很必要的。 今天晚上，大家各自为明天的行动做准备。 艾德蒙带着两个一级调查员回去申请经费，同时负责准备各种魔法道具。 安杜没有回去，他回分局就不一定能出来了。 他了解乔安局长，如果自己待在外面，分局长会争取些时间放任他去调查。 但他一回去，副局长可能出于压力，收缴他的枪和证件。 他还是不回去提醒那些讨厌他的人了。 安杜在明斯的书房暂住一晚。 两个椅子拼在一起，勉强当个床铺。 不舒服，但安杜却能睡得很稳当。 明天，他将面临一场艰难的挑战，必须养好精神。 赫拉也留在事务所，还把她所有的装备都从隐秘处搬到了事务所——美其名曰“照顾艾莉西亚”。 这一次，因为联合委托协议，明斯没有再赶她离开。 赫拉会和艾莉西亚睡一间房。 小女孩很喜欢救过她的漂亮大姐姐，红着脸点头同意了。 但赫拉习惯晚睡，所以在艾莉西亚睡着后，她一个人穿着黑色蕾丝睡衣出来，走到一楼，靠着楼梯侧面的墙壁坐下……发呆。 在明斯拒绝复活她的弟弟后，赫拉消失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她并没有去接任务冒险，而是继续调查明斯。 镇上的人肯定还有事情隐瞒。 很正常。 他们和明斯才是在一起相处了三年的人。 生活中也许已经发现了明斯的异常，多少知道一些内情，但他们不会主动泄露明斯的秘密。 毕竟简单的异常可以举报，强大的异常最好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没有什么战斗力的普通人，都是怕惹祸上身的。 所以赫拉必须想办法从侧面调查。 通过鲜花小镇的档案，她很快发现，在明斯出现在鲜花小镇后，曾有小镇的原住民离开小镇前往其他地方定居。 有一伙人引起了赫拉的注意。 那就是明斯的房东，奥利弗太太一家。 据说明斯在沙滩上被救起后，就一直住在奥利弗太太家，也就是现在的康斯坦丁事务所。 但奥利弗太太并不是什么大善人，镇上不少人都说她吝啬又刻薄。 对方一开始愿意收留明斯，就是为了明斯随身携带的钱财。 对方是在明斯成为见习巫师之前就搬走的，那么他们也许知道明斯的来历，而不知道明斯的身份。 只要她能从奥利弗太太一家那里得知一些真正的消息，也许就能顺藤摸瓜，查出她想知道的信息。 赫拉并不着急。 调查追踪这种事情她已经做了很多年，有足够的经验，更有足够的耐心。 上次如果不是被复活的玛格达吓了一跳，她应该不会那么失态地直接冲到明斯面前。 只是，寻找奥利弗太太一家的工作也不顺利。 他们将房子二层留给明斯，自己匆匆搬到双鹰市后不久，就又搬家了。 这次他们直接离开了双鹰市，无人知晓他们去向。 赫拉的调查也就被迫中止。
她捏了捏胸口的小方牌，无声地说：“没关系，反正正主还在。” 事务所一楼的温度比二楼低几度。 现在又是深秋，一般人还真待不住。 赫拉是大骑士，身体素质完全无视这点儿寒冷。 然而坐久了，她也开始觉得有些寒凉。 赫拉拢了拢自己的手臂，清晰地摸到了皮肤上凸起来的一个个小疙瘩。 “怎么会这么冷？” 冷得有些不正常了。 就像是于1月底，赤身裸体站在暴风雪中。 赫拉的牙齿都开始忍不住战栗，发出“咔咔咔咔”的声音。 “不对劲。”大骑士迅速摸向自己大腿。 虽然换了睡衣，但她还带着匕首。 “嗞——嗞——” 有一个奇怪的声音从大门的方向传来。 赫拉没有贸然起身，而是谨慎地透过楼梯台阶扶手缝隙向那边看。 事务所的大门并没有敞开。 但赫拉确定有什么从门口在往楼梯这边……走？ 不是走…… 是爬！ 也不是正常的胸腹朝下的爬…… 而是后背朝下，四肢着地的爬。 就像舞者经常做的下腰的动作，但无比僵硬，每个关节都好像呈九十度弯曲，像是被人硬生生掰成这副模样的。 赫拉想起第一次看见玛格达下腰，柔软又灵巧。 但眼前这个，更像一张茶几。 赫拉不怕水怪，也不怕什么环齿蠕虫，但看见这个“茶几”的时候，四肢竟然都开始无法控制地战栗。 恐惧与寒冷一样深入骨髓。 她脑海里甚至冒出想要模仿茶几人动作的冲动，她几乎要把牙齿咬出血来，才能抑制自己付诸实践的想法。 “黑……黑……” 黑魔法。 但赫拉连思考的念头都不顺畅了。 茶几人移动得并不迅速，当他抬起手脚时，皮肤似乎有些粘稠，需要慢慢从地砖上揭下来，因此发出了不同常人行走的“嗞嗞”声。 对方继续靠近，赫拉看见茶几人的头。 茶几人是脚在前，手在后，所以头也在后面。 赫拉看见的就是一个不停转动的脖子，一个圆滚滚的头。 那脖子上仿佛没有骨头一般，脑袋可以转动不同的角度，时而贴着后背，时而又移动到胸口。 赫拉隐约觉得，它似乎在……找人？ 就在赫拉意识到这一点时，她突然发现茶几人的脑袋不动了。 “糟！”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就见之前还缓慢如乌龟的茶几人手脚快速动起来，化作虚影，几次如闪现般的移动，竟然就来到了赫拉偷窥的那节台阶上！ 嘭—— 茶几人球一样的脑袋猛地拧过来，一张脸像被水泡涨了，又用夹子在脑后夹紧皮肤，眼睛的眼睑和嘴巴的牙龈全都露在外面。 一双浑浊的眼睛和一对细如黑豆的瞳孔死死盯着赫拉。 它慢慢地转动着脖子，脑袋就在赫拉面前像机械钟表的秒针一样，转了一圈。 赫拉完全动弹不得。 或者说她已经忘记还能反抗，还能逃跑。 她的身体微微摇晃，意识已经出现混沌。 如果她还清醒，便知道自己现在的理智正在快速地被消耗，即将归零。 但赫拉的潜意识中还有个声音在挣扎。 “我不能死在这里。我是大骑士，我是伍德曼家的女儿，我不能……” 就在赫拉逐渐绝望的时候，茶几人突然收回了目光，脑袋重新转向其他角度，像是在寻找观察着什么。 而赫拉并不是它要寻找的目标。 “咚！” 楼上书房里突然传出一声响，茶几人的头再次扭到胸前，观察几秒后，双眼冒出兴奋的光芒，原本黑豆大小的瞳孔迅速扩张至整个眼白。 它找到它的目标了！ 第60章 谁在门外 赫拉眼睁睁地看着茶几人再次化作虚影，一秒后就已经出现在书房门口。 不，不是门口。 是门板上！ 随后，它用后脑勺“咚咚咚”地敲响了房门。 “……谁啊？” 过了片刻，房间里传来安杜带着三分睡意，三分警惕的声音。 “咚咚咚！” 茶几人又用脑袋敲了门，并没有发出其他声音。 不过它在敲门后，却扭着脖子看向了扒在楼梯栏杆上的赫拉，咧嘴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赫拉经过刚刚的恐惧，双腿软得像棉花，此时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抓着楼梯的栏杆站着。 她听见安杜已经往门口走了，焦急地张开嘴巴。 “别……别开……” 可是她的声音就像是呼吸一样微弱，还没有一只蚊子的声音大。 她用力地想要振动声带，但就是发不出更响亮的声音。 “危险……”赫拉的头挤在栏杆间，伸手想要去抓，去挠…… “危险……别……” …… 安杜的手按在门把手上。 他刚刚在两张椅子上睡着，脱了一半的鞋子因为身体一个激灵，掉在地上，发出很大的声响，给他吓了一跳。 等他换了个姿势，刚准备重新入睡时，书房的门却被人敲响了。 “谁啊？” 奇怪的是，只敲门，不应声。 如果是其他普通人遇到这种情况，可能会在连续的敲门声后过来看看。 把门打开，顺着门缝向外看，或者不那么谨慎地直接将门打开。 但安杜不是，他是调查员，资历老到几乎可以当副局长的三级调查员。 所以他第一反应就是拿起了自己的配枪。 照理说，这里是康斯坦丁巫师的地盘，不应该有危险，但谁知道坏人会不会过来偷袭呢？ 巫师也是人啊。 他拿着枪，再不济也能开枪示警，给其他人争取时间。 想到这里，安杜缓缓拧动门把，并抬起手中的枪。 许是在深秋，金属把手意外的寒凉。 安杜只握了一小会儿，就感到五指都有些麻木。 这股麻木顺着他的手指传到他的胳膊，最后到他的大脑。 安杜整个人都开始战栗起来。 他自己却毫无所觉。 …… 泰勒低头看着手中人皮上的文字。 “……安杜缓缓打开门，却没有看见任何人。正当他疑惑地想要将门缝拉大一点儿，余光却瞥见……” “……门板后面，粘着一个人！” “……那人脚在上，头在下。当安杜看见他时，他也把头扭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也在瞪着安杜！” “……下一瞬，门上的人扑了上去。安杜消失了。那人背对着地面，四肢着地，又缓缓地爬了出去。只是整个人变得厚了一点……仿佛套了一层皮。” 泰勒笑了。 “这样就好，无声无息地消失，再给调查局扔点儿犯罪线索，那就是畏罪潜逃。” 泰勒将写满暗红色字迹的人皮丢到壁炉里，任由火舌舔舐着上面的文字。 人皮变黑卷曲，散发出焦香。 泰勒深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不满足的表情。 “还不够，我还需要……更多牺牲品，来取悦贪婪之子！” …… 真实世界中。 安杜拧开了门把，他只觉得自己的胳膊像被冻成冰块一样僵硬。 也许他现在不该开门，但是他的胳膊已经不受控制了。
门缓缓地打开了…… 他看见…… 一个英俊的黑发男子，就站在极为靠近房门的地方，梦游一般，看着自己。 “康斯坦丁巫师？”安杜一愣，连忙放下手里的枪，解释道，“原来是您在敲门，刚刚您没说话，我还以为是有敌人摸进来了。” 明斯此时也是一脸茫然。 他双唇微张，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安杜。 他一手拿着苹果，一手还拿着水果刀。他是不削皮的，所以刀只是为了切块方便。 安杜见明斯第一次用这种呆愣愣的表情看着自己，连忙低头瞧了瞧，他穿着衣服呢！ “康斯坦丁巫师，怎么了？” “没什么。”明斯晃了晃头，终于回神，把苹果举到面前，“要吃苹果吗？” “呃，谢谢，不过我没有晚上睡觉时吃东西的习惯。”安杜甩了甩胳膊，他发现自己手臂已经不再麻木。 明斯点点头，“那好，你接着睡吧。” 他用水果刀利落地切下一片苹果，塞进嘴里咀嚼，若有所思地转身离开。 安杜也很茫然，暗道巫师果然是个很奇怪的群体。 他没说什么，看见明斯进入主卧后，也关上了门，回去睡觉。 明斯回到主卧后，继续吃着苹果。 因为水怪一直没有出现，明斯又被小镇里的各种信息吵到头疼，于是在睡觉时再次关闭了对小镇的监控，只留下了和他有关信息的预警。 到半夜，他突然觉得饿了，拿出一个苹果，想要切开吃掉。 还没下刀，他就突然读到了一个小故事，或者说一个鬼故事。 故事里的鬼还挺厉害的。 而故事里遇到鬼的倒霉蛋竟然叫安杜？ 故事的最后，安杜显然是被趴在门上的鬼吃掉了。 所以鬼离开的时候，身体才会变厚了一些。应该不是多套了一层皮，而是把安杜装进身体里后，把它自己撑大了一圈！ 明斯正欣赏着整篇故事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故事中的鬼一瞬间被替换成了他的名字！ 爬进房子的是他，在楼梯上吓到不好好睡觉的女人的也是他； 以几乎瞬移的速度来到书房面前的是他，趴在门上用后脑勺敲击的也是他。 也就是说，他莫名其妙成为了故事里的鬼！ 或者说取代了故事里的怪物！ 当门把手缓缓转动，一个念头在明斯脑海里浮动。 “吃掉里面的人，然后离开。” 只要明斯不反抗，房间里面，那个以为拿着枪就能自保的安杜，会瞬间被吃掉，然后在怪物的皮囊下，于无尽的恐惧中，被活活吓死！ 可是…… “不要。” 在拒绝的念头产生的瞬间，明斯从门上跳下来了。 当房间门向里打开的时候，他还拉扯了一下自己的衬衫，捋平了上面的皱纹。 之后，一脸警惕的安杜举着枪出现在门口。 等看见明斯，对方连忙收起了手中的枪，问候他。 随意应付了安杜，回到卧室，明斯这才思考刚刚发生了什么。 “刚刚我好像变成了故事里的鬼。但这个故事却在现实中发生了！” “这个故事绝对不是我编的。难道是有人想用故事里的鬼袭击安杜，结果我无意间破坏了敌人的计划？” 明斯意识到，他今晚又发现了自己的一项特殊能力。 他能顶替掉原本故事里的怪物。 “这种能力应该叫什么名字呢？” “就叫【替换】吧。毕竟，我顶替了鬼故事里的鬼。” “呵！” 第61章 狂热的大骑士 思考间，明斯已经吃光了苹果。 “这么一想，我的特殊能力【阅读】【剪切】【替换】似乎都和故事有关。就连【无限】也可以解释为故事里的能量不受现实数量的制约，所以会无限多。” “难道我是那种可以穿梭在各个不同故事的怪物？我是故事怪物？” “不对，【替换】的都是鬼的话……那我岂不是鬼故事怪物？” 明斯对于自己的身份有了新的猜测。 只是这个名号有些不太好听啊！ 当安杜重新入睡，明斯在主卧思索着新开发的能力，一直站在楼梯下面的赫拉，终于缓缓松开了手，整个人倚着楼梯的侧面，缓缓滑了下去。 刚刚，她亲眼看见了，在安杜开门时，恐怖至极的茶几人……一瞬间变成了明斯·康斯坦丁！ 那种变化是如此的自然顺畅，如果不是赫拉还处于对茶几人的极端恐惧之中，恐怕就会认为门外站着的，就应该是明斯！ 赫拉颤抖着嘴唇，慢慢吐出一句话。 “怪物……被替换了……” “这是魔法吗？” 全身的肌肉还在颤抖，赫拉无声地笑，头埋在手臂中。 “哈，怎么可能呢？” 一夜过去，风平浪静。 天刚蒙蒙亮，明斯便叫醒众人，决定立刻出发前往安格济民院新址。 他觉得这次的敌人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一些。 他非常想知道，昨天的鬼故事怪物到底是什么？ 安杜睡得很好，一早起来，精神奕奕，昨日的悲伤与愤怒已经全部化作今天调查的动力。 赫拉看起来没睡好，眼底有些青黑。 但当明斯问及是否能行动时，她现场给明斯耍了一套匕首攻防技巧。 “厉害！”明斯毫不吝啬地赞叹一声。 然后他就看见一向冷淡的赫拉突然露出了些许狂热表情。 双眼睁大，抿着唇，想笑又在努力克制。 仿佛明斯随意一声称赞，就让她激动战栗。 明斯刚刚扬起眉毛，赫拉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这让明斯怀疑他是不是看错了。 出发时，赫拉开车，明斯受邀坐在副驾驶，安杜和艾莉西亚坐在后排。 一路上，艾莉西亚讲述了她知道的关于泰勒的事情。 泰勒原本是她父亲的弟弟，一开始并不喜欢参与公司的事情。 因为家境富裕，喜欢到处游玩，尝试各种新鲜事物，他经常几个月不见人影。 等到艾莉西亚五岁的时候，泰勒突然回家，还带了一身伤回来。 据说是在外面冒险的时候险些意外死亡。这次变故让泰勒稳定下来，决定以后安稳生活，不再外出冒险。 原本家里人都为泰勒的转变感到开心，艾莉西亚的父亲也立刻安排泰勒进入公司工作。 可是自小敏感的艾莉西亚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的眼神中，多了一种……很可怕的东西。”艾莉西亚虽然很懂事，但毕竟年纪小，有些事情形容不出来，“我很害怕他。” 在前面开车的赫拉半侧过头，“没关系，不用详细说明的，我们已经知道他是什么样子的人了。” 明斯坐在副驾，托着下巴欣赏外面的景色。 他头也不回地问：“你父母的死和他有关吗？” 艾莉西亚愣了一下，“我不知道。” 过了片刻，小女孩模糊地低喃响起，“我希望无关。” 安杜不太赞同地瞥了明斯一眼。 赫拉却支持明斯，“虽然艾莉西亚是个小孩子，但她有权利知道真相。如果我们能调查出来，就把一切都告诉她吧。” “可是……”安杜还是不忍心让艾莉西亚这么小就接触那么残忍的事情。 “艾莉西亚已经是巫师学徒了。”明斯提醒两人。
车里又沉默起来。 人们总是很难把小女孩和巫师这两种身份联系起来。 毕竟巫师总是强调着理智、牺牲和魔法…… 赫拉开车又稳又快。 蒸汽车最终停在市图书馆门口。 看门人理查昨天就接到了艾德蒙的消息，一早在门口等着。 看见迈着小腿从车上下来的艾莉西亚，他立刻露出慈爱的微笑。 如果可以，他们可能不想把艾莉西亚还给明斯。 小女孩手里还抱着书本，像是要去上学的学生。 艾莉西亚自然是不可能和他们一同去调查安格济民院。 那太危险了。 可是明斯不在家的时候，她一个人待在事务所也不安全。 昨晚袭击说明敌人已经知道事务所的存在。 怪物既然找到了安杜，就有可能找上艾莉西亚。 至于艾莉西亚为什么没有遭受到这种程度的攻击…… 明斯觉得，一开始幕后黑手可能是觉得对付一个小女孩用不上那么高深的黑魔法。 后来，唐杰德有了警觉，借助占星师好友和他的力量四处躲藏，让对方没有定位艾莉西亚的机会。 可是无论敌人是否还会对艾莉西亚下手，明斯都要找个妥善的地方安置她。 那自然就只有法尔这里了。 法尔是各种名誉长老，认识星耀巫师，还教出过资深巫师，估计在整个联邦都属于高端稀缺型人才。 无论是巫师协会还是调查局，肯定会注意保护他的安全。 那么只要在法尔的庇护下，艾莉西亚就很难被袭杀。 而从法尔与理查收到消息的反应来看，他们也根本不在乎伴随着艾莉西亚而来的危险。 艾莉西亚走到副驾驶的车窗前，依依不舍又乖巧地和明斯道别，随后跟着理查进入图书馆。 等图书馆的大门关闭，明斯转头正前方，手指向前一挥。 “出发！去安格济民院。” 赫拉像是收到冲锋号角的骑士，迅速拉下车上的加压杆。 下一秒，蒸汽车发出轰鸣，“嗡——”地窜了出去。 蒸汽车在碎石子路上奔驰，风被撇到脑后。 赫拉快速地瞥了明斯一眼，嘴角又止不住地偷偷上扬。 如果说签订联合委托协议的时候，赫拉还觉得是大家共同作战，对抗邪教，顺便探探明斯的底细。 但经历了昨晚的“替换”事件后，赫拉现在看明斯的眼神都已经变了。 不需要调查了，也不需要试探了。 一个能瞬间消除黑魔法所有影响的巫师，赫拉连听都没听说过。 即使那些神通广大的星耀巫师，也不过是在周密地准备后，能施展巨大杀伤性法术罢了。 所以明斯不只是一个巫师，他还是一个…… 赫拉不知道，但她觉得明斯可能都不是一个人。 他应该是人们在依靠自己已经无能为力时，选择求助的对象。 就像是本应该被人们抛弃的……旧的信仰。 无论什么事情，只要和信仰联系到一起，就会变成一种十分危险的异端言论。 甚至可能被认定为邪教分子。 因此赫拉一直克制着，掩饰着，把昨晚看到的一切，当作一个私人的秘密，小心地珍藏在心底。 只有在无人察觉的时候，她才会把这件事情拿出来在心头翻滚一番。 像小孩偷吃糖果一般，既得意，又刺激。 在赫拉心中，明斯已经是位于灵性知识最深层次的存在。 而这样的明斯，一定可以帮到她！ 但在那之前，她需要先向明斯展露自己的价值，或者，直接宣示效忠？ 赫拉用手掌按着方向盘，十指轮流敲击着，借着车辆的颠簸，掩饰自己肢体的战栗。 第62章 安格济民院 后排的安杜心事重重，并没有注意到前排的异样气氛。 他们现在要去的地方是安格济民院新址。 如果敌人知道有人在调查济民院新址，一定会作出应对，所以他们可能会扑空，也可能遭遇埋伏。 但这一次，明斯也在车上。 现在他们的联合委托小队只剩下最后一人没有归队了。 而就在即将离开双鹰市市区的时候，赫拉终于在街道旁看见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吱——” 蒸汽车迅速停下，后排车门被打开。 “我来啦！” 艾德蒙抱着一个巨大的双肩背包坐上了车。 他拍拍怀中的背包，“这次我带了很多道具。一定能派上用场。” 艾德蒙原本是另一个三级调查员迪森请过来的外援，谁料被明斯拐走，而迪森也毫无办法。 接到最后一名队友，蒸汽车一路驶出双鹰市市区，出发前往安格济民院新址。 安格济民院的新址在市郊。 这很正常，大部分济民院都不会建在地皮很贵的地方。 安格济民院的旧址在市区内，还是因为当时那里还不算市区，过了多年才逐渐发展起来的。 赫拉将车停在距离新址还有三个街区的小道旁。 再往前走，蒸汽车就太明显了。 “这里没有人监视。”她盯着左右，“不过不排除有巡逻的眼线。这群人一个个都非常谨慎。” 艾德蒙在路上就已经给大家分发了他带来的道具。 其中包括可以产生对外气流，干扰远程武器的抗拒手环；经过武器锐化术附魔的刺剑；附加了瞄准器的折叠弩；紧急治疗的药剂…… 还有信号弹。 据说是巫师协会特制的信号弹。 只要扭断卡扣，就能向天空发射求救信号。即使在白天，也能让远方的人看见。 安杜从来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一时间呼吸都有些粗重。 他拉明斯到一边，低声问：“明斯，您这个朋友是什么来历。” 明斯也煞有介事地低声回答：“艾德蒙的父亲是很厉害的巫师。” 安杜没有得到确切的回答，但正是这样遮遮掩掩、神神秘秘的介绍，才更加让人觉得强大。 “我知道了。”他哦了一声，不再追问。 另一边，分完装备的艾德蒙又拿出来一个新的护身符。 赫拉看过去，眼底难免有些羡慕，“这不是你上次的护身符。” “的确不是。” 艾德蒙憨笑着将护身符的绳子缠在手腕上。 “上次的护身符对黑魔法没什么用，这次我母亲给我邮寄了一份能抵挡魔法攻击的护身符。不过很珍贵，只能挡一次。” “嘶——”赫拉倒吸一口冷气。 她又看了看明斯，心情才平复一些。 任你有再多的道具，也抵挡不了这位发威。 可是再一想，艾德蒙是明斯的朋友。 而她现在只能勉强算是一个委托人。 “你运气真好。” 赫拉又把吸进去的那口冷气幽幽地叹了出来。 分完装备，安杜还刻意做了伪装，变成了一个胡子拉碴的大汉。 随后四人下了车。 他们两两一组，从不同地方靠近济民院。 明斯和安杜一组，从前面的街道进入安格济民院。 赫拉和艾德蒙从后街靠近济民院。 他们都没来过这片地区，行动计划还是按照安杜拿来的城市地图布置的。 明斯神情悠闲，双手插兜。 安杜看了，心中感叹，巫师心理素质就是强大。 快到济民院时，明斯看见路边有一个卖水果的小贩，直接蹲下去问价格。
安杜以为明斯是想隐藏身份，所以做一些其他举动掩护，便也跟着蹲下来。 明斯从小贩的木筐中拿上来两个苹果，在手中转了一圈又放了回去。 “这里有一家济民院，好像是这两年新搬过来的。你知道吗？” 小贩年纪二十出头的模样，脸上又黑又脏，像是刚从泥地里爬出来的。 “知道。”小贩连忙说，“再往前走两个道口就到了。” 他看着明斯和安杜的装束，不像有钱人，“你们要招童工吗？但他们那里现在不剩几个小孩子了。” “先去看看再说吧。” 明斯起身，没有否认小贩的猜测。 安杜连忙跟上明斯，等离开小贩几十米远，这才低声问：“你是真的打听消息，还是觉得那个小贩有问题？” “一开始我只是想买两个苹果。” 安杜：“？” “但他的苹果不新鲜。” 安杜：“？？？” “在他说话的时候，我发现他嘴里有魔力波动。” 安杜不是巫师，没有想过明斯怎么能发现一个伪装者身上的魔力波动。 听了明斯的话，他就开始戒备起来。 “那小贩的确有问题。他会不会猜到我们的目的？” “没关系，我们的目的就是让他们知道我们要去济民院。” 济民院附近会有人盯梢这件事，大家是有心理准备的。 毕竟安杜和卢克刚刚从济民院旧址出来就遭遇了攻击，说明有人也在旧址警戒，看会不会有人注意到济民院。 结果警戒者和调查者撞到一块，卢克留下了一条命。 现在济民院新址也有人盯梢…… 安杜摸了摸腰间的枪。 这回来一个怪物，他就要杀一个！ 一直到明斯和安杜走到安格济民院门口，他们都没有遇到任何袭击。 安格济民院的新址非常偏僻。 自从穿过第三个道口后，再往前已经看不到几栋建筑。 敌人既然敢在市区出动怪物，又怎么会放过这里？ “除非……” 安杜上前去摇门铃，明斯则站在原地顺着大铁门的缝隙向里看。 这座济民院虽然是新搬来的，但外观看着一点儿也不新。 院子里堆了不少垃圾。 楼房是灰扑扑的，上面充斥着雨水冲刷的黄色痕迹。 房子一共三层，每一层的窗户玻璃内侧都贴着黑纸，让人看不见屋子里面的情景。 让人感到压抑，呼吸都变得沉重。 大门的门铃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动过，安杜感觉手上的绳子仿佛黏在管道中，要很努力才能扯动。 他甚至担心会把绳子拉断。 “这里不是新搬来的吗？怎么这么陈旧？” 明斯走到大门竖着的招牌前，抬头看着上面的“安格”。 “名字是贴上去的，这里原本就是个破旧的地方，只有大门和窗户翻新过。” 他将自己观察的结果告知安杜。 “特意把一个济民院迁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将大门和窗户遮得严严实实，原本住在济民院里的人……”安杜很是担心。 济民院里不是孤儿就是无人照料的老人。 算是最弱势的群体了。 如果坏人把他们带过来，想做些不好的事情，那真的是求助无门。 而且也少有人关注。 就算这里的人都被杀光，恐怕也要过上好久才能有人发现。 门铃响了好久，却依旧没有人过来。 安杜已经准备翻门进入，明斯却突然按住了他的手臂。 “有人来了。” 第63章 护士 在安杜摇铃的时候，明斯就开始倾听里面的动静。 但也许是因为封闭的门窗和结实的墙壁，他虽然听见了声音，却不太清晰。 一直到他听到脚步声。 终于，有人走到了楼房大门后，接着是开锁的声音响起。 大门被推开一条缝隙，一个干瘦干瘦的，穿着粉色护士装的护士从里面挤了出来。 她戴着口罩，头上也戴着护士帽，看不太清脸。 不过她露在外面的眼窝深陷，皮肤黑中透黄。手臂更像是被抽干了水分的老树皮。 皮肤包裹着骨头，中间可能也没夹着肉。 瘦得让人怀疑，她怎么还活着。 “你们是什么人？过来做什么？”女护工站在距离大铁门三米远的地方，警惕地看着明斯两人。 她的声音很尖，像是夜晚叫春的猫。 “我来找威廉，他今天过来了吗？”安杜粗声粗气地问。 戴着口罩的女护士眯起眼睛，瞧了一会儿，“你找威廉院长做什么？他已经退休了，几乎不会过来。” 安杜一仰头，声调也跟着上扬，“他？退休？他退休了可怎么利用救济金赚钱啊？” 护士上下打量着安杜，“你是谁？” 安杜一扬手，“你不用管，你就知道我曾经也在安格济民院待过就行。带我去找威廉，我有事情要与他合作。” 护士不是很想给他开门，但安杜已经把外套掀了起来，腰间的枪明晃晃的。 护士盯着枪沉默两秒，慢慢走上前，终于把大门上的锁头拉了下来。 “嘎吱——” 极为悠长的摩擦声，标志着这个大门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 “你们平时都不出门吗？”明斯抱着手臂问。 护士又瞥了明斯一眼，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我们有后门。” 她转身在前面带路。 “威廉院长在三楼，你们跟着我，不要乱跑，不要乱说话。这里的老人和孩子都很敏感。” 敏感？ 明斯跟着护士走进济民院破旧的大楼。 一股阴风吹来，夹杂着浓浓的潮气。 明斯慢慢仰起头，注视着一进门正对着的墙壁。 安静，排队。 他环视一圈，上楼的楼梯在大楼的左右两边，离得有些远。 两边的窗户看起来都上着锁。 风从哪来的？ 等明斯和安杜都进来后，护士又转身掩上了门。 锁链还挂在门把上，并没有上锁。 大门一关，房间里又暗了许多，只有大门的对面的墙壁上方能看见一盏燃气灯。 灯光幽幽地亮着，让“安静”和“排队”两个字成了房间中唯一醒目的标识。 “你们这里都不开灯吗？” 安杜见护士没有开灯的意思，干脆自己掏出一个电石灯筒，用力晃了晃，里面的物质产生反应，开始发亮。 这也是艾德蒙提供的装备，据说是最新发明的无火照明设备，更安全便捷，聚光性更强。 安杜在晃动灯筒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晃过护士的眼睛，后者立刻抬手挡住充血的双眼。 “抱歉。”安杜没什么诚意地开口道歉，“你们这里怎么这么暗？”
“省钱。” “呵，难道宁可罗给的钱还不够花吗？” 护士蓦地看过来，不过她在看见安杜仍旧观察四周，脸上只有漫不经心的笑容时，又放松了一些。 “你既然知道威廉，就应该明白，宁可罗的钱能有百分之一用在济民院就不错了。” 安杜嗤笑一声，用手里的灯筒照向左右。 一楼似乎是活动区域，每个房间都很大。房间朝向走廊的玻璃窗也很大。 像是一个个展厅，将里面的情况展示给外面的人看。 不过从里面零星活动器材上落的灰看，这些地方已经很久没有人进去了。 “你们都不让人进去活动吗？”安杜搓着胳膊说，“这里可真够冷的，到现在威廉都不许生火吗？” “火，会引发灾难。难道你指望那些糊涂的老人和愚蠢的小孩真的会听话？”护士冷冰冰、粗咧咧地说。 “那为什么要建活动室？” “为了方便有钱人参观后给钱。” 安杜诧异地看了一眼护士，“你倒是诚实。” “说别的你也不会信。等等……”说到一半，护士突然发现现场好像少了一个人，“刚刚那个黑头发的家伙呢？” 她这才发现安杜又是拿灯筒晃她的眼睛，又是东问西问，原来是转移她的注意力。 而一直默不作声跟在两人身后的黑发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他啊……”安杜停下参观的脚步，手里的灯筒再次照向护士，“他尿急。” 可是这一次，灯光刚打过去，他就听见一阵劲风袭来。 灯筒余光的黄氲中闪现一条干瘦的大腿。 安杜连忙后撤，并后仰上身，躲开护士突然的鞭腿。 可是对方的膝盖突然在半空中诡异地向内凹折，小腿半路变向，一脚踢掉了安杜手里的电石灯筒。 灯筒啪地掉在地上，哗啦啦地转了好几圈。 而安杜也在这短短几秒和护士交上手。 因为缺少灯光，大门也被护士关上，安杜只能凭借声音判断对方的攻击，几次落空，又几次勉强抵挡，应付得十分狼狈。 终于，灯筒停止转动，老天保佑一般照向护士来袭的方向。 安杜顿时瞪大双眼。 护士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匕首，右手握拳直刺，左手却握着匕首要扎他腋下。 看清对方攻势后，安杜拼着硬受护士一拳，双手箍住对方持着匕首的手腕。 他用力一拧，想要把对方手腕掰断，可是使了两次力，他竟然掰不动如此细弱的手臂，反倒被对方一拳砸得右肩生疼。 安杜只得改掰为扭，然后提膝撞向对方心口。 这一次护士的小身板终于承受不住，手上匕首脱落，躬身干呕两声。 “这小护士瘦得胸都没了。”安杜心里吐槽一句，没再耽搁，终于空出一只手，抽出了腰间的短枪。 他原本是想用手枪威胁小护士带他去找威廉。 可谁料对方却停止干呕，猛地抬起头，将脸对准安杜。 “砰！” 口罩炸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铁管还有一个满是胡茬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