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谎》 圆谎 第1节 《圆谎》作者：狮欧瘦 简介 妻子突然消失，让贾勇阴差阳错被卷入一场沉寂多年的连环失踪案，假如正义迟迟未到，就让我来做出最后的仲裁。 第1章 .失序 贾勇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右手轻轻拍打着节奏，耳机中的音乐显然已经让他完全投入进去。窗台斜射进来不多的阳光勉强打在他左半边脸上才显出些许血色，另一边的面庞苍白如纸。 “当”“当”“当”…… 门口的古董摆钟有节奏的响过七下，贾勇扶了扶有些滑落的眼镜，摘下耳机去厨房准备早餐。 一宿未眠使得贾勇疲惫感倍增，注意力似乎也无法集中，连打个蛋这再熟悉不过的操作都不利索，甚至打进碗里好几块蛋壳。 “你在干什么呢？！”身后传来女人尖锐刺耳的声音，话语里尽是不满，“瞧你那心不在焉的样子，怎么，昨晚那么晚回来是不是又去和你那些狐朋狗友鬼混去了？！” 贾勇微微一顿，欲言又止，继续搅拌着蛋液，并没有理会女人。 “我说话你听到没有？！”女人见贾勇没反应，语气愈发的不耐烦，冲过去伸手就要把桌上的盘子掀翻。 还没等女人碰到盘子，贾勇抢先把手中的碗重重的砸到了地上。 瓷碗的碎片与蛋液飞溅到厨房的每一个角落，本要冲上来撒泼的女人呆若木鸡的站在一旁不敢出声，只是发愣的瞪着贾勇。 她万万没有想到，平时对自己言听计从的贾勇今天脑子不知道搭错了那根弦，居然敢和自己分庭抗礼。 贾勇并没有说话，也没看女人一眼，只是低头环顾着眼前的一地狼藉，酷似自己杂乱无章的生活。 贾勇微颤的嘴唇欲言又止，只是缓缓弯腰捡着地上的碎片丢进垃圾篓里。 女人呆呆的看着男人的背影，心中的愤怒与恐惧交织。 “你......你......”女人结结巴巴的张嘴想骂点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眼前这个男人十几年来只是让她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右手食指狠狠的在贾勇眼前点了几下，最终愤怒的跺了两下脚，摔门而去。 贾勇把垃圾清理干净之后，又重新做起了早餐。 一锅粥，一盘炒蛋。 早餐大部分日子都是如此，如他的人生一般，一切按部就班。 等到他把早饭端上餐桌坐下，举起筷子便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少了坐在对面的女人反而让他有些不习惯，尽管他在曾经的某些时刻确实有过不下百次离婚的念头。 但当这个念头冒出来的那一瞬间，他忽然感觉整颗心脏都被掏空了，空荡荡的没有一点安全感。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 结婚这么多年，两口子之间的争吵甚至比昼夜的交替还要频繁，起初贾勇还总是自己生闷气，渐渐他发现彼此不过是发泄一下压力而已，反而争吵让贾勇这如死水一般平静的生活泛起一些涟漪。 贾勇一直坚信生活到头来，彼此只不过是需要一个台阶，一切便就又恢复如初，如此往复。 从衣兜中掏出手机，贾勇轻车熟路的发送出信息：“回来吧，饭做好了。” 与往常一样，消息如同石沉大海，从未有过哪怕一个字的回应。 放下手机，贾勇微微摇了摇头，又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手机闹钟响起，七点四十五分，因为一场争吵让本应充裕的时间变得捉襟见肘。贾勇讨厌这种被时间追逐的感觉，还没顾得上收拾餐桌，便匆匆穿上外套往外走去。 转身关门的一瞬间，贾勇隐约发现客厅鱼缸中唯一的金鱼似乎翻了肚皮，只是时间紧迫，贾勇决定还是下班回来再处理它。 邻居老太太们早已经在院子里拉起了家长里短，看到贾勇出来都热络的问候着。 “哟，贾勇，上班去啊。” “小贾啊，刚才看秀珍气呼呼的走过去，是不是又吵架啦，你呀你，就不知道让让人家。” ...... 亲切与关爱洋溢着，贾勇甚至一个字都插不上，只能一边傻傻的笑着点头，一边赶路。 大学毕业后，父母就不断的催促他赶紧娶媳妇儿，早日成家立业，生儿育女，为贾家开枝散叶，所以对于他们的要求。 贾勇总是尽量顺着他们的意思，但凡挤出一点儿时间就要疲于与各种八竿子都打不到的亲戚给介绍的姑娘相亲。 不过结果还是好的，最终也是如了父母所愿，迎娶了秀珍，但是婚后的生活让他似乎并没不是特别的得心应手。 十多年走过来，贾勇开始意识到一味的顺从让自己的生活好像变得杂乱无序，但他的醒悟似乎姗姗来迟，眼下的生活就像钟表的指针一般，要不得半点儿的偏差。 贾勇轻叹了一口气，发动了汽车，心想着干到年底拿到分红就辞职，拿出时间好好出去旅游一番让自己放空一下，错误生活需要纠正，就如同生病需要医疗一样刻不容缓。 电话响起。 “喂，贾总嘛，我这边门店装修出了点儿问题，麻烦您赶紧过来一下吧。” 来电话的是自己的新加盟商，贾勇二话不说就调转车头，客户即是上帝。 早高峰的路况让贾勇开始烦躁，经过漫长的一个小时后，终于来到了客户所在的城郊别墅区，给客户解决完问题再到公司已经是十点半了。 贾勇低头看了眼手表，急忙推开车门跳下车，快步朝电梯方向跑去。 “叮咚。” 电梯门缓缓打开，贾勇迈开大步跨了进去，按上顶楼的按钮，整理了一下已经有些松动的领带。 杂乱无章的一个早上终于回到了正轨。 贾勇到自己办公室后，如平日里一样，习惯性的泡上茶看着手下早就传过来的报表。 “贾经理，王总叫您去一趟办公室。”助理说话的同时敲了敲半掩着的门。 贾勇感觉有些突然，贾勇皱了皱眉，心想着这段时间自己已经算得上勤奋工作，但大清早就被点名肯定没什么好事。 贾勇心中暗暗嘀咕了一句，硬着头皮来到了王总的办公室。 推门进去，看到王总埋首于一堆文件之中，见贾勇进来也没说话，只是抬起头随意瞥了他一眼，让他在旁边沙发稍等，继续处理起了文件。 贾勇移步坐下，没精打采的摆弄着手机，办公室的空气安静的让他如坐针毡。 “滴答滴答……“ 手表指针发出细微的声响让贾勇倍感煎熬，只不过五分钟的时间，贾勇的额头已经慢慢开始渗出汗水。 终于，王总抬起头，伸了个懒腰，用蹩脚的普通话慢慢开口道：“贾经理啊，我看你今天又迟到了啊？最近见你总是心不在焉，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情啊？” 贾勇没想到王总会如此单刀直入，赶忙解释道：“王总，没有，今天早上去了趟客户那边，所以稍微晚来了一些。最近新店扩张比较快，每天都是连轴转，休息的不太好而已。” “既然这么忙碌，可是我看今年你的品牌的市场占比……” 王总用手背揉了揉眼，仔细在手中的报表里寻找着数据。 “王总，占比百分之十二，比去年同期下降了两个百分点。”贾勇说道，“我也做了很多数据分析，下滑的主要原因是……” 没等贾勇继续解释，王总朝他摆了摆手。 “咳咳，贾经理啊，是这样的，我昨天晚上跟苏正聊了很多，发现你这个徒弟真是不得了，年轻人现在的思路和视野远超我的想象，看来我们这些老人确实应该适当放手，把舞台交给这些敢打敢拼的年轻人了。” 王总如此的单刀直入让贾勇有些许猝不及防，支支吾吾道：“王总……年轻人固然在胆魄与时效上略胜一筹，但在大局掌控方面我感觉还是欠缺一些火候的。” 王总端起茶杯吹了吹，轻轻嘬了一口。 “贾经理啊，我是这样想的，离职后的补偿金，我们会严格按照劳动法执行，绝对是不会让公司的老员工寒了心的，不知你意下如何呢？” 尘埃落定，不如就体面的落幕吧。 走出办公室，贾勇慢悠悠的打量着公司里的每一个熟悉的角落。 七年来，贾勇把自己的所有精力和热情浇筑到工作之中，自己似乎都已经失去了这副身体的支配权。 也罢，一笔不菲的解约金，如果不出意外，足够让自己好好的享受一下生活。 另外，也该纠正一下早已开始偏离的生活轨道。 第2章 .失踪 贾勇回到办公室，掏出手机翻弄着通讯录，在窗前不停的踱步。 他犹豫自己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秀珍，如果告诉了她的话会不会又是劈头盖脸的一通抱怨与责骂。 手指在拨通键上悬停了良久，终于还是按了下去。 或许两个人可以一起出去旅游一趟放空一下，缓和一下两个人直接已搁置很久的感情。 “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连续拨号了三次，对面都没有接通。 过去即便是刚吵过架，秀珍也从没有不接电话的时候。 贾勇皱起眉头，出神地望着窗外。 马上就要步入不惑之年的自己，为何还是如此的困惑呢？ 手机突然响起，是自己的丈母娘打来的。 “贾勇，你是不是又欺负我家秀珍了！秀珍早上哭啼啼的说要来家里，到现在还没到，给她打电话也不接，要是她有什么问题，我绝对不可能放过你！”丈母娘的恶狠狠的语气中尽是埋怨。 “妈，我也正找秀珍呢，刚才没给她打通电话，您先别着急，我再打给她，有信儿了我就跟您说。” “你最好赶紧给我找到闺女，不然你给我等着。” 没等再多说一个字，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贾勇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心情一下子糟糕到了极点，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结婚这么多年，丈母娘的脾气让贾勇深受其扰，即便自己已经是事业有成，也总要被丈母娘数落，似乎这桩婚事在她眼里本就是个错误一样。 贾勇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十点四十。 如果说秀珍要回娘家家，四公里多的路程，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就算是步行也应该早到了。 圆谎 第2节 电话再拨过去已变成了关机状态。 一丝不安爬上心头，贾勇越想越不对劲。 贾勇停下收拾自己的办公桌，起身走出办公室，急匆匆回到停车场，发动车子往家开去。 既然没有回娘家，或许秀珍回家了。 心急如焚的打开房门冲进屋内，一切都与上班前离开时一样。 秀珍并没在家，人到底去哪了。 贾勇僵立在餐桌前，望着对面那盛满的粥的碗，脑海中开始过滤着这些年来自己所接收到关于秀珍的生活碎片。 结婚以来，自己工作繁忙，九九六起步的日程，频繁的出差，自己待在家里与秀珍的相处时间寥寥无几，仅存的激情也被吵架所占用。 而秀珍平时没什么社交应酬，除了操持家务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务。 除了超市和家里，贾勇甚至想不出秀珍还跟自己说起去过别的什么地方，或者说有什么想要去的地方。 “当”“当”“当”……摆钟有节奏的响了十一下。 距离秀珍离开家已经三个半小时。 贾勇心里开始越发的不安，即便两个人的激情大部分都用在了吵架上，但对秀珍的感情还是有的。 贾勇突然想起出发上班时院里的孙大妈说见到过秀珍。 老远就听见健谈的大妈们依旧高谈阔论。 “我可听说了，咱们社区终于是要拆迁了，就咱们那房屋面积，补偿金可是八位数打底呢！” “得了吧，我孙子出生那会儿就说要拆迁，现在他都上初中了，我看那，我这辈子是等不到那一天喽。” …… 贾勇站在一边一直等到大妈们将话题完结。 “哎？小贾啊，这么早就下班啦？”孙大妈扭头正好见到上前走来的贾勇。 “那个……孙大妈，您早上见过秀珍是么？”贾勇支支吾吾低声问道。 “对啊，我们都看见啦，秀珍打着电话就跑了过去，还哭啼啼的，是不是你又惹人家生气了啊？”孙大妈说着还用手比划着秀珍走的方向。 “咋啦？找不到媳妇儿啦？后悔啦？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嘛！”一旁的大妈幸灾乐祸道。 “哦，没有，她手机可能没电了，一直没打通……”贾勇慢慢的说道，转身向孙大妈指的方向走去。 几百米长的胡同笔直的指向马路，两侧的平房已都是破烂不堪，不少房屋的侧壁都有很深的裂缝，一溜的电线杆上贴了不知道多少层的小广告，腰围不知道粗了多少圈。贾勇早就计划换一套新房了，只是隔三岔五的拆迁谣传和执意想把钱攒下的秀珍让计划一拖再拖。 虽然跟居委会反映过很多次加装监控，但因为是棚户区年岁已久，居委会也是囊中羞涩，虽说表面上答应的很痛快，但到现在也是没有任何行动。 贾勇一直走到胡同尽头才在大马路上发现第一个监控探头。 居委会就在路口，贾勇推门走了进去，居委会张主任与往常一样，托着那副老花镜在那台大屁股显示器前玩着扫雷。 听着有人来了，张主任熟练的把显示器关掉，顺手从桌上拎起一张报纸，煞有介事的扶了扶老花镜，眼神向上一挑。 “哦，是小贾啊，有什么事么？” “那个，张主任，我想看下咱胡同口的监控，那个我手机好像在那附近丢了。” 在贾勇看来，比起说老婆不见了，手机丢了比较能保全面子。 “瞧瞧你们年轻人，整天丢三落四的，不是大爷说你，你这都奔四的人了，得学着成熟一点儿了。你说说你，前几天还带头来居委会闹事，要我说啊，那都是不成熟的典型表现，你那是让别人当枪使了……” 终于见到一个来居委会找他的，他兴奋的话匣子打开就停不下来。 张主任的工作可以说是相当清闲，社区里邻居都不会找他办事，因为大家都知道，就算找到他，那也不过是浪费时间，任何问题最后也不过都被搪塞过去，石沉大海。 “那个，张主任，我知道了，以后我改，我改。但是那个，监控我可以看一下吗？”贾勇心急如焚，可没有时间听张主任在这“高谈阔论”。 张主任摘下花镜，挤了几下疲惫的双眼，不紧不慢的说道：“哟，差点儿忘了正事儿，咱这监控啊，是治安监控，想要看得话得去清河派出所，我这可帮不上忙。不过要我说那，手机被偷了的话大概率是找不到了，这路口人员繁杂的，上哪找去啊……要我说那，你啊就别给公安同志添乱了……” 贾勇转身推门走出居委会，张主任的絮叨让他更加烦躁。 去派出所调监控可并不容易，找人的话不太现实，毕竟就算真失踪了也得二十四小时才能报案，何况秀珍可能只是因为赌气不想让自己被找到而已。 说手机丢了的话那就更不能干了，那不就是欺骗警察么？ 贾勇站在路口，目光空洞的看着过往的行人，一上午的时间对于他来说，除了煎熬还是煎熬。 一阵风迎面吹来，裹挟着几片枯叶，贾勇打了个冷颤，转身又走回了胡同。 已经是午饭时间，胡同里的小摊位洋溢着各种科技与狠活勾兑出来的香气，勾得来往的路人纷纷排队。 贾勇低着头，慢腾腾的挪着步子，绞尽脑汁地思索着秀珍有可能会去的地方。 “嘿，这不大勇子么？今儿没上班啊？” 贾勇抬头一看，说话的是自己的初中同学吴强，关系一直还不错。职高辍学后游手好闲，变成了小混混，一次打架时让人打坏了一只眼睛，只能看向一侧，后来街坊就都称呼他“斜眼强”，出事以后人就变得安稳下来，在胡同里开了个小超市，邻里都挺照顾他的，也算是生意兴隆。 “今天没啥活儿，请了个假回来休息休息。”贾勇笑着说道。 “我咋刚才听那群大娘们说你又把嫂子给气的离家出走了，你是回来找媳妇儿吧？”吴强耸着肩摇头晃脑。 贾勇皱着眉头，火气不停的往上拱，这大妈们的传播效率真是可以媲美光速。 “那个，是，是这样，早上跟你嫂子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小矛盾罢了，怎么可能会离家出走，回娘家了而已，两口子吵个架，很正常的事情嘛。”说出这话的时候，贾勇自己都没什么底气。 “得了吧，我还不了解你么，看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儿吧！”虽说联系不多，但贾勇什么德性吴强还是很了解的。“怎么，需要哥们帮忙吗？” “那个……”贾勇不知该怎么开口。 “别支支吾吾的了，有啥话就说呗！” “派出所有认识人么，你嫂子离开家后就往前面路口走的，我想看下路口那片的监控录像。” “就这点儿屁事儿啊，好说！”吴强说罢就掏出了手机。 第3章 .隐情 贾勇万万没想到，吴强的叔叔竟然就是派出所的副所长，真可谓无心插柳柳成荫。 “二叔啊，这是我同学贾勇啊，你还记得不，小时候经常来家里吃饭。”吴强跟旁边的民警说的唾沫横飞。 “你还有脸说呢，你看人家大勇，现在可是大老板了，再看看你，一天天就知道在网吧打游戏，没出息！” “你懂什么，那可是电子竞技，说不定以后还能为国争光呢！”吴强瞪着眼，一副据理力争的样子 “滚一边去，不务正业让你还说成正经事儿了，就你那斜眼还竞技个屁！” 吴强歪嘴冷笑一声，对老吴的话语不屑一顾。 “大勇啊，监控录像都在这儿，你慢慢看。”安抚了几句，老吴从夹克里掏出一包烟带着吴强走了出去。 贾勇应了一声，趴在显示器前反复观看了好几遍路口几个摄像头的录像，但并没有找到秀珍的身影。 虽说是早高峰的时段，路口还是好几趟公交的站点，录像内人头攒动，人员的流动特别大，但贾勇坚信自己不可能认不出和自己朝夕相处这么多年的老婆。 贾勇看了一遍又一遍录像，始终没有收获。 不应该啊，揉了揉眼睛，贾勇心里更加忐忑。 走出派出所，恰巧遇见刚抽完烟的叔侄二人。 “大勇，怎么样？”老吴走上前开口道。 贾勇摇了摇头，一脸的失落。 “那人山人海的，没找到也正常，放心吧，这么大的人肯定丢不了，咱这片儿的治安那是杠杠的，不可能有事儿的。”老吴安慰道。 “肯定没啥事儿，走啊，一起吃个饭，喝点儿酒放松一下。”一旁的吴强附和道。 “二位帮我这么大一个忙，确实该请客吃一顿，叔叔一起来吧？”虽说事情没解决，但礼节还是要做到位的。 “你们俩小子去吃吧，我啊，中午还有个会要开，就不去了，大中午的你俩可少喝点儿！”老吴摆摆手就转身走回了派出所。 不知道多久都没有如此放松的状态下喝上一口小酒了，几杯啤酒下肚，贾勇整个人的状态一扫阴霾，好像换了个人一样，再多的烦恼都已抛诸脑后。 不停的碰杯中，贾勇想起了自己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飘逸的长发，清纯的笑容，青春期的懵懂，充满光的眼瞳，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 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己开始变得拘谨、现实、功利，甚至快乐也变成了奢侈品。 好友们陆续成家立业后虽然偶尔互相关心，但聚在一起的时间也变得少的可怜。 人生似乎一下子被翻了一页，周遭的所有都改变了。 见贾勇端着酒杯发呆，吴强用手在他的脸前晃了晃。 贾勇晃的回过神来。 “勇啊，你也别太担心嫂子，嫂子可能只是想出去透透气，一个人静一静。” “是是，来，咱喝酒！” 吴强边倒酒边继续说道：“要说邪门，咱那班长吕阳阳那才是真邪门。” “吕阳阳？”贾勇夹菜的手顿了一下，疑惑的问道。 “你不知道啊？你还记得咱初中毕业那个暑假的同学聚会不？” 贾勇皱皱眉，努力的回想，二十多年过去了，仿佛很难想起事情的细节。 见贾勇愣神，吴强接着说道：“就那次，在我家那次，班上的男生都来了！咱还一起偷偷喝了酒！” 听到这贾勇倒是有了几分印象，那晚吴强的父母一个出差一个上夜班，家里没有人。一群男生自诩要给美好的初中生活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买了各种好吃的一起去开趴，并人生第一次品尝了啤酒的滋味。 那时已经是暑假的尾巴，聚会完就各自去了高中参加军训，再往后，大家就很少联系，直到彼此都杳无音讯，但整个过程好像一切都很顺利，并没有什么异样。 “有些想起来了，我记得那天我喝了不到一瓶啤酒就迷迷糊糊了，第二天一早都不知道怎么回的家。” “对，就那次。”吴强压低了声音，“吕阳阳那晚莫名的消失了，找了一个星期愣是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到现在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说邪门不？” “别他妈扯淡了，你还是老毛病，喝多了就爱吹牛逼。”贾勇拍着桌子大笑道。 “真的，你怎么还不信呢，这可是我叔跟我说的！” “那当时怎么没有登报上新闻呢？”贾勇仍觉得不可思议，一个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消失了呢。 “你傻啊，新闻怎么写？学生离奇消失人间？外星人劫持人质？总不能刊登到科幻板块去吧？” 按吴强这么说，倒也有几分道理，人类不过星辰大海中的一粒尘埃，渺小的可怜。 圆谎 第3节 贾勇似信非信的叹了口气。 “哎，出事儿后没几个月，他母亲也伤心过度去世了，哎，人生无常啊。” 吴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个秋天吕阳阳母亲去世的事儿贾勇确实通过父母有所耳闻，看吴强说话时的认真样子，倒也不像是凭空编出来的故事。 贾勇放下手中端着的酒杯，眉头锁的更紧了，不由的担心起秀珍，紧张的心情与酒精掺杂，让自己的胃剧烈的搅动，猛地吐了一桌子。 “嘿，你这酒量怎么不行了啊，才三瓶就这样了啊？”吴强赶紧拿起桌上的手机和车钥匙，招呼老板来帮忙收拾一下。 “强子，我突然想起下午公司还有些事情，先喝到这儿吧，我们改天再约。” 贾勇买完单就晃晃悠悠的往家走去，一路上脑子里不自觉地把吕阳阳的事情与秀珍联系起来。 进门后贾勇每个屋都找了一遍，秀珍依然没有回家。 躺在沙发上，贾勇不断地拨打着秀珍的电话。 一次又一次，冷冰冰的关机语音让贾勇更加难过。 不知打了多少遍，在酒精的作用下，贾勇睡了过去。 在梦里，关于自己与秀珍的生活碎片慢慢拼凑。 与秀珍相亲是自己父母强行安排的，贾勇本来也只是想去走走过场搪塞一下的。 相亲地点是那会儿清城市唯一的一家必胜客，贾勇如约到达的时候秀珍已经点好了一桌子的美食等着自己了。 秀珍很小时父亲在工作中因为意外身亡，工厂赔了一笔不菲的抚恤金，才让她的母亲能够安心的把她拉扯大。在上海读完大学后就在当地就业，本想着要在大城市有所作为的时候，母亲又查出癌症，不得已放弃了优质的工作回到了清城。 贾勇是并没有看上秀珍的，但可能是出于对秀珍经历的同情心，贾勇也没拒绝，而后在自己父母的催促下，就稀里糊涂的跟秀珍结了婚。 婚后的生活平淡无奇，吴勇努力工作，秀珍操持家务，虽没太多激情，但感情还是孕育了一些的。 贾勇一直都想着要个孩子给枯燥的生活平添一些色彩，但两个人再多的努力也是无功而返，而医院的体检报告显示，两个人的身体都没有问题。 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睡梦中的贾勇眉头紧闭，他努力的在回忆着更多关于秀珍的消息。 突然一旁的手机铃声响起，贾勇惊坐起来，慌乱的寻找着手机。 “喂。”贾勇拍了拍还有些晕的太阳穴，迷迷糊糊的接起电话。 “贾勇，你又喝酒了？你找到秀珍了么？到现在她还没来我家，你还有脸喝酒……” 丈母娘的话语越发难听，让贾勇瞬间清醒。 “妈，秀珍只是去朋友家了，她手机没电，刚才用朋友的电话联系过我，您就放心吧。” 贾勇懒得与丈母娘理论，就编了个理由应付过去。 反正秀珍这么大的人，闹闹情绪嘛，很快就会回来的。 “找到了也不跟我说，你成心让我担惊受怕是吧，真不是个玩意儿！” 贾勇没等丈母娘再开口便挂断了电话，狠狠的把手机摔在沙发上。 搓了搓眼睛，坐了起来。 不知不觉自己昏昏沉沉睡了两个小时。 突然想起中午吃饭时吴强说的话让他头刺痛不已。 如果吴强所说吕阳阳消失是真的，那秀珍…… 贾勇猛地摇着头，赶紧终止了自己一些不好的联想。 北方冬日的白天格外短，才不过四点多的时间夜幕都已缓缓拉开。 贾勇披上外套来到街上，漫无目的的在胡同里溜达，路口的路灯缓缓亮起，把贾勇的影子在地上拉的很长。 一阵寒风迎面袭来，凉意见缝插针的渗进衣服，贾勇忍不住寒颤，打了个喷嚏。 贾勇紧缩着身子，两只手放在胸前不停的摩擦生热。 他后悔为什么早上要与秀珍针锋相对的吵架，更是对自己摔碎盘子的行为难以释怀。 同一天，对自己来说最为重要的工作和老婆全都丢了，命运似乎不合时宜的给自己开了个特别难堪的玩笑。 贾勇走到胡同口在一旁台阶坐了下来，仔细地观察着每一个路人的面庞。 陆陆续续下班的人多了起来，街道上的人变得多了起来。 头顶的路灯隔三岔五的亮了起来，一条胡同里还在坚持工作的灯泡屈指可数。寥寥的灯光似乎并不能完全刺穿夜色，周遭的一切都被黑暗逐渐吞噬着。 秀珍的电话始终无法拨通，贾勇的焦虑和不安也趁机在他的脑中翩翩起舞起来。 贾勇点起了一支烟，随着每一次烟气吸入，烟头上的火星显得格外亮眼，只是霎那间又黯淡下去。 很快，身体中的一丝丝暖意随着整支烟的燃尽消散殆尽。 对于秀珍的杳无音讯，贾勇开始反思自己，假如自己执意换一套新房，和秀珍换个环境生活的话会不会就可以改善一下两个人的关系。 或者说，假如早上自己克制住，不摔那个碗的话，也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第4章 .半仙 夜色渐渐浓郁，凛冽的寒风变得更肆无忌惮。 贾勇慢慢站起来，拍了拍裤子，朝家的方向走去，整个人丢了魂一般，晃晃悠悠的，看上去随时都会被风吹倒。 推开家门，贾勇并没有打开房间里的灯，只是径直走向餐桌坐了下去，家中的暖气让他已经冻僵的身体开始回暖。 窗外的微弱的路灯零星的洒在屋内，早上给秀珍盛的粥还静静的摆在餐桌上。 贾勇木讷的坐着，掏出手机试探性的给秀珍拨了过去。 依然关机，贾勇把手机放到桌上，双手使劲揉搓着脸，试图让自己焦虑不安的心情获得些许平静。 忽然腹中翻滚，呕吐感袭来，贾勇冲进洗手间就吐了起来。 中午的时候就感觉喝的酒像是掺了水一样，看来果然不出所料。 贾勇打开灯，接了杯水漱口，感觉好了不少，贾勇仰着头长出了一口气。 一道黄色的亮光在屋顶晃动引起了贾勇的注意，借着光线的方向，贾勇发现了挂在窗外的一块铜葫芦。 贾勇认得这铜葫芦，是秀珍之前请来的。 对了，秀珍是不是又去牛大师那里了。 所谓牛大师，是秀珍的一个表叔，年轻时经常去山中求道，对卜算之类的东西有个一知半解。 后来在村里招摇过市，摇身一变成了个算命先生，搞的风生水起，慢慢也成了一个角儿。 再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名声都传到了附近十里八村，被传的神乎其神，人们都尊称他作“牛半仙”。 秀珍平日就喜欢找这半仙儿算个趋利避害的方法什么的，虽然贾勇并不相信这些东西，但也并不排斥，毕竟这让秀珍的生活也算有些许寄托。 之前和秀珍吵架的时候秀珍偶尔也会去这表叔家，眼前的线索让贾勇眼前一亮，或许能找到秀珍了。 只是自己并没有这半仙的电话，看来只能自己去一趟了，贾勇打开房间的灯，从电视柜下翻出了两条好烟夹在腋下就匆匆忙忙的出了门。 车子启动，油表显示油已经用了大半，恐怕不够支撑老家一个来回。 贾勇降下些车窗，点上一根烟，慢慢将车子往附近的加油站开去。 最近的寒潮让气温降的很猛，才晚上七点多，路边夜市上的都三三两两的开始收摊。 如果秀珍还在外面的话，会不会冻坏了呢？贾勇心里还是有些担忧，只能大口的吸了一口烟才让自己镇定下来。 “先生，加油站请勿吸烟！”加油站员工看见慢慢行驶进来的贾勇赶紧上前提醒道。 贾勇回过神来，赶紧用两根指头把烟头掐灭，向对方赔不是。 “对不起对不起，想事情想的给忘了。95 加满，谢谢您。” 贾勇走进加油站的便利店买了罐咖啡一饮而尽，回老家的路途有百十公里，对于不怎么开夜车的贾勇来说，集中注意力保持清醒还是很重要的。 再上车启动，贾勇顺手打开了收音机。 “你快回来，没有你我承受不来……”似乎广播都直到此刻贾勇的心情一??般，如此的应景。 不过几分钟的驾驶就来到了高速，一路的风驰电掣，城市被甩到身后，渐行渐远，两侧的高楼林立慢慢的变成了一颗颗树木，然后是广袤的农田。 一个多小时的路程，终于到了大仙家，贾勇熄了火，拿起放在副驾的两条烟。 不管这一趟算是走亲戚还是求大仙帮忙，礼数总是不能丢的。 大仙的住处是一个自建的三层别墅，在村里可谓是首屈一指的豪宅，已经是快九点了，门口还有几个慕名前来排队算上一算的村民，真没想到，这牛大仙敛财都如此的不知疲倦。 或许对于他们来说，这也算是乏味生活之中的一种精神寄托吧。 那自己的精神寄托又会是什么呢？贾勇耸肩摇了摇头，往这豪宅门口走去。 这么久了，自己还是第一次来半仙住处，之前只是丈母娘的生日宴上打过几次照面，勉强算得上认识。 “哎，小伙子，你怎么插队呢！”后面排队的一位大姨义正言辞的呵斥道。 “是啊是啊。”一旁的几个阿姨也是起哄道。 “啊，您误会了，牛大师是我表叔，我来走亲戚的。”贾勇赶紧摆了摆手，向大姨们点了点头。 带头的阿姨一脸似信非信的样子，瘪了下嘴，冲贾勇翻了个白眼，并没再制止他。 刚进院子就看到牛半仙在客厅里闭着眼睛正襟危坐，嘴里念念有词。 一些日子不见，这半仙身上倒是真添了几分仙气。 旁边坐着一个看上去大约五六十岁的阿姨，紧张的看着半仙儿。 贾勇倚在墙边，伸直了脖子看着屋内，并没有发现秀珍的身影。 牛半仙右手放在胸前，几根手指掐来算去，嘴里嘟嘟囔囔的话听上去像东南亚一些国家的方言似的，脸上的表情狰狞的很，看上去煞有介事的样子。 就这么维持了几分钟，牛大仙才缓缓睁开眼，眼睛在屋里扫视了一圈，旁边的大姨赶忙凑上前去问道：“大师，怎么样？” 牛大仙慢慢点了点头，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嗯，你老头子在那边一切安好，只是最近天冷，需要你再给送些钱去置办一些衣物罢了，并没有什么大事，他说让你好好生活，不要挂念他。” 贾勇没忍住笑出了声，此情此景让他大开眼界，完全不可思议。 圆谎 第4节 一旁的大姨听完紧锁的眉头马上打开，如释重负的念叨着：“那就好，那就好，谢谢大师，我这就回去给他置办去。” 说罢，塞给牛半仙一个红包就起身往外走。 半仙收起红包，端起一旁的杯子品了口茶，发现了站在院里的贾勇。 “是小贾啊，快进来吧。”牛半仙扬起手招呼着。 贾勇走进屋里，先把手里捏着两条烟塞给牛半仙。 “叔，这么久没来看看你，一点小心意，您别嫌弃。” 半仙接过去放到一边，示意贾勇在旁边坐下。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看你这稀客一脸愁容，是我那侄女遇见什么问题了吧？” 虽然贾勇表情别无异样，但心里却是有些惊诧，看来这半仙确实有些水准。 听贾勇把事情说完，牛半仙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意外，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可能就是她的命啊。” 第5章 .煎熬 她的命？ 贾勇先是一怔，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牛半仙这种说辞显然无法让他信服，虽说他不排斥这些玄乎的说法，但也始终没信过诸如此类的东西。 牛半仙一眼就看出了贾勇的质疑，让贾勇稍等片刻，便起身走向门外。 “各位，今日家中有些私事需要处理，暂时不能招呼各位了，时间也不早了，各位先回家休息吧。” 几个大姨嘴里不知小声嘀咕些什么，悻悻的转身离开。 牛半仙把大门关上，挪着小碎步回到贾勇身边坐下。 “小贾啊，秀珍今年是不是三十岁那？”半仙压低声音问道。 贾勇点了点头：“对，三十岁生日才过了一个多月。” 牛半仙捋了捋胡子，目光有些涣散的看向前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那就对了。” “怎么？”贾勇皱起眉头问道。 “我之前看过她的生辰八字，三十岁的时候有一大劫……” “牛叔叔，是这样，秀珍只是跟我吵了一架，我过来您这边找秀珍，您这是搞的哪一出啊？”贾勇没等半仙儿继续说下去就赶紧打断了。 牛半仙见贾勇有些抗拒，从身后桌子上取出纸笔，边写字边跟贾勇说道：“小贾啊，虽然我这么说你肯定不信，但有些事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写完字的纸对折，塞给了贾勇。 “哎，请回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说罢，牛大仙就径直走上楼去。 贾勇轻轻打开手里的纸页，上面工整的写这着几个小字：“命有道，不可违。” 贾勇冷笑一声，将纸对折塞进外套口袋起身离开。 返程途中，贾勇小心翼翼的开着夜车，心里有些后悔来找牛大仙，对找秀珍一丁点帮助都没有，还白白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 此时已近午夜，高速上的车辆寥寥无几，贾勇不自觉的将油门踩的更深了一些，半开着的车窗灌进来的冷风让他格外的清醒。 秀珍到底还能去哪呢？这个问题困扰了贾勇一路。 贾勇拖着疲惫的身体打开家门，打开房间的灯，他多希望此时的秀珍就像平时他加班回家那般，坐在餐桌前有些不耐烦的调侃他：“哟，大忙人还知道回家啊？” 只是，餐桌上唯有那碗已经被风干的大米粥，秀珍并没有回家。 贾勇简单的洗漱一番，有气无力的回到卧室躺下。 秀珍不回家，可能需要的是自己一个认错的态度吧。 贾勇想着就拿起一旁的手机，打开秀珍的微信发起语音：“秀珍，那个，今天早上是我不对，不应该对你大发脾气，我已经知道错了，已经这么晚了，快回来吧。” 发送完后，贾勇会想起这么多年，大吵小吵贯穿在自己和秀珍的日常之中，好像每次都是秀珍给自己一个台阶，把矛盾顺理成章的淡化，然后两个人又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周而复始。 而这次，自己主动迈出第一步，应该会让秀珍感觉到自己的真诚吧。 贾勇关掉微信，顺手打开了旅游网站看起了机票，等秀珍回来一起出去旅游散散心，老夫老妻了，毕竟往后还得一起携手过日子。 家和万事兴，贾勇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想到这句话。 “当”“当”“当”…… 客厅的摆钟响过十二下，新的一天开始了。 贾勇放下手机，将身体钻进棉被。 中午喝了假酒又开了这么久的夜车让贾勇感到身体虚弱的很，但却丝毫没有困意，手机偶尔的震动都点燃他的希望，而每次都是一些应用推送和垃圾短信又让他变得失望。 一整夜的时间，贾勇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无法安然入睡，他又起身从衣兜掏出牛半仙写的纸条。 “命，有，道，不，可，违……”贾勇反复读了许多遍，并没有从中发现任何有用的信息，索性把纸扔到一边，又躺了下去。 伴随着一声一声的手机震动，贾勇又是良久的辗转反侧，直到冬日里早晨第一缕懒洋洋的阳光从窗帘缝隙中勉强挤进屋内。 一夜没睡的贾勇挂着两个偌大的黑眼圈缓缓从暖和的被窝里爬了出来，一夜未眠对于一个年近四十的人杀伤力还是很大的。 贾勇努力的回想了一下，上次一宿没睡的情况还出现在将近十年前，与同事一起熬夜看的世界杯。 时光真是神奇的东西，顷刻间就可以改变许多。 摆钟有节奏的响过七下。 贾勇机械般准备起早餐，站在厨房里，昨日摔碗的那一幕如同视频般一遍遍的在他脑海里循环，懊恼的情绪奔涌而来，让他整个身体不禁收缩了一下。 一直到两人份的美食准备完毕，贾勇才想起，家里的女主人可能并不需要进食这顿早餐。 贾勇轻轻的拍了拍有些混沌的脑袋，生活似乎更加的偏离轨道，一切都变得那么的不自然。 虽然准备自己了最喜欢吃的蔬菜蛋饼，贾勇却一点食欲都没有，只是简单咬了几口便停了下来。 距离昨天秀珍出门已经过去了快二十四小时，秀珍的杳无音讯万一并不仅仅是为了躲避自己那么简单呢？ 或许自己应该去派出所报个案，可是万一秀珍真的只是不想让自己找到她呢？那岂不是让自己太没有面子。 在这个问题上，贾勇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定夺，最终还是决定再等等看。 毕竟现在的治安不同于以往，一个人凭空消失的概率可以说微乎其微，找不到一个人的原因无非就是那个人并不想被找到罢了。 贾勇自我安慰着平息内心的焦虑。 也许秀珍今天就自己回来了呢！ 手机铃声在卧室响起，贾勇急迫起身冲进卧室。 并不是秀珍。 “王总早啊，有什么事情么？”贾勇客客气气的说道。 “小贾啊，听公司人说你昨天没有收拾好个人物件就急匆匆的离开了，有什么事情么？”王总操着蹩脚的普通话假惺惺的问道。 “哦，没有什么事情，只是临时有些私事罢了。”贾勇泰然的回答，深知这老狐狸无利不起早。 “那就好，那一会儿可否来一趟公司，中午我组了个局，一起吃个饭，赏个光可好？买卖不在情谊长存嘛！” “好的，我收拾一下就去公司。”贾勇听出王总话里有话，便应了下来。 “那再好不过了，那就一会儿见。” 挂断电话，正好七点半，稍作收拾就与往常一样出门上班。 只是困意阵阵，让他有些打不起精神。 第6章 .拉扯 路况出奇的好，贾勇来到公司的时候，只有前台的王赞赞坐在一边化妆。 “贾哥，今天来的这么早啊？”王赞赞习惯性的起身问好。 贾哥？自己才离职不到二十四小时而已，“总”字的辈分就已经在公司与自己分道扬镳了，真的是人走茶凉啊。 “小王早啊，今天出门一路通畅，没想到早来了这么久。”贾勇低头看了看手表，还不到八点半，距离公司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 没想到离职后，连堵塞的早高峰都与自己划清了界限。 一阵酸楚涌上心头，现在的自己好像被整个世界孤立了一般。 “贾哥，听说你离职了？”王赞赞看着站在原地有些出神的贾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顺口问道。 贾勇听罢，深知对方明知故问，也许对方并不只是想要一个简单的是与否，他知道一个前台妹子的八卦之心有多强，不单单是本公司，只要她感兴趣，整个办公楼的八卦都不足以满足她的好奇心。 贾勇甚至有些好奇，自己离职会在王赞赞那里被编辑成何等离奇的版本。 “嗯，人挪活嘛，我这年纪，也蹦跶不了几回了。” 贾勇踏入社会后就习惯于把种种原因做一些美化，就如同每一个妹子的必备技能之一就是 p 图一样。 毕竟，被炒鱿鱼这种话还是让人难以启齿。 成年男人的尊严虽然不值钱，但却让人沉迷于其中，很难放下。 “我看啊，这次肯定是苏正搞得鬼，整天有事儿没事儿的就往王总的办公室跑。“八卦起来，王赞赞一改往日的高冷，说的头头是道，她左右环顾一番，又凑近贾勇，小声继续说道：“听说那他还经常请王总去夜总会嗨皮呢！” 好一个“听说”，说话如此有分寸，滴水不漏，看似道听途说，却又胜似实锤。 只是让贾勇有些难过的是，自己的徒弟明目张胆的谋权到如此地步，自己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打铁还需自身硬，至少小苏还是有些真本事的。机会嘛，总是会留给有更多准备的人。”贾勇的回答官方而不失风度。 “那确实是，纵然条条大路通罗马，但总是有信号灯的嘛，如果有些人坐上飞机，那就更加畅通无阻了。”王赞赞弯着腰，对着镜子涂着口红，幽幽地说道。 “嚯，没看出来啊，你这还上升到哲学高度了，还一套一套的。”贾勇开着玩笑应道，王赞赞说这话的时候倒是富有正义感。 “那是，金麟岂是池中物，说不定哪天我就从这憋屈的办公桌上一炮走红，成了一个优秀的脱口秀……哎呀！” 只是手中的口红可能对此有些异议，在王赞赞说的最热血沸腾之时从她的手中滑落。 紧接着，王赞赞又是惨叫一声。 圆谎 第5节 原来她低头着急捡回口红的时候，自己的脑袋又撞在办公桌上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平时打扮淑女举止端庄每日疲于吃“瓜”的女前台此刻却活脱脱的像一个“傻瓜”。 或许当自己不再是“总“的时候才会让人觉得自己平易近人。只是，当面具戴的太久，本色出演却变得有些可笑。 “有潜力，确实有些喜剧演员那味儿了，继续努力！”说罢，贾勇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工作了这么多年，办公室里的私人物品却是寥寥无几。 用了五六年的保温杯早已丧失了保温的作用，至少它还没漏水成为了贾勇没换掉它的唯一原因。 办公桌上的水晶地球仪是恋爱时秀珍送给自己的第一份礼物。秀珍知道自己热爱地理，最大的梦想就是能环游世界，特意定制了这个地球仪，只要去过某个国家，就可以将地球仪对应的位置点亮。只是，这么多年了并没有任何变化，亮着的还唯有太平洋西侧那一块高傲的“雄鸡”。 一支价值不菲的钢笔是苏正转正时用大半个月工资送给自己的，贾勇清楚记得当时苏正对自己说的话。“除了我爸妈，您是对我最好的人，我一定会用实际行动报答您的。” 只是在现在看来，苏正说这话时的信誓旦旦变得滑稽的一塌糊涂。 收拾好东西，员工陆陆续续的到达公司，办公室外慢慢开始嘈杂起来。 贾勇环顾着自己的办公室，几千个日夜的陪伴，让他突然有些不舍。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就算离别不在今天，也会在未来的某一天。 正当贾勇有些感伤的时候，办公室门被推开了，苏正站在门外，一脸的意气风发。 “哟，师傅来了，收拾东西这种事儿那还用您亲自来一趟，您打声招呼，我收拾完给您送家里去啊！”比起王赞赞，苏正更像是一名滑稽的演员，变脸速度令人咂舌。 “小苏，哦，不，现在应该叫苏总了。您这现在可是日理万机，我这下岗职工在家也是无所事事，这点小事如果还麻烦您，那岂不是本末倒置了嘛。”贾勇话语针锋相对，脸上却保持着笑容。 “哎呀，哪里的话，师傅您这么说可真是太见外了。这可都是我这当徒弟理所应当的事儿。” 苏正看出贾勇对自己的排斥，寒暄了几句就假借有事溜之大吉。 贾勇在办公室里踱步打量，打量着还有没有自己遗漏的私人物品。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贾勇拿起电话，脸上骤然紧张起来。 “妈，有什么事情么？”贾勇明知故问，接通时有些心虚。 “贾勇，秀珍怎么手机还是打不通？”丈母娘的语气压迫感十足。 “啊，妈，秀珍昨晚回来发现手机电池好像坏了，我这正准备在公司忙完就回去带她买个新手机呢。” 平时跟客户对线时练就了贾勇说瞎话的本事，正所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无论多么棘手的问题，至少都要保证在当下不出问题。 制造谎言的人永远坚信，即便日后谎言成为了一颗定时炸弹，自己也有能力将它解除。 “哦，那知道了，那晚上和秀珍来家里吃饭吧，我买了鲜带鱼，晚上做给你吃。”丈母娘明显相信了贾勇的话，语气变得轻松。 “秀珍最近正减肥呢，我中午问问秀珍吧，到时候给您信儿。”贾勇觉得一下子答应还是拒绝都不太好，特意给自己留出个余地。 “行，那就这样。” 丈母娘挂电话的速度永远都是这么快，没再等贾勇多说出一个字，电话里就已经传出忙音。 鲜带鱼，与其说做给自己吃，不如说是做给秀珍吃的。自己不吃海鲜的习惯打结婚之前丈母娘就是知道的。 贾勇无奈的吐出一口浊气，摇了摇头。 第7章 .博弈 冬日的阳光弥足珍贵，借着暖阳，一宿没睡的贾勇倚在沙发上睡渐渐进入梦乡。 梦里，贾勇站在一条公路上，公路一望无际，直到与天际相连，秀珍站在不远处的道路中央，眼角看上去有些湿润，微微颤抖的嘴角似乎优化要说。两个人静止在原地，相互眺望着。秀珍的表情逐渐变得模糊，转过身向远处走去，贾勇大喊着秀珍的名字，朝着秀珍冲刺。但是，秀珍的速度原来越快，任凭贾勇撕心裂肺的呼喊也没再回过头，直到消失在道路尽头，与天空的交集。 “叮”短信的提示音将梦里的贾勇吵醒。 是秀珍！ 掏出手机的第一时间，贾勇再次感到失望至极。 是王总发来的送别宴地址。 右手抹了一把额头，真实的梦境让自己紧张出了一头的冷汗。 贾勇长喘着粗气，紧皱眉头，秀珍到底怎么样了，心里的担忧让他紧张到干呕。 冲到办公桌前，贾勇一口吞下了满满一杯的凉水，才让自己慢慢镇定下来。 王总的电话打来，贾勇表示自己已经收到地址，马上就出发，便挂断了电话。 没有怠慢，贾勇马上到车上按导航动身。一场送别宴王总居然如此阔绰，安排在市里最高端的空中旋转餐厅。或许，这顿饭并没有那么简单，贾勇心里暗想道。 车还没停稳，王总已经从餐厅里晃着那圆滚滚的啤酒肚朝贾勇走来，一脸油腻的表情让人任何时候都想跟他划清界限。 王总的历史并不光彩，早年间在南方老家用父母的老宅给银行抵押贷了一笔钱，然后雇了几个当地小混混去一些学校给学生放贷起家。又通过关系找到当地公安系统的领导做保护伞，狠赚一笔横财。 只是好景不长，保护伞东窗事发，自缢于家中。王总才转行买了村里的几个服装厂，注册了自己的品牌，走上了商业的道路。 这段往事虽然是王总和自己喝酒时醉醺醺说的，但按平日王总心狠手辣的作风来看，贾勇觉得真实性还是蛮高的。 贾勇熄了火，刻不容缓的下车迎着王总：“哎呀，王总您这还亲自等我，太让我感动了啊，不愧是公司上上下下这么多人的楷模啊。” 喜欢被拍马屁的王总丝毫没有听出贾勇话里有讥讽的意思，大言不惭的接话道：“哪里哪里，我这个人一向都是这样的啦，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嘛，你可是公司的元老，必须要亲自来接你的嘛。” 来到包间，贾勇发现这个局除了王总之外只有苏正一人，推推搡搡中贾勇不情愿的坐上了主宾位。 王总和苏正如此热情的对待自己，其中的目的贾勇已经猜出个大概。 酒局开始，王总一杯一杯的带酒，说的都是一些职场上的场面话。 既然大家都是老狐狸，客套之词还是要走一下流程的。 苏正在一边嘘寒问暖，大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感觉。只是比起王总，他的演技相形见绌。 酒过三巡，王总假装关心的问道：“贾总啊，后面你有什么打算啊，继续做现在的行当还是做些别的什么呢？” 贾勇猜的果然没错，这顿饭表面上美其名曰是送别宴，其实老狐狸心里还是惦记着自己手里两个即将签约的大客户。 “王总这么问，该不是要帮我寻摸个下家？”贾勇觉得既然大家已经分道扬镳，有事情还是单刀直入的好，互相打太极实在没有意思。 酒劲让王总的面容泛红，笑呵呵的样子像个弥勒佛一般：“没有啦，这不是关心一下贾总的生活嘛！” “咱这现在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呗，王总是不是惦记着县城那两个大客户呢？”贾勇觉得这顿饭还是速战速决的好，毕竟当下秀珍还没有信儿让他心里悬着块石头。 “哎呀，既然贾总开门见山，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的意思呢，如果贾总之后不再从事这行，不如就把那两个大客户转交给我，毕竟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要是交给别人，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嘛，对不对？” 王总说出“对不对”三个字的时候明显阴阳怪气，看来这顿饭更像是一顿鸿门宴。 贾勇也并不排斥王总的“建议”，但自己早已想好了作为对换的筹码——公司马上支付双倍的解约赔偿金。 王总听完很痛快的答应，掏出手机就给公司财务拨通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王总又举起酒杯，庆祝这笔双赢的交易如此顺利的达成。 贾勇见王总答应的如此干脆，也算是眼下最好的结局，杯中酒一饮而尽。 “来来来，多吃点儿菜，这几个菜可都是这家店的招牌。”目的达到后王总的笑容灿烂，本就不大的眼睛乐的仅剩一条缝。 “叮” 是银行短信通知，只是几分钟，七位数的补偿金就已经到账，甚至比自己算的数字还多出一些，足够自己这辈子衣食无忧。 既然王总如此的讲信誉，自己也不能怠慢了，贾勇马上把早已整理好的客户资料发给了王总。 王总见目的已经达到，心思便已经不在饭局上了，毕竟贾勇的补偿金在这两个客户所能带来的利润面前九牛一毛而已。 “今天喝的很开心，也喝了不少，我们就最后再举杯，感谢贾总这些年对公司的贡献，也祝贾总前程似锦！”王总招呼着一旁的苏正一起举杯。 酒足饭饱，王总早就让苏正给贾勇叫好的代驾已经在餐厅门口等候了。 与王总寒暄告别，贾勇上车后借着酒劲就睡了过去。 “先生，醒醒，已经到了。” 代驾师傅轻轻推醒沉睡中的贾勇。 贾勇使劲晃了晃有些痛的头，挣扎着张开眼睛。 打开车门，一阵冷风劈头盖脸的迎面扑来，贾勇的酒一瞬间醒了大半。 哆嗦着一路小跑，来到家门口。贾勇掏出钥匙插进钥匙孔，轻轻一拧，门锁就打开了。 贾勇停下拉开门的动作，他清醒的记得早上出门前自己把门锁锁了三道，怎么一下就打开了。 秀珍回来了？这下子贾勇的酒完全醒了过来。 他赶紧把门推开，兴奋的冲进屋里。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屋里的并不是秀珍，而是一脸阴沉的丈母娘双手抱在胸前坐在沙发上。 “妈……你怎么来了？”贾勇心虚的试探道。 第8章 .命数 “你说我怎么来了，秀珍呢？”面对面说话时，丈母娘不怒自威，总是在无形之中就掌握了言语的主动权。 贾勇本来盘算着下午再想个办法来应对丈母娘的晚饭邀请，但丈母娘突然的登门让自己有些措手不及，面对丈母娘的咄咄逼人，看上去很难编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了。 看到贾勇支支吾吾，丈母娘更是火冒三丈，提高声音道：“贾勇，我问你话呢，秀珍到底去哪了？” 贾勇的脑子高速运转，纵有成千上万种谎言喷涌而出，筛选出一条合适的却是极度的困难。 过度的紧张让贾勇的胃里翻江倒海，转头冲进卫生间吐了起来。 充斥着整个房间的酒气更是点燃了丈母娘的怒火，大骂道：“一天到晚就知道喝喝喝，怎么没把你自己喝死，把秀珍嫁给你真是我瞎了眼！！” 话音刚落紧跟着一声狠狠摔门的声音。 贾勇捂嘴咳嗽着轻声走出卫生间，丈母娘已经离开了，这反倒让贾勇轻松了起来，至少不用再为了如何编一个谎来应付丈母娘了。 平时自己很少有应酬，偏偏秀珍出走的这两天自己都喝了酒，贾勇苦笑着漱了漱口。 贾勇拎了一把椅子到阳台上坐下，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之中，整个人都浸成了金黄色，散发着金钱的味道。 掏出手机打开网银，看着余额一栏的长长的数字，紧绷着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圆谎 第6节 激动与委屈掺杂，眼泪不争气的涌了出来。 贾勇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哭，生活彷佛跟自己开了个玩笑，像做了一场梦，身边的一切都变得与以前完全不一样。 电话响起，一个陌生号码。 贾勇迫不及待接了起来。 “小贾么？”对方是个男人，声音有几分的熟悉，让贾勇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是的，你是哪位？”贾勇试探道，或许对方手中有秀珍的消息也说不定呢。 “我啊，牛镇山，你牛叔。” 牛半仙？ 他怎么会有自己手机号的，是秀珍给他的么？贾勇一瞬间感觉有些蹊跷。 “哦，牛叔啊，有什么事情么？” “有些关于秀珍的事情我想和你说一下，你有时间的话过来找我吧。”牛半仙的语调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贾勇听到秀珍的名字，一口便答应下来。 挂断电话，贾勇马上出门，坐到车里才想起自己中午喝过酒，虽然自己的状态不错，但恐怕如果被查到还算得上的酒驾。 理性与感性剧烈冲突良久后，贾勇发动了汽车，决定为了秀珍铤而走险这一次。 提心吊胆的一路风驰电掣，终于来到牛半仙家门前。 停稳车，贾勇趴在方向盘上长舒一口气，然后用手拍了拍太阳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 昨天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贾勇并没有看到牛半仙别墅的外貌。 今日一瞥就让贾勇叹为观止，整个房屋占地得有个三百平米，四下并没有其他的房屋，三层的构造方方正正，只是圆弧型的房顶配合整体的灰白外墙，远看就好像一座墓碑一般。 七八米宽的大铁门两侧各竖了一只石狮，眼睛都是一红一黑，看上去有些奇怪，大门正上方悬着一个大葫芦表面已经覆满青苔。 不过有些意外的是，门口竟然没有任何前来找牛半仙的信徒。 贾勇小心翼翼的推开半掩着的大门，透过玻璃就已经看到牛半仙坐在屋内闭眼冥想，像是专门等候自己多时。 贾勇敲了敲屋门，牛半仙缓缓睁开眼，招呼道：“小贾来了，快进来坐。”顺手端起茶壶倒上了一杯茶。 第二次来让贾勇不再那么拘束，往里走的同时环顾起整个房间。几十平米的客厅里布置的很简单，除了正中间的一桌四椅外就是挂在最里面墙上的一张画，让贾勇奇怪的是画上的图案并不是四方神仙，确实一只羊面人身凶神恶煞的饕餮。 画下面摆着一张供桌，香炉四周摆着的贡物是六根骨头，房间的四个顶角各挂着一道符，让贾勇有种说不上来的压迫感。 “看来小贾对我的这陋室很感兴趣嘛。” 牛大仙的话让贾勇感觉到自己可能有些冒犯，马上移步坐了下来。 “牛叔，您这房间看上去蛮有讲究的，这画上……”贾勇指着墙上的画，直接说出了自己感到疑惑的问题。 牛半仙半转身看了看，回过头来笑着说道：“啊，饕餮嘛，镇宅而已，别看它长相丑陋凶猛，可是有驱妖辟邪，趋利避害之效。” 贾勇微笑着点头道：“学习到了，以后还得跟叔叔多请教才是。那供桌上的骨头……。” 牛半仙又回头望了望，继续说道：“几根牛羊骨头，祭拜饕餮这样的神兽，可不是说用些水果点心就能祭拜的了，自然得用一些牲口身上的东西祭拜才行，不然它可是要反噬你的。” 听完贾勇点头表示认同，虽然他并不懂这些，但牛半仙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只是现在并不适合闲聊，他决定把话题引到正轨上来：“牛叔，您说有些秀珍的消息要跟我说？” “你看我这东说西说的，都忘记正事儿了。”牛半仙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后脑，继续说道：“是这样，以前我就跟她说过今年她的命数不佳，让她多加注意，她就是不听，我敢说，秀珍这次失踪绝对是遇到一个很难迈过去的坎儿。” 牛半仙话语一顿，用手捋着胡子，皱着眉头，眼神空洞。 贾勇觉得有些故弄玄虚的意思，没想到这次叫自己来就是要说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心里有些不爽，但出于礼节又不便显露。 “那，您的意思是……”贾勇试探的问道。 “我特意给秀珍又算了算，她的这个劫难是命数与金相克。” 贾勇假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脑子里却是一头雾水。 与金相克，金戒指，金项链，基金股票抑或其他什么？ 牛半仙明显看出贾勇的困惑，接着说道：“这个金可不是字面的意思，而是属金的人或物，比如家中金器，刀剪，生肖中的猴鸡等东西都是。” “叔叔您有没有更进一步的推算呢？”贾勇虽然不怎么信牛半仙的说辞，但还是决定问一问，万一真的对找到秀珍有那么一丁点的帮助呢。 牛半仙听完微笑道：“我的功力也只能帮你到此，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了。”说罢起身走到身后的供桌前，点燃三支香，高举过头顶作揖后插进香炉之内，头也不回的走上楼去。 贾勇坐在椅子上云里雾里，好像有了什么线索，但似乎又没什么用的感觉。这一趟让他感觉来的很不值，只能悻悻的返程。 对于牛半仙的说法，贾勇还是遵循自己一贯的观点，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返程的路上，不断盘点着秀珍身边属金的东西，只是每一条线索刚刚开始也都无疾而终，贾勇始终无法把任何一个东西能够跟秀珍的杳无音讯联系??到一起。 或许，这条路子压根就并不靠谱，贾勇无奈的摇了摇头。 到家已是晚饭时间，贾勇停下车发现兜里的烟盒里已经空空如也，贾勇决定晚饭在胡同口的餐馆解决，顺路买上两包烟。 或许应该说买烟的路上顺便把晚饭解决了更贴切一些。 “哟，贾老板啊，还是老样子？” 贾勇点了点头，最近来的几次都是他老婆在照顾生意，没想到吴强今天竟然亲自看店， “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啊，居然在这店里能看见你了。”贾勇边扫码边说道。 “瞧你这话说的，我这不也是忙嘛。”吴强笑着把烟递过来。“怎么样，嫂子回家了么？” “嗯，昨天出去自己散了散心，晚上就自己回去了。” 贾勇觉得以吴强大喇叭的性格，如果说了实话不出半天便会邻里皆知，就编了个谎话应付了一下，毕竟吴强对找到秀珍也提供不了任何帮助。 “嫂子啊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的，你就多让让人家呗。” 贾勇笑着点点头走出了超市，双手揣在兜里，嘴里叼着慢慢燃烧着的烟，站在夜色之中，夜幕降临，让他在寒风中显得更加的孤独。 第9章 .来客 连天的开车加上冷空气的来袭，贾勇感觉到自己的状态有些糟糕。 把还未燃尽的烟头扔进一旁的垃圾桶，从兜里抽出手放在额头上试了一下体温，贾勇感觉自己应该是发烧了。 迅速把手揣回到兜中，贾勇把下巴也埋进了外套领子里，蜷缩着往家走去，他觉得这个时候并不适合再去过多的思考，心力交瘁让他食欲全无，只想将自己蒙在被中，一切都等到明天再说吧。 贾勇翻腾着药箱，并没有找到退烧药，不过比起再出去顶着寒风买药，他决定还是在温暖的被窝中捱上一宿。 以往的经验让他清晰的认识到，大量的睡眠才是治疗发烧最有效的那一味药。 重重的咳嗽了几下，贾勇挪步餐桌旁，倒了杯水，暖瓶中的水已经放置了两天的时间，已然没有什么温度，贾勇端起杯吨吨的一口喝完。 突然窗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跟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贾勇机警的冲到窗边，只见一道黑影迅捷的跑远，很快就融入夜色之中，只留下一个摔碎了的酒瓶。 或许只是路过的醉汉吧，贾勇努力不把事情往糟糕的方向联想。 将门锁反锁住，贾勇钻进了被窝之中，碎酒瓶的脆响不断在耳边回响，让他有些焦躁，贾勇挣扎的爬起来打开电视，以便让自己获得一些安全感。 电视中播放的是一档动物节目，狼獾又叫貂熊，属于鼬科貂熊属，它擅长偷袭，喜欢潜伏在树枝上，如果树下有动物经过，它就悄无声息的一跃而下将其猎杀。 像极了一个隐藏的杀手，贾勇扭头看了一眼电视，不自觉的把这个动物迅猛的身手与刚才发生的一幕联系到一起。 或许，自己已经成了在明处等待被捕杀的猎物。 这可真是个奇怪又糟糕的想法，生活的轨道已经严重偏离，贾勇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变得神经兮兮。 紧闭眼睛，辗转反侧，即便是数了几百只羊也无法入眠，贾勇爬起来从床头柜里掏出了一片安眠药吞了下去。 平日里工作压力太大，晚上也是经常难以入睡，秀珍就给自己在家里常备几片安眠药，吃完后总是能安稳的睡上一觉，无论是如何焦虑疲惫第二天醒来都会让自己如获新生一般。 精神慢慢开始迷糊，电视发出的声音逐渐变得微弱，一切仿佛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至少，烦恼在此时已经无法扰乱贾勇那珍贵的清梦。 伴随着摆钟响过七下，贾勇微微睁开眼睛，起身关掉开了一宿的灯和电视后，用力伸了个懒腰。 身体状态好了不少，烧已经退了，只是头还有些痛。 贾勇拿起一旁的手机，没有未接来电和信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此时或许没有消息本身就是一个好消息。 随手打开微信，一条朋友圈引起了贾勇的兴趣。发朋友圈的是初中同学方南，大学毕业后创业成立了一家金融公司，具体业务并不是特别清楚，只知道方南靠着公司赚的盆满钵满，朋友圈里已经是这一年之中买的第二辆豪车。 贾勇还记得方南公司刚有起色那会儿找自己拉过投资入股，当时自己拒绝他的原因并不是囊中羞涩，而是并不看好金融行业。 事实发展方向恰巧与自己的判断精妙的背道而驰，这个不明智的抉择让自己错过了早早实现财务自由的机会。 对此，贾勇一直都耿耿于怀。 看着朋友圈里方南公司的融资广告，贾勇的心不自觉的躁动起来，多年前错过的机会居然又失而复得了。 刚刚到账的赔偿金马上找到了生财之道，让贾勇感觉到生活可能也并没有特别糟糕。 甚至说，转折就要来到。 吃过早饭，贾勇马上给方南打去电话，无人接听。 似乎这两天来自己没有打通任何一个电话，一度让贾勇产生是不是手机坏了的错觉。 没多久，方南的电话回了过来，听到贾勇的想法，方南很痛快的答应了下来，马上把地址发给了贾勇，请他去公司面谈。 繁华的金融街上车水马龙，与自己并肩而行的路人身上散发出成功人士的魅力与自信，就连一幢幢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借着阳光都散发出金子一般的光芒。 贾勇按下电梯的 99 层按键，整个城市最高建筑的顶层。 电梯平稳的上升，平步青云的感觉在贾勇心里油然而生。 电梯缓缓打开的那一刹那，透过光洁的玻璃，仿佛整座城市都被自己踩在了脚下。 金碧辉煌的装修让整个公司像是一座宫殿般呈现在自己眼前。 这，不是在做梦吧？ 此时在贾勇的心里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先生，您好，您找哪位？”前台的姑娘看见贾勇礼貌的询问道。 “我找方南。” “您有预约么？” “我刚跟他通过电话，他约我过来的。” 圆谎 第7节 前台姑娘让贾勇稍等，拨通了座机。 “方总，有位先生找您，说是您约他过来的。先生，您贵姓？” “免贵姓贾，贾勇。” 挂断电话，前台姑娘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曼妙的身材配合着得体的制服凹凸有致，与这富丽堂皇的公司门面相得益彰，真不愧是大公司。 “贾先生，请进。” 紧跟着公司的“门面”一路来到方南办公室。 坐在老板椅上的方南看见贾勇后赶忙起身迎上来做了一个拥抱。 “老同学好久不见，身材还是这么好。”方南用拳在贾勇的胸前拍了一下。 贾勇看着方南那挺拔的啤酒肚，笑着打趣：“那也是全靠方总衬托啊！” 许久不见，寒暄一场自然不可或缺。 关于投资入股的事情谈的也是非常顺利，方南允诺的保底分红基本符合贾勇的预期。 方南提议中午一起喝酒庆祝一下这迟来的合作，顺便叙叙旧。 这对于贾勇来说可是近期难得开心的时刻，确实需要一场酩酊大醉来助兴。 至于吃饭的地点，两个人异口同声，那就是几乎承包了他们初中时期所有午餐的苍蝇馆子。虽然很难吃，但它承载着太多关于青春的回忆。 二十多年过去了，老板已经从一个健硕的中年大叔变成了秃顶的老头，不过生意规模倒是越做越大，还把旁边的门头也盘了下来。 贾勇清晰的记得，那个门头曾经是一家唱片店，懵懂的自己还在那家店里向暗恋过的女生隐晦的表白过，可惜对方并没有领悟到他的意思，或者说对方不想领悟到他的意思。随着读高中后学业压力的增加，这段青涩的暗恋也就无疾而终了。 两个人选的包间就是上学时他们一帮男生经常来的那一间，包间里的精致装修与成几何式增长的菜价相辅相成，这里早已不是穷学生所能消费的起的地方了。 唯一没有变得就是老板的手艺，几十年如一日的难吃。 学生时期的回忆让两个人的话题源源不断，两个人盘点着班上的同学，乐此不疲，直到吕阳阳的名字的出现。 方南倒吸一口冷气，又缓缓吐了出来：“班长可惜了，老师和同学公认的品学兼优，就那么突然没了。” 贾勇无法从方南的语气中辨别出“没了”这两个所指代的内容，故意抬高声调重复了一下：“没了？” “对啊，没了，人间蒸发，无影无踪的，你不知道么？” 贾勇点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我跟你说，我有个客户是公安系统的，听他说像吕阳阳这种情况在老胡同那还发生过好几起，每次都间隔个几年，人都是无缘无故就不见了，警方都一点儿线索都没有，最后全都不了了之了，要我说啊，那胡同肯定有脏东西，你呀还是趁早搬出来吧！”说着夹了一口菜送进嘴里。 “啪！” 听完方南说的话，贾勇一瞬间感觉呼吸困难，浑身无力，手里握着的酒杯滑落到地上，摔碎成了几瓣。 方南看到贾勇脸色苍白，以为他犯了喝酒就会低血糖的老毛病，赶忙招呼老板拿着白砂糖来。 贾勇哆嗦着勉强站起来，磕磕巴巴的说道：“老方，我昨晚可能没休息好，先回去了，改天我们再约。” 看着贾勇有些趔趄，方南急忙打电话让在外面等自己的司机进店一起搀着贾勇回到车上。 在车里坐了十多分钟，贾勇的情绪才有所缓和。不知为何，他很笃定的把方南所说的连环失踪案与秀珍的失踪联系到了一起，所以才让他一时紧张到几乎对身体失去了控制。 “大勇，怎么样了？送你去医院看看吧。”一旁的方南看见贾勇的状态好一些了，开口问道。 “没事儿了，回家休息一下就好了，还是低血糖的老毛病。”贾勇闭着眼，故作镇定的回答。 “行，那先送你回家，你把车钥匙给我司机，晚些时候我让他把你的车送回去。” 方南从小就是这样，一切事情运筹帷幄，安排的妥妥当当。 很快车就停在了胡同口，贾勇的身体状况基本恢复。 与方南道别后，贾勇往胡同里走着，扫视着胡同里的每一个小岔口，每一个门头，每一个人的面目表情，甚至连一颗空中漂浮着的尘埃他也不想放过。 一直走到家门口，也是一无所获。 当他习惯性的掏出钥匙准备开门时，却发现门留了一条门缝，并没有上锁。 贾勇猛的推开门，准备会一会这个不速之客。 映入眼帘的又是沙发上坐着的丈母娘，而让贾勇意识到事情可能会更加麻烦的是，丈母娘的身边还坐着两位警察。 第10章 .问话 两位警察一男一女，男的岁数大概有四十多岁，一张黝黑的饱经沧桑脸庞，额头上几道深深的皱纹和严峻的表情不自觉地让人感到压迫感十足。 女的一看就是刚上岗的新人，略带稚气的面庞就显得平易近人许多，如果换一身衣服完全看不出是一个警察。 两位警察的到来让贾勇有些猝不及防，贾勇一时紧张的不知该怎么开口。 男警察起身问道：“你是贾勇吧？我们是清河派出所的民警，我叫孙志坚，这位是成晓，我们是过来找你了解一些情况的，希望你能够配合。” “二位警官好，你们看我这一身的酒气，可不可以先让我换件衣服再说。” 待得到警察的同意后贾勇便向卧室走去。 这时一旁的丈母娘看到贾勇又喝酒，气不打一处来，涨红了脸“噌”的从沙发上跳起来，破口大骂：“你这个畜生，游手好闲，整天就知道喝酒，媳妇都找不到了还喝，怎么还没把你喝死！” 老太太气冲冲的就要冲过来打贾勇一顿，幸亏两位警察的奋力阻拦才让贾勇幸免于难。 贾勇低着头杵在原地，像是根蔫黄瓜一般不声不响。 结婚这么多年来，丈母娘的脾气一向如此，贾勇已经变得完全免疫，贾勇深谙以柔克刚之道，伸手不打笑脸人。 在两位警察耐心的劝说后，丈母娘才慢慢平息了怒火坐了下来，贾勇趁机溜回了房间。 换衣服的同时，贾勇捋顺了一下这几天所发生的一切，在脑中模拟了各种警察可能会问他的问题。 贾勇知道丈母娘一个人把秀珍拉扯大很不容易，从小母女二人就相依为命，但这样血口喷人还是让贾勇感觉到很不舒服，毕竟几天来自己也是在努力的寻找着秀珍，没跟她老人家说出实情也是不想让她担心罢了，自己并没有什么恶意。 门外的丈母娘不依不饶的跟警察斥责着贾勇：“他说我女儿的手机坏了所以这几天才一直打不通电话，还说今天中午要带我女儿去买手机，你看，他分明是自己喝酒去了！不能放过他，肯定是他把我女儿给害了！”丈母娘说的有理有据，已经认定自己就是秀珍的失踪的嫌疑人。 贾勇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好像有些微妙，自己善意的谎言恐怕已经将自己卷入了未知的漩涡之中，最近各种问题接踵而至，让自己有些应付不来。 换完衣服，贾勇努力打起精神走出卧室。 “两位警官，有什么可以帮到你们的？” “是这样的，这位女士向我们报案说他的女儿，也就是你的妻子唐秀珍于两日前跟她通过电话后便失踪不见，想跟你确认下具体情况。”成警官开口问道。 贾勇把自己所了解的情况和两天多来的行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一旁的孙警官目光如炬，紧盯着贾勇，咄咄逼人的样子犹如一头瞄准猎物的雄鹰。 简单的问话很快就告一段落，两位警察正起身准备离开，贾勇猛地站起来反问道：“之前胡同里是不是也有这种人凭空消失的事情发生？” 贾勇的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孙警官的面庞有一刹的愣怔，旋即恢复。他扭头笑着看了看一旁的成警官，瞪大眼睛笑着回答：“你这问题真是异想天开，你说的这种情况根本就不可能出现，你找不到妻子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但你可不能乱说话，知道么？” “知道么”三个字孙警官故意拉长了并加重的语调，像是在警告贾勇不要乱说话，而贾勇更确信吴强和方南所说并非捕风捉影，秀珍可能已经陷入了持续数年的谜案里。 看到贾勇认真的点了点头回应自己后，孙警官的表情放松了不少，继续说道：“我们回去会对你所说的做进一步的确认，近期你就不要离开清城市了，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会再找你的。如果你这边又想起什么线索的话，也及时跟我们联系。”说罢，孙警官从包里取出一个本子，写下自己的电话，撕下来递给了贾勇后就要转身出门。 “警官，那个……”贾勇叫住两位警察后，面露难色，用眼睛示意着还在屋里啜泣的丈母娘。 孙警官一下便看懂了贾勇的意思，朝着屋里喊道：“大妈，这边的事情都问完了，外面那么冷，您自己回家也不方便，您和我们一起走，我们送你回家吧。” 说罢，跟一旁的成警官使了个眼神，成警官心领神会，马上进屋去搀扶起老人离开。 送别三人后，贾勇决定去胡同里找找关于秀珍的线索，他不认为一个人可以不留任何线索的完全消失。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泛起了浓浓雾气，冷空气的到来让胡同里的行人少了许多。 贾勇沿着路边，走进路边的小门头房一家一家的询问有没有关于秀珍的消息，可最终没得到任何信息。 趴在路口的便利店门口往里打探了一下，贾勇并没有发现吴强的身影，于是掏出手机拨通吴强的电话。 “贾老板有啥事儿？”贾勇听到电话那边环境嘈杂，大概又是混在网吧里。 “网吧呢吧？我过去找你，有点儿事儿找你帮忙。” 没等吴强再说话，贾勇就挂断了电话。 刚走进网吧，吴强的大嗓门就在这闹闹哄哄之中脱颖而出：“你 tm 放大啊！你怎么就这么坑呢！” 顺着声音，贾勇走到吴强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吴强看着贾勇，憋着嘴说道：“你这够快的啊，咱有言在先，忙可不白帮，最少也得一条华子，具体视忙的大小为准。” “你先下机，我们出去说。” “哎呀，婆婆妈妈的，啥事儿还不能在这儿说，你看我这还打着团呢！”吴强盯着屏幕，一边急促的操作着鼠标键盘。 贾勇没说话，将身体前倾，伸胳膊按下了主机的重启键。 见显示器黑屏，吴强变得无可奈何，忍住了马上就要出口的脏话，呲牙咧嘴狠狠的说道：“再加一条华子！” 两人走出网吧后，贾勇开口道：“能不能晚饭帮我约一下你叔，我有些问题想跟他咨询一下。” “就这点儿屁事儿啊？还搞的这么神神秘秘的，真是，一个电话的事儿，这就办。”吴强迅速掏出手机拨通电话放在耳边，回头看着贾勇，接着说道：“两条华子昂，不要讨价还价，要是成交我就给你安排了。” 贾勇握紧了拳头冲吴强比划了比划，示意着吴强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喂，叔啊，晚上有时间不，一起吃个饭啊？”“什么，没事儿还不能请你吃个饭了呗。”“好嘞，那一会儿把位置发你手机上，不见不散啊。” 挂断电话，吴强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像是要跟贾勇论功行赏一般，不过看到贾勇严肃又正经的表情后就收敛了起来。 “咋了，遇见啥事儿了？”吴强凑过身子认真的问道。 “你……你嫂子失踪了，可能跟吕阳阳的失踪有联系。”贾勇闪烁其词的回答。 “草，你不是说嫂子已经回家了么？你这都办的什么事儿啊！”吴强伸出右手食指狠狠在贾勇脸前指了几下，收回手搓了搓自己右半边脸，继续说道：“先别急，遇着事儿了千万不要慌，再说这不也才两天时间么，别太悲观。” 说罢从裤兜掏出烟盒，递给了贾勇一根烟。 “行了，别多想了先，晚上让我叔给出出主意。别傻站着了，开车去吧？这点儿我叔应该也快下班了，咱先去饭店等着他。”边说着，吴强在手机上把饭店的地址发给了老吴。 雾越来越浓，贾勇谨慎的开着车，一脸愁容。 副驾的吴强打电话报备着行程：“喂，亲爱的啊，我晚上跟大勇一起请咱叔吃个饭，晚点儿回家……知道啦，保证不喝多，放心吧，么么哒！” 贾勇从心里有些羡慕吴强这种婚姻状态，尽管结婚这么多年，两口子的感情并没有随岁月的堆积而褪去新鲜感。 而自己跟秀珍过了蜜月期后，便把精力都投入到生活之中，给对方的关心变得少之又少。 想到这，贾勇深深的叹了口气。 圆谎 第8节 吴强并不知贾勇叹气的原因，还安慰着：“你别太担心，兴许嫂子这次就是想给你个教训，说不定明天就回家了呢。” 贾勇仔细盯着前方路况，应付性的点了点头，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如果秀珍回来了，一定会任由她大骂一通，让她好好出口气。以后自己一定会在她身上投入更多的关心和照顾。 “喂？叔？咋？啥？你都到了？马上到马上到！”吴强的语调越来越高，语速。 贾勇不自觉的加快了车速。 刚走进饭店，老吴就在座位上扬手示意。 “吴叔叔，让你久等了，我这开车水平有限，雾太大不敢开快。”贾勇走到桌前先开口道歉。 “多大点儿事儿，我也刚到没多久。”老吴摆了摆手，扭头看向吴强。“怎么电话里没说这顿饭还有嘉宾呢啊，怎么，臭小子学会先斩后奏了？” “哎呀，你这个老小子，这不是怕早跟你说有嘉宾，你就不好意思来了么！”吴强痞里痞气的调侃着老吴。“再说，人家大勇找你是有着急事儿，不然我还能请你吃饭？” 急事？老吴脸上显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回想起贾勇前天来所里看监控的事儿，那么……孙志坚下班前跟自己说的女子离奇失踪案该不会是…… 第11章 .真相 老吴把菜单递给贾勇，热情的说道：“来，点菜，咱可先定下规矩，吃饭不谈公事，天大的事儿咱也先填饱肚子再说。” “你看看你，职业病又犯了，都是自己人怎么还这么多讲究。”一旁的吴强打岔道。 老吴没有说话，只是狠狠的瞪了吴强一眼，吴强瞬间就变成了一只败北的斗鸡一样，蔫了吧唧的。 菜很快上桌，老吴举杯说道：“印象里你们两个都挂着大鼻涕背着小书包，也就到我肚子那么高，你看这一转眼都是成家立业的老小子了，时间真是不经熬啊，来，干一个！”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贾勇隐约看到老吴说完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好像有泪光。 “是啊，时间真是过的太快了。吴叔，您孩子应该也和我们差不多岁数吧？”贾勇顺着老吴说道。 老吴没有作答，扭过头看向窗外，行人都是裹得严严实实，急匆匆的赶着路。 二十多年前，休假的老吴带着孩子去游乐场玩，只是为了抓一个小偷，松开了孩子紧抓着自己的手，小偷很快被他追到了，但孩子却再也杳无音讯，一怒之下，妻子也就此离开了家。 贾勇也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什么，有些不知所措。 一旁的吴强赶紧端起酒杯出来想缓解一下气氛：“来，我们再喝一个，为了这越来越好的生活！” 老吴缓缓回过头，从桌上捏起小盅，咽了口唾沫，慢慢说道：“来，喝酒，就算现在的生活并没有那么完美，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说罢自顾自的一口喝下，用手背擦了擦嘴。 老吴说这话不光是在安慰贾勇，也是在给自己打气。 他不怪贾勇突然提起自己的孩子，而是心里作为一个警察的社会责任感与作为一个父亲对孩子的关爱打成一个死结，让他这几千个日日夜夜都无法打开，鬼晓得他这些日子有多么的煎熬。 生活真的是越来越好了么，贾勇在心里盘问着自己，当下的一地鸡毛很快否定了这个问题，生活只是让自己每天都漫无目的的忙忙碌碌，时间牵着自己的鼻子焦头烂额一番便悄悄溜走，并不给自己任何拉扯的机会，周而复始，逆来顺受。 “哎哎，你们两个人干嘛呢，赶紧的来，喝酒啊！”吴强提高音调又冲二人大喊道。 压抑的气氛之中，这顿饭并没有持续很久，看见老吴和吴强都放下了筷子，贾勇起身走去前台结账。 老吴把吴强叫到身边压低声音问道：“找我有啥急事？是不是小贾的老婆失踪了？” 吴强点点头说道：“老头儿，这可是自己人的事儿，你多上上心啊。” “行了，知道了，比你奶奶还能絮叨！一会儿你先回家，我跟小贾单独聊。”老吴说话的口气斩钉截铁，完全不给吴强反驳的机会。 贾勇回到位置坐下，迫不及待的问道：“吴叔，咱现在可以说事儿了吧？” “嗯，饭也吃饱了，当然可以了。”老吴冲吴强扬了下头使了个眼色。 吴强赶忙插话道：“对，对了大勇，我今晚店里还有点儿事儿，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行，那你快回去吧，路上慢点儿，咱回头再聊。”贾勇冲吴强挥了挥手。 “放心吧，我都交代好了，有事儿就跟叔说就行，不用客气。”吴强转头冲老吴眨了下眼。 “你小子怎么这么贫，有事儿就赶紧滚！”老吴不耐烦的轰着吴强。 一直盯着吴强推门走出饭店，老吴才把头转向贾勇，明知故问道：“小贾，有什么事儿？” “吴叔，我也就不跟你绕弯子了，确实是有个问题想跟你求证一下，希望你能跟我说实话。” “放心吧，那是肯定的。”老吴取出一根烟塞到嘴里点上，吐出一团烟雾慢慢四散开来。 “这些年咱们社区胡同里是不是有多个失踪的案子悬而未决？” “拉倒吧，没有的事儿，你这从哪听来的消息，完全没有，外面这些人就是这样，听风就是浪，以讹传讹的，一只蚂蚁被踩死都能造谣成有人被害。”老吴显然是有备而来，对答如流。 “那吕阳阳呢，他不就是在胡同里消失不见的么？”见老吴的态度坚决，贾勇单刀直入，为了尽快找到秀珍，今天不管怎样都要撬开老吴的嘴。 面对贾勇的不依不饶，老吴的眉头明显一皱，思索了一会儿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对，吕阳阳，就是你们那个同学吧，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喝醉了自己骑自行车摔倒河里淹死了？” 眼见老吴守口如瓶，贾勇心急如焚，两只瞪大的眼睛泛布满血丝，狰狞的样子像猛兽一般，突然失控的声嘶力竭着大吼道：“你们当警察的不应该是去把每个案件查的水落石出，惩戒每一个坏人么！为什么你要掩饰，为什么要纵容一个罪犯一而再再而三的去伤害无辜的人！” 贾勇突然的咆哮让场面变得有些失控，饭店里的其他顾客纷纷把目光投了过来。 老吴起身连忙赔不是，示意贾勇喝多了，然后俯身准备搀扶起贾勇，狠狠的掐了贾勇的胳膊，在贾勇的耳边轻声说道：“别闹了啊！走，我们换个别的地方说。” “吴叔，你是要把真相告诉我了么？”贾勇跟在老吴的身后，幽幽的说道。 “你都将军了，我还能怎么办！走，去你家说去！”老吴咬牙切齿的低声说道。 他心里还是很想帮助贾勇的，他知道失去至亲有多么的无助和心痛，只是这么多年都没有线索的连环案贾勇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根据老吴的描述，胡同里确实有离奇失踪的事情发生，从吕阳阳开始，现在已经确定的有五个，最开始两个人失踪的时候，警方几乎出动了全部警力，把胡同里翻了底朝天也并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案件石沉大海，反而搞得社区里面人心惶惶，鸡犬不宁的。 后来再有人离奇失踪的时候，局里的大领导就让他们低调查案，同时安抚好家属，甚至不惜给些钱草草了事，待达到年限后就怂恿家属直接去申请宣告死亡处理。 “秀珍的事情如果需要我帮忙就给我打电话，但我说的这些事千万别往外传，告诉你我已经是犯了大忌。”老吴起身出门前，再三的叮嘱了贾勇。 送走老吴，贾勇回到屋里坐下，眼神有些涣散。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一条条鲜活的生命竟然会凭空消失，一个杀人狂魔居然会逍遥法外这么多年，失去亲人的家属却要背负着沉重悲痛继续生活。 一想到秀珍可能也会有此遭遇，胸中的怒气不断累积，像是要炸裂一般。 听到事情真相的贾勇反倒是觉得轻松了许多，走进厨房煮了碗面当作宵夜，端到茶几上打开了电视。 贾勇看着电视，一口一口的吃着面，冷峻的表情似乎像换了个人。 “狼总是把猎物包围起来或着逼到角落后光明正大地发起进攻,不像毒蛇偷偷摸摸地猛咬一口而后逃之夭夭,更不像吸血蚊虫趁人不备地不停烦扰。”电视中依然播放着的是动物。 贾勇撇着嘴角冷笑了一声，一粒复仇的种子在贾勇的体内生根发芽。 掏出手机，拨通了刚才老吴给他留的电话。 “吴叔，你好，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把几个失踪人员的信息给我一下。” 电话那边的老吴自觉肯定拗不过贾勇，叹了口气说道：“行，我正好在所里加班呢，你现在过来找我吧。” 贾勇没想到老吴会答应的如此果断，马上穿上了衣服出门。 老吴戴着老花镜仔细地翻着手中已经破破烂烂的笔记本，上面每一页都是密密麻麻的记录着一些案件信息。 “喏，都在这儿，这就是几个人的大概信息，你自己看吧。”老吴用红色笔在本子上框出一块文字，把本子递给贾勇就转身去忙其他事情了。 贾勇仔细的看着圈起来密密麻麻的笔记： 01 .08.12 吕阳阳，男，15 岁，清城一中初三毕业生，本地户籍，单亲家庭。 04.09.20（约） 张芸，女，34 岁，服装店主，岚丰市人，本地无亲友。 07.12.21 孙传福，男，48 岁，棋牌店老板，本地户籍，已婚，好赌。 11.8.5 葛震，男，53 岁，农民工，清山县户籍，未婚。 15.2.1 范磊 男，41 岁，无业，本地户籍。 补，吕阳阳母亲同年自杀离世。 补，范磊失踪前身患重病。 贾勇紧皱着眉头，所有的内容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关联. “吴叔，我能问你个问题么？”贾勇转头问道。 老吴，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低着头背对着贾勇点了点头：“嗯，我听着呢，你说吧。” “这些人失踪的详细信息你方便跟我说一下么？” “啊……这可有些年岁了，我可得好好想想了。”扶了扶滑落的老花镜，老吴转过身子把本子拖到身边看了起来。 “这吕阳阳，就你们这同学，是大半夜的他妈妈来报的案，这你应该知道，你们聚会后他走丢的。这个张芸……”老吴仰着头不停的眨着眼睛回忆了一会儿。 “张芸，我记得好像是他老家的弟弟一直没联系到她才发现人失踪的，其他倒是没什么印象了。” “孙传福我印象挺深的，是他老婆大半夜来报的案，正好是我??值班，据他老婆说孙传福前一晚在棋牌室看店，一直到第二天晚上都没回家，就来报案了。” “葛震是从清山那边过来打工的，在胡同里和工友租房住，出门去便利店买酒的时候失踪的。” “最后这个，出事儿前刚查出肺癌晚期，去医院复查的时候消失的。” 老吴把本子往旁边一推，摘下眼镜看着贾勇继续说道：“说实话，咱这胡同一没监控，二是流动人口太多，又跨越了这么多年，确实很难再找到线索了。另外秀珍这才两天多的时间，也不一定就是失踪了呢。” 贾勇在一旁用笔把一些关键信息写在纸上，端详了好一会，似乎以他们的身份互相很难产生什么交集。 第12章 .起疑 走出派出所已经是午夜，雾气愈发浓烈，空荡荡的胡同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一个人影，路边藏着的野猫偶尔发出的叫声才让这个夜显得没有那么的冷清。 整个案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可用的线索少之又少，恐怕想要找到隐藏在暗处的凶手还需要从长计议。 一阵香气伴着寒风迎面扑来，贾勇发现路旁那排早已打烊的门头中间有些微亮。 走近才发现灯光只是一个路边临时小摊，一辆小推车上堆着个不大的炉子，炉子上铁锅里面的水沸腾着冒出热气，周围摆放着的四张小折叠桌，只是并没有顾客，老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瘦骨嶙峋的，正坐在后面低头看书。 “大爷，这么晚还出摊啊？”贾勇问道。 “是啊，白天有城管抓，只能晚上多熬一会儿，都是为了生活那。”老头把书放到一旁，双手按着膝盖慢慢站起来看着贾勇：“来一碗面么？” 虽然出门前刚吃过夜宵，但贾勇也并没有理由拒绝在这寒冷的夜里再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面。 “好啊，来一碗。”贾勇找了离老头最近的一张桌子坐下，掏出两只冰凉的手放到身前使劲搓着。 “小伙子，这是刚下班么？”老头把面下入锅中，用长筷子稍微搅拌着。 “啊，是啊，刚下班，吃碗热的暖和暖和。”贾勇点点头。 圆谎 第9节 “看你这样子，是不是还没结婚那？”老头盖上锅盖，把手揣进兜里走到贾勇身边。 “大爷，你怎么看出来的？”贾勇仰起头问道。 “要是有老婆的话，家里都有热乎乎的饭等着呢，谁还会来吃面呢？” 贾勇一时语塞，心里一酸。 老头说的没错，原来自己加班的时候，无论多晚到家，秀珍都会提前热好饭等着自己。 老头笑呵呵的转身溜达回去，消瘦的身形在寒风中显得摇摇欲坠。 “来，尝尝味道怎么样？”很快，老头就端着一碗面放到桌上，香气四溢。 贾勇夹起一口，吹了几下送进嘴里。 “呼，呼！不错不错！”贾勇一边吞咽着烫嘴的面，一边使劲往外吐着热气。 “合胃口就行。”不知老头是跟贾勇说还是跟自己说的，小声念叨了一句又坐下看起了书。 贾勇突然想到什么，把筷子架到碗上，转头问道：“大爷，你在这人摆摊有没有见过比较奇怪的人呢？” 老头显然对这个问题搞得有些一头雾水：“奇怪？” 贾勇想了想继续说道：“比如穿着打扮，或者是行为习惯比较不寻常的那种。” 老头把书放下，走过来坐到贾勇身边，笑呵呵的问道：“你觉得你奇怪么？” 贾勇摇了摇头。 “那就是没有了，来这儿吃面的除了像你这种加班到很晚的人就是些农民工，普通的不得了。” 老头说完想了想又继续说道：“你还别说，前两天倒是还真见到一个人挺奇怪的。” 贾勇一下子精神起来，竖起耳朵听起来。 “那人要了碗面后就坐在这，对，就你这个位置。”老头比划着说道。“大晚上的戴着个墨镜，捂着个口罩，一会儿看看手机，一会儿东张西望的，坐了老长时间，面倒是一口没吃，你说这算奇怪不？” “那这人还有什么特点么？”贾勇追问道，他不想错过任何一个有可能解开谜团的线索。 “捂的那么严实还能有啥特点。”老头看见走来了两个顾客，撑着腿站了起来。 “老板，来两碗面，多加些辣！” “来了，先找地方坐。” 贾勇掏出手机，把老头说的记到备忘录里，然后端起碗，大口的把面汤喝完，起身离开。 回到家里，贾勇认真的洗漱了一通后，吃上一颗助眠药，准备好好睡上一觉，对于他来说，游戏才刚刚开始。 醒来时，窗外还一片漆黑，睡眼惺忪的捞过手机，才五点钟。 贾勇躺在床上，双眼盯着漆黑的房顶，工作的时候睡个懒觉变成了最奢侈的希望，而现在有时间了却又睡意全无，人真的是一种自我矛盾的生物。 打开手机相册，贾勇翻了许久才找到了一张自己与秀珍的合影，那还是大半年前秀珍三十一岁生日的时候拍的，秀珍为了这一天好好的打扮了一通，照片里的她脸上尽是幸福的模样。 贾勇把照片设置成桌面把手机重新放到了一边，眼角的泪水最终没有绷住。 天刚朦朦亮，窗外就已经开始热闹起来，早起的大妈们如约陆陆续续的拿着板凳出门，三三两两的扎堆到一起，张家长李家短的聊了起来，任凭寒风凛冽，也吹不灭她们聊天的热情。 正在房间里研究从老吴那记的失踪人口的信息的贾勇，听到大妈们的聊天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急匆匆地穿上衣服，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顺手从家里拎了个马扎，贾勇也加入了大妈们的队伍里。 一旁已经有一些大妈三三两两凑堆，只有张大妈的团队只有张大妈一个光杆司令，坐在那东张西望的，苦等着自己第一个团员的出现。 见到贾勇坐到了身边，张大妈兴致盎然，热情的关怀道：“小贾啊，你们年轻人不能老闷在家里，多出来呼吸下新鲜的空气多好呀。白天办公室坐多了，晚上再和我们跳上一段广场舞，那才能保持健康的状态。” 贾勇频频点头表示同意大妈的说法，待张大妈说教的间隙，贾勇赶紧张口问道：“大妈，咱胡同原来是不是有个叫范磊的人？” 贾勇决定从最近消失的开始打听，毕竟时间太久的可能大妈们也不太会记那么清楚。 张大妈听到范磊这个名字脸上明显有些嫌弃，厌恶的说道；“范磊？不就老范家那个“药罐子”么。从下生起就是一身病，吃了一辈子的药，老范两口子照顾了他一辈子，最后他这一蹬腿人走了，老范那老两口背着一身的债，不知道这辈子的养老金够不够还的都。” “人走了？”贾勇想再确认一下。 “对啊，走的挺突然的，能有个五六年时间了吧，记得头几天还看他一瘸一拐的在外面晒太阳，突然就听说人没了。其实那样也挺好，利索的死了也省得折磨家里老人了，不然啊，一家子都受罪。”张大妈夸夸而谈，笃定的样子彷佛都是自己亲眼所见一般。 贾勇听的入神，张大妈突然说道：“你怎么突然打听起老范家的事儿了，怎么，他欠你们家钱还没还那？” “那倒没有，范大爷跟你借过钱？” “是啊，都是一辈子的老邻居了，能帮一把肯定是要帮的，拿了三万块钱出来，本想着就当帮忙了，没想要回来。结果没成想那“药罐子”走了没多久，老范就拿了三万五千块钱送到家里来了。你说这借了七八年时间，五千块利息也算是合理，但我可不是那样的人，最后说不过老范才象征性的多收了他二百块。” “要不说您是咱社区里最棒的大妈呢，为人正直，人缘又好，要是你再年轻上二十岁，我绝对第一个推荐你当街道主任。”贾勇不吝啬于赞美之词，哄的张大妈笑得合不拢嘴。 “哟，老张，老远就看你乐的花枝招展，有啥好事儿跟大家分享一下呗！”几个张大妈的老闺蜜姗姗来迟，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能有啥，就是和小贾聊点儿家常罢了。” “几位阿姨好，快来坐，我这时间不早了，先回去了，你们聊。”贾勇见状赶紧起身拎起马扎，准备撤退。 回到家里，贾勇用笔把张大妈说的事情记录下来，联想着老吴说的，看来真的有出钱封口的行为，不然范磊死后，确切的说应该是失踪后，老范怎么可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还债。 有点儿意思，贾勇转着手里的笔，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咚咚咚”。 计划赶不上变化，敲门声打乱了刚要继续发散的思路。 贾勇推开门，门口站着的正是昨天来家里的两位警察。 “你好，我们有几个问题还需要再跟你确认一下。”孙志坚开口道。 “快请进，屋里说。”贾勇接了两杯水放到茶几上，“有什么事情么两位警官。” “是这样的，你说你妻子失踪那天早上你去公司之前去过城郊一趟对么？”成警官用笔扫着铺在腿上的本子问道。 “对，有个客户有些问题需要帮忙，我就驾车去了现场一趟。”贾勇不假思索的回答，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他在脑子里已经反复回放了无数遍，完全不可能会错。 “我们通过监控发现你的车辆在进入外环路后到下一个路口比正常车速多跑了足足五六分钟，这段时间你做了什么？” “我当时把车停在路边给秀珍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有打通，大约有个几分钟时间。我手机的通话记录可以证明。”贾勇解锁手机打开通话栏摆在茶几上。成警官趴下用手指上下翻查了一下通话记录，朝孙志坚点了点头。 一旁的孙志坚紧盯着贾勇，开口道：“当时你打电话的时候一直都在车里么？” “是的，我一直都在车里。” “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没下过车么？” 贾勇认为这个问题明显孙志在刁难自己，激动的说道：“孙警官，我觉得这个时候你们应该把精力放在寻找我的妻子上，而并不是把时间都浪费在问我这些毫无意义的问题上！难道你们怀疑是我干的？” “为什么不能是你干的呢？”孙志坚面无表情，目不转睛的瞪着贾勇。 第13章 .反驳 贾勇一头雾水，不太明白孙志坚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孙警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贾勇的语气里疑惑中带着愤怒。 孙志坚冷笑一声，不屑地说：“误会？那可未必，我可听院里的大妈提起过，那天清早你老婆前脚出门，你可就跟了出去，至于你后面做了什么我们可就不知道了。” 贾勇愤怒之余有些哭笑不得，大声喊道：“你们就是靠道听途说来查案的么？莫名其妙！” “那你说说为什么自己老婆失踪两天时间你不管不顾，还天天有心情出去喝酒？要不是你丈母娘报了警，你是不是还准备一直瞒着？”孙志坚一副有理有据的样子，气势逼人，口气不容置疑。 见孙志坚态度明显是在怀疑自己，贾勇把手里中的玻璃杯狠狠拍在茶几上，杯里的水溅出了大半，几乎跳了起来，激动的说道：“凡事得讲个证据，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如果觉得我有问题尽管查！如果没什么别的问题，两位请回吧，我有些不舒服，需要休息。” “行，那走着瞧，你可千万别露出马脚，我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孙志坚站起来整理了下衣领，对旁边做着记录的成晓说道：“我们走。” “孙老师，我感觉这个贾勇不太像是在撒谎。”走出贾勇家后，成晓压低声音试探性的朝孙志坚说道。 “可不能让他老实的外表给蒙蔽了，我们可不能凭直觉办事。他这种人我见得多了，表面上老老实实的，背地里心狠手辣着呢！一会儿回去再彻查一下他这几天的行踪，务必不能漏下任何有用的线索。” “嗯。”成晓点了点头回答道。 贾勇在窗前，面色凝重的看着两个警察在胡同中慢慢消失，诧异于孙志坚两天对自己的态度天差地别，分明前一天还在丈母娘面前帮自己说过好话，今天却跟变了个人一样，恨不得马上将自己绳之以法。 孙志坚的态度让贾勇想起来自己上初中的时候，班上的玻璃出现了几道裂缝，面色铁青的班主任询问着班上的每一个同学有没有看见是谁干的。 而在没有得到任何线索后，老师仅凭着平日里大家的表现，把罪名扣在了班上最调皮的孩子头上，任凭他歇斯底里的解释与反抗，对于结果的认定来说也是无济于事。 会不会自己也像那无助的孩子一样，已经被锁定成为了那只最为合适的替罪羊？ 孙志坚今天上门对自己的态度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佐证自己的这个猜测，而引起孙志坚这种变化的直接原因恐怕就是自己昨天问了关于连环失踪的事情，在孙志坚看来，自己显然不应该知道这个秘密。 事情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眼下的重重困难就足以证明。 凶手到底会有什么通天的本事，居然可以完全从案件中全身而退，逍遥法外。 这么说来，自己现在的处境恐怕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贾勇匆匆出门，在路边的水果摊买了些水果，顺着胡同来到了老范家门前，敲了敲门。 “小伙子，你找谁？”老范把门打开一个门缝，眼睛里满是警惕。 “范叔叔你好，我住咱前面那排房，过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老范挤着眼睛上下打量着贾勇，突然开口道：“你，是老贾的儿子么？” 没想到老范居然认识自己，贾勇赶忙答应，老范这才把大门打开。 屋里用家徒四壁形容再合适不过，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上架了一张小桌子，再就只有一个连门都没有了的大衣橱。 两个人在床上对坐，贾勇把手中的水果放到一边：“范叔叔，来的突然，没带什么好东西，这点儿水果您别嫌弃。” 老范脱了鞋把腿盘在床上，笑着说道：“太客气了，我和你爸啊，认识了几十年了，你爸那人啊，心眼又好人又实在，难得的好人啊。不过前几年他回老家以后就没再见过，现在他的身体怎么样啊？” “还不错，就是心脏有些小问题，都是老毛病了，定期检查一下也没什么大事儿。不过他那身体比起您差远了，我看您这身体特别硬朗，看上去就跟四五十岁似的。” “哎，老骨头了，喘口气活着就是了，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儿么？”老范问道。 “嗯，我想问下关于范磊的事情。” 老范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喃喃的自言自语道：“人都没了这么多年了有什么好问的。” “范叔叔，我主要想跟你确认一件事情，您儿子范磊是不是在五年前并不是去世，而是突然失踪不见了？” 贾勇的问题明显让老范感觉到意外，整个人都怔住了几秒钟的时间才回过神来，紧张的回答道：“失踪？没……没有啊，他那是绝症，癌症晚期……病死了。” 老范闭着眼睛，把胳膊撑在桌子上扶着自己的前额一言不发，眼泪从皱巴巴的眼睛里淌了出来。 “范叔叔，其实范磊的遭遇我都知道了，你没必要隐瞒，我只是想知道范磊失踪后你为什么没有继续查下去？”贾勇继续问道。 圆谎 第10节 “查下去又有什么用，连警察都找不到他，我能有什么办法！”老范的语气激动而愤恨，转而又恢复了平静：“哎，本来他的病也就剩下几个月的时间。” “是孙志坚处理的案子么，他是不是给过你一笔钱让你不要把范磊消失的事情说出去？”贾勇想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直接问道老范。 老范点了点头没再说话，重重的叹了口气。 离开老范家时，天空已经是飘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雪花纷纷扬扬的挂在路边老树的枯枝上，扑在匆忙赶路行人的面庞上，也翩翩起舞在兴奋玩耍的小朋友的快乐中。整个世界仿佛被净化了一般，变得洁白无暇。 贾勇抱紧了双臂，蜷缩着脑袋，加紧步伐朝家里走去。 远远的贾勇看见老吴在自己家门口来回踱步，不停的看着手表，仿佛有什么急事。 “吴叔！”贾勇小步往前跑去，叫着老吴。 “你小子干嘛去了，怎么打电话也不接。”老吴不耐烦的说道。 一摸口袋贾勇才发现出门太急手机落在了家里，扶着老吴说道：“出门太急忘带手机了，快进屋说。” 拍了拍落到身上的雪，打开房门。 贾勇走到厨房烧上热水后，回到屋里坐到老吴身旁。 “吴叔，这么着急找我有什么事儿么？” “你小子是不是惹着孙志坚了，今天看他回所里骂骂咧咧的，扬言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贾勇把早上发生的事情跟老吴原原本本的讲给老吴。 “哎，你跟他较什么劲呢，他那暴脾气我们所里出了名的，再说他那只是例行问话，又没有什么证据，怎么可能会怀疑你。”老吴显然并不认同贾勇对于孙志坚的猜测。 贾勇并没有反驳，也没有认同，只是低着头摆弄着手指。 “我劝你还是尽量不要和老孙起冲突，对你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关于你老婆的失踪，所里一直安排人找着呢……等下，我接个电话。” 老吴从口袋掏出手机，起身走到窗边。 “喂，什么事？什么？好，我马上回来。”老吴挂断电话，急匆匆的说道：“所里有点儿急事，我回去一趟，我说的话你可记着。”说罢便夺门而出。 随着肚子发出咕咕的声音，贾勇才想起这都已经中午了自己都还没吃过东西，厨房里的菜架上已经空空如也。 贾勇从卧室里找到落在家里的手机，准备点外卖，却发现除了老吴，还有两通未接来电，是苏正打来的。 看来是工作上又遇见什么困难，虽然对苏正的所作所为感到不齿，但贾勇心里还是很关心这个徒弟的。 回拨过去，苏正已经关机。 大白天的怎么还关机了，贾勇的心里嘀咕到。这几天似乎给每个人打电话都是以失败告终，真是邪了门儿了。 外卖很快送到，是平时自己经常吃的一家烤鸭，贾勇夹起一块鸭肉放进嘴里，感觉并没有往常那么的可口，肉质并不细嫩，而且还有些油腻。 简单的吃了几口，就把剩下的丢进了垃圾桶。 贾勇躺在沙发上，午后的阳光照的他有些困意，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醒来时外面的天已经漆黑，贾勇看了看手机才发现已经晚上八点多，若不是饥饿感作祟恐怕这一觉还要睡上一阵子。 揉了揉有些痛的脑袋，贾勇决定出门吃点东西，至于吃什么，他心里很快就有了答案。 “小伙子，今天没加班啊？”面摊的大爷一眼就认出了贾勇。 “嗯，大爷，来一份大碗面，加一个卤蛋。”贾勇说完找了个没人的位子坐了下来。 很快大爷就端着面递了过来招呼道：“来，大碗面加蛋。” 接过面正准备吃起来，大爷在旁边说道：“对了，你昨晚不是问过我一个问题么。” 贾勇放下手中的筷子仰头看着大爷。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是特征，就是这个人走路有些坡脚，手里拄的拐杖像是镀了金似的，在路灯下金光闪闪的，其他倒没什么了。” 贾勇不确定这些线索是否有用，还是用手机备忘录记了下来，然后大口的吃起了面。 第14章 .意外 可能是刚下过雪的缘故，天气并不是特别的冷，随着一口面汤的入喉，身体里感觉到一股暖流通过。 贾勇用筷子夹着碗底的面碎，观察着路上每一个过往的行人。如果从吕阳阳开始一直都是同一个人作案的话，那么现在他最少也要有 40 岁上下。 路过的每一个符合条件的面孔都深深烙在贾勇的脑中，他们中可能就有带走秀珍的那个人，一起连环失踪案的凶手。 贾勇苦笑了一下，这无异于大海捞针，希望渺茫。 “打包的一碗面好了！”大爷的声音十分洪亮。 隔壁桌上一个人起身接过面就转身走开，贾勇的看着这个渐渐走远的背影，感觉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突然心头一惊，这不就是那天晚上在自己家窗外的那个人么？贾勇放下端在手里的碗，赶忙起身跟了上去。 黑影很快就进入了前方胡同的第一个岔口之中，等到贾勇追上去的时候对方已经在小路中消失不见。 白天下的雪已经在地面覆盖了厚厚一层，贾勇拿出手机打开了手电，蹲在地上仔细寻找着属于那个黑影的脚印。 雪刚停没多久，地上的脚印并不多，贾勇很快就分辨出刚踩上的一组脚印，低着头顺着脚印向前走去，很快就发现脚印在一家钟表店的门头前戛然而止。 贾勇趴在窗外偷偷探出头，悄悄的观望，屋里并没有开灯，黑漆漆的一片，很难看清房间里的布置。借着窗外的光只能隐约看见房间靠外的部分摆放着高高低低的许多钟表，房间的最里面是一张很大的床，并没有发现黑影的踪迹。 贾勇使劲垫着脚，尝试继续寻找那个黑影，突然手机响了起来。 贾勇被突然起来的电话吓了一跳，急忙躲到一边，从兜里掏出手机，来电的是一个陌生号码。 “你好，你是刘美英的家属么？这边是市中心医院，你马上过来一趟好吧。”对方急促的声音让贾勇感觉到事情可能有些严重。 贾勇小跑着冲到马路，拦了一辆出租车很快就来到中心医院。 病床上已经昏迷的丈母娘脸色苍白，没有一点意识。 “医生，老人现在什么情况？”贾勇焦急问着正在检查的医生。 “脑出血，检查完成后可能需要很快进行手术。你们这些子女真是的，平时对老人也太不上心了，幸亏邻居发现早，不然性命都难保。” 看来秀珍出事对丈母娘的打击太大，加上她年轻时干重活落下一些病，长期的营养匮乏让她身体状况并不是特别好，医生认为虽然已经及时送医，但情况依旧并不乐观。 做完一系列的检查，丈母娘被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中的灯牌亮起，贾勇站在手术室外有些茫然，短短几天的时间里生活已经变得彻底的杂乱无章，而造成眼前这一切的根源就是那个让秀珍消失的人。 贾勇在旁边找了个椅子坐下，两只手紧紧的攥成拳头，想起了那个消失的黑影。 如果根据脚印来看，黑影消失的地方是钟表店，但为什么他进屋后没有打开房间的灯，而自己透过窗户也没有发现人影，但贾勇并不认为自己在这个环节会出现偏差。 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把这些信息记录下来，当写到钟表店三个字时，贾勇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用手机打开搜索引擎，输入了自己的问题：“钟表在五行之中属金么？” 得到确定的答案后，贾勇把笔记本往前翻了一页，牛半仙说过秀珍的这一劫是与金相克，那如果按牛半仙的说法，这个钟表店或许是整个谜团的突破口，贾勇觉得既然已经没有其他方法，那不如就先按这个方向查下去。 那如果这个人就是钟表店的店主，早上抓了秀珍，晚上又到自己家窗外暗中监视自己又是什么目的呢？贾勇在笔记本上又打了一个问号。 秀珍的失踪，丈母娘的生病，另外五个消失的人，贾勇把一切问题的根源都用箭头通通指向了这个有些隐蔽的钟表店和那个神秘的背影。 手术中的灯牌依然亮着，贾勇起身走到手术室门前，试图趴在门缝看一下里面的情况，但一无所获。 紧张的来回踱步，贾勇突然感觉到有些晕眩，用手摸了摸额头，强烈的灼热感传递到他的手掌，他感觉自己应该是发烧了，伴随着眩晕感的急剧增强，贾勇趔趄了几步之后晕倒在了手术室门口。 贾勇再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病房之中，而床边照看自己的是吴强。 “哟，贾老板啊，你可算醒过来了，我这可陪了你一宿的时间啊，回头陪护费你可不能少了我的。”吴强看见刚刚醒来有些错愕的贾勇调侃道。 “我丈母娘的手术做完了么？”贾勇脑子里最后的记忆就是在手术室门口等待正在做手术的丈母娘。 “做完了，很顺利，正在楼上病房休息呢，我帮你找了个金牌护工，她那边你就放心吧。” 贾勇听后松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轻松了很多，小声说道：“谢谢了啊。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吴强从柜子里拿出了个橘子，扒着皮说道：“大半夜的医院从你手机的最近通话里找到我的，我问了问，大夫说你这又不是什么大毛病，我想就不必惊动你家那老爷子大老远的从老家赶过来了，我这不就亲自来照顾你了么。” 贾勇稍微坐起来一些，后背靠着床头，接过吴强递过来扒好皮的橘子，皱着眉头问道：“我这什么是什么情况？” “能有啥情况，大夫说你太累，精神极度紧张又没好好吃饭，犯低血糖了呗。你这上学那会就有这毛病，遇见急事什么的就紧张干呕低血糖的，自己还老不注意。人家大夫可说了，你要是长时间这个样子，身体很快可就垮了啊，我劝你可别不当回事儿，别等到哪天同学聚会的时候你只能照片出席了。” 贾勇揉了揉还有些晕眩的额头，骂骂咧咧道：“你他妈就不盼我点儿好。医生说我什么时候能走了么？” “啊……医生说你这怎么也得观察个十天半个月才行，不然会很麻烦。来，先喝点水。”吴强从床头柜上把保温杯打开盖子递给贾勇。 贾勇满脸疑惑，加重了语气问道：“不可能吧？” 看着表情凝重的贾勇，吴强大笑起来：“看你那紧张的样儿，你这啥事儿没有，大夫说醒了休息一下就能走了，回去按时吃饭休息，很快就能恢复。” 贾勇听完双手撑了下床面准备下地，不料被吴强一下子又按倒。 吴强嚷嚷道：“哎，你别着急啊，多休息休息，咱床位费可都已经交了，别浪费了。” 贾勇一把推开吴强的手，身体向侧边一拧坐到了床边，转头冲吴强拍了拍床面，调侃道：“来来来，床是你的了，快来躺下，别浪费了床位费。” 说罢贾勇就蹬上鞋起身走出病房，吴强手忙脚乱的在屋里收拾着带来的水果和食物，一边冲门外大喊到：“你小子别跑，陪护费先给我结一下再说！” 贾勇来到楼上丈母娘的病房，丈母娘的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带着呼吸机，面无血色，看上去十分的虚弱。 一旁的陪护大姐看见贾勇，冲贾勇点了点头就把床边的位置让了出来，贾勇凑上去在丈母娘耳边轻轻地说道：“妈，你好好休息，安心养病。放心，秀珍我一定会找到的。” 丈母娘缓缓睁开眼看着贾勇，轻轻点了点头。 贾勇转头对着陪护的大姐说道：“大姐，我妈就多劳烦你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大姐应了一声就又回到了丈母娘身前，把水杯中的吸管轻轻伸进丈母娘的嘴里。 走出医院大楼，外面的积雪已经融化，地面上结起一层薄冰，贾勇站在寒风中，大口的深呼吸。 吴强拎着一大包东西左右摇摆的跟着跑了上来，滑稽的样子活像一只企鹅。 贾勇看着一旁气喘吁吁的冲吴强，挑了挑眉说道：“愣着干啥，开车去啊！” “一边去，谁说要拉着你了！”吴强没好气儿的把手里的包扔给贾勇，嘴上虽然说着拒绝，但还是自觉的去开车了。 贾勇从大衣兜里掏出笔记本，翻看着最近记录上去的信息，快速与脑海中记忆做比对，生怕有什么遗漏。 车缓缓停到贾勇身旁，车窗缓缓降下，吴强冲贾勇大喊道：“上车啊贾总，愣什么神呢？怎么，还得我给你开车门那？” 贾勇这才回过神来，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中午请你吃点儿好的吧？看你这娇弱的小身板，确实得补一补了。” 贾勇看了看表，已经上午十一点多，也就没有拒绝吴强这么热情的关怀。 “哎，对了，我最近发现了一家特别好吃的全羊馆，咱就去那吃吧。他家那烤羊腿，兹拉冒油，香喷喷的那叫一个好吃。给你来上一盆羊汤，再加上俩羊宝，那叫一个补啊。”吴强说的唾沫横飞。 圆谎 第11节 贾勇朝吴强的大臂就是一拳，笑着说道：“你现在他妈比我奶奶都能唠叨！” 吴强疼的龇牙咧嘴，调侃道：“你这哪像低血糖病人那，就你这一拳打死一头羊都没问题，要不是哥们这身体健硕，现在咱都要直接调头回医院了。” 贾勇笑了笑没再说话，上学那会吴强的嘴贫就是出了名的厉害，没想到这都一把年纪了还是一点儿没变。 第15章 .波澜 桌上的烤羊排香气四溢，让人垂涎欲滴，几天来没有好好吃顿饭的贾勇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大快朵颐的机会，上手就啃了起来。 “大哥，你这食欲可以啊，哪像是个病人啊？”吴强只是低头发了几条信息的时间，抬头发现盘子几乎就要见底。 “这可是你说要给我补一补的，怎么，吃这么点儿就心疼了？还别说，味道真挺不错，嗝儿……服务员，再给来一份羊排。”贾勇把手中的骨头放到桌子上，又从盘子里拎起了一大块，边啃边盯着吴强继续说道：??“难得你这么慷慨，我总不能辜负你的一片心意，必须得给你放放血。” “嚯，你这么个吃法可不是一般的放血，这简直是给我切了大动脉啊。”吴强迅速取了一块羊排啃了一口，吧唧着嘴说道：“哎呀，实在是太香了，我可得来上两口，平时在家有媳妇儿管着，只能出来过下瘾了，一会儿可得你开车啊！” 贾勇放下啃得光秃秃的骨头，取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油亮的嘴，假装为难的说道：“你不怕一个低血糖患者开车时突然昏迷么？” 吴强也不甘示弱，一口把满杯的白酒咽了下去，一脸坏笑道：“怎么，你不怕一个醉汉开车时突然失控么？” “行吧，算你狠，谁让我吃人嘴短呢。”贾勇摇了摇头，抬起手招呼起服务员：“来，服务员，再加两份羊排，打包。” “嚯，你这人不讲武德啊，怎么还连吃带拿的。” “医生不是说我需要补一补么，我这叫谨遵医嘱！”贾勇捂嘴剔着牙，眯着眼继续说道：“再说和你这种人讲武德那不见外了就。” “你说你这是人说的话么！原来还没发现，浓眉大眼的贾老板居然如此的恶毒。” 贾勇仰坐着，两只手不停的揉着膨胀的小腹，不停的打着饱嗝儿，桌上的饭菜已经被一扫而空。 一个酒足，一个饭饱，两个人拎着打包的羊排回到车里。 贾勇迅速把车窗都降了下来，才让车内不至于充满吴强身上的酒气。 吴强把椅背向后调到了最大角度，躺在那，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车顶，缓缓开口道：“喝点小酒，睡上一觉，人生如此，岂不美哉。” “美哉美哉，你要是银行卡里躺着个几千万，这种日子还不是手到擒来。”贾勇说话的同时小心翼翼的驾驶着汽车，刚化雪的地面还有些薄冰，让他半点注意力都不敢从前方的路面上移开。 “嘿，还别说，前阵子咱胡同来了个什么投资公司，说在他们那理财，每个月都有百分之十以上的收益。你说兄弟我点子正不，一共就三个名额就让我给抢到了，有这好机会，说不定哪天我也能实现茅台自由了呢！” “我看你是喝假酒把脑子烧坏了吧，还能有这好事儿？还自由呢，你是想血本无归吧！”贾勇没想到，平时精明的跟只猴儿一样的吴强居然会被这么明显的骗局给骗到。 吴强打开手机上的软件，左手握着手机，右手比划着屏幕，一脸得意的说道：“诈骗？我这辈子还没遇到一个能骗到我头上的人。来，你看看，收益都给我发了两期了呢。” 贾勇借等信号灯的时间，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一眼，软件的顶端的名称“南方金融”四个打字让他触目惊心，这不就是方南的公司么？ 自己批评吴强还义正言辞的，却没成想自己才更是被假酒烧坏脑子的那一个。 红灯亮起，一百二十秒的时间，贾勇夺过吴强的手机，仔细的翻查了一遍，吴强投资的两万块钱已经按月获得了两笔两千多块的回报，这回报率，怎么可能不是非法集资呢。 脑子“嗡”的一下，贾勇突然又有些晕眩。 绿灯亮起，赶忙把车开过路口后靠路边停了下来。 贾勇跳下车扶着路边的电线杆使劲的干咳着，羊排的膻味从喉咙反了上来。 “哕……”一下子中午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吴强从车上拿了瓶矿泉水走过来，一只手嫌弃的捂着鼻子，一只手反复拍打着贾勇的后背。 “让你吃那么多，你知道么，你这吐出来的都是我的血汗钱！”吴强拧开手里的水，递给贾勇。 呕吐物的味道很快弥漫在空气中，让吴强肚子里的酒精开始剧烈的翻滚，顺势扶着电线杆也吐了个痛快。 再回到车上，两人的状态看上去都有些虚弱。 贾勇慢慢开着车，不时的打上一两个嗝儿，反上来的膻味难闻且上头，好在车外的寒风很快就把他们打包卷走才让他没再吐出来。 “我跟你说，这个软件就是诈骗的，给你点甜头为了骗你更多的钱。你赶紧想办法联系他们把钱都要回来，不然有你后悔的那一天！”贾勇苦口婆心劝导着吴强。 “哎呀，你这咋看不得别人好呢，我这名额可是好不容易才获得的，再说人家公司好着呢，金碧辉煌的，我都实地考察过，不可能是骗子的。”吴强满不在乎的说道，然后哼起了歌。 “你他妈怎么一把岁数的人了，防诈骗意识还不如路边那些大爷大妈呢，真的，要我说这种骗局狗都不会上当！” 贾勇嘴上骂着吴强，心里顺便把自己也给骂了。 吴强自顾自的玩着手机，并没有理会贾勇。 “你不听是吧，行，那我不跟你说了，回去我找你媳妇儿说去，我就不信还劝不动你了！” 吴强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大叫道：“哎，你说你这人，怎么还搞起了盘外招，这可是我的私房钱，你不能乱来啊，破坏别人夫妻感情这种事可伤天害理啊。” “你别给我扯东扯西的，赶紧把钱要回来，老老实实的赚钱，别想着这些歪门邪道！”贾勇的口气不容置辩。 “行行，现在我就操作。”吴强按取款流程一步一步的操作着，却发现最后一步不断的提示系统繁忙，请稍后再试。 贾勇看出来吴强脸上的紧张，凑过去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信息，没好气的说道：“怎么，现在信了吧，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你听我的，现在就去他们公司，要钱的时候态度强硬点，准能要回来。” “你，确定有用？”吴强焦急的追问道。 “嗯，现在他们刚开始干，正在疯狂的吸纳更多受害者的资金，你这点儿钱在他们看来九牛一毛而已，不可能因为你乱了一盘棋的。” 贾勇的回答让吴强心里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还得是贾老板，见多识广的，等钱要回来了还请你吃烤羊排。”吴强拍着贾勇的肩膀，暗自庆幸。 一听到烤羊排三个字，贾勇差点儿又要吐出来，赶紧喝了口水才压了下去。 很快车就停在了南方金融的楼下。 吴强走下车，一副凶狠的表情配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让他看上去霸气侧漏。 贾勇交代他一定要有一种有气势的样子才容易把钱要回来。 出乎意料的是，吴强所理解的气势似乎有些偏差，这俨然就是个标准街溜子的形象。 看着吴强走进办公楼里，贾勇开始思考自己怎么把这笔投资款要回来。 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最近的日子让他有一种电视剧男主角的感觉，这么多神奇的事情同时发生，概率不亚于彩票中一等奖。 还没等贾勇想出什么周全的主意，吴强已经从办公楼里走了出来，像是一只欢快的鸵鸟，蹦跶着就来到车上。 “你这招真是绝了，还没等我演尽兴呢，钱就如数给我了，利息都一分没差。”吴强晃着手里的一把红票子，早已抑制不住心里的兴奋。 “行了，以后你长个心眼吧，别贪这些小便宜了，小心自己连本带利折在里面。” 贾勇发动汽车，朝家的方向驶去。 “哎，对了，你便利店后面那个小岔路里面有家钟表店你知道么？”贾勇想了良久，还是决定问一下吴强。 “那个店啊。”吴强挠了挠头思索了一会儿继续说道：“那个店感觉没什么生意，开门时间也不算久。我记得很久之前有个想买钟表的人来我店里问过那家店什么时候营业，据他说来过好几趟都没赶上开门，商家也不留个联系方式啥的。” 贾勇点了点头，心里更加确定了自己之前的判断，这个钟表店或许就是找出真相的突破口。 “可算是到家喽。”吴强推开车门走出来使劲伸了个懒腰，这时突然口袋里的手机一阵金币洒落的悦耳声“支付宝到账壹万元整”。 吴强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账单，狐疑的说道：“这卖了多少东西，咋还一单开了一万块钱。” “我的陪护费，还有我丈母娘那个陪护你给预付的工资，怎么样，够了吧？”贾勇晃了晃自己的手机屏幕上的转账记录。 “哎哟，我的哥哎，我用的可都是私房钱那，你这……哎，完了，都充公了。”吴强仰天长叹，肉疼的无法呼吸。 第16章 .布局 与吴强分别后，贾勇来到钟表店的路口，左右打探并没有可疑人员后慢慢的拐了进去。 破旧的外墙上挂着一块招牌，上面的字几近褪色，隐约能看出“老钟表”三个字。 小店并没有营业，门上挂着的大号的老式挂锁看上去已经用了很多年，上面锈迹斑斑，锁身还有些细小的裂纹，看上去没有一丝安全感，似乎使劲一拽就可以打开。 贾勇谨慎的挪到窗边，踮脚往屋内偷偷的观察，一排老式的大摆钟像是卫兵一般整齐的矗立在靠近大门的地方，靠里一些有一张长木桌，看上面的工具像是修表用的工作台，最里面就是一张特别大的床，床上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床头正中摆放着一个玉葫芦特别显眼。 贾勇放下踮起的脚，退了几步，拍掉手上的灰，又打量了一圈，钟表店一侧是家布料店，半掩着的门后面还有一层棉帘防止寒风灌进屋里，看上去生意应该也不太好。 另一侧的门头空置着，门口贴了一张“吉房出租”的信息，贾勇用手机记下上面的电话，转身往家走去。 如此寒冷的天气也阻挡不了大妈们出来聚会的热情，路边的大妈们装备精良，帽子耳套口罩到围巾手套，一应俱全，似乎连寒风都只能望而却步。 回到家中，贾勇的脸冻的通红，两只手也有些僵硬，医院的药水味，羊膻味和酒精的味道掺杂在一起，闻起来让人一言难尽。 把衣物脱下来扔进了洗衣机中，贾勇走进浴室，这个时候恐怕没有比洗上一个热水澡更过瘾的事情了。 温热的水滴轻轻在皮肤上跳舞，驱散走附着在上面的泡沫，旋转着上升的热气掠着近期身体的疲惫一并消失的无影无踪。 贾勇用浴巾揉擦着头发，缓缓走出浴室，看到了花架上鱼缸里那条已经翻了肚皮的金鱼，看来那天出门时余光扫到的并没有错。 用网把死鱼捞了上来，倒在了垃圾桶里。 贾勇坐在椅子上，望着只剩泛着青苔的鱼缸，回想起那天自己下班回来，打开房门时秀珍开心的捧着鱼缸跟自己炫耀两只小金鱼的样子：“老公，你看，他们可爱么，卖鱼的大叔说这可是两口子哟，一家人就是要在一起整整齐齐的。” 平日自己工作时，两只金鱼如同挚友般陪伴着秀珍，前几天秀珍起床时因为看到其中一只金鱼的死去难过了很久，没想到就过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剩下的这一只也就这么不辞而别了。 贾勇苦笑了一下，它可能是想自己的另一半了吧，一家人本不就应该整整齐齐的么？ 回想起很多关于秀珍的事情，贾勇便有些怒不可遏，他始终认为秀珍的失踪与这些年来的连环失踪案有密不可分的联系。 脑中不知为何突然浮现起孙志坚不作为又和稀泥的丑恶面孔让他狂躁万分，一把将手里正在使用的吹风机砸到了地上，七零八碎，贾勇发了疯似的不断的跺着地上的碎片，发出嘶嚎的声音。 尽管在外面自己可以强装坚定，但回到这方属于自己的天地，情绪过度的堆积后就会像一座突然喷发的火山一般。 宣泄过后整个人变得空虚，脆弱而绝望。 贾勇打扫着地面，恍惚的看着地上的碎片犹如秀珍出事那天早上那个自己摔碎的那个飞溅一地的碗。 从那一刻起，一切都变了，生活出现了不可逆的迅速偏转，如同漩涡一般把自己卷入其中。 贾勇机械般的把碎片倒入了垃圾桶中，失魂落魄的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良久的深呼吸才勉强让自己镇定了下来。 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招租门头房东的电话。 “喂，你好，我看咱有间门头房出租是么？” “对对，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到门头上面谈吧。”对方听上去是一个和蔼的大妈，非常热情。 贾勇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几分钟，在出租屋门口踱步，余光偶尔瞟向隔壁钟表店，似乎依旧没有营业。 “小伙子，是你要租房子是吧？” 大妈像是有计时器一般，与约定的时间一分不差，和想象中的差不多，是一个胖胖的阿姨，和蔼可亲的样子。 “嗯。”贾勇点了点头。 圆谎 第12节 “那咱进去谈，你先看看房子。”大妈热情的一只手拉着贾勇胳膊，一只手从挎包里寻着钥匙。 房子的构造与钟表店如出一辙，一看就是空置了很多年，屋里的家具上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实的尘土，随处可见的蜘蛛网和在角落里伺机而动的大老鼠。 “小伙子，怎么样啊，这可是好房子，你看家里这家电网络路由器啥的都有，虽说都旧了一些，但拎包入住绝对是没问题的。至于价格那都不是事儿，绝对是这一片儿的最低价。”大妈拍着胸脯打着保票。 “房子确实是不错，就是这里面的环境……” “那才多大事儿，这样，我给你再减下三百块钱，你找个家政来，不用半天就能打扫出来。” 大妈的样子像是个打了鸡血的带货主播一般，说话的样子就好像价格我已经给你打下来了，今天就是抄底的好机会。 尽管大妈已经给他谋了很多的福利，但贾勇看上去还有些犹豫。 “对了，大妈，咱这周围环境怎么样啊，这附近的店铺都是做什么的？”贾勇问道。 “都是老街坊了，这边是个糕点铺子，这边是家钟表店。”大妈一边说一边指着方向。 “钟表店？这老板人怎么样啊，我平时也收藏了一些老古董表，看来搬过来还能找到志同道合的人了。”贾勇假装表现的有些兴奋。 “老石啊，这人怎么说呢，脾气有些怪，独来独往的，就算你跟他志同道合恐怕也很难说上话，我原来在这住了二十多年也基本没跟他打过交道。”大妈一看就十分的实在，并不想为了租出房子而说瞎话。 贾勇点了点头，一脸无所谓的说道：“哎，那都是其次的，租房子还是用来住嘛，再说了现在的人都那么忙，哪有闲时间聊没用的呢。” 大妈狠狠的点头附和道：“那可不说呢，现在这邻里之间能知道脾气秉性，家里几口人就很不错了，世态炎凉那！” 大妈跟贾勇相谈甚欢，甚至决定再给贾勇降了一些房租，最终以七百块每月，押一付三拍板。 “来，我把房产证和身份证拿出来给你看下，让你租的安心。”大妈抬起一条腿架着挎包，埋头在包里翻找着。” “不用了大妈，我肯定是相信您的，就不用那么麻烦了，咱直接把租房合同签了就行。” 贾勇边说边扶着有些站不太稳的大妈。 大妈笑逐颜开，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开心的说道：“就喜欢跟你们这种年轻人打交道，办事就是干脆，签了合同大妈马上给你找个家政把屋子收拾出来。” 大妈办事也是利索，前脚签完合同刚走，后脚清洁工就到了，简单的跟贾勇做了沟通后，马不停蹄的开始干了起来。 “师傅，我临时有些事情，就不在这呆着了，您打扫完帮我锁上门就可以了。”贾勇冲师傅喊道。 一方面他怕钟表店的人回来万一撞见自己，另一方面确实是外面的天气过于冷了。 贾勇来到车上，迅速启动车辆，径直驾车来到了科技城。 一排排门店让人眼花缭乱，贾勇选了一家看上去门头最大的店走了进去。 店主看见有客人马上热情的自诩起店里的产品绝对是市场中质量最好，价格最低。 “这有那种夜间也能画面特别清晰的摄像头么？”贾勇看着形形色色产品，难以选择，最终还是决定问一问老板。 老板从手边拿起一个样品递给贾勇，自信的推荐道：“那必须有啊，你看这个，360 度旋转，1080p 的画质，5 倍变焦，黑夜里哪怕地上的一只小蚂蚁都看的清清楚楚。” 贾勇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打量，虽然对老板的产品介绍只是一知半解，但还是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慢慢开口道：“嗯……挺不错的，就这个吧，多少钱？” “平时都卖 450 的，给你算 400 好了。”贾勇看着老板那真诚的目光完全没有再讲价的欲望，乖乖的付了钱就走了。 回到门头的时候，清洁工已经走了，贾勇掏出钥匙打开门后，焕然一新的感觉迎面袭来。房间里用一尘不染来形容绝不为过，甚至连房顶的吊灯都被擦的跟新的一样。 贾勇从屋里搬了一把感觉起来最不晃的板凳到门外，小心翼翼的踩在上面把把监控安装好后，自己在门口来回走了两趟，看着手机画面里实时监控画面一切都没问题后就锁上了门。 往家走的路上电话突然响起，贾勇从兜里掏出来看了一眼，居然是王总。 贾勇嫌弃的按下接听键。 “喂，贾总啊，你有没有见到过苏正啊。”电话那边王总火急火燎。 贾勇突然想起昨天自己去范大爷的时候苏正给自己打过电话，赶忙说道：“没有啊，小苏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 “他昨天早上来公司说出去办点事，然后就怎么也联系不上了，电话也打不通，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到现在就是就是不见人，这不想打电话问问他有没有找过你，你说他这能上哪去了。” 一模一样的剧本，手机打不通，人莫名其妙的消失，那为何苏正会给自己打电话呢？ 贾勇琢磨的出了神，完全忘记了自己还在通着电话。 第17章 .交锋 贾勇目前并不想把苏正的消失和连环失踪案归为一起，其一是失踪案当中的人都是在胡同里失踪的，而忙碌工作日对于苏正来说不太可能会出现在胡同里。另外要是按照失踪人员的时间间隔来看，两起案子之间最少也应该有三四年，不可能会这么频繁。 回到家中，贾勇把苏正的名字在笔记本不起眼的一个位置记了下来，然后在后面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换了身宽松的居家服，贾勇接了一大杯水放到茶几上，把手机上的实时监控画面投屏到了电视，躺在沙发上盯着电视看了起来。 因为这条岔路是个死胡同，再往里并没有几户人家，看了很长时间也不过只有寥寥几个住户从监控前路过，而那个黑影却始终没有出现。 一直熬到了深夜，贾勇起身走向厨房，从冰箱里取出一罐咖啡提神。 当走回客厅的时候，贾勇发现了那个熟悉的黑影从监控画面快速走了过去，手中拎了一袋东西。 顾不了那么多，贾勇激动的掠起外套冲出了家门。 只用了两三分钟就来到了钟表店门外，可让贾勇意外的是，钟表店里的灯依然没有亮起。 贾勇轻车熟路的躲在窗边，踮脚朝屋里偷偷的看着，房间里的一切和白天一模一样，看起来并没有人进去过。 贾勇靠着墙轻轻挪到隔壁自己租的房子，关上门后，贾勇并没有开灯，只是在屋里寻找一个从窗外无法看到的地方。 结果很明显，房间里并没有任何一个角落可以完全遮蔽一个成年人。 难道那个黑影并不是去的钟表店？但是那天的脚印的确是在钟表店门口消失的。 贾勇有些疑惑，不知道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他拿出手机又回看了一下刚才的监控视频，黑衣人拎着东西的样子和之前看到的基本可以确定是同一个人。 难不成这黑影有飞天遁地的功夫？抑或是这钟表店里别有洞天？不知为何，贾勇脑子里竟冒出了一些奇怪的想法。 回到家里，贾勇一直盯着监控，整个后半夜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路过。 天刚朦朦亮，一宿没睡的贾勇顶着两只硕大的黑眼圈，拖着困乏的身体来到岔口旁的早餐店，点了一碗馄饨坐在了正冲着岔口方向的位置。 打开手机里的监控，贾勇逐一对比着陆续走出来的人，并没有什么收获。 早点摊的老板有些不乐意，朝贾勇喊道：“大兄弟，你这点一碗馄饨占了我一张桌子快俩小时，你看看你这馄饨汤都快结冰了。” 贾勇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天已经通亮，早餐店里已经是座无虚席，赶忙起身跟老板道歉：“啊，耽误你做生意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随后又扫码多付给了老板两碗馄饨的钱。 阵阵困意来袭，贾勇活动了下脖子，伸了个懒腰，硬撑着眼皮回到家里，一头栽到被窝里睡了起来。 醒来时已经下午，贾勇简单的从冰箱里拿出几片面包塞进嘴里就出门了。 他惊讶的发现隔壁的钟表店居然开门营业着。 贾勇赶忙折返回家取了口罩和墨镜戴上再回来，小心翼翼的走进了钟表店。 店里面铺的地板好像并没有固定的特别牢靠，走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香气，像是茶香混合着果香，特别的浓重，让贾勇很不适应，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店老板坐在里面工作桌前修着表，只顾着低头捯饬零件，似乎并没有看到走进店里的贾勇。 贾勇顺着外侧端详着店里的钟表，大部分看上去应该都有些年岁，让人感觉价值不菲。 “想要买个钟表？需要我给你介绍一下么？”店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贾勇的身后，让贾勇打了个冷颤。 随后很快就恢复平静，镇定自若的说道：“啊，对这些老摆件挺感兴趣，想买一个放在家里。” 说话的同时，贾勇借墨镜的掩护迅速的扫视着店主，四五十岁的样子，头发已经半白，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肉，颧骨显得特别的高耸，面色焦黄看上去有种病态，一身修身的中山装倒是跟这一屋子的老古董相得益彰，散发着一股儒雅的气息。 贾勇不断在脑海中把那个消失的背影与眼前的人做比对，身形确实有些相像，但他的言谈举止却真的不像是一个凶手。 难道是自己搞错了？贾勇有些开始怀疑自己。 店主如数家珍般介绍着眼前的钟表，自信而健谈。 这和房东阿姨描述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眼前这个店主的脾气一点也不怪，而且还热情好客。 “有喜欢的款式么？”店主看见贾勇目光有些呆滞，突然问了一句。 “啊，这一个好像还挺不错的。”贾勇回过神，随手指了靠里面的一款。 “眼力可以啊，这可是我这小店的镇店之宝，全部零件都是从德国进口，连这外面的木头都是外国货，我也是托了好多朋友才搞到它的。” 听老板介绍的同时，目光透过墨镜不断摇曳在房间中，不过没发现任何异样的地方。 贾勇想向房间更深处移动，老板似乎有些警觉，朝贾勇的方向跨了一步拦在他的面前，笑着说道：“里面没有表了，只是我平时修表的地方，贵重零件还是挺多的，理解一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贾勇赶忙道歉，生怕自己的冒犯引起老板的怀疑。 “怎么样，刚才那个确实挺不错的，可是我的镇店之宝，如果看好了我再给你打个折。”老板笑呵呵的说着。 “打个折那大概多少钱啊？”贾勇假装思索了一下，然后表现出了一定的兴趣。 “大家都是痛快人，给你算十五个吧。”老板看上去一副忍痛割爱的表情。 这个价格贾勇可是完全没有想到，错愕的说道：“这么贵啊。这跟我的预算差的有点儿多，我再回去考虑一下吧，谢谢你啊。” 贾勇有些狼狈的退出钟表店，心想这店难怪经常不营业，这可真是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的节奏。 外面雾气又开始变浓，能见度恐怕不超过二十米，整个胡同宛如仙境一般，老瓦房在面前若隐若现，贾勇现在有些不太确定表店老板是不是那个神秘的背影。 或许这时应该回家再重新看下监控视频，毕竟卖监控的老板可是说过这监控连地上的蚂蚁都能看清，如果能看清监控中那个身影的脸问题不久迎刃而解了么。 只是现实似乎并没有这么乐观，监控视频里的画面除了能看见一个人拎着一袋子东西外，无法再分辨出更多的东西。 贾勇气不打一处来，气冲冲的又杀向了科技城。 “你给我出来！”贾勇推开店门气势汹汹的朝店主冲了过去，店主一脸的惊恐，哆嗦着撒腿就往后跑去，却被地上的网线绊了个趔趄，一下子趴在了地上，刚要起身继续跑就被贾勇抓住了衣服领子。 “你跑什么跑，你不是说这监控连蚂蚁都能看清么！”贾勇拿着手机中的监控画面在他面前甩着。 店主听完这话看上去倒是松了一口气，一脸不在乎的说道：“大哥，就一个监控而已，搞得这么吓人干什么，我以为要债的来了呢。”说完起身拍打了下身上的灰，送了贾勇一个白眼。 “你这是欺骗消费者，你觉得是小事情么，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消协电话投诉你！”贾勇看着店主满不在乎的样子，更是气的不行，大吼的声音甚至引来了外面的一些顾客驻足观看。 “大哥，不至于吧，你要是不满意我把钱退给你就是了，何必大动肝火呢，不值当的，你这不就是安在家门口防个贼而已，看你这火气我还以为你是用来抓老婆出轨的呢！”店主看了看贾勇手机上的视频画面，显得更加无所谓。 “你他妈……”贾勇看着店主戏谑的样子拳头握的紧紧的，真想狠狠的给她一拳，最终还是忍住没有出手，只是瞪大了双眼恶狠狠的盯着对方。 对方见状，脸上变得有些害怕，哆哆嗦嗦的冲贾勇说道：“大哥，我错了，你别跟我一般见识，这样，我把钱退给你然后再送你一台绝对高端的监控器，咱们和气生财。” 贾勇也没再多与对方纠结，他知道眼下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毫无意义的小事上面。 拿着新的监控器，贾勇又来到门头房前。 圆谎 第13节 钟表店已经又关了门，贾勇迅速的打开租的房间，搬出椅子把新的监控器换了上去，简单调试后就回到了家里。 这个设备明显好用很多，有人走过便会自动录屏提示，自己就不用再在画面前目不转睛的盯着了。 贾勇拿出手机，依次拨打了秀珍和苏正的电话，不出意外，都是关机状态。 打开网页，贾勇开始搜索关于南方投资的新闻 ，让贾勇意外的是，网上报道和论坛上尽是行业黑马的称赞，他完全想不到现在居然还有这么多人会陷入这么明显的骗局。 他坚信南方投资的美好蓝图的规划其实就是一场骗局，为了确定自己的判断，顺便把自己的钱要回来，他决定约一下整个骗局的幕后主使，自己的老同学方南。 第18章 .功倍 桌上美酒佳肴，桌下高朋满座。 让贾勇意外的是，列席的居然还有一位“老熟人”——那个处处与自己为敌的孙志坚，孙警官。 孙志坚看到贾勇后，目光在房间里游弋着，无处安放，整个人显得特别的不自在。 “老同学，上次咱这喝的不尽兴，今天我特意把公司的几个高管叫来，正式欢迎下你的加入。”方南一只手举着杯子，一只手摸索着自己啤酒肚，满面春风的说道。 依次介绍完一桌的人后，方南又把眼前的杯子倒满，举起杯子激昂的说道：“来，为了我们有缘相聚再喝上一杯！” 大家互相捧杯，其乐融融。 服务员端了一盆海鲜粥进来，给每个人都舀上一碗，大家纷纷一口喝下，赞美着鲜美的同时，又都盯上了盆底那不多的汤底，汤勺就躺在盆中，大家却都不敢轻举妄动，互相对视的时候还都报以热情的笑容，而华丽的外表下早已是暗潮汹涌。 一块美味的蛋糕，谁不想多品尝一份甜呢。 所谓的公司高管，不过是清城市的一些地头蛇，加上孙志坚这个保护伞罢了。 方南掌舵控制着巨轮行进，这些人负责保驾护航，而维系他们的不过就是私下的利益往来，有了金钱的链接，让他们的关系看上去出奇的牢靠。 桌上的人们相谈甚欢，互相敬着酒，一片和谐。 只是有一天巨轮撞到冰山，随着金钱铸成的链条断裂，恐怕罪恶的底色就会昭然若揭，大家四散而逃时会不会还会如此互相扶持，一片和谐了。 “贾总，来喝一个吧？”孙志坚端着酒杯来到贾勇身边。 贾勇往后推了一下椅子，起身笑着说道：“孙老板好啊，没想到你这大老板的，还得去警局做点兼职补贴家用啊。” 贾勇的阴阳怪气并没有让孙志坚觉得尴尬，反而凑得更近了，搭着笑脸说道：“之前那都是误会，我也没想到这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差点害了自己人，我在这可得跟你郑重地道个歉。” 听到这，贾勇感觉可能会从孙志坚口里套出什么话，假装无所谓的样子拍了拍孙志坚的肩膀，大大咧咧的说道：“孙警官你这可见外了，那些鸡毛蒜皮的事都过去了，眼下大家不还得一起发财嘛！” 听到这话，孙志坚明显把心里的戒备撤了不少，还从旁边拖了一把椅子挨着贾勇坐了下来。 “??孙警官，有件事儿我还是不太理解，想跟你确认一下。”贾勇把手搭在孙志坚的肩头，小声的说道。 “叫老孙就行，叫警官太见外了。”在酒精的作用下，孙志坚的脸上开始慢慢泛红。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老孙，说实话我老婆的失踪之前你为什么要栽赃在我头上？” “你不是也知道，咱片儿区这二十多年好几宗失踪案，凶手连个放个屁的线索都没留下，你老婆这起案子不敢说百分百，至少百分之九十五也是这个凶手作案。”孙志坚扭头看了看其余的人都在互相敬酒交谈，并没把注意力放到自己和贾勇身上，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本来我也是想简单了事儿的，但那天从你家出来后，你丈母娘就去派出所大吵大闹，一直闹到了所长那里。我们所长那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靠着之前几宗失踪案和稀泥的应付过去开始平步青云，从最开始的片儿警一步一步坐到所长的位置。这不他怕老太太把事情闹大，影响到下一步他提拔到省里去，就安排我赶紧抓个替罪羊到局子里再说。” 贾勇听着孙志坚的描述眉头皱的越来越紧，完全没有想到事情远比自己想的还要复杂。 “我听说你那丈母娘不是已经脑出血昏迷不醒了么，这样就好办了，只要她没法再开口，这件事情马上就会平息下去，大家都相安无事了。”孙志坚的口气成竹在胸，脸上甚至浮现出一抹邪恶的表情。 真相就像海市蜃楼一样，看似在眼前，却终究谬以千里。 这些话从一个警察口中说出，显得那么的滑稽。 贾勇摸了摸口袋里的录音笔，心里暗自庆幸，本来只想揭穿方南的骗局，却没成想还有意外收获。 “以后啊，你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说，只要我能帮上的，绝对二话不说给你摆平，就说咱这清城市，这桌上的几位，哪个身上没背着几个案子，那可都是我出手给搞定的。” 又几杯酒下肚，孙志坚已经有些飘飘然，说话开始没了分寸。 方南赶紧让人把孙志坚给搀到自己的位子上。 “老孙这喝多了乱说话的习惯到现在也没改，大家不要在意啊，现在大家都是南方金融这艘大船上的贵客，我相信大家只要同心协力，那么我们一定会乘风破浪，一往无前！” 方南有些紧张的致辞，结束了这次场面略微有些失控的宴请。 走出酒店，贾勇叫了出租车去医院看望丈母娘，却在路上就接到了丈母娘去世的消息。 贾勇满脸的难以置信，他感觉到天旋地转，让师傅在路边停车后勉强的下了车后就开始吐了起来，一直吐到感觉胃里再也没有什么可吐，才在一旁的路边坐了下来。 他回想起自己与秀珍结婚的那天，当丈母娘把秀珍的手递给自己时的画面，那一刻，他认为那一刻，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眼前的母女。 而秀珍的失踪，丈母娘的离世让他痛心疾首。 不知道坐了多久，医院的电话又催着他，贾勇才缓缓起身。 先回家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贾勇才出发来到医院。 他不想见丈母娘最后一面时还让她闻到自己身上的酒气。 看着病床上安详的丈母娘，贾勇回想起昨天在她耳边说完自己一定会找到秀珍时，丈母娘冲自己点头时眼里的那种充满希望的光。 处理完后事，回到家里已经深夜，贾勇没有打开房灯，独自坐在沙发上，他现在只想得到片刻的安静。 冷空气又变强，外面狂风大作，打的窗户发出“哐哐”的响声，贾勇目不转睛的盯着一缕洒在茶几上的月光。 突然手机里的监控发出了提示推送，贾勇点开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从监控中路过，只是对方似乎发现了监控的存在，把自己包裹的特别严，完全看不到脸部的样子。 贾勇把监控投凭到电视上面，面无表情的盯着电视里的画面。 他的心里有些心灰意冷，命运似乎开了个玩笑，身边的一切被一件一件的收走，自己却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电视，贾勇突然发现画面的最左侧的路面明显的亮了许多，一定是钟表店打开了灯。 为了确认这个猜测，贾勇把前一晚手机里存的录像也调了出来。果然，大概在黑影走过去后一个多小时，画面的最左侧明显的亮了一些。 难怪自己昨天马上跟过去的时候发现房间里并没有人，那么中间的一个小时这个人去了哪里？ 现实逐渐如山崩海啸一般让压迫的自己喘不动气，都像蝴蝶效应一般越来越猛烈。 而扇动蝴蝶翅膀的也许就是这个神秘人，贾勇对他恨之入骨，巴不得马上就把他揪出来，然后亲手将他了断。 如果警察都那你没有办法，那就让我来持正义的利刃惩治你。 贾勇拿出手机，点开通讯录找到了“秃头刘”。 “秃头刘”是之前和自己公司合作的一个装饰公司老板，年轻时因为给酒店装修私自安了些针孔摄像头被抓，在监狱里蹲过几年。放出来后走上正路，靠着一手精细的技术很快就把公司做大。 “刘总，你好啊，这么晚联系你没打扰到你休息吧？”贾勇问道。 “没有没有，在这打牌呢，贾总有什么事情？” “电话里说不清，你给我发个位置，我过去找你一趟吧。” “行，那我这就发给你，咱一会儿见面说。” 很快定位就发到了手机上，贾勇二话不说打开导航出发。 房间里烟雾缭绕，贾勇刚进门就被呛的剧烈咳嗽起来。 “哟，贾总这么快啊，小四儿过来替我几把，你小子可给我好好玩，输了我可饶不了你！来，贾勇，咱们出去聊。” “秃头刘”把手里的牌递给旁边的一个小弟，就和贾勇走出了屋子。 “什么事儿？还非得见面说。”“秃头刘”显然对贾勇的事情很感兴趣。 可是当贾勇说出自己的诉求后，“秃头刘”明显面露难色，为难的跟贾勇说道：“兄弟，那可是违法的，这让我很难办啊。” 即便贾勇又提高了价码，“秃头刘”依然不为所动，低着头有些犯难的嘀咕：“贾哥，我出来以后你特别照顾我，你的好我都记得。可是这违法的事情我真的不能再沾了，家里还有老婆孩子，我真的不想再进去了。” “那这样，你明天给我搞一个，然后教我怎么使用就可以了。”贾勇阴着脸，低声说道。 第19章 .生死 第二天一早，“秃头刘”就带了一个针孔摄像头来到贾勇家。 “勇哥，特意给你配了个大容量的电池，差不多能坚持一周的时间。” “行，谢了兄弟，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出卖你的。” 跟贾勇演示了一遍安装和使用方法，“秃头刘”就匆匆告辞，生怕整件事情再与自己有丝毫联系。 贾勇早已经把家里的摆钟拆开，把针孔摄像头安在了表盘角落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后又重新组装好钟表。 突然发现自己一个人好像并背不动这座大钟表，贾勇又给“秃头刘”打了个电话叫他回来和自己一起把它搬到了钟表店的门口后才让他离开。 让贾勇有些以外的是，大清早钟表店就已经开门营业，他赶忙把随身携带的墨镜和口罩戴上，轻轻敲了敲店门。 正在修表的店主放下手里的工作，朝门外走了过来。 “是你啊，怎么？想好要买那座表了吗？”店主一眼就认出了自己。 “老板，是这样，你看我家里这个老钟时间总是跑的不太准，想让你给修理一下。”贾勇指着一旁的钟表说道。 老板摘下手套，走出门围着钟表转了一圈，慢慢开口：“你这东西不错啊，老古董了，时间跑的不准可能是齿轮磨损的问题，好解决，先搬进来吧。” 贾勇和老板小心翼翼的把钟表搬进屋里，放在维修桌的旁边。 老板拍打着手掌的灰尘，气喘吁吁的掐着腰说道：“嚯，别看这东西不大，可是够沉的啊。” 贾勇借搬表的机会又观察了一下房间内部的情况，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表就先放在这儿吧，找配件可能会用上一两天时间，三天后差不多就可以来取了。”老板又带上了手套把桌上的眼睛戴上后又在维修桌上工作了起来，贾勇迅速的扫视了一下桌面，桌上有一块已经拆开的表盘让贾勇感觉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好的，那我就先回去，麻烦你了。”贾勇趁机把大钟表又使劲挪了挪，让里面摄像头的位置正对着办公桌。 远远的看见孙志坚站在自己家门口，贾勇朝他走过去，心里盘算着老狐狸这趟登门的意图。 “贾总回来了，你丈母娘的事情我听说了，节哀。”孙志坚随贾勇走进房内，跟在后面把房门关上，满脸笑容的继续说道：“不过，从另一个维度来说，这对你也算是一件好事。” 孙志坚的表情让贾勇完全不能理解，更不用说孙志坚嘴里所谓的好事从何谈起。 回想起在方南饭局上孙志坚对自己说的话：“只要她没法再开口，这件事情马上就会平息下去，大家都相安无事了。” 贾勇变得警惕起来，难道丈母娘的突然离世是孙志坚蓄谋的？ 虽然贾勇很少把人向恶的方向去想，但面前的孙志坚已然斑斑劣迹，像一个恶魔般在自己的脑海中挥散不去。 他决定顺着孙志坚的话说下去，试探一下自己的想法。 “孙警官，这么说这事儿你可帮了我大忙了，我可真得好好感谢一下你。” 圆谎 第14节 “贾总，这么说你可就见外了，咱可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还分这么清楚干嘛。”孙志坚摆着手，整个人显得很放松。 一条船？贾勇明显对这个说法有些嗤之以鼻，但还是笑着对孙志坚说道：“哎，这一码归一码，这多不好意思，要是孙警官什么地方能用得到我，千万别客气。” 孙志坚似乎就在这儿等着贾勇，就坡下驴道：“还别说，眼下就有个小忙需要贾总帮一下忙。” 孙志坚口中的忙，贾勇早就猜到，肯定就是不要把秀珍失踪的事情说出去。眼下正值所长升迁的关键时候，如果他顺利去省里任职，现在的位置非孙志坚所属。 “要是我坐上了所长的位置，那咱兄弟岂不是就更加如鱼得水了？”孙志坚流露出的狡诈让贾勇感觉这个人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这哪算的上是帮忙，应该做的，你就放心吧孙警官，这年头讲的不就是个合作共赢嘛。”尽管心里难受的要命，但贾勇还是强装开心的说道。 孙志坚端起眼前盛满开水的杯子举了起来，慢慢说道：“我就知道自己没看错人，来，我以水代酒，敬贾总一个！” 贾勇跟着端起杯子，急忙说道：“是我敬您，以后还得承蒙孙警官关照。” “乒……” 两只水杯在空中轻轻对碰，孙志坚误以为两个人已经完全冰释前嫌，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深陷流沙之中。 贾勇送走孙志坚后，从衣柜里找了一套纯黑色的衣服穿上，来到医院。 太平间里的寒气似乎比户外的冷风更凉一些，让贾勇的动作都变得僵硬。 丈母娘的遗体被工作人员搬到了殡仪馆的车上，贾勇也跟着上去。 司机的车技了得，在覆着薄冰的路上疾驰，每个转弯都是在离心力马上要将车甩出去的临界点把车稳住，贾勇紧张的屏住呼吸，生怕一次多余气体流动就会破坏了车辆这微妙的平衡。 知道自己脚踩到地面时，贾勇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车费 360 元，需要发票么？”司机手里拿着付款码，叼着烟卷朝贾勇问道。 “不用了。”贾勇从兜里掏出手机扫了扫。 司机人倒是还不错，见只有贾勇一个人，一直帮他把尸体推进了火化间。 为了表示感谢，贾勇把身上装的一包烟递给了他。 “师傅，感谢啊，以后开车慢点儿，安全第一。” 司机接过烟笑得很灿烂，打开双掌，手心的一圈皮肤已经因为常年握方向盘磨起了一圈厚厚的茧。 “老司机了，多拉一趟就能给孩子多添一件过年的新衣服了。再说我这可是给阎王打工的差事，命硬着呢！” 司机爽朗的笑着上了车，一脚油门下去，车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之内。 贾勇坐在火化间外的等候椅上，身边被送来的遗体络绎不绝，成群结队的亲友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此起彼伏。 每个人都载着生老病死的列车，如约的在每个站点上下车，谁也不需要插队，井然有序。 道别是如此的痛苦，不知道是不是还应该庆幸，至少自己在列车的终点还没看到秀珍的身影，贾勇苦笑着安慰着自己，这也是支撑着他的最后一丝希望。 没多久，大厅外的滚屏上出现了自己丈母娘的名字，贾勇去窗口把骨灰盒抱了出来。 墓地的接待车辆早已等候多时，贾勇不禁感慨人活着时处处碰壁，却在死去以后变得顺畅无阻。 贾勇选的是远离城市喧嚣的一处墓区，随着墓地盖板的扣下，丈母娘一生的操劳就此画上句号，一切爱恨情仇，全部尘埃落定。 “妈，这辈子没好好照顾您，您多担待。如果有来世，你、秀珍和我，我们还当一家人。” 贾勇把贡品摆放的整整齐齐，跪在墓碑前郑重的磕了三个头。 处理好丈母娘的后事，贾勇开车往老家走去。 他决定用取钟表前的两天时间回去看看父亲，细算下来已经三个多月没回去过了，上次还是国庆的时候自己和秀珍一起回去的。 之前每次探望父亲的时候，父亲总是让他有空就多忙忙事业，没待上多久就被父亲撵了回来。 乡间的小路坑坑洼洼，贾勇小心的驾驶着车辆徐徐的颠簸前行，让他本就忐忑不安的心情更加紧张。他犹豫见到父亲时要不要把秀珍和丈母娘的事情告诉他。 一直到车停在父亲家门前，踌躇不定的步子跨进大门的那一刻，贾勇才决定这些事都暂且不告诉父亲了，等忙完这一阵再跟父亲坦白。 坐在屋里的父亲看见贾勇后笑着迎了上来，笑着说道：“怎么这时候回来了，马上这不就过年了，到时候再回来多好，年底工作事儿多，都忙完了么？怎么秀珍没一起回来呢？” “丈母娘最近有些感冒，秀珍在那陪着呢，她说过年的时候再回来看你，这是她让我带给你的。”贾勇说着就把自己提前准备的红包硬塞进父亲的兜里。 “好好，那我就先收下了。”父亲紧紧拍了几下口袋，关爱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贾勇，心疼的说道：“看看你这黑眼圈，又没好好休息吧，脸上都瘦的没有肉了，一看就没好好吃饭，快去屋里等着，我给你做点儿爱吃的菜。” 父亲拍了拍贾勇的肩膀，背着手往厨房走去。 贾勇看着父亲单薄的背影，眼眶里的泪水不停的打转。 在父亲的眼里，自己永远都是个孩子，无论自己多大年龄。 热气腾腾的菜很快就摆满餐桌，都是自己爱吃的，父亲从橱子里取出一瓶白酒过来把餐桌上的两个玻璃杯倒满。 “难得咱爷俩吃一顿饭，喝点。” 贾勇接过父亲递过来的杯子，不忘叮嘱道：“上次体检的时候医生不是都劝你尽量不喝酒了么，你可得注意身体啊。” “管那些干嘛，这辈子我可就这么点爱好，要是再不让我喝上一口，那我活着都难受！再说这不今天见着你高兴么！”父亲大大咧咧的说道。 “对了，我正好去市里有些事要办，明天你拉着我一起回去，我在你那暂住上两天没问题吧？” 父亲临时的决定让贾勇措手不及，但还是点了点头应了下来，贾勇喝了一大口杯里的酒，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20章 .父亲 “你就搬市里和我一起住呗，我还能照顾着你。”贾勇埋头吃着饭，说话的声音有些降低。 “不去！”父亲的回答干净利落。 从小到大，父亲一直都是说一不二的脾气，只要他决定的事情任何人都不可能再改变。 小学时，贾勇被校田径队选中，当他放学回家跟父亲说的时候，父亲在饭桌上搓开手里花生米的皮扔进口中，然后嘬了口白酒，缓缓的说道：“你有信心在校队出类拔萃么？你确定自己可以吃体育这碗饭么？” 贾勇点了点头，小声地表示自己有信心，很想去试一试。 父亲握着酒杯的手明显攥紧了许多，手背上青筋凸显，贾勇幽幽的说道：“爸，我还是不去了吧。” “嗯，吃饭吧。”父亲坐在那里吃着花生米，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高考成绩出来时，父亲听闻自己想要报计算机专业，马上表示学市场营销方向才会有更好的出路，贾勇还没来得及解释，父亲已经帮自己把志愿填完。 直到母亲因病去世后，父亲这种性格才有些许转变，至少可以听进别人的意见，至于他采不采纳，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看你状态不太好，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父亲夹了一块贾勇最爱吃的糖醋排骨放到了贾勇的碗里，收回筷子的同时敲了敲贾勇的碗边。 “没有啊，能有什么事儿，可能最近没休息好的原因。”贾勇抬起头瞟了一眼父亲的眼睛，旋即躲避开来，只是埋头吃饭，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贾勇又小声的说道：“你自己住在这儿确实不方便，万一有点儿什么事儿身边没个人怎么能行，还是跟我回去住吧。” 这次虽然贾勇也并没抱什么希望，但还是想再劝一劝父亲。 父亲把举到嘴边的酒杯又放回桌子上，把手架在桌面像是弹琴一样敲着桌子，犹豫了一阵子，微微点了点头。 “我可有言在先，不许管我喝酒。” “你也该少喝点酒了，没什么好处……”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你要是不同意那就都免谈了。”父亲两手一摊，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像是在给贾勇下最后通牒。 “行，我不管你还不行么。”贾勇知道，想让父亲连续作出让步难于登天。 “行了，我先去睡了，桌子交给你收拾了。”父亲喝了两杯酒后明显身体开始有些摇晃，歪歪扭扭的走进卧室，很快打起了呼噜。 贾勇洗刷完碗筷后，看着客厅墙上张贴着自己上学时候的奖状，优秀班干部、三好学生、学习标兵、优秀团员……有些已经褪色只剩光秃秃的纸面，很难看清上面的内容。 已经过了这么久，父亲一直把它们视若珍宝，无论住在哪都要张贴到墙上，每当有人来串门，本来比较寡言的父亲都会神气的指着它们跟客人滔滔不绝的讲起来，甚至每一张荣誉获得的年月他都清清楚楚的记得。 父爱好像一座灯塔，默默无闻的照耀着你的前路，却从来都是不声不响。 贾勇关掉房间的灯，在沙发上安稳的睡了过去。 “嘿，起床了起床了！” 贾勇睡眼惺忪的看了眼手机，才五点多钟，而站在眼前的父亲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整装待发。 “爸，太早了吧，天还没亮呢，开车多危险。”贾勇伸着懒腰接二连三的打着哈欠。 “别废话，赶紧起来吃饭！”父亲话不多，但掷地有声。 贾勇不敢怠慢，利落的穿好了衣服坐到餐桌旁。 父亲的早餐似乎万年不变，两个煮鸡蛋，一碗大米粥。 待吃完饭把父亲的行李搬上车后，天色已泛起鱼肚白，父亲的时间拿捏的恰到好处。 贾勇开着车，坑坑洼洼的路面让他深受其扰，丝毫不敢大意。 “对了，爸，你还记得我那个初中同学吕阳阳么？” “记得啊，你们班长嘛，一表人才的小伙，德智体样样出类拔萃。”父亲的话音顿了一下，惋惜的继续说道：“可惜啊，就那么没了。” “还记得那会是个什么情况么？。 “当时咱那的片警天天在胡同里溜达，挨家挨户的去查，最后也没查出个结果。没过多久那孩子的妈妈也在家自杀了，后来这事儿传的沸沸扬扬的，弄的人心惶惶，很多老邻居觉得这事儿邪门就都搬了家，老住户越来越少，慢慢的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那还真是见了鬼了，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贾勇冷笑了一声，按了下喇叭，催促正在缓慢匍匐于坑洼中的前车。 车开到城里也不过才九点多，在贾勇的执意要求下，父亲才答应去商场买些新衣服。 既然父亲答应了买衣服，那么至于买什么样的衣服必然是他来做主，贾勇知道，在同一件事情上，父亲是不可能连续让步的。 自己在选衣服这件事情上应该是随了父亲，从不拖泥带水，决定购买与否的标准只有两个：首先价格低不低，其次质量好不好。至于花色款式什么的，那都只是哗众取宠罢了。 从里到外的给父亲置办了一整套的新衣，让贾勇心满意足。正准备离开商场时，出口旁边手表柜台中的一块手表引起了贾勇的注意，他让服务员取出来仔细端详了一番，看上去应该和钟表店老板桌子上的那个表盘是一样的，而这个品牌贾勇也认识，是苏正很喜欢品牌。 难怪看到那个表盘时自己觉得在哪里见过了。 贾勇想起来大约一个月前，苏正兴奋的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不停在自己眼前甩着手腕跟自己炫耀用半年薪水买的觊觎已久的手表。虽然贾勇只是撇了一眼，但大概还是看到了手表的样子，和眼前这块一模一样，而在贾勇撇了一眼柜台上的零售价后，更确定了这个看法。 钟表与手表的零件规格差异应该还是很大的，为何钟表店老板的桌子上会出现这只手表的表盘呢？ 联系起苏正的消失，贾勇的手不断摩梭脸上刚刚冒出的胡子尖，钟表店老板的嫌疑越来越大。 父亲在一旁看了眼柜台里的价格，又看了看正发呆的贾勇，慢慢说道：“喜欢啊？” 贾勇笑了笑说道：“没，就是看看，太贵了。”说罢把手表归还给服务员。 服务员接过表后翻了个白眼，然后用袖子擦了擦表面的手印，明显有些不耐烦的嘟囔着：“买不起还看，浪费时间。” 父亲听到这话后转头冲服务员喊道：“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圆谎 第15节 没等父亲继续说下去，贾勇赶紧拽着父亲走出了商场。 坐到车上，父亲依旧不依不饶，上火的说道：“你说这是什么人，真是狗眼看人低！” 都说老人上了岁数脾气也会变得温和，父亲却是个例外，年纪大了脾气不减反增，越发暴躁。 一直到家，贾勇才把父亲的火气劝了下来，进屋后贾勇赶紧给父亲接了杯水，然后收拾起了父亲的行李。 “要我说，其实你什么都不用带，这边什么都有。”贾勇用极其小声说着，并不确定父亲能否听到。 “刚进门就嫌弃我这老骨头了啊？”父亲似乎一点儿也不像他说的那样耳背。 “没，我就是说棉被什么的拿来也用不到，家里都有暖气的。”贾勇抱着厚厚的棉被往屋里走。 “哗——”一叠纸张从棉被中散落到地上，父亲看到马上冲过来推开贾勇，趴在地上收拾起来。 即便父亲收的很快，但贾勇还是清楚的看出那是一摞病历。 “爸，你怎么了？”贾勇紧张的问道。 父亲看事情瞒不过去，就跟贾勇交代了实情。 前阵子自己感觉有些不舒服，去镇上的医院检查以后，医生说是癌。本来这趟来清城市就是准备自己去大医院再检查检查，毕竟城市里的医疗资源更好。 “哎呀，别没精打采的，人老了不就是这样嘛，你看我现在能吃能喝的，哪像是有病的人。”说罢父亲从行李里翻出两本存折，笑呵呵的继续说道：“你看，我这把这辈子的攒的钱都给带来了，本来想着你和秀珍有孩子了给大孙子包个大红包，哎，看来只能便宜你小子了。” 父亲轻描淡写的样子让贾勇心里更加不是滋味，要不是自己平时缺少对父亲的关心，父亲也许就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掏出手机，挂上了下午最早的专家门诊，不管父亲怎么拒绝，依旧带着父亲来到了医院。 他知道，无论如何这一次也轮到自己做主了。 等待检查结果的时间让人焦虑不安，贾勇和父亲并排坐在等候区的椅子上。 贾勇翻来覆去的搓着双手，腿也跟着不自觉地抖动起来。 父亲显得坦然的多，使劲拍了拍贾勇的腿，笑着说道：“别抖了，抖腿漏财！你从小就是扛不住事儿，但凡豆大点事儿你就又头晕又恶心的，长这么大了还这样。我都想好了，最后这些日子，该吃吃该喝喝，再报几个旅游团，看看祖国大好河山，多好那。” 贾勇苦笑了一下，强忍着泪水，转过身一把抱住了父亲。 第21章 .虚惊 诊室的空气好像凝固了一般，贾勇紧张的盯着大夫，甚至有些不敢呼吸。 大夫先咳嗽了几声，然后才缓缓开口说道：“我看影像上面的边缘比较清晰光滑，应该不是癌症。” “啊？”父亲瞪大眼睛，仿佛没听清大夫的话一样。 “大叔，我说啊，你这肯定不是癌，我可是咱清城市这方面数一数二的大夫，我敢跟你保证绝对不会看错的，你就放一万个心吧。再说你也没有癌症患者的症状啊，瞧你这身体，壮的跟牛似的，肯定没问题的哈，你就别自己吓唬自己了。” 父亲紧张的面部肌肉终于松弛下来，慢慢浮现起笑容，上前一把握住的大夫的手，不停的道谢。 一旁的贾勇也是渐渐松开紧握着的拳头，长抒一口气。 最近倒霉事儿太多，积压着的情绪一下子得到了充分的释放，让他感觉到久违的轻松。 出了医院，父亲完全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有说有笑，走路的步伐都轻盈了许多。 “走，我请你吃顿好的去，咱庆祝一下！” 难得老爷子有如此兴致，贾勇必然奉陪到底，特意从后备箱里找了瓶好酒。 父亲抱着酒细瞧了一番，冲贾勇说道：“这酒可不便宜吧？” “还行，今天可是好日子，喝个好酒庆祝一下那不也是应该的嘛。” 走进饭店，一向节俭的父亲点了满满的一桌子菜。 “我这也是鬼门关上走了一遭的人，真是庆幸啊，加上今天又有这好酒好菜，啥也不说了，咱爷俩不醉不归！”父亲激动的情绪一览无余，甚至把手里举着的酒洒出来不少。 虽然父亲形容的有些不太贴切，但他犹如重获新生一般的精神状态让贾勇有一种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感觉。 看着父亲开怀的样子，贾勇特别的感慨，自从自己上了大学，就基本没机会和父亲一起安稳的吃上一顿饭。上次看到父亲脸上有如此开心的表情，应该还是在自己的婚礼上。 “你别傻看着啊，快吃！”父亲边吃还不忘招呼着贾勇，一个劲儿的往贾勇的碗里夹着菜。 尽管父子二人做了最大的努力，但无奈点的菜实在是太多，打包的剩菜都够两个人再吃上一顿。 “爸，我叫个代驾，一会儿就过来了，咱在这儿稍微等会儿吧。”贾勇说着就打开了代驾软件。 “别费工夫了，这离家又不远，咱走着回去就好，正好吃了这么多，消化消化。”父亲拎起打包的饭菜就起身走出了饭店，贾勇在后面一溜小跑的跟了上去，接过父亲手里的袋子，并肩往家走着。 “还是家里暖和啊。哎？家里的老摆钟呢？”父亲坐在沙发上，发现了自己留下的老古董不见了。 “啊，时间走的不准，送去修理了，这老古董恐怕是时候退休了。”贾勇打开冰箱把带回来的菜放进保鲜。 “送哪修的？店家信得过不，我可跟你说那古董现在可值钱了，你可别让人给骗了。” “就送胡同里第一条岔路那个钟表店，都是老邻居，有什么不放心的。”让贾勇不放心的并不是被人骗了，而是里面的摄像头被发现。 “那店还开着呢？”父亲坐直了腰，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开着呢，不过看着倒是没什么生意，挺冷清的。”贾勇从橱柜里取出茶具，准备给父亲沏一壶好茶。 “现在谁还稀罕老式摆钟，又笨又占地方的。”父亲接过贾勇递过来的茶杯。忽然说道：“你怎么也不打电话问问亲家母的身体情况，秀珍也不联系你，怎么，你们这是又吵架了？” “哎呀，你怎么就不盼我点儿好的，现在都是微信联系，谁还没事儿整天打电话呢！”贾勇打开聊天框快速在父亲面前晃了几下。虽然贾勇早就给父亲换了智能手机，但父亲并不喜欢使用这些新玩意儿，不管什么事儿都还是用电话交流。 贾勇拿起茶几上的遥控打开电视，播到父亲最爱看的戏曲频道，然后来到次卧给父亲收拾床铺。 这一幕就像是小时候一样，父亲喝上二两小酒后，惬意的躺在沙发，跟着电视哼着曲儿，而自己在屋里，趴在床上偷看着漫画书。 可能是喝了不少酒的缘故，等到贾勇收拾好床铺回到客厅的时候，父亲已经倚着沙发睡着了。 贾勇关上电视，取了一张毯子盖在父亲身上，然后在父亲旁边坐下。 贾勇倚着沙发靠背，两只手抱于??胸前，他琢磨着秀珍和丈母娘的事情要不要现在跟父亲说，矛盾了许久，贾勇还是决定先把眼前的麻烦处理完毕后再跟父亲坦白。 父亲的鼾声时断时续，好像在谴责着贾勇的隐瞒。 “起床了！” 贾勇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昨晚不知什么时候也坐在沙发上睡着了，盖在父亲身上的毯子已经盖到了自己身上。 可能是前一天喝的有些多，贾勇还感觉头有些痛。 “你都这么大人了，怎么就不知道搞一下卫生，厨房里弄的脏兮兮的。你看，现在多好，干干净净的做饭心情都愉悦不少！”父亲给贾勇盛着粥，也不忘再唠叨上两句。 贾勇走到厨房接过碗，发现厨房已经被父亲收拾的干干净净，所有的锅碗瓢盆都呆在了本就该属于他们的位置。 “爸，你这可够双标的啊，昨天我收拾碗筷时可见识了你那乱糟糟的厨房，比起你来，我这小儿科罢了。” 父亲狠狠瞪了贾勇一眼，不耐烦的说道：“快吃你的饭吧！”说罢把刚煮熟的鸡蛋朝贾勇丢了过去。 “呼呼！烫烫烫！”烫手的鸡蛋在贾勇的手中跳来跳去，然后被丢到餐桌上，摔出一身裂纹。 “爸，这大米粥和鸡蛋你都吃一辈子了，你还没吃腻了啊？”贾勇问着父亲，虽然小时候每天吃的想吐，但这么多年不吃倒是觉得这一口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这你得去烧点纸问问你爷爷，他就是这么给我弄了大半辈子的。“父亲剥着蛋皮，没好气的说道。 “这还是祖传的食谱啊。”贾勇打趣道。 “祖传的有啥用，到你这儿还不就传不下去了么！”父亲冲贾勇翻了个白眼，然后吹了吹手里的鸡蛋，一口塞进嘴里。 还没等最后一口粥咽下去，父亲就拉着自己要出去遛弯，尽管电视上的天气预报刚刚播报了寒潮来袭，气温已经来到了零下 10 度。 看到贾勇慢腾腾不情愿的样子，父亲的手重重的拍了一下贾勇的后背，疼的贾勇吱哇乱叫。 “你看看，就你这身体，再不加强锻炼恐怕都要比我先瘫到床上去，到时候我可不照顾你啊！” “瞧你说的，整天就不盼我点儿好！”贾勇明显加快了速度，把自己裹的严丝合缝。 父亲只是套了件轻薄的棉服，一条加绒的运动裤，矫捷的步伐走在前面，贾勇双手插兜，一颠一颠的跟在后面。 没走多远，贾勇就被落下好长一段。 “爸，你慢点儿！”贾勇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父亲，弯着腰撑着自己的膝盖，大口喘着粗气大喊道。 “行了，你快回去准备准备上班去吧，我去老邻居家串串门，中午回来吃饭么？”父亲转过头像看拖油瓶一样的眼神盯着贾勇，嫌弃的喊道。 贾勇这才想起自己离职的事情也并没跟父亲说起过，站直身子提高声音说道：“中午回来，你在家等着就行，饭我来做！给你的准备的钥匙你带了没？” “带了带了，快走吧你！”父亲摆了摆手转过身径直前行。 贾勇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 ， 不停的打着喷嚏， 可能是昨天在沙发睡觉着凉了 。 回到家后，贾勇从药箱中取出感冒药吃下，本想着去卧室休息一下，不料却借着药劲儿睡了过去。 直到耳边传来父亲开房门的声音，贾勇才翻动了下身体惊醒过来。 “你小子怎么还没去上班啊，这都几点了。”父亲看着毛毛愣愣的贾勇问道。 “啊，我感觉有点儿感冒头晕，跟公司请了两天假，正好在家陪陪你。” “我就说你这身体需要加强锻炼吧，不是我说你，就咱这身体，一年下来都不可能感冒一次，阿……啊嚏！” 还没等贾勇开口反驳，父亲擦了下鼻涕马上说道：“你看，你还把我也给传染了！害人害己！” 贾勇一时语塞，竟不知此时还能再说些什么。 手机响起的时机刚刚好，缓解了此刻贾勇的尴尬，是老吴打来的。 “小贾，你现在有空么，来所里一趟吧，我有些事儿需要问你一下。” “嗯，好的，那我马上过来。” “爸，公司有点儿事儿，我去一趟，很快就回来。”贾勇挂断电话后跟父亲打了招呼就匆匆出门。 来到派出所时，老吴已经站在门口。 “来，咱旁边说。”老吴递给贾勇一根烟，带贾勇来到一旁的太阳地儿，即便阳光明媚，还是抵不过凛冽的寒风，冻的贾勇浑身打颤。 贾勇点上烟，猛吸了一口，哆哆嗦嗦的问道：“吴叔，有什么事儿？” “你看一下，这个人你认识么？”老吴叼着烟，从上衣口袋掏出了一张照片。 第22章 .迷雾 照片上的不是别人，正是苏正。 圆谎 第16节 “认识啊，我原来公司的同事。”贾勇回答的很随意，并没有表现出知道苏正失踪的事情，接着问道：“他怎么了？” “失踪了。”老吴把照片塞回兜里，脸上尽是烦躁和无奈。“调取他的通话记录看到他最后一通电话打给的你。” “嗯，他前天给我打过电话，但我出门没带手机，回家后打给他的时候已经关机了。”贾勇看着老吴，如实的说道。 “对了，我听你们其他同事说，苏正刚接替了你的工作，你离职跟他有很大的关系是么？”老吴把燃尽的烟头扔到地上，用力的踩了两下。 “可以这么说吧。”贾勇并不知道公司里传的版本到底是什么样子，至少这种说法也不算离谱。 老吴点了点头，背靠着墙，又点了根烟，叼在嘴里。 派出所门前一辆警车缓缓停下，孙志坚从车上慢吞吞走了下来。 “贾总来了？”孙志坚笑着打了个招呼，就朝派出所大门走去。 “孙志坚对你的态度怎么突然变好了，前几天还跟个疯狗似的咬着你不放，现在倒是像条哈巴狗。对了，你老婆那事儿他不怀疑你了，案子放那又搁置了。”老吴冷笑了一声，好像话里有话。 贾勇有些没听懂老吴的意思，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是尴尬的笑了笑。 “这个苏正平时在你们公司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过了一会儿老吴继续问道。 “应该没有吧，苏正这人平日胆小怕事的，干什么都是特别谨慎，除了拍拍领导马屁就是埋头工作的，照理说不会有什么仇人。” “行，知道了，就是跟你打听打听。”老吴不停的跺着脚，脸冻得通红。 “吴叔，这又是一起离奇失踪么？”贾勇凑上去小声的问道。 “我可什么都没说，你可别套我话让我犯错啊。”老吴警惕的往后退了两步，跟凑上来贾勇保持着距离。 “那你紧张什么啊？”贾勇又凑了上去，继续说道：“有什么内幕跟我说说呗。” “真没什么内幕，要是知道什么我还用着来找你么？行了，快回去吧，这么冷的天，冻死我了。” 老吴说罢准备转身离开，走了两步突然顿了一下，又回过头来冲贾勇说道：“孙志坚那可不是省油的灯，我劝你可别跟他走太近，小心引火上身。” 老吴的语气有些异样，贾勇不知道他想给自己传递怎样的信息，但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贾勇打开家门时，屋内的饭菜香气扑鼻而来。这感觉像极了平时回家时秀珍准备饭菜的画面。 “上哪去了，这么长时间才回来。”直到父亲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才打断了贾勇不切实际的联想。 “朋友叫着去帮个忙，这不弄完马上就回来了么。”贾勇把大衣脱下来挂在衣架上。 “菜马上做好了，准备吃饭。” 贾勇用力闻了闻屋里的香气，就在纳闷父亲的厨艺什么时候如此高超的时候，他发现父亲所谓的“做”菜不过是把昨天下馆子打包回来的菜加热了一遍而已。 “我还说呢，怎么今天的菜味道这么香，原来你这是继承了大师的手艺啊。” 贾勇笑着说道，坐到沙发上掏出手机，看起了这两天出租门头前的监控，钟表店的老板似乎只是前一天的晚上才出了一趟门，大约一个多小时左右后回来，手里依旧拎了一袋子吃的，好像每天都很规律的样子。 “洗手吃饭了！一天到晚就知道抱着个手机！”父亲把端着的盘子放到餐桌上，催着贾勇。 贾勇不敢怠慢，把手机放到一旁便洗手上桌。 桌上的菜和昨天下馆子如出一辙，只是看上去菜量都削减了一半，而还被砍去一半的还有它们的色香味。 父亲依旧是老样子，面前摆着二两小酒，每次微微的抿上一小口后那声“哧溜”的声音，彷佛便能超越上这世间万般快乐。 “你和秀珍没事儿吧？”父亲突然的发问语气生硬，表情严肃。 贾勇夹着的菜掉在餐桌上，贾勇赶忙又夹起来放到碗里，抬头看着父亲，有些心虚的答道：“没事儿啊，能有什么事儿，你今天怎么神神叨叨的。” “没事儿就好，看你这两天老是神不守舍的就跟有什么事儿似的。”父亲又端起酒杯嘬了一口。 贾勇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是闷头吃着饭，他有些后悔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把父亲接到家里来住，让自己的行动变得格外的不方便。 还没等贾勇收拾好碗筷，就传来了激烈的敲门声。 “来喽来喽！”父亲小跑着打开了门，一群老邻居涌进了屋子。 贾勇礼貌的打着招呼，每一位老人的面庞虽然都看着眼熟，但却很难准确的把姓氏匹配到每个人的身上，只是不停的说着叔叔好叔叔好…… 叔叔们在以茶几为中心坐成了一个圈，七嘴八舌的聊起来，气势完全不输院子里的大妈。 贾勇赶紧去厨房把能吃的水果洗了个遍，摆到茶几上面。 “各位叔叔，你们聊，我公司还有些事，就不陪你们了。” 冷空气还在这座城市肆虐，看到车位上空空如也，才让本打算开车出去兜兜风的贾勇想起车还放在饭店门口。 一公里的距离被这冷风吹的格外的遥远，贾勇蜷着身子抱着胳膊快速的行进，等到坐上车的时候，身体已经冻僵。 启动车辆，打开空调，行驶了好长时间，车内才渐渐开始暖和起来。 贾勇把车开到海边，海面在落日的余晖照耀下被染成了金黄色，让人心里暖洋洋的。浅水处零星的冬泳者像是超能力者一般，从不向寒冷低头。三三两两的游客在沙滩上漫步，尽情享受着悠闲的时光。礁石上的孩子炫耀着抓到的小鱼小蟹，兴奋不已。 贾勇漫无目的的走着，脚下传来海浪不断拍打岸边的声音，木栈道顺着海岸线蜿蜒而去，看不到尽头。两侧高大的树木光秃秃的树枝显得空洞而寂寞。一群群海鸥在远处盘旋，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一切都那么刚刚好，再也不需要多一个人的喧嚣。 贾勇找了一个石凳坐下，眺望着面前一望无际的大海，自己在这座城市生活了三十多年，每一天都过的匆匆忙忙，似乎从来没有驻足放空一下自己。 夕阳在夜幕落下前急匆匆的躲入了最远处的海面，风变得愈加寒冷。 在贾勇的印象里，这个沿海的小城基本没有过这么冷的冬天。 父亲的电话打来，贾勇本以为是叫自己吃饭，接起来说道：“爸，我这就回去吃饭。” “我就是跟你说这事儿呢，我们老伙计约着晚上一起出去喝酒，没给你准备饭，你自己对付吃点吧。”电话那边的父亲声音乱糟糟的，看上去老友重逢，意犹未尽。 “行，我知道了，你少喝点儿酒啊！”贾勇虽然知道并没有什么用，但还是习惯性的嘱咐道。 夜色完全笼罩，沙滩上已经没有几个游客，贾勇回到车上，没多久就来到了自己早就想好的晚餐地点——和秀珍相亲时的那家必胜客餐厅。 十几年的时间，餐厅不知道已经重装了多少次，从门头到布局都已经完全变了样子，贾勇选了一个和相亲位置差不多的地方坐下。 贾勇盯着对面的空椅子，回想起相亲那天，秀珍穿着一件红色的高领毛衣，一条肥大的牛仔裤，一双半高的黑色皮靴，散开的头发披在肩上，画着淡妆的脸端庄优雅，大大的眼睛炯炯有神，看到迟到的自己，有些害羞的站起来跟说：“你来啦，吃的我都点好了，你看看合不合胃口。” “先生，您看看吃点儿什么。”一旁的服务员把菜单递了过来。 贾勇随意点了一些食物把菜单还给服务员后又陷入了沉思，结婚这么多年，秀珍经常在手机上给自己发一些好吃的餐厅，自己总是说等有时间带秀珍去吃，可是这么多年，真正做到了不过寥寥几次，有时候秀珍有些不开心时，自己总会以工作太忙，年轻时赚钱为主搪塞过去。 想想有些可笑，当现在自己有了充足的时间，却失去了那个一直等待着自己的人。假如自己早就这么想的话，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至少不会在那个早晨把碗摔在地上，气的秀珍夺门而出。 显然一切的悔恨都来的于事无补，贾勇拿起桌上的食物塞进嘴里，狠狠的咀嚼，然后硬咽了下去。 可能是城市商业中心迁移的缘故，原本忙碌的餐厅变得冷冷清清，而顾客也由年轻人变成了一些带孩子来的中年人。 时间是个奇特的东西，你看不见它，它却处处盯着你。它给予你的一切随时又可以轻松夺走，来不及闪躲和反抗。 贾勇的眼睛变得深邃而神秘，他看不清迷雾之中最致命的危险，但还是想要探寻那隐藏在迷雾之后最清晰的真相。 或许正因为痛苦难以回避，你更要在它到来时仔细端详。 第23章 .怪声 回到家时几近半夜，还未开门就已经听见父亲的鼾声此起彼伏。 躺在床上时，原本的困意却烟消云散。贾勇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一直到眼睛开始发涩，有眼泪缓缓汩出才渐渐入梦，屋内只剩下月色勾勒出树枝的影子借着寒风在屋里翩翩起舞。 大妈们欢快的交谈声准时的就像打鸣的公鸡一般，在阳光刺破夜色的第一时间叫醒了贾勇，贾勇不情愿的爬下了床。 父亲可能昨晚喝的过于尽兴的缘故，还在屋里打着呼噜。贾勇来到厨房煮上了粥和鸡蛋后，戴上耳机后按下了手机中的播放键。 自己一直都有起床后听歌的习惯，只是近日来自己的生活节奏早已支离破碎。 他侧靠在椅背，闭着眼睛，世界彷佛变得安静下来，陪着自己一起听完每一首歌。老歌单已经听了七八年，上面都是些老歌，李宗盛、任贤齐、张宇这种歌手是他的最爱，歌声中那种独特的叙事感让贾勇特别的陶醉。 “咚”的一声，窗外一支粗壮的树枝被狂风扯断后不偏不倚的落在阳台外面，贾勇起身到窗前看了一眼，并没有伤到路人，倒是把附近聊天的大妈吓得够呛，纷纷拿起板凳小跑着换了个头顶没有树杈的位置围成一圈。 突然的声响把父亲从梦中惊醒，揉搓着双眼打开房门问道：“怎么了，那么大的声音。” “没事儿，外面树枝刮断了掉了下来。”贾勇顺手打开了阳台的窗户继续说道：“你昨天这是喝了多少，房门一开整个家里都是酒味。吃饭吧，一会儿你冲个澡吧。” 贾勇走进厨房，把饭盛出来摆在餐桌。 父亲看到早餐还是老两样的时候有些得意的说道：“不错嘛，都知道早餐该吃什么了。” “那还不我爷爷教的好么，老贾家的祖传菜谱。”贾勇笑着说道，把刚剥好的鸡蛋递给了父亲。 “这么吃科学又营养，你看我这身体，快七十的人了还是不输小青年。”父亲用右手捶了捶自己的胸口，展示着自己的硬朗。 “知道了知道了，快吃吧，一会儿我去看看钟表修好了没有，很快就回来。今天外面天太冷，你就别出去瞎溜达了，老实待在家看京剧吧。”贾勇嘱咐道。 “行，忙你的去吧，对了，秀珍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来家里的事儿你跟她说了没？”父亲吹了吹冒着热气的粥，抬头问道。 “说了，丈母娘还有些不舒服，估摸着怎么还得一个星期吧。”贾勇已经迅速的把早餐吃完，抱着胳膊靠着椅背回答。 父亲仰头掐着手算了算：“二一、二二、二三……那这不得大年二十七了啊。” “差不多吧。”贾勇应付了一句，打开手机日历，这个年看来是很难好好过了。 “日子过的真是快啊，眼瞅着又是一年。”父亲感慨道，“对了，过两天咱去商品城买点年货吧，你看这家里一点儿过年的味道都没有。等你上班了，我给你好好收拾下卫生，新年就得有新气象，不能把日子过成一弯死水那。” “你可别在家打扫了，身体再折腾出点儿毛病可就得不偿失了，我认识个保洁，干活利落又便宜，你就别操心了啊。”贾勇赶忙劝阻父亲，生怕这个节骨眼再节外生枝。 “行吧，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懒，仗着兜里有俩钱，啥事儿都得花钱找人干。” 贾勇笑了笑没说话，从通讯录里找到上次门头房东给自己找的那个师傅的电话拨了过去，很快就约好了下午来家里打扫。 “你有事儿就快忙去吧，我收拾碗筷就行。”父亲不紧不慢的喝着粥，惬意的样子让贾勇羡慕不已，假如自己跟父亲那般年纪，或许过上这种日子都是奢望吧。 “行啊，那就交给你了。” 贾勇把自己乔装一番后径直来到钟表店，时间虽然挺早，但已开门营业。 老板坐在那张桌子前，面前摆放着一碗热腾腾面，热腾腾的香气溢满整个房间。 看到贾勇后，店主笑着说道：“这么早就过来了。” “嗯。”贾勇点了点头。 “表修好了，来，过来看下。”店主把贾勇带到长桌里面一些的位置。 钟表安静的立在那里，外貌并无任何改动，贾勇偷偷的瞟着放置摄像机的位置，心跳明显加速。 “你一个人来的？”店主突然问道。 贾勇有些紧张，赶忙转身面朝着店主，有些结巴的回答道：“嗯嗯……是的……怎么了？” “你一个人恐怕搬不动它吧。”店主笑着说。 贾勇这才明白店主问话的意图，挠了挠头，笑着说道：“可不说呢，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圆谎 第17节 “你也住咱社区么？” “嗯。”贾勇点了点头。 店主从桌子下面拉出了一辆折叠小推车放到贾勇面前，继续说道：“那你用这个拉回去吧，我给你用绳子固定一下，用完给别忘了给我送回来。” “好，那谢谢了，我送回去后马上把车子还回来。” 贾勇借老板捆绑钟表的工夫又迅速的扫视了一遍维修桌，桌面上收拾的特别的整齐，之前那个表盘也已经不在了。 “不过看你面生啊，感觉没在社区里见过你。”老板仰头仔细看着贾勇。 贾勇不自觉的按了按本就裹的很严实的口罩，急忙说道：“啊，家里老人住在这边，我平时不怎么过来，那个对了，老板，费用多少啊？”贾勇感觉到自己已经引起了店主的怀疑。“都是邻居，收你个材料费，算五百块钱吧。”老板又拽了拽绑好的绳子，确认稳妥后起身说道。 “行，那谢谢你了。”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钱包，他怕电子支付会留下自己的信息，特意从银行取了些现金。 付过钱后迅速推着车子离开，贾勇这才放松了下来，他不停的回头左顾右盼，确认自己是否被跟踪。 快到家门口时，贾勇又再三的确认了几次，迅速的打开房门叫正在看电视的父亲帮忙把钟表抬进屋子。 “我去把跟人借的车子还了啊，马上回来。”贾勇跟父亲交代了一句后推着车子迅速的还到了店里。 来回折腾了一趟，贾勇的身体有些出汗，迎着冷风，冷不丁的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一旁坐着的张大妈看见贾勇热情的喊道：“小贾，我那天看好像你爸回来住了是吧，让他没事儿来找我们聊天那！” 贾勇比了个 ok 的手势，打着寒颤小跑回家。 父亲正在仔细的检查着钟表，看到贾勇回来，大声的呵斥道：“你说你闲着没事儿修它干什么，平时你不都用手机看时间，什么时候还看过它，你过来看看，你给磕的！” 贾勇靠上去看了看，表的侧面被划出一道杠子，特别的明显。 “哎，小毛病，回头我配点儿漆刷一刷不就行了么，别生气哈，对了，张大妈她们说想你了，叫你出去一起拉呱呢。”贾勇双手拍了拍父亲的肩膀，从屋里拿了一只马扎递给了父亲。 “没办法，人老了也这么有魅力。”父亲往水杯里倒满了热水，拎着马扎哼着小曲儿往外走去。 “饭做好了给我打电话啊！” 关上门后，贾勇迅速的把钟表拆开，摄像头还在，取下来后贾勇拿出存储卡迅速的回屋看了起来。 让贾勇失望的是，因为角度问题，贾勇只能看到店主在修理桌上修表的画面，其中并没有任何异样的地方。 打开了五倍的播放速度，画面里不断的重复着店主频繁起身坐下，坐下起身。 一直看到晚上，店主穿上衣服起身离开，贾勇揉了揉眼睛撑着下巴，显得有些垂头丧气，他深深的叹了口气，看来又白折腾了。 突然视频里传来了特别长的响声，贾勇晃了晃头紧盯起视频，声音维持了短短一会儿，画面中并没有看到人影。 贾勇恢复了播放速度，把视频后退到店主穿衣服起身，把音量调大。 在店主消失在画面中几十秒后，突然传来了“兹——”的声音，像是重物在地面摩擦发出来的。 贾勇反复听了几遍后又继续倍速播放起视频，脑海里不断的在思索店里什么东西会发出这种声音。 很快视频中又传出了同样的声音，维持了几秒后，房间的灯就关上了，然后微微听见关门的声音。 关灯这个画面倒是提醒了贾勇，他想到外面监控每次都是看到店主回家后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才会开灯，他试图从这段时间下手看看能不能有所突破。 他快速把视频的进度条向后拖动，直到传出不太明显的开门声贾勇才恢复了播放速度。 关门声传来，房间里依旧是一片漆黑，突然又传来沉重的“兹——”的响声，然后屋里又恢复了平静。 贾勇把声音调到了最大，屏住呼吸试图听到更多的声音，可惜视频中安安静静，只是偶尔传来几声野猫的叫声。 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兹——”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然后房间的灯亮了起来。 三天的时间，每一天都是如此重复，除了这个频繁出现的声音，贾勇别无所获。 钟表店的布局不断的在贾勇脑中呈现，他感觉能推拉出这样响声的只能是门口摆着那些钟表，但推拉他们的意义何在呢，思来想去还是有些费解，难道是还有别的什么细节自己没有发现？ 贾勇紧锁着眉头，显然对眼前的收获很不满意。 第24章 .线索 贾勇的脑子翻来覆去回想着钟表店主捆绑钟表时，问自己是不是住这个社区时那个狐疑的眼神。 如果自己被店主认出来了的话，那可绝对是一个不好的消息。 贾勇掏出笔把新搜集到的线索记到笔记本上，顺便在旁边一页画了一个钟表店的房型结构。 贾勇把笔立起来抵在自己的下巴上，认真的回想着钟表店里的布局，生怕漏下一丁点的线索。 只是还没等贾勇过多的思索，就见父亲就气冲冲的从外面破门而入。 父亲把马扎扔到地上，又把帽子和围巾甩到沙发，猛的坐在那生闷气。 贾勇走过去，把脸伸到父亲面前，打量着父亲，见父亲不搭理自己才慢慢开口道：“怎么，让大妈们给欺负了？” 父亲抬起头，抬起胳膊往后推了推贾勇，严肃的说道：“别跟我嬉皮笑脸的，我听你张大妈说前几天你把秀珍气的离家出走了？” “别听她们胡说八道的，她们那嘴你还不知道么，听风就是雨的。”贾勇赶紧起身给父亲接了杯热水递了过去。 “你俩这日子过的，在邻居那都传成什么样儿了，真是丢人啊。”父亲看来不知听大妈们说了什么，话说的这么重。 显然用和大妈聊天这件事来支开父亲是一件极其不聪明的决定。 “我们能怎么过，不就是偶尔吵吵架么，你和我妈那会不也是隔三岔五的也闹矛盾么！”刚说完贾勇就有些后悔，虽然本意只是想给自己开脱而已，但自己提起母亲后让父亲变得沉默起来，他两只手握着水杯，静静的看着前方，一言不发。 母亲的病逝是一个迈不过去的坎儿，在父亲的心底圈成了一块无法触及的禁区。 贾勇静静的站在原地，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只是低着头，不敢看父亲一眼。 屋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住了，父子间不过半米多的距离却像是隔着银河一般。 父亲一反常态，微微张开的嘴欲言又止，只是转着手里的水杯，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父亲抬起杯子微微的喝了一口，缓缓的站起来问贾勇：“我做饭去，中午想吃点什么？” “啊……都可以……”贾勇傻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赶忙追到厨房，冲父亲说道：“爸，我来做饭吧，好久都没让你尝尝我的手艺了，我再找瓶好酒，咱爷俩浅尝一下。” “行，那我给你打个下手。”父亲的语气中尽是欣慰和开心。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家常菜，父亲依然赞不绝口。 “你妈的病其实在你结婚之前就查出来了。”父亲低声说道。 “啊？”贾勇显得有些意外，在他的认知里，母亲一直都是突然查出重病去世的。 父亲仰着头一口喝尽杯子里的酒，无奈的谈了口气：“那会儿我让她尽早去住院治疗，正好你那会筹备着结婚用钱的地方多，你妈嫌自己没有医保，治疗费用太高，说等都安顿下来以后再治。没想到，这一拖就是阴阳两隔。” 父亲说完的时候情绪有些崩溃，举起刚到满酒的杯子又是一饮而尽，贾勇看到父亲的双眼噙满了泪水。 这么多年，父亲在贾勇的心目中都是以硬汉的形象出现，贾勇突然发现父亲的情感也是那么细腻。 贾勇只是陪着父亲一直喝着酒，不知该如何劝解父亲，也不知该如何安慰自己，喝下去的酒似乎并没有往常那样辣，细细品味后才发现其中满满的都是遗憾与难过。 屋里没有开窗的缘故，空气里混杂着酒气和香烟的味道，贾勇从未在父亲的面前感觉到如此的轻松。烟雾缭绕中，二人更像是一对挚友，无话不谈。 直到父亲醉意十分，贾勇才搀扶着父亲回到床上休息。 贾勇走到阳台打开窗户透气，却发现不知不觉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不远处的天空上挂着一大一小两颗星。 贾勇想起小时候母亲跟自己说过，人死后并不会消失，而是飞到天上，变成那颗最亮的星星静静的眺望着自己深爱的人。 或许那正是母亲在看着自己吧，贾勇冲天空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隐约的仿佛看到天上的星就像一双眼睛般冲自己一闪一闪。 冷风冲窗户外猛扑进来，让贾勇的醉意更浓了几分，摇摇晃晃的退了几步，倒在沙发上便睡了起来。 “哎哎，起床了起床了，你今天该上班了吧？” 还在梦乡中的贾勇被父亲拍醒，虽然天刚朦朦亮，房间已经被父亲收拾的干干净净。 “爸，家里这些活你以后还是少干，再磕着碰着的就不好了。”贾勇站起来又打了一个哈欠。 “我不干的话你这家就要变成猪圈了。”父亲把煮好的粥摆上餐桌，继续说道：“再说我这每天什么都不做，岂不是浪费了这般好身手。” “行吧，反正也说不过你，你这岁数摆在这儿了，还是多小心点儿的好。” 贾勇走到餐桌边，发现除了老两样之外还多了一杯蜂蜜水，看来父亲在醒酒这方面还是很有造诣的。 “我看您啊就老实在家看戏曲吧，也别去跟那些大妈们搅和着聊八卦了，省的再让她们谎报了军情，回来凶我。”贾勇边吃边说道。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看你啊肯定是没干什么好事儿！”父亲剥着蛋皮，没好气儿的说道。 “得了，我说不过你还躲不过你么，你慢慢吃，我出门了。”贾勇把桌上的蜂蜜水一口喝了大半，从衣架上取了外套就推门走了出去。 时间一天天的流逝，很难再继续瞒着父亲了，必须加快寻找秀珍的进度，贾勇决定再去一趟钟表店，会一会那个神秘的店主，他始终坚信如果一个人有问题，便不可能会做到无懈可击。 钟表店半掩着门，小屋里本就采光不好，加上没有开灯的缘故，看上去黑漆漆的。 简单的乔装后，贾勇轻轻的敲了敲门。 “请进。” 店主并没有起身，依旧坐在维修桌前玩着手机，屏幕的亮光打在店主的身上，把他身后的影子在墙上拉的特别长，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您这不开灯看手机对眼睛伤害不小啊。”贾勇在四周寻着开关。 “又是你啊，修的表没问题吧？”店主发现是贾勇后，马上起身绕道另一侧，在靠近大床的墙壁上打开了灯，房间瞬间被点亮。 “啊，没问题，修的特别好。”贾勇好奇门口附近并没有灯的开关，而是在房间最深处靠近床的位置。 “那今天过来有??什么事儿么？”店主从兜里掏出烟，递给了贾勇一支。 “家里老人也喜欢钟表，这不马上过年了么，想选一个当礼物送给老人。”贾勇踱着步，目光不停的扫视着房间里的每一处空间。 “那来这边看吧。”店主显然已经发现贾勇一直在窥视着房间内部。 贾勇跟随店主来到门口的一排钟表处，毫无兴致的听着店主的介绍。 突然手机响起，贾勇手忙脚乱的从上衣口袋中摸索着手机，不料忙中出错。手机从手中滑落后巧妙的划了一道弧线。 “咚——咚——”在手机重重的砸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赶紧弯腰把手机捡了起来，是老吴打来的电话，贾勇走出钟表店，在门口接了起来。 “喂，吴叔，有什么事儿么？”说话的同时，不知是不是出现了幻听，贾勇感觉有几声金属碰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在哪呢，有点儿事儿找你，来你家听你父亲说你刚出门。” “啊，我刚出门没多远，我这就回去，你稍等我一下。” 贾勇挂断电话后把脑袋伸进钟表店里说道：“老板，我临时有些事，就先走了，回头再过来找你。” 圆谎 第18节 店主已经坐回了维修桌前，店里放起了钢琴曲，典雅的音乐似乎并没有感染到店里的这些老古董们，在昏黄的灯光中，整个房间显得毫无生机。 回到家时，贾勇看到老吴和父亲在桌上相谈甚欢，两人面前各摆着一盏茶杯，手了捏着的烟卷缓缓燃起一缕细烟，这幅画面让贾勇感觉老吴和父亲还真是有几分相像。 “吴叔，有什么事儿吗？咱出去说呗。”贾勇急匆匆走到老吴身边冲老吴说道。 他偷偷的看着父亲的表情很正常，看上去老吴并没有提起秀珍失踪的事儿。 “你这孩子，那么冷的天出去说干什么，有事儿家里说就是了。”父亲在一旁说道。 老吴看着贾勇不断冲自己挤眉弄眼很快就明白了贾勇的意思，起身说道：“对了，我这有些材料落在所里了，那我们回所里聊吧。”老吴转身冲贾勇父亲继续说道：“老哥，那我就先走了，改天再登门拜访，咱俩喝上几杯。” “哎，好嘞。”父亲冲老吴摆了摆手，然后瞪了一眼贾勇，继续说道：“你小子好好配合警察同志工作，知道不！” 走出家门，贾勇迫不及待的问老吴：“吴叔，怎么样，有什么新线索了么？” 老吴盯着贾勇点了点头，慢慢开口道：“确实是有新线索，只是对你不太有利。” 第25章 .拐点 “对我不利？什么意思？”贾勇瞪大双眼，显然对老吴说的话有些意外。 “我们在路口那个监控看到苏正拐进了这个胡同，而根据社会关系的调查，这一片他只认识你一个人，也就是说，基本可以确定他失踪前应该是来找你的，而从这个画面开始他就失踪了。”老吴掏出手机，播放起了监控录像让贾勇看。 老吴带贾勇来到路边的一家早餐店，点了两碗馄饨。 已经过了早高峰的时间，店里并没有别的顾客，老吴环顾了一通，和贾勇在店里最角落的地方坐了下来。 贾勇低着头反复看着苏正出现在监控中的画面，突然指着左下角的日期激动的说道：“这天上午你不是还去过我家么，我真没见过苏正，我不可能是凶手啊，这肯定又是连环……” 贾勇越说越激动，老吴赶紧捂住他的嘴。 “你别激动，我也没说你是凶手啊，那天我来找你之前你去了哪里？”老吴舀了满满一大勺的馄饨一口吞下，大口嚼着扭头看向贾勇。 “我去范大爷家了一趟，就是失踪名单里范磊的父亲。”贾勇理直气壮的看着老吴。 “嗯嗯。”老吴应付的点点头，把两只碗拉到自己眼前，自顾自的吃起了馄饨。 贾勇在一旁看着有些手足无措，索性也跟老板要了碗馄饨。 “哎？你不是吃过饭吗？”老吴疑惑的看着贾勇。 “哦？我吃过了？”贾勇假装疑惑的看着老吴。 四目相对，两个人好像赌桌上等待对方揭开底牌的赌客，互相揣摩着对方的心思。 “刚才在你家，你爸说的，只要他在家你就不可能饿着肚子出门。” “啊，吃是吃过，只是没有吃饱，你看我这肚子还瘪着呢。”贾勇故意收了收小腹拍了拍。 老吴笑了一声说道：“那看来你饭量还挺大。”说罢把碗捧起来喝了一大口馄饨汤，“这老母鸡汤，喝着舒服！” 贾勇感觉老吴有些怪异，不知该怎么接话，只是低头吃着馄饨，尽管他一点儿也不觉得饿。 “小贾啊，我总感觉你好像披了一层保护色，有时候总是习惯把问题用最实惠的答案终结，虽然那并不是实话。”老吴目光如炬，让贾勇的身体几乎都要染成红色。 “唔……”这个毛病其实贾勇早就知道，小时候母亲就经常提醒他，要敢于说出真话，即便善意的谎言会让自己省去很多麻烦。 “希望以后问你的时候，你都可以如实告诉我，现在的情况恐怕只有我能帮你。”老吴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的坚定而真诚。 贾勇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缓缓开口说道：“吴叔，我知道了。” “我可以信你？”老吴加重语气，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严肃的看着贾勇的双眼。 “嗯。”贾勇用力的点了点头。 “那你先说说你和孙志坚之间的关系吧。”老吴开门见山，他清楚这个时候能帮自己的或许也只有贾勇。 当贾勇把关于孙志坚的违法行为一一列举时，老吴不自觉的张大嘴，显得有些不可思议，孙志坚身上的秘密明显远超了他的预计。 老吴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保温杯，猛喝一口压了压惊，小声问道：“你有什么证据么？” 当得知贾勇把对话都已经录下来的时候，老吴连忙点头，兴奋的说道：“没想到啊，你小子还蛮机智，只是单凭录音很难给他定罪，我顺着这根线再找找其他证据吧。” 老吴看了眼手表，着急的说道：“哟，糟了，怎么这么晚了，所里今早还得开会，我先走了啊。” 老吴起身迅速的冲出早餐店，嘴里还不停的念叨：“坏了坏了，又他妈要迟到了……” 贾勇目送着老吴消失在视线之中，从桌上把老吴落下的烟盒揣进兜里，跟着走出了早餐店。 胡同里的雾气依旧特别浓重，气温持续的降低。 一只足球从远处飘来，贾勇轻松的伸出手稳稳接住。 “叔叔，把球踢过来呗，谢谢。”几个孩子从不远处跑过来说道。 贾勇右手托着足球举过头顶，孩子们围成一圈跳着争抢，但苦于身高不够，只能忘球兴叹。 “嚯，你们怎么在胡同里踢球，万一踢着老人们多危险那。” “都让跳广场舞的和玩飞盘的占了，球场哪还有我们的份儿。”为首的小孩儿边跳边抱怨道。 “也是。”贾勇把胳膊中的球扔了下来，轻松的做了几个颠球动作，秀了一把球技，引得小孩儿们一阵欢呼。 “行了，玩儿去吧，记得注意安全！”贾勇一个大脚把球踢远，孩子们一哄而上跑去抢球了。 随着一只皮球的滚来滚去，孩子们把快乐散播满整条胡同，给这个死气沉沉的冬天注入了些许生机。 贾勇回到钟表店门前，似乎这家店永远都没有顾客一般，屋里暗的让人尤其压抑。 “哟，你回来了，不巧，我得出趟门，可能得晚上才能回来。”恰巧店主从屋里走出来。 “啊，没事儿，你先忙，那我改天有时间再过来吧。” 店主像是有什么急事，风风火火从贾勇身边走了过去，贾勇转身看着店主的背影，更加确定他就是那天在自己家窗外的人。 正当贾勇反应过来想要跟上去时，店主的身影已经在胡同中消失。 “嗨，这不贾老板么，你这大墨镜配口罩的，你当你穿了马甲我就认不出你了啊！”吴强的洪亮声音从远处飘了过来。 贾勇听完一愣，吴强这么远就能一眼认出自己，那么钟表店主会不会也就早已经认出了自己呢？ “你在这儿发什么愣呢，对了，我正有事儿想找你，走，去我店里坐坐。”吴强把手搭在贾勇的肩上，拉着贾勇一起来到他的便利店里。 “你这工作环境不怎么样啊，乱糟糟的。”贾勇在收银台后坐下，身后的窗外靠着马路，外面车来车往的，特别聒噪。 “这么多年了，习惯了，听个歌不就好了么。”吴强随手把店里的音响打开，便利店里响起了音乐，把窗外的嘈杂盖了过去。 贾勇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早上在钟表店时，原本店里并没有音乐，再自己接完老吴电话再返回店里的时候才播放起了钢琴曲，曲子的声音还特别的大。 再往前推，自己想要接电话时手机摔到了地上，然后走出钟表店接电话。 对！就是那个时间，他耳边传来的自己以为是幻听的金属碰撞的声音，难道是真实存在于钟表店中？不然为什么店主会突然播放起钢琴曲，去店里这么多次从来都没有放过音乐。 贾勇笃定的认为这或许不是巧合，但声音又是从哪传出来的呢？ “哎，你在听我说话么！”吴强不耐烦的敲了敲柜台，大声说道。 “啊？你说什么？”贾勇有些木讷的看着吴强。 “合着你一句也没听见啊？看你这紧张的样子，出什么事儿了么？” 贾勇看着脚下的地板，突然把手机托起然后轻抛起来，手机旋转着在空中自由落体。 “咚——” “我草，你疯了么，手机不想要你可以给我啊！”吴强在旁边属实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 “果然有问题。”贾勇自言自语道，手机在钟表店摔在地板上的声音明显更清亮一些，甚至有些回声的感觉。 难道钟表店的地板之下另有空间？而金属碰撞的声音，是求救声？贾勇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哎，什么问题？你是不是得了什么大病，怎么神神叨叨的，咱不行就去医院看看，别在这儿装神弄鬼的。”吴强晃了晃贾勇的身体。 “啊，突然想起了些事情，没什么，你找我有什么事儿？”贾勇暂停了自己有些可怕的想法。 “我知道最近你这事儿确实多，需要帮忙就开口啊，别自己憋着，你这精神状态看上去就不对劲！”吴强说的斩钉截铁，让贾勇意识到有些事情可能很快就要掩饰不住了。 “嗯，我知道了，要是没事儿我就先回家了。”贾勇蹲下去把手机捡了起来，慢慢走出了便利店。 “记着啊，有事儿赶紧说，别见外！”吴强从门里伸出头来，冲着贾勇的背影大喊道。 贾勇没有回头，只是把右手抬起摆了几下。 回到家，贾勇发现父亲并没有在家，整个人马上又紧张起来，脑子里不断联想着钟表店主急匆匆出门的画面。 本想着给父亲打电话，却发现手机无法打开，或许遭遇了两次自由落体后罢工了。 贾勇冲出家门一路狂奔回到了便利店。 吴强见急匆匆冲进来的贾勇刚想问发生了什么，就被贾勇一把夺走了手里的手机。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 连续拨了几次，电话里传来的都是如此，使得贾勇心烦意乱，拳头狠狠的砸在了便利店的收银台上。 “哥，你……这是……咋了？”一边的吴强被吓得不轻，说话也变得不利索了。 贾勇青筋暴起，圆瞪着双眼，像是一头嗜血的猛兽般大口喘着气。 “咚！”贾勇两眼一黑，重重的晕倒在地上。 第26章 .反击 “爸？”贾勇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家中的床上，父亲正坐在旁边看书。 “嚯，你可算是醒了。”父亲转过头，摘下老花镜。 “爸，你去哪了？怎么电话还关机了！”贾勇猛地坐了起来，抱着父亲的胳膊，肢体的真实的接触让贾勇变得踏实，否则他恍惚着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我去商品城买了些过年的东西，手机在路上没电了，看把你紧张的，我这手机经常忘了充电，你又不是不知道。”父亲轻描淡写，与贾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怎么回来的？”贾勇拍了拍有些胀痛的脑袋。 “我回来刚给手机充上电小吴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幸亏他知道你有低血糖的毛病，喂了你些糖就给你背回来了。”父亲把床头的水杯递给贾勇，“来，喝点水，最近你怎么看上去心神不宁得，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贾勇接过杯子，借喝水的时间偷偷瞄了父亲一眼，父亲的表情并没有异样，赶忙摆了摆手说道：“没事儿，可能前阵子喝酒太多，身体吃不消了。” “你再躺会儿吧，我给你去熬点粥去。” 圆谎 第19节 父亲往厨房走的时候绊了一下，向前一个趔趄险些没有站稳。 贾勇看着父亲的背影，看上去强健的身体就好像是窗外在寒风中摇曳的树枝，随时都有可能突然折断。 这场漩涡越发湍急，贾勇感觉自己已经离真相越来越近，而与真相同时接近的还有未知的危险。 很快屋里就浸满了粥的香气，父亲的厨艺自从母亲去世后便突飞猛进，用父亲的话说就是，孑然一身，只能与烈酒美食为伍才能不那么空虚。虽然贾勇也跟父亲提起过几次再找个伴儿互相照料着。 “怎么？想甩掉我这把老骨头了？我可跟你说，没门儿！”父亲每次都是如此回答，然后摇摇头一笑了之。 “来吃饭了！”耳边传来父亲盛饭的声音。 贾勇起身后发现身体还是没有力气，只能慢慢挪着步子。 “咱爷俩能坐在一起吃饭的日子已经越来越少了啊。”父亲不知为什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那不刚去过医院，你什么事儿也没有，别瞎琢磨了，依我看啊，你这硬朗的身子保底还有三十年，咱爷俩的日子多了去了。”贾勇咳嗽了几下，看来感冒并没有好利索。 “还记得你小时候，大概四五岁的样子，刚能爬上家里椅子的时候，每当我做好饭，就屁颠儿屁颠儿的踮着脚，爬上凳子坐好等着开饭，呵呵。”父亲把胳膊架在桌子上撑着下巴，眼神里满是对孩子的关爱。 “那时候的事儿我还真的记不太清了，不过那会儿你做饭可真是不怎么好吃。”贾勇慢吞吞的喝着粥，不忘给父亲拆台。 “不好吃也没见你哪一顿少吃了！”父亲点了一根烟，起身走到阳台，把窗户打开。 自己的手机正躺在餐桌另一边盯着自己，一道裂痕贯穿了整块屏幕，贾勇捞过来试着开机，但并没有结果。 没有结果仿佛成为了近些日子贾勇身上的标签，这让贾勇感到极度沮丧。 “爸，我出一趟门还得，手机坏了，拿去修一下。” “行，你身体可以么，要不我陪你一起吧？”父亲倚着窗台吐着烟圈，慢慢说道。 “不用了，我没事儿，我很快就回来，你去睡会儿午觉吧。” “好，那你快去快回吧，碗筷放在那就行，我一会儿一起收拾了。”父亲把手里的烟头掐灭，回到厨房给自己盛了一碗粥。 贾勇穿好衣服，从钱包里取了些现金和坏掉的手机一起塞进兜里，跟父亲嘱咐道：“你可别出门了啊，年底了外面乱着呢。” 见父亲自顾自的喝着粥没有应声，拍了拍大门，提高了音调又交代道：“你听见没啊，千万别出门了。” “行了，知道了，你怎么比我还能唠叨。”父亲不耐烦的回应道。 外面的浓雾越来越浓，可见度大概也只有一百米左右，贾勇打消了开车的念头，径直走到路口，伸手叫了辆出租车。 快到年关，很多门店已经休假，贾勇随便选了一家手机店走了进去。 “老板，你看下这手机能修好么。”贾勇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摆在柜台上。 “哥，你这还是 7plus 吧，早就没有配件了。现在可是一年中换新机最划算的时候，你看这最新款，这时候买性价比贼高。” “行，拿一部吧。”贾勇认为现在任何事情都没有时间更加珍贵。 贾勇从云端把通讯录导入手机后马上给吴强打了个电话：“喂，来趟科技街接我一下。” “嚯，大哥，你身体那样怎么又出去了，再说你看外面这天气适合开车么……” 没等吴强再多啰嗦一个字，贾勇已经挂断了电话。 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吴强的车子平稳的停在贾勇面前，大声喊道：“赶紧上车，你看你这脸色煞白的，还出来折腾什么啊。” “看你假惺惺那样儿，你特么又不是不知道我手机坏了，你真要是关心我就早应该给我呈上一块新手机了！”贾勇坐在车上，平淡的说道。 “对了，你上午那是怎么了，我草，那歇斯底里的样子，差点儿给哥们吓尿了。”吴强说话的时候还有些后怕。 “没事儿，神经病发作了。”贾勇轻描淡写。 “牛逼！”吴强感觉贾勇可能真的已经神经病了，只顾着开车，没再说话。 “喂，房东阿姨，是这样，我这边有些事情需要提供租房合同，您能不能再麻烦您来一趟，咱把合同签一下，好嘞，那我等着您，谢谢。” “你租房子了？”吴强见贾勇挂断电话后赶忙问道。 贾勇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都是哥们，有什么不能说的，还搞得神神秘秘的。”吴强知道只要贾勇不想说，那便是怎样也不可能撬开他的口。 来到出租房的时候，房东阿姨已经站在门外等候，贾勇快走了两步说道：“阿姨，实在不好意思，大冷天的还让您又跑一趟。” 贾勇把门口屋的门打开，两个人走进屋里。 “没有事儿，我也刚到呢，合同我已经写好了，你先看一下。”阿姨从挎包里把几份合同拿出放在桌子上。 贾勇并没有看合同上的细则，马上就签了字按上手印。 “行了，房子住的还习惯吧，有什么问题给我打电话就行，没事儿我就先回去了。” “好的，谢谢您阿姨。” 贾勇掏出笔，把地址一栏“清河社区 211 号”最后一个“1”描成了“2”，然后用手机拍了个照。 送走房东，贾勇转头看了眼隔壁钟表店，店主似乎还没有回来，那把锈迹斑斑的铁锁挂在大门上显得格格不入。 事不宜迟，贾勇准备马上开始下一步行动。 掏出手机，拨通了世界上最吉祥的电话：88888888。 “您好，安心开锁公司。” 贾勇锁上房门，转身走到钟表店门口。 开锁师傅的三轮车如约而至，老远就喊道：“是你需要开锁吧？” 贾勇点了点头，主动把手机中的租房合同照片递给师傅，说道：“对啊，钥匙落家里了，这是我的租房合同，您看下。” 师傅随意扫了一眼笑着说道：“现在哪还有人花钱顾人开别人家的锁，偷个干净说不定还不值个开锁钱。嚯，这年头还用这种老挂锁的人家可是不多了。” 师傅走到大门前，把锁轻轻抬起来看了几下锁眼，拿出工具三下五除二的就打开了锁。 “搞定！”师傅接过贾勇递来的费用就骑上了那车身满是“8”的小车摇晃着离开了。 贾勇环顾了四周，确定没有人后，蹑手蹑脚的溜进了钟表店。 由于长时间没有开门，屋里的那种特别的香气格外的浓烈，呛的贾勇猛的咳嗽起来。 屋里一切如故，围着房间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的地方。 贾勇抬起脚，猛地在在地板上跺了几脚，明显的回声让他确定这间屋子的地下另有空间，只是找遍了房间中的每一个角落也没有发现一个秘密通道，只得小心翼翼的退出房间，把锁重新挂好。 每一次外面路人经过的声音让贾勇提心吊胆，进入房间不过几分钟就让贾勇紧张到满身大汗，贾勇在房子周围转了几圈，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似乎自己又走到了死胡同里，眼下只能先回家另作打算了。 “你可真会挑时候回来，鼻子属狗的啊？我做的红烧猪蹄刚出锅。” 厨房里的父亲看见贾勇进家门，夹了一块猪蹄就走了过来，“快，洗洗手过来尝尝我这独家秘方怎么样？” 父亲的手艺确实不是吹出来的，味道丝毫不输饭店。 “嗯，味道还真是挺不错的。”贾勇边吃边夸道。 父亲听到夸奖后眉开眼笑，赶紧又夹了几块放到盘子里放到贾勇面前。“多吃点儿，美容养颜。” “爸，你懂得还不少呢。”贾勇笑着说道。 “对了，你来跟我挪下床，今天我搞卫生的时候发现床底下有个闪亮的东西，你看有用没？” “吱——”贾勇和父亲一起把床推到一侧。 地上那闪亮的东西正是自己跟秀珍求婚时用的钻戒，几年前不翼而飞，没想到会落在床下。 贾勇捡起来吹了吹上面的浮灰，钻石依晶莹剔透。 “你们俩啊，这么贵重的东西都不知道好好收起来，来，搭把手把床推回去。” “吱——” 贾勇突然发现这个声音特别的熟悉。 第27章 .疏漏 贾勇联想到钟表店最里面摆放着的那张大床，难道说秘密通道就在床下？ 本以为线索都已经断掉了，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贾勇不自觉的开始兴奋起来，或许再偷偷潜入钟表店一次，一切都会水落石出了。 “我说你小子跟秀珍说我回来了么？怎么也不见秀珍来看看我。” 父亲的话让贾勇又变得紧张，支支吾吾的说道：“她这不得照顾着丈母娘嘛，我就没跟她说你过来了，省的她分心，一会儿我给她打个电话问问，丈母娘的病要是好些了我就让她回来一趟，怎么，我伺候你伺候的不舒服是么？” 父亲翻了个白眼，嫌弃的说道：“就你？跟秀珍那可是天壤之别，差的远了去了。” 贾勇抿着嘴点了点头，不服气的说道：“哟，这还嫌弃上自己的亲儿子了。” 说罢起身把手里握着的钻戒揣进了兜里。 “对了，你小子快过生日了啊，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啊？” 父亲的问题让贾勇有些意外，长这么大父亲似乎还没有特意给自己过过一次生日，儿时看着同学们炫耀自己的生日礼物时，贾勇一度以为自己父母已经忘却了自己的生日，也只有结婚后，每次生日的时候都是秀珍给操办的热热闹闹的。 “爸，你可从来没送过我生日礼物啊，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贾勇笑着应道。 “你这是声讨我呢？那今年也不送了。”父亲扭过头，傲娇的样子莫名有些可爱。 “那怎么行，不能驳了你这份爱心啊，这可是突如其来的父爱啊！”贾勇凑到父亲脸前，厚着脸皮说道，“既然要送礼物，那我可得好好讹你一把，等我想好了再跟你说哈。” “事儿还不少，过期不候，赶紧啃你的猪蹄去吧，再不吃可就凉了。”父亲起身回到餐桌，招呼着贾勇。 贾勇啃着猪蹄，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眼下的突破口就是钟表店里那个可能存在的地下室，而唯一能揭开谜底的方法就是借店主离开之际重新潜进钟表店一次，一切的答案似乎已经就在眼前。 “爸，我下午公司还有些急事，可能晚上不知道几点回来，你就不用等我了，到点睡觉就行。” “公司这么忙啊？那你带上件厚衣服，晚上冷，别冻着喽。” “嗯，知道了，家里什么都有，你就别出门了，需要什么的话给我打电话就行。”贾勇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叮咛了一通才出门。 贾勇带上厚衣服来到了租的门头房里，把监控画面在新手机上设置好后便躺在床上，等着门外有人路过的推送。 一个下午只有几个路过的行人，而其中并没有钟表店的店主。 天渐渐黑了下来，屋子里渐渐冷了下来，贾勇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与时间赛跑，守株待兔恐怕并不是个好的办法。 贾勇思来想去心生一计，从兜里掏出了手机。 “喂，贾老板，什么事儿啊？”吴强的声音嘈杂而飘忽，一听就知道又在网吧搞那所谓的电子竞技。 圆谎 第20节 “你别玩了，有正事儿，我给你发给位置，你快来！”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把位置发给了吴强，顺带一句“钟表店隔壁，来后轻声敲门”。 看着吴强平时吊儿郎当，但为人仗义，关键时候还真是能瞪起眼来，从不掉链子。 “啥情况啊贾老板，这房子是你的？”吴强进门后打量着房间，显得有些意外。 “这些以后再说，先说正事儿。”贾勇把吴强拖到身旁，小声问道：“我记得小时候去你家玩的时候看见你爸有个古董钟表，现在还在不？” “啊？还在家里摆放着呢，咋了，你这打上我家老子的掌中宝了？这我可做不了主啊，那老头可倔的跟头牛一样。” 贾勇把自己的计划跟吴强详细的说了一遍。 吴强听后惊讶的说道：“什么？我就知道你突然找我准没好事儿！不过你这也太铤而走险了吧！” “你别管那么多了，就按我说的来，一定记住拖的越久越好，有任何情况记得给我发信息。”贾勇坚定的看着吴强，“赶紧行动吧，切记一定要保持冷静，自然一点儿，别引起他的怀疑。” “行吧，这个忙回头你可得好好谢谢我，没个十顿八顿的大餐绝对不行。”吴强说着就往钟表店走去。 贾勇掏出手机，又拨通了开锁的电话。 计划进展的很顺利，吴强以家里要卖钟表为由带着店主离开，没多久开锁师傅的小车便缓缓驶了过来。 “年轻人，怎么又没带钥匙啊？”师傅一眼就认出了贾勇。 贾勇挠了挠头，笑着说道：“哎呀，这手上事儿一多，就容易忘事儿，麻烦你了师傅，租房合同还用看么？” “都老客户了还看啥，你这活儿我倒是想天天都接上一通，三下两下就完事儿，还不少赚钱。”说着师傅便拿出了开锁工具，简单的操作一通，“咔”的一声，锁就打开了，“你看，易如反掌。”师傅不忘炫耀自己的手艺。 “谢谢师傅。”贾勇急忙把付了费用进屋。 径直来到床前，贾勇把床周围的布局拍照记录下来，以免恢复的时候出纰漏。 拍完后马上打开手电，趴在地上，发现这个床还真是经常被推拉过，床脚处的地板已经磨出了很深的痕迹。 贾勇试着从床脚处缓缓把床移开，突然发现床头处的玉葫芦被蹭到了边角处摇摇欲坠，再微微一个力就会让它摔到地上，千钧一发之际，贾勇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它扶住。 这个小意外惊出了贾勇一身冷汗，擦了擦额头的汗，贾勇长出了一口气，然后把玉葫芦放到了一旁的地上。 虽然贾勇不知道这玉葫芦如此摆放的具体用途是什么，但原来也听秀珍提起过，这种东西摆在家里可以用来驱邪镇妖。 床缓缓被贾勇拉到后面，如贾勇所预料的一样，床头处果然有道暗门。 贾勇手握暗门把手的时候，心中五味杂陈，打开这扇门一切真相或许就迎刃而解了。 门后是一条破损严重的楼梯蜿蜒道地下，漆黑而未知。 贾勇用手机照着小心的顺着楼梯向下探索来到地下空间。 一股难闻的腥臭味充斥着地下空间，让人有一种窒息感，地下空间比钟表店的空间小了不少，贾勇用手电的灯光扫视着每个角落。 贾勇小心翼翼的围着这间地下室转了一圈，除了一些破旧家电和钟表零件外只有一张像床那么大的一张长桌摆在正中央，异样的是桌子的四个角上各有一个像把手似的东西显得让人匪夷所思。 贾勇把眼前得东西都仔细的翻找了一遍，并没有找到别的什么线索，让他完全无法理解的问题是，难道这么隐蔽的一间地下室就仅仅用来处理这些垃圾这么简单？ 手机突然传来微信提示，“他回去了！速速撤退。”吴强看来并没有纠缠店主太长时间。 贾勇迅速的顺着楼梯爬到屋里，把现场按照照片里的样貌恢复后，蹑手蹑脚的退到门外，把锁扣上，回到隔壁的门头里。 贾勇咬着嘴唇，在脑海里回想着地下室里的样子，他感觉一定是自己忽略了什么细节。 吴强轻声的敲门打断了贾勇的思路。 “我靠，这老家伙不知是怎么了，本来谈的好好的，突然就说改天再谈，非要回家，我把价格打骨折了都拦不住他，怎么样，你有发现么？”吴强一口气说完，气喘吁吁的。 “他家里确实有条暗道通往地下室，但里面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贾勇用手搓了搓下巴的胡子茬，有些失望的说道。 “那这不白忙活了，卧槽，以后这种事儿可别让我上了，心脏都快紧张到喉咙了，太他妈吓人了。”吴强的话倒是没差，这么冷的天，头上的汗却已经把头发泡的一缕一缕的。 “不找你还能找谁！”贾勇顺口回道。 “你找我叔啊，让我叔直接拿着警官证进去调查一通不就一切都水落石出了么！”吴强从桌子上拎了瓶矿泉水拧开仰头喝了一大口，突然又全吐了出来。“卧槽，这什么怪味道。” “你看看生产日期。”贾勇像看智障异样的眼光盯着吴强。 “卧槽，都出厂四年多了，你是看我知道的太多了想??要杀人灭口啊？” “这恐怕是上一任租客留下的了，走，请你吃饭去。”贾勇站起来趴在门前看了看外面的情况，确定没有危险后才打开了房门。 “你可别想着一顿饭就把我打发了。“吴强跟在后面喋喋不休。 吴强确实狮子大开口，美其名曰给自己压惊，点了一桌子价值不菲的好菜。 “那这么说，线索这不又断了。”吴强大快朵颐的同时也不忘顺便关心一下贾勇。 “暂时看确实如此，不过还是有强烈的感觉这间钟表店就是解开谜题的关键。”贾勇用手扶着腮，脑子中不断的闪过钟表店每一个角落的样子，是不是还有可疑的地方。 当床头样貌滑过的时候，贾勇手用力的拍了下桌子，大喊一声“哎呀”。 那个玉葫芦放在一旁忘了物归原位！ 第28章 .同伙 真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贾勇的心情可谓失望至极，眼前的美食已经丝毫调动不起他的胃口。 “这老头儿还真是挺古怪的，自己偷偷挖那么个地下室就放垃圾用？”吴强大口往嘴里夹着菜。 “至少现在来看确实如此。”贾勇无奈的说道。 “我觉得这事儿你还真应该跟我叔说说，兴许他真的能帮上我们呢。” “现在又没有他任何犯罪证据，跟老吴说了也没用，再说他们所里的人整天都忙死了，就别给人家添乱了，我再想想办法的，我可警告你啊，千万别和你叔说，不然就把你从计划里踢出去。” 贾勇知道就算跟派出所说了也不过只会石沉大海，自己现在只想找到下落不明的秀珍，然后亲手惩戒那个隐藏在深处的凶手，只是目前来看，一切线索又变得模糊起来，自己仿佛迷失在迷宫之中，找不到前进的方向，只能在每一个路口无奈的叹息。 贾勇望着窗外的狂风卷着地上的袋子飘向空中，越飞越高，然后慢慢消失在了夜色中。 贾勇眼下的处境让吴强爱莫能助，只是自顾自的吃着东西。 “哎，你也吃点儿啊，不然都浪费了。”显然吴强脑袋远比肚子来的更饿，桌上的菜还剩了不少。 “没胃口，你吃饱没？吃饱就回去吧。” 两人起身，各回各家。 “回来了？”虽然夜已深，父亲并没睡，独自坐在沙发上听着京剧。像极了消失贾勇去同学家玩的忘记了时间，蹑手蹑脚的回家后发现父亲同样正坐在电视机前听着京剧，手里还紧紧的攥着一把扫帚。 父亲这句“回来了”的口气不再像儿时那么恐怖，而是饱含了关心。 “嗯，不是让你别等我，早点睡么。”贾勇在门口换着鞋说道。 “最近不知怎么了，不喝点酒啊晚上就睡不着。”父亲的说辞有些刻意，他关了电视，站起来拍了几下后颈，缓缓朝卧室走去。 “那喝点儿？”在父亲从贾勇身边路过的时候，贾勇用极其小声的询问道，他也不确定父亲是否可以听见。 话音刚落，父亲的身体定格在原地，像是瞬间充满了电一般转头看着贾勇兴奋的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一样，开心的说道：“行啊，我炒上俩菜，咱爷俩小酌几杯？” “我来吧，今天尝尝我的手艺，你去酒柜选上瓶酒等着就行。” 好多天自己没有下厨，本以为冰箱里已经没有多少口粮，但没想到打开门后，却发现父亲早已经把里面填的满满当当。 这么多年，自己都没有发现父亲一点一滴的变化，还记得父亲年轻的时候被母亲诟病最多的就是一点儿也不顾家，家里缺什么从来都不知道关心一下。 炸花生米，黄瓜拌猪头肉，父亲最爱的两道下酒菜摆上桌时，父亲开怀大笑着说道：“还别说，这一口我都惦记了好久了。”说罢就拿起筷子夹了一颗花生米掷入口中，“嗯，手艺不错，炸的火候恰到好处。” “你这酒选的也不错，这可是我这酒柜上价格数一数二的了。”贾勇看着摆在桌上的白酒。 “这么贵？那还是换一瓶吧。”父亲听完贾勇的话，起身抱起酒瓶便向酒柜走去。 贾勇不确定父亲是不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但此时父亲的表情像极了自己儿时去商场里挑玩具超过了父母给自己的限额，那种不舍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或许人老了，真的会想的格外的多，即便是跟自己最亲近的人，也不禁多了几分客套。 “爸，今天就喝这个，咱俩不醉不睡！”贾勇快步走过去从父亲的怀里把酒夺过来打开了包装，回到餐桌把小酒盅倒满。 “来，爸，走一个！”贾勇举起酒盅，“这杯就祝你身体一直都健健康康的！” 父亲在得知这瓶酒的价值在将近六位数以后，一小盅酒几口都没有干出来。 “你看你，怎么这么个小盅都养上鱼了，来，这口怎么也得干了啊。”贾勇又举起酒盅，“这杯就祝咱爷俩天天都能这么开心，有好酒有好菜！” 贾勇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即便是明天对于自己来说也变得未知而陌生，他不想把遗憾都留到以后，只想在当下过好每一分钟。 贾勇感到无比的放松，与父亲从未如此开心的说过话，像是阔别已久的老友重逢那般无话不谈。 夜深后，窗外的零星的灯光陆续熄灭，风势渐弱，世界都变的安静了下来。 “起床了！”父亲的叫醒服务准时且有效。 贾勇睁开眼看着父亲，疑惑的问道：“爸，我怎么在沙发上睡的觉？” “我哪知道，晚上喝完酒我就回屋睡觉了，早上就看你睡沙发上了。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这酒量怎么还是这么差，快过来吃饭吧。” 大米粥，煮鸡蛋，最近又多了杯蜂蜜水，像铁三角一般占据早餐菜谱。 贾勇翻弄这手机中的监控推送，钟表店的老板晚上并没有出门，那个玉葫芦一定会让他最近行事格外小心。 眼下时间越发的紧张，或许自己需要把事实真相找个合适的时间讲给父亲了。贾勇揣摩着父亲知道真相后的情景，无精打采的吃着饭。 沙发上手机铃声响起，贾勇不情愿的走过去，没想到吴强竟会这么早给自己打电话。 “喂，大清早的找我什么事儿？”贾勇把手里握着的鸡蛋塞进嘴里。 “大勇，我有新发现，兴许对你有帮助，我在便利店等你。”吴强的声音兴奋而急切。 “好好，我马上到，咳咳。”贾勇抓起杯子喝了口水，囫囵咽了下去，披上外套就准备出门。 “哎哎，什么事儿这么急，来把粥喝了！”父亲冲贾勇喊道。 “不吃了，十万火急，我得赶紧走了，你别乱出去转悠啊！”说罢，贾勇就夺门而，顺着胡同向便利店冲刺。 “怎么了，有什么发现？”贾勇边推着便利店门边喊道。 “快过来看，前几天有个顾客在店门口被偷了手机，今早过来调视频的时候我发现了这个，你看这个。”吴强把录像暂停后，指着画面里的一个人影说道。“这是那个钟表店老板么？” 贾勇凑上去看着显示器，那个熟悉身影他不可能认错，就是钟表店老板，而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人影，因为带着口罩的缘故，看不清长相，只能看出个头不高，手里拿了根拐杖，在路灯的照耀下显得金光闪闪，贾勇把画面继续播放后看见钟表店老板递给了对方一个袋子，因为画质问题并不能看清具体是什么，只能大约看出袋子里的东西白色条状。 贾勇的脑子高速运转起来，关于这根拐杖似乎在自己的记忆库中出现过，对了！晚上那个面摊老板提起过的那个奇怪的人，手里就是一根金拐棍。而这根金拐棍还和牛半仙的说法不谋而合。 “怎么样，勇哥，对你有没有什么帮助？”吴强在一旁掐着腰，一副邀功的表情。 贾勇转过身，两只手紧紧掐着吴强的胳膊，激动的喊道：“你这次可真是立大功了！” “你这是骂我狗呢啊，我可不是汪汪队。”吴强从柜台里拿了瓶矿泉水递给了贾勇，“下一步行动怎么安排？”吴强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贾勇破案过程中的一员，或不可缺的一员。 圆谎 第21节 贾勇想着把新的线索画到自己的笔记本上，却发现笔记本并没带在身上。只能向吴强要了张纸，在上面分析。 首先贾勇把时间写出，虽然记不清连环失踪案确切的作案时间，但基本都是在冬季发生。 现阶段贾勇假设出凶手为两人，也就是监控中的钟表店老板与金拐杖。 而冬季恰好多大雾天，天气冷路上的行人并不会特别多。 如果两个人一起行动，想在胡同里悄悄把目标打晕后拖到钟表店内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事。 一切都非常的顺理成章，贾勇在纸上写下“人去哪里了”然后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只是这一条便推翻了之前所有看上去特别符合逻辑的假设。 “嘿，这可真有点儿意思。”吴强瘪着嘴若有所思，随口说道：“难不成地下室中还另有玄机？”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贾勇联想到地下室那张大桌子上的四个把手，正好可以把人的四肢固定在上面，如果凶手在那张桌子上面行凶的话……贾勇脑海中的画面让他打了个寒颤。 贾勇又想到了钟表店地下室里的恶臭，会不会就是处理尸体留下的味道，而钟表店中那种奇怪的香气就是用来掩饰这种恶臭。 而尸体……或许就藏在地下室中的另一处“密室”中。 纸上被贾勇画的密密麻麻，看上去距离破案真的只有捅破纸张这么接近，但现在想要再潜入钟表店一趟恐怕几乎变成不可能的事情，贾勇对自己的大意显得特别的懊恼。 手机中传来监控的推送，画面中那个人的打扮贾勇一眼就看得出来，是指纹锁的安装师傅，因为前阵子自己家换锁的时候，上门的师傅正是这身装扮。 贾勇知道，这十有八九就是去钟表店的，毕竟很明显的是，钟表店中刚刚有“贼”光顾过。 第29章 .断指 “来，去帮我打探一下。”贾勇把兜里的墨镜递给了吴强。 “你是好事儿一点儿都没想过我，净让我干这些刀尖舔血的差事！”吴强戴上墨镜照了照镜子，“这墨镜还挺好看，归我了啊，就当酬劳吧。” “给你了给你了，你可真够贫的，赶紧去吧。”贾勇没好气的催着吴强。 “确实是钟表店换锁呢，那老头左顾右盼的，也不知道看没看见我。”把店门轻轻关上，吴强气喘吁吁的说道。 贾勇咬着嘴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显然意识到自己的大意使得目前的处境变得棘手。 “看来得想点别的办法了。”贾勇紧盯着店里的监控录像，或许该找一个新的突破方向。 马上要过年的缘故，便利店的顾客络绎不绝。 “贾老板，别在那愣着了啊，搭把手帮个忙啊。”忙的不可开交的吴强大喊道。 贾勇不情愿的应了一声，便给吴强打起了下手。 贾勇在超市和旁边的小仓库间来回穿梭着帮忙搬商品，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中午，贾勇坐在店里的板凳上气喘汗流。 父亲打来电话问他中午是否回家吃饭，贾勇想想手头也没什么可做便答应下来。 胡同中的雾又浓了一些，贾勇在脑子里构思着凶手作案时候的样子，似乎自己的猜想完全合理，两个人可以很轻松的将一个人在短时间内劫持到行人稀少的岔路中去，在这浓雾的掩护下，神不知鬼不觉。 “你小子真是狗鼻子，回来的不早不晚，来，洗手吃饭了。”推开家门时恰巧父亲把菜都端上餐桌。 吃饭时，贾勇感觉父亲有些奇怪，好几次欲言又止，一直到碗中的米快要吃完时才忍不住张口问道：“秀珍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已经这么多天了，你丈母娘的感冒也该好了吧？” 父亲的口气有些急促和焦虑，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我下午去趟丈母娘家看看，你就别操心了。” “你带着我一块去。”父亲的话斩钉截铁，并没有给贾勇反驳的机会。 “你可算了吧，这病毒性流感可传染性强着呢，你可别去一趟给感染上，那咱这年都过不好喽，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在家呆着，哪也不要乱去，行不？”贾勇把碗放回桌上，义正言辞的劝着父亲。 父亲轻轻点了下头，没再说话，自顾自的埋头吃饭。 “你慢点儿吃，我收拾一下就出门了，晚上不用等我吃饭了，公司还有些事情要做。”贾勇起身回到屋里，想把新找到的信息写到笔记本上，却发现埋在衣服堆里的笔记本明显被翻开过，那这样说来，父亲态度的转变就有据可循了，可能他已经大概知道发生在秀珍身上的事情了。 贾勇有些焦躁，居然连续犯一些如此低级的失误，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而线索却变得越来越少，事情的真相一度好像就在眼前，却又变得遥不可及。 把新的线索记下后，贾勇把本子装进了贴身的口袋里，走出卧室。 “爸，我出门了啊。”贾勇低着头偷瞄着父亲的脸。 “哦。”父亲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甚至都没有抬头看贾勇一眼，只是慢慢咀嚼着口里的饭。 “对了，你方便的时候买些双面胶回来，贴春联用。”父亲只是平淡的说着，依然没有抬头。 “嗯。”贾勇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应了一声便走出家门。 父亲反常的样子让贾勇确定了自己的猜测，父亲一定看过自己的笔记本了，只是还不能确定父亲从中读取到了多少信息，但可以肯定的是，秀珍在照看丈母娘这么拙劣的谎话已经被父亲识破，如此节外生枝让贾勇更加的抓耳挠腮。父亲越是沉默便让贾勇感到不安，若是他显得特别激动，甚至骂自己一通那才是他的一贯作风。 贾勇发动了车子，深知当下若不能快刀斩乱麻，那么情况只会变得越来越复杂。 很快贾勇开着车来到了南方金融大厦的楼下，把车停好后，贾勇走进电梯，顶楼的按钮已经亮起，显然身后的两位大姐与自己是去同一个目的地。 “张姐，这回真是得好好谢谢你，你看上一期的分红都已经给打到我账户上来了，这么一来，孩子出国留学的费用轻松就攒出来了。”一旁的大姐笑颜如花，眉飞色舞的说道。 “有好事儿我哪能忘了你呢，回头你别忘了好好请请我。”另一位大姐则是洋洋自得，迫不及待的想要论功行赏。 前台那婀娜的小姑娘因为上次吃饭时随方南一起出席的缘故，一眼认出了贾勇，迅速从前台走出来，嗲气的说道：“贾总好，您是来找方董的么？” 贾勇点了点头，就跟着来到方南的办公室。 “哎呀，贾总来啦？怎么也没提前打个招呼啊，快进来坐，进来坐。”方南看到站在门外的贾勇，热情的招呼道。 “这不有点儿事儿需要跟方董请教一下么。”贾勇与方南相对而坐。 “老同学你这可就见外了，谈不上请教，有什么事儿尽管问就行。”方南抬起双手伸了个懒腰，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手表亮的让人目眩神迷。 “我是想跟你打听下孙志坚，他是什么来头啊？”贾勇小声问道。 “孙总啊，只知道市局领导有他的亲戚，公司平时遇见什么问题了都是他出面给摆平了，就分了一些干股给他，至于这么来头，我倒是真的也不怎么清楚。”方南显然是不想说太多关于孙志坚的情况。 贾勇点点头，“方董，我这还有点儿事儿，我投的钱能不能先给我发一期分红，我这手头最近有些紧，需要些钱周转一下，不然还不好意思跟你开口。”贾勇故作为难的说道。 “哎，这都是小事儿，这就给你安排。”说罢，方南就拿起桌上座机的话筒拨通电话。 交代一番后，方南笑着说道：“贾总，放心吧，下一批分红的时候财务回给你打到你备案的银行卡里了，放心吧。” “那我先谢过方董了，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 “行，我正好一会儿还有个会，就不留你了，你慢走。”方南起身把贾勇一直送到电梯间。 公司里前来做投资的人熙熙攘攘，大部分都是些老年人，他们满心换心的来吃些分红，却没发现这诱人鱼饵里包裹的那弯锋利的钩。 “贾总，有事儿以后打电话就行，绝对都给你安排的妥妥的，不用再劳烦你来回跑的，多麻烦啊。”方南挺着大肚子，客气的样子让贾勇感觉格外反感。 电梯门合上，电梯迅速下降，随着层数逐渐的变小，随之而来的是安全感成几何式的增长，贾勇脑中异常的清醒，站得越高，摔的越狠，而站在山巅的，那便会粉身碎骨。 贾勇把开着车在外面漫无目的的开着，一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 停下车后，贾勇径直来到了胡同那家面摊。 “老板，来碗面。”贾勇找了个靠老板最近的地方坐了下来，可能天气太冷的缘故，并没有其他顾客。 “又是刚下班？”老板显然还记得贾勇。 “是啊。”贾勇搓着冰凉的手看着老板，“这么冷的天还出摊啊？” “哎，闲着也是闲着，出来挣点儿是点儿。”老板似乎已经尝惯了生活的苦，并能自如的苦中作乐。 “对了老板，你上次说那个拄金拐棍的人最近来过么？”贾勇问道。 “最近啊确实来过几次，每次都是要了碗面，但都一口没吃，像是在等人似的。” “那他除了跛脚外还有什么别的特征么？”贾勇试探性的问着，他想通过这个神秘的人来继续寻找失踪案的真相。 “还别说，我还真发现了点端倪。”老板把凳子拖到贾勇身边坐下，“这个人付款的时候我发现他的右手小指少了一截，听口音像是清山那边的人，怎么？你是不是便衣警察来查案啊？” 贾勇被老板突然的反问搞的一头雾水，嗯嗯啊啊的就应付了过去。 贾勇把笔记本铺在小桌上，把这些新线索写了上去，老板把面递了过来，“来，趁热吃，警察同志。” 贾勇显然并不适应这个称呼，礼貌的点头致谢后，发现碗里的肉和卤蛋自己并没有点过。 “老板，这些不是我点的吧？”贾勇赶忙叫住老板。 老板又在贾勇身边坐下，凑到贾勇身旁，“警察同志，我想请你帮个忙。” 贾勇心想自己已经在老板眼中坐实了警察身份，不如就继续演下去好了。 清了清嗓子，贾勇小声说道：“什么忙？” “是这样的，我那不孝子五年前失踪，到现在下落不明。”老板的这句话让贾勇提起了兴致，两只耳朵甚至都竖了起来。 贾勇把手里的笔记本往前翻了几页，“你儿子是……孙传福？” “对对对，就是孙传福！”老板看见贾勇本子上的笔记更加确信了贾勇警察的身份。“看来派出所还是有好警察的，还一直记着这个案子，不像那些狗屁领导，就知道应付了事！” 老板语气激动，眼睛有些湿润。 第30章 .小年 从老板的口里得知，孙传福沉迷赌博，败光家底。突然失踪后孙志坚上门以帮孙传福还清赌债为筹码，诱迫老板不要声张孙传福失踪这件事情，并威胁一旦把事情传开就连晚上出来摆摊这一条生路都要给老板掐断。 老板一直都劝慰自己，儿子并不是失踪，可能只是藏在什么地方躲债，说不定哪天就能回家。 “等呗，现在活着那就剩下这一个盼头了，顺便攒点钱兴许还能帮他还点儿债，警察同志，我求求你，不管是人是尸，让我有生之年再见他一面吧。”老板用手掌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嗯，放心吧，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消失的。”贾勇这句话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老板点了点头，转过头有些抽泣。 “嘭！嘭！”远处孩子在燃放礼花，随着一声声爆开的响声，漆黑的天空中五颜六色的烟花绽开，眼前的世界一切一明一暗的闪动，随着最后一朵烟花的落幕，一切就变得沉寂下来。 “只要坚持，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的。”贾勇站起来拍了拍老板的后背，“别太难过，保重身体。” 贾勇紧紧握着有些冰冷的笔记本，想要查出真相的决心又坚定了许多，不单单是自己，这桩连环失踪案给太多家庭带去了毁灭性的打击。 旋即有些矛盾，如果真的证实了孙传福离奇失踪的结果，那这个消息会不会成为压死这位老父亲的最后一根稻草呢？ 谎言有时候委婉而和善，而实话却变得凶恶又残忍，人这一生，总是要做那么多无谓的抉择。 贾勇回过头再看时，面摊的老板坐在寒风里，安静的低头看着书，瘦弱而坚强。父爱的沉重在老板的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像是一座无惧风浪的灯塔，一直照亮着儿子回家的路。 回到家里时，父亲依旧是坐在沙发上听着京剧。 圆谎 第22节 “怎么样，丈母娘身体怎么样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父亲突然的发问让贾勇一时没反应过来，“啊……对，我这忙的忘和你说了，今天是……”贾勇轻点了一下手机看了眼日历，“今天是腊月二十三，呀，今天过小年啊，你看看我，忙的都忘了回来陪你。” “你还知道今天过小年呢，先别打岔，我问的是你丈母娘身体怎么样了？”父亲说着起身朝厨房走去。 显然比起过小年，父亲更关心的是自己的儿媳妇什么时候回家。 “丈母娘恢复的挺好，就是身体还有些虚弱，得需要人陪着呢，秀珍说等年二十九那天回来，陪你好好过个年。”贾勇悄悄数了数日历上的日子，给自己又争取了五天的时间。 “今年没有大年三十，那就大年二十九一起给你把生日也过了吧。”父亲说话时很平静，没有什么语气，像是简单的读报一样。 贾勇的农历生日是大年三十，因为偶尔腊月没有三十的缘故，父母就习惯性的在除夕夜给自己过生日，这么吉利的日子，彷佛这一晚全国人民都在为自己庆生。 从厨房走出来时，父亲的手里端着两盘饺子。“来，你最爱吃的猪肉大葱馅儿。” 贾勇看着父亲，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低头吃着已经有些凉了的饺子。 “对了，你选好想要的生日礼物了没？”父亲把剥好的蒜递到贾勇面前的桌子上。 “没，最近太忙了，没功夫想呢，这么大人了，还要什么礼物，你能在这儿陪着我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了。”贾勇说这句话确实发自心底，父子间可能就是这样吧，彼此看上去对对方都不闻不问，其实在背后又是特别的关心，爱彷佛像是个禁用词，让人难以说出口。 “你要是没想好那我就随便给你选一个了。”父亲见贾勇盘子里的饺子所剩不多，又从自己的盘中夹了几个递了过去。 “行，那我可得好好期待一下了。”在外面吃过一碗面的缘故，贾勇感觉有些饱，但还是把父亲夹过来的饺子一扫而净。 正当贾勇把盘子收拾好准备去厨房洗刷干净时，被父亲一把抢了过去，“行了，累一天了，洗个澡早点休息吧。” “爸，还是我来吧。”还没等贾勇上前，父亲已经疾走两步到了水池跟前。“你就让我干点儿活儿吧，一天我都闲得发慌了，再不动弹两下身体都要生锈了！” 躺在床上，贾勇听着外面狂风的呼啸声，丝毫没有一点睡意。 他翻出了自己的笔记本，把关于孙传福的故事记在了上面。 贾勇看着失踪人员的名单，除了范磊和孙传福，再往上推一个，是…… 11.8.5 葛震，男，53 岁，农民工，清山县户籍，未婚。 清山县？贾勇在这三个字下划了一道横线。 面摊老板所说那个神秘人的口音也像是清山县的。 而清山县对于贾勇来说可谓是相当熟悉，那里是秀珍的老家，在清山县还有一位老熟人——牛半仙。 这些消息像是一剂强心针，让贾勇突然变得亢奋起来，让看似已经分散的线索又慢慢拼接起来。 贾勇掏出手机拨通了老吴的电话。 “小贾啊，这么晚有什么事儿么？”老吴那边传来翻阅文件的响声，显然还在所里加班。 “吴叔，还加班那？想请您帮个忙，失踪人员那个葛震的户籍地址您能帮我找一下么。” “行，我一会儿给你查一下，怎么样，有头绪了？”老吴似乎对贾勇私下的调查很感兴趣，“明天晚上一起吃顿饭怎么样？” “好啊，那明天咱见面说吧，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 “好，我这就把地址发给你。” 挂断电话时，虽然只是撇了一眼，但好像在门缝中看见了一缕黑影闪过，贾勇有些恍惚，并没有想太多，最近确实是太累了，可能出现了幻觉吧。 很快老吴就把葛震生前的户籍所在地发到了贾勇手机上，贾勇用导航打开，放大后仔细的看了看，发现目的地离牛半仙儿的家很近。 正好也快过年了，就一起去探望下这位半仙儿吧，贾勇做好规划后便吞了一片助眠药，将手机放到了一旁。 助眠药似乎并不如以前那样有效，贾勇听着窗外的风声辗转反侧了许久才渐渐进入梦乡。 在梦里刚结婚不久的贾勇与秀珍盘着腿紧挨着坐在沙发上。 “大勇，你快来看，荷兰的郁金香好美啊，还有这么多好看的风车，好想去呀。”秀珍拉着贾勇的胳膊，指着手机中的图片。 “荷兰好啊，赞瑟斯汉斯，阿姆斯特丹运河还有梵高博物馆。”贾勇转过头看着秀珍，“等我闲下来，我们去欧洲玩上一阵子怎么样，从冰岛沿着西欧一路玩到西班牙的阳光沙滩！” “好啊，不过我才不去什么西班牙的沙滩呢！你那点坏心思我还不知道哦！”秀珍扑在贾勇的怀里，假装生气的说道，因为在秀珍的印象中，那里的海边都是裸体的女人。 “行，那我们去看斗牛士！”贾勇揽过秀珍，抚摸着她的长发。 这一幕在之前真真切切的发生过，所以在贾勇醒来时，若不是看见了枕边另一侧空荡荡的床，甚至分不清自己身处梦境还是现实。 “等我闲下来”“等有时间”“等有机会”似乎成了生活中最重要的时间点，可是等到这些时间点真正到来的时候，而它本身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贾勇摇了摇头，听见父亲已经在客厅准备好了早餐。 “爸，我今天得去清山县一趟，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贾勇迅速的吃着早饭。 “行，年底了高速上车多，你开车的时候小心点儿，别老打电话，容易分神。”父亲从餐桌一旁取了一个食品袋，把自己盘里的两个煮鸡蛋装了进去，“这俩鸡蛋你捎着吧，中午要是没吃的还能垫垫。” “不用了，你吃了就行，现在县城发展可快了，路边吃的多了去了。” “都过了小年了，很多饭店都放假了，你就装着，有备无患！” 父亲的语气由建议变成了命令，贾勇不得不接过鸡蛋，紧接着又接过了父亲刚给灌好热水的保温杯。 这一幕像极了上小学时自己参加春游时自己与别人格格不入的样子，别的小朋友背包里都是面包香肠小零食，自己的却是鸡蛋和保温杯。 “对了，我得再拿点儿礼物，顺道看看秀珍她叔。”贾勇收好了鸡蛋和保温杯后，突然想起了这趟还得去探望牛半仙儿。 “秀珍她叔？”父亲摸了摸腮，歪着头思索了片刻。“就是那个不靠谱的半仙儿？” “不靠谱？人家怎么得罪你了，我跟你说，现在他可是村里的名人，想去见他都得提前预约呢！” “切，现在的人就是浮躁，整天寄希望于什么神灵佛祖的，都是扯淡。”父亲一辈子没有什么信仰，在他的意识里，只有勤劳才能致富，自然不理解这些。 车在寒风里熬了一宿，挡风玻璃上蒙了一层薄冰，车前像是被拉上了一道白帘。 贾勇发动汽车后打开了暖风，低头看着导航路线。这条路对于贾勇来说并不陌生，自从秀珍消失后这已经是第三趟了。 薄冰慢慢融化，前路慢慢变得清晰，贾勇把手机放到一旁，随着导航语音踩下了油门。 高速上的车辆确实比以往多了不少，贾勇不自觉的放慢了些车速。 第31章 .清山 贾勇知道自己变得有些病急乱投医，但现在自己只能与时间赛跑，不错过任何一丝线索。 葛震户籍的老房子看上去有些破败，外墙上爬满了光秃秃的藤蔓，沿着墙角一排大白菜错落有致的排成一排，大门上一张“福”字已经严重褪色。 贾勇轻轻的敲了几下门，并没有得到回应。 “使点儿劲敲门，老太太耳背。”路过的邻居提醒着贾勇。 “哦，好的，谢谢。”贾勇加重了敲门的力度。 “来了，谁啊？”贾勇听见了老太太缓慢挪步时与地面的摩擦声。 贾勇应付了一声“阿姨，是我。”后便默不作声，直到大门缓缓推开了一些，葛震的母亲从门缝中看了贾勇一眼，“你是？” “阿姨，我是负责葛震失踪案的民警，想再来跟您了解一下当年的情况。”这个身份贾勇在来的时候早就想好，这样才能更快的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至少已经在孙传福父亲那里得到了印证。 “是警??察同志啊，快进来吧。”葛震的母亲把们完全打开，“这个案子不是很久之前就结案了么？” 老太太腰杆笔直，精神矍铄，除了腿脚不太利索走路有些慢以外，还真不像已经八十多岁。 老太太点了点头，“孙警官怎么没来啊？” 如果没猜错，葛震这个案子肯定又是孙志坚用钱草草了事了。 “孙警官马上就要升所长了，事情比较多，这种走访的事都是让我们这些手下来做。”贾勇倒是没说错，按孙志坚的说法，所长这个位置早已是囊中之物，只是个时间问题罢了。 “哦，这样啊，这趟过来有什么要了解的么？”老太太起身给贾勇倒了杯水，两眼空洞。“来，警察同志，喝点儿水。” 贾勇打量着这个老宅，一切简简单单，除了些日常必需品外并无更多，挺大的屋子显得有些空荡荡的，门后放了几个礼盒，像是刚有人串门送来的。 “阿姨，是这样的，所里档案室重新装修时对之前的文件有些损坏，我是来重新把您儿子的案子建档的，还是需要您介绍一下当时葛震失踪时的情况。” 贾勇怕问一些和之前重复的问题引起老太太对自己身份的怀疑，索性编了这么个理由。 老太太想了一会儿，唉声叹气道：“你说葛震这辈子本本分分，凭着出苦力挣点儿钱，从来没听他说得罪过什么人，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失踪了。” “阿姨，葛震怎么一直没有结婚呢？”贾勇问道。 “哎，葛震上高中那会儿，他爹得一场重病瘫痪在床，家里唯一的收入来源断了，葛震学都没上完就去城里打工了，赚的钱都寄回来给他爹看病，是我们把他的人生大事给耽误了啊。”老太太自责的老泪纵横，“哎，最后他爹熬了十多年还是走了，却耽误了孩子这一辈子啊，真是糊涂啊我。” 老太太双手捂着脸啜泣，没再说话。 贾勇静静的坐在一旁，从兜里掏出笔记本，把听到的信息记录了下来。 过了许久，见老太太的情绪有些缓和，贾勇才接着问道：“阿姨，再跟您打听个人，他可能跟葛震的失踪有关系，咱这边有没有个大约五十多岁，出门拄着根金色的拐棍，右手小指少了一截。” 老太太想了许久，慢悠悠的说道：“你说的这个人没什么印象，但是早先葛震干活儿的时候把一起去务工的同事小指弄伤了，为此还搭上了两个月的工资当赔偿，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 本不报什么希望的贾勇突然打个了机灵，这个线索显然是很有价值的，“阿姨，那您认识这个人么？” “不认识，只知道是个同乡。”老太太摇了摇头。 贾勇从兜里掏出了一沓现金放在桌上，“阿姨，这是我们所里让我给您捎来的，您多保重，这是我的手机号，您有事情可以联系我。”说罢把提前准备的小纸条铺在现金上面。 “使不得，这怎么好意思呢。”老太太起身拿起桌上钱往贾勇兜里塞。 最终没有拗过贾勇，“那谢谢你了小伙子。” 告别时，贾勇看着老太太孤单的身影，不由陷入了沉思。 范磊那身体孱弱的父亲、孙传福那一直抱有一丝幻想的父亲，葛震这位自强却孤独的母亲，还有因为不堪悲痛的吕阳阳的母亲…… 还有……秀珍和丈母娘。 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一个接一个的被害，一个个家庭支离破碎，而造成这一切的凶手却可以逍遥法外。 贾勇的情绪有些失控，胸中怒火越烧越旺，除了凶手之外他还痛恨孙志坚的草芥人命。 贾勇的拳头狠狠的砸在方向盘上，“滴——”汽车长鸣一声，像是默哀一般。 县城的污染不像大城市那么严重，天空那种干脆湛蓝让贾勇心情好了一些。 牛半仙的家依然是门庭若市，慕名前来拜访的人排着长队，即便是室外零下的气温也不能冷却这些信徒一丝一毫的热情。 贾勇看了眼表，已经快十一点了，距离牛半仙上午“营业”时间结束不过半个小时了，贾勇决定在车里等着牛半仙下班后再拜访。 贾勇坐在车里看着外面排队的人，通过他们的交谈可以了解到，大部分都是来打听诸如病情、运势、风水和家中香火。 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可以预测的，就好像明日的天气，社会的发展。而眼前这些人前来预测的东西虚无缥缈，牛半仙儿即便有那通天的本事就怎么能算得出来呢？何况在贾勇眼中，他不过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江湖骗子，即便牛半仙算出秀珍失踪与金属性的东西有联系也不没有改变贾勇的看法。 或许这些人来的目的只是寻求一个向好的心理暗示吧，每个人的生活不都得需要一个盼头嘛。 圆谎 第23节 每当前面的人进去，即便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后面排队的人都会抱怨时间用了太久，而走出来的人不管怎样都会觉得时间太短。人好像就是这样，对别人总是尤其的苛刻，而对自己却习惯性的宽容。 队伍并没有变短许多就已经十一点半，排队的人群似乎并没有原地解散的意思，依旧沿着外墙规矩的排成一队，有几个明显是更有经验，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食物吃了起来。而其余的大部分人只能靠在围墙硬挨着饿，就算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也绝不愿意轻易丢了辛苦排来的位置。 贾勇看着这些虔诚的信徒觉得有些可笑，也就是这清山县有些偏远，不然牛半仙这个营生足以养活一批代排队的黄牛。 贾勇下车取出准备好的礼盒，走进了院子里，角落里的堆放着一些年货，码的整整齐齐的，像是准备送人。 “小贾来啦？快进来快进来。”房间里的牛半仙一眼就认出了贾勇。 “在外面冻坏了吧，快喝点儿热茶暖暖身子。”牛半仙热情的招待着贾勇甚至贾勇都没来得及打个招呼。 “叔叔好，快过年了，带了点儿东西来探望下您，最近身体可好？”贾勇把带来的礼盒放到一边，坐到了牛半仙身边。 “哎呀，你们这么忙，还抽空来看我，有这心意就很好了……”牛半仙嘴上这么说着，余光却是扫着礼盒上的条形码，试图识别出它们的价值，“还带什么东西嘛！”牛半仙显然是看出这些东西的价值不低，喜笑颜开的“婉拒”。 “应该的应该的。”贾勇喝了口茶，虽然对茶没有什么研究，但通过茶水入喉后嘴里那逐渐的回甘断定这可不是一般的茶，回味了一番后，贾勇不由的感叹道：“好茶啊！” “哦？小贾看上去也很懂茶嘛？”牛半仙一下子来了兴致，把这壶茶的来历详细的介绍了一番。 贾勇虽然不太懂，也只能“嗯”“哦”的点着头，煞有介事的样子让牛半仙说的更有成就感，滔滔不绝。 另一侧的房间里传来饭菜的香气，“中午别走了，在这儿一起简单吃个饭。”牛半仙说道。 “牛叔，不用那么麻烦，我这一会儿就回去了。”贾勇客气的回复。 “哎，别客气，就这么定了。”牛半仙不容置辩，侧仰着头喊道：“老杨，今天多准备副碗筷，有贵客。” “好嘞！”房间里应了一声，听上去岁数应该和牛半仙一般大。 这么大的“事业”加上如此豪华的别墅确实得有个管家，牛半仙这般生活真是有些让人羡慕，这活脱脱的就是个土皇帝。 “对了，秀珍有消息了没？”牛半仙关心的问道。 “还没，但我已经有了一些线索，我们那边一个钟表店的老板很有嫌疑。”贾勇低声说道。 “哦？你看，我就说秀珍这是与金相克吧。”牛半仙说话的语气沉稳坚定，一点儿也不觉得惊讶。 “只是……”贾勇不知道怎么描述出自己愚蠢的失误。 “怎么了？说出来让我帮你算一算。”牛半仙无缝切换了角色，说话的语气神神秘秘的。 “只是我犯了点儿小错误，有些……打草惊蛇了。”贾勇支支吾吾的说完。 牛半仙闭上眼睛，掐着手指嘴里念念有词，过了好一阵子才停了下来。 “依我算的，你该采取一些特别的方法了。”牛半仙一本正经的说道。 “特别方法？”贾勇一怔，明显不明白牛半仙所指的“特别”是什么意思。 第32章 .突击 “这个凶手应该十分的狡诈，你得使用些非常规的手段，或许动用一些私人关系会加快一些你的行动进度。”牛半仙起身邀贾勇一起去餐厅吃饭。 “私人关系……”贾勇若有所思的重复了一句。 牛半仙步幅很小，贾勇跟在后方仔细观察发现牛半仙的左腿应该受过伤，走起路来有些微微的跛脚。 餐厅就在客厅的隔壁，一张巨大的波斯羊毛地毯上，房间正中摆了一条长桌，两侧各有一排木椅，皆为红木材质，看上去便价值不菲，天花板上一副华丽的水晶吊灯，每个角度都折射出斑斓光彩，金银制的餐具在灯光倾泻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的璀璨夺目。 虽然眼前的富丽堂皇让贾勇叹为观止，但丝毫不影响他腹诽上一句：看来这牛半仙还真没少骗了乡亲们的钱财。 “遇到困难时，就应该不遗余力的想办法处理掉它，万不得已是更是要不择手段。”牛半仙晃着头开口道。 “嗯？”贾勇表现的似懂非懂。 “就好像你走在路上，总不能让一块大石头挡住你吧。”牛半仙把餐桌上的一把勺子晃了晃，丢进了玻璃杯里，推到了一旁，皱着眉头不耐烦的嚷嚷道：“老杨，这桌上没有汤，又不喝酒的，要这些有什么用？” 一旁的管家赶紧应声过来，把玻璃杯收拾了起来。 贾勇趁机打量了这个老杨一下，发现虽然称呼中有一个老字，但实际上他并不老，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样子，身形高大，行事干练。与其说是牛半仙的管家，不如说是私人保镖更加贴切一些。 牛半仙看到老杨把多余的餐具收下去后，又恢复了笑容，慢慢对着贾勇说：“你看，障碍只需借助一个外人清理了就好，来来，快夹菜，趁热吃。” 贾勇方才还疑惑牛半仙怎么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儿就火冒三丈，合着是在给自己上课呢。 “牛叔，我这最近总是感觉胸闷，有种不适感，您能不能帮我算上一算。” 牛半仙放下手中的筷子，将椅子朝贾勇拖了拖，伸过头来眯着眼盯着贾勇的脸，有模有样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唉。”牛半仙摇了摇头。“马上就是你的本命年了？” “嗯，对。”贾勇心里开始有些惊讶，不过转念一想，秀珍以前来的时候兴许让牛半仙算过自己的生辰八字，这么说来也就没什么稀奇的了。 “六亲缘薄，子嗣缘薄，命中有劫啊！”牛半仙说的云山雾罩。 贾勇虽然不太懂，但还是能听出寓意不好，他有些后悔自己多此一举，就不该让牛半仙瞅这么一下，现在倒好，搞的自己心里忐忑不安。 “那叔叔看来，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疑行无成,疑事无功。”牛半仙接着说道，“秀珍多半是遭遇不测，你若保持一颗复仇的心做到出其不意方可有所收获，而一旦犹豫，可能一切努力都付诸东流了啊。”牛半仙捋着胡子，说的像模像样。 贾勇应了一声，便吃起饭来，只觉得这牛半仙字里行间有些奇奇怪怪。 饭菜很简单，只是一些常见的蔬菜，没有丁点荤腥，这倒是和牛半仙的身份相符。 “小贾啊，我说的意思你听懂了么？”牛半仙突然来这么一句让专心吃着饭贾勇不知从何说起。 看见贾勇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牛半仙瘪了下嘴，有些不屑的笑了一下：“你看你无精打采的样子，没一点儿狠劲，我看我那侄女可能是错付错了人哟。” 牛半仙这么一说瞬间激起了贾勇心里的火，瞪大眼睛提高语气说道：“牛叔，你这么说可就有些冤枉人了，我这阵子为了找秀珍可没少干铤而走险的事儿！” 牛半仙在一旁乐了起来：“你看，这样子才像话嘛，你铤而走险了又怎样，只要不达到目的，一切都毫无意义，你觉得呢？” 一切言语似乎在结果面前都黯然失色，贾勇低着头憋红了脸，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牛半仙，只是自顾自的吃着饭。 略带煎熬的吃完饭后，贾勇匆匆起身告辞，而牛半仙也到时间“开门接客”了。 门外等待的队伍比上午更长了一些，只是走到车上这么短的时间已经浑身冻透，而这些人一等就是几个小时，让贾勇实在想不通。 发动汽车后，广播里放的是吕方的老情歌：我只想唱 这一首老情歌 让回忆再涌满心头 当时光飞逝 已不知秋冬 这是我唯一的线索 人说情歌总是老的好 走遍天涯海角忘不了 我说情人却是老的好 曾经沧海桑田分不了 顷刻间贾勇的脑海里涌上无数关于秀珍的记忆碎片，紧绷着情绪如雪崩般支离破碎，眼泪肆意的倾泻而出。内心最敏感的那一个角落总是在独处的时候悄然暴露，让他无助的像个孩子。 宣泄过后，贾勇把车窗放下开动了汽车，冷风瞬间冻结了眼角的泪痕。 牛半仙说的确实没错，这个时候可能不需要再顾忌太多，得用一些特别的方法了。 刚把车开进了市区，贾勇掏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贾总？有什么事儿？”电话接通的很快。 “孙警官，有个忙需要您给协调一下，您要是不忙的话咱见一面吧？”贾勇客气的说道。 “好啊，我正好在金融街这边办事儿，咱就约这边的星巴克怎么样？”孙志坚没打听具体帮忙内容，干脆的答应了下来。 推门进店时，坐在角落里的孙志坚高举右手示意着贾勇。 “贾总，快坐快坐，给你点了杯摩卡，不知道符不符合你口味？”孙志坚起身客气的招呼着贾勇。 “好的，我都可以的，感谢孙警官。”贾勇客气的回应道。 “哎，咱就别这么见外，我这应该稍长你几岁，你叫我一句老孙就行了。”孙志坚笑着说道。 “嗯，好的，孙警……老孙。”贾勇还是觉得有些不习惯，顺手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孙志坚同时也举起手里握着的杯子，“贾总这次为什么事情找我啊？” 贾勇机警的环顾了下四周，低声说道：“能不能帮我拘一个人，不用太久，一晚上就好。” “啊？”孙志坚显然对贾勇的要求有些惊讶，“贾总玩的这么大啊？” “老孙，这忙可不让你白帮，事成之后我拿出在南方投资的一半转赠与你，你看怎么样？”贾勇眼神坚定，而诚意更是十足。 老孙显然对这么优厚的报酬兴致盎然，不假思索的说道：“小事儿，老弟你就说得拷谁吧，今晚绝对给你办得利利索索。” “就是胡同里那家钟表店的老板，我还有个小要求，给我留一下门，我有些事需要进去一趟。”贾勇声音压得特别低，连自己都只是微微能听清。 “行，你稍等下，我打个电话。” 孙志坚说完就拿着手机起身走到店外。 贾勇手哆哆嗦嗦的举起咖啡杯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他感觉自己像是着了魔，居然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他也想过请老吴帮忙，但以老吴那照章办事的作风来看，那无异于自讨没趣，还把自己行动给暴露了。而这孙志坚就不一样了，只要打点的好，没有办不成的事情，毕竟如今有钱已经可以让磨推鬼了，更何况是孙志坚这么个小喽啰。 孙志坚很快就回来了，坐下的同时冲贾勇点了点头，“放心吧老弟，今晚七点行动，我给他关到明天中午十二点可以吧？” “没问题。”贾勇点了点头。 “虽然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你说一下，你可悠着点儿，别搞出什么大动静。”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孙志坚居然有些露怯。 “老孙这么说可就不像你的作风了啊，谁不知道你孙警官说一不二。”贾勇手里晃了晃空荡荡的杯子，然后放在桌上，慢吞吞的继续说道：“就好像这个杯子，分明就是个中杯，你点单时却得叫他大杯。规则，掌握在谁那，谁才有最终解释权。” 孙志坚听完手指着贾勇笑道：“哈哈，知我者贾兄弟呀！不过凡事都是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那咱就这样定了。”孙志坚低头看了一眼手臂，“哟，现在这都四点多了，那我就先回去准备一下，晚上看我的就行。” “好嘞，那事成之后我再好好感谢孙哥了。” 贾勇在周围简单吃了点东西，回去的时候已经六点半。 把车停好后就来到租的出头房里，通过房门看着外面的一举一动，这次进入钟表店自己有充足的时间寻找证据，内心的紧张让他又有些干呕的感觉，他从感性上特别想找到秀珍，但从理性角度又不太想找到秀珍。 孙志坚带着两个民警很快从房外路过朝钟表店方向走去，贾勇把耳朵趴在门缝中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很快钟表店老板就被带了出来，“你们给他押回去关起来，我再进屋搜一下。”孙志坚支开了两个民警后马上给贾勇发来了信息：“搞定。” 见孙志坚也跟着离开后，贾勇迅速冲出房门钻进了钟表店内。 圆谎 第24节 贾勇把门关上的一瞬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贾勇倚在门后，闭上眼睛做了几个深呼吸。 就在贾勇平复好心情准备开始行动时，贾勇猛地发现有个黑影趴在窗上，可能是上次自己潜进来被发现的缘故，钟表店老板在屋里围上了一圈窗帘，贾勇并不能看清窗外的情况。 “谁！”贾勇大喝一声，冲过去拉开了窗帘时，黑影已经跑远。 贾勇仔细看着那个背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难道是……他？ 第33章 .符箓 牛半仙？？ 贾勇杵在原地，迅速在脑海里匹配到与眼前契合的身影。 应该不会错的，中午跟着去餐厅的一小段时间里，牛半仙的背影已经深深刻在了贾勇的脑海之中。 跛脚、清山县人，牛半仙与便利店那段监控视频里的神秘人都很相似。 突然响起的电话着实让本来就紧张兮兮的贾勇吓了一跳，整个身子随着兜里振动的手机抖了一下。 “贾总，怎么样，进去了吧？”电话那边孙志坚巴结的说道。 贾勇应了一声。 “放心吧，那家伙在所里押着，我已经都交代好了，天亮以后才放回去。” “谢了孙警官，那不说了，我先做事了。” 贾勇决定把这些猜测放到一旁，先着手眼前的事情。 钟表店关上门后，店里的香气越发浓郁，熏的贾勇有些头晕。 贾勇把窗稍微开了一道缝，新鲜的空气乘着冷风迎面扑来，贾勇才大口呼吸了几口。 钟表店里的布置不无什么不同，贾勇决定还是从那个地下室开始着手调查。 小心翼翼的拉开床，打开暗门，虽然只是第二次来，一切对于贾勇来说已经轻车熟路，当然，还有那个需要特别注意不要碰倒的玉葫芦。 这一趟贾勇为了彻底搜查，把一直放在车里的强光手电都带了过来。 地下室中的杂物杂乱无章的摆放，贾勇有些不知从哪开始动手。 用手电照了几圈后，贾勇大概把整个地下室分了几片区域，戴上粗线手套就开始翻查线索。 地下室里一片寂静，除了贾勇自己的心跳声外，偶尔响起搬动杂物时发出的碰撞声。 有了上次的教训，贾勇谨慎的搬动着每一件杂物，然后尽可能的再检查完后重新摆回原位。 检查了大部分区域，时间几近午夜，长时间处于封闭的空间让贾勇有些缺氧，看了眼手表，时间还算充裕，贾勇决定先回到地上缓口气。 贾勇靠着墙边点了根烟，灌进屋子里的冷风打消了他的困意，外面房顶的野猫偶尔发出的叫声刺耳且惊悚。 午夜到来，一旁大钟们接二连三的交替报时，房间里充满了杂乱的“当”“当”“当”……像是一段交响乐般持续了很长时间。 贾勇转身打量着每一座钟，无意发现房间最靠边的几座钟并没有走时间，只是木讷的伫立在那，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贾勇把燃尽的烟头从窗缝中扔到了外面，仔细的打量着角落里这几座钟表，表身都已经覆盖了厚厚的灰，一看就是多年没有被移动过，背靠的墙壁上有些发黑，蜘蛛将它们一网打尽。 它们身体特别的臃肿，看样式就知道是特别古老的那种古董，而每个表盘上面定格的时间都各自不同。 贾勇把几个钟表上的时间抄在了笔记本上，不放过任何线索，即便它们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贾勇从口袋掏出香烟准备再抽上一支，电话突然又响了起来，吓得贾勇手一哆嗦，把烟抖了一地。 接上电话，贾勇忙蹲下收拾着散落的烟卷。 “你怎么还没回家？”父亲显然一直没睡，等着自己回家。 “爸，我手头还有点活儿，还得忙一阵子呢，你先睡吧，不用等我了。” “行吧，回来的时候注意安全。” 贾勇知道依父亲的性格，自己不回家他是很难安然入睡的，他决定加快一下进度，把烟揣进兜里又回到了地下室。 四周区域很快就检查完成，虽然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贾勇还是仔细的把整个地下室的物件都密密麻麻的记录到了本子上。 贾勇盯着地下室中央的那张大桌子，不由的有些失望，看来又要无功而返了么？ 走到桌边把桌布扯下来的一瞬间，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让人作呕。贾勇猛地后退了几步，背后好似吹来一阵凉飕飕的风，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 桌面上的深深浅浅的红色刻痕呈现出一个诡异的符箓形状。 贾勇用手电快速的扫视四周，生怕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出现，许久才缓过神来。 用手机把桌面符箓的图案拍下来后，贾勇迅速把桌布重新盖好，强忍着呕吐感冲出了钟表店。 “哕——”几乎是走出钟表店的一瞬间，贾勇最终没有忍住，打开桌布那一瞬间的景象像是梦魇般在贾勇面前挥之不去，让他的情绪久久不能平复。 贾勇一路踉踉跄跄的跑回家，“啊———”一进门又被黑暗中坐在沙发上等自己的父亲吓的惊叫了出来。 “你这是怎么了，看上去怎么跟丢了魂儿似的。”父亲打开灯看着贾勇。 “没……刚才在门口让猫叫吓着了。”贾勇心虚的回应道。 “猫叫？我怎么没听到，你这么大人了还怕猫叫？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最近你可是很不正常。”父亲背着手靠近贾勇转了一圈，捂着鼻子继续说道：“你这是去盗墓了么，咳咳，怎么身上一股腐臭味，赶紧去洗个澡，顺便把衣服扔洗衣机洗了！” “哦，好的。”贾勇惊魂未定，径直的走进了洗手间。 贾勇冲澡的时候，外面的电视明显被父亲调高了音量，唱戏的声音甚至都要压过花洒的流水声，贾勇轻轻的打开门伸出半个脑袋，发现父亲背冲着自己在沙发上看着什么。 贾勇悄悄走出洗手间，接近沙发时，悄悄地说道：“爸，你干什么呢？” 父亲被贾勇突然起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赶忙转过身来，手里拿着的是贾勇的笔记本。 “啊……我帮你收拾下包，发现这本子挺别致的就看了几眼，不碍事儿吧？”父亲看着裸体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贾勇，说话的语气倒是还算从容不迫。 “啊，那倒没什么，只是你不能随便看别人的东西啊，万一有什么……”贾勇上前一步从父亲的手里夺过本子，“有什么秘密呢！” “哎，行行，知道了，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啊。”父亲站起来打了个哈欠，“那我就先去睡觉了，你洗完澡也快点儿睡啊。” “嗯，你快睡吧，早跟你说了不用等我。” 贾勇又回想到自己上次落在卧室本子也被翻动过，应该也是父亲所为。 不过暂时来看父亲应该是没从中发现什么，不然以父亲的性格肯定不会这么淡定的。 另或许以后把信息都放到手机备忘录里更安全一些，贾勇又回到了洗手间里。 等吃完助眠药躺倒床上时，身体中疲惫感一涌而出，很快便睡了过去。 钟表店的老板出现在自己面前，穿着一件浸满血液的褂子，褂子上的血迹画着的就是桌面那个符箓的样子，钟表店老板像是中邪了一般冲了过来，掐住贾勇的脖子，嘴里嘶嚎着：“你也该死！你也该死！” “啊——”贾勇猛然坐起来,满头大汗的喘着粗气,看看四周,扑扑胸口,不禁庆幸只是做了个梦。 外面已经传来大妈们聊天的声音，贾勇下床把窗帘打开，外面的雾还是很大，阳光稀稀疏疏的照进屋里，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贾勇看了一眼表，诧异父亲居然没有叫自己起床。 打开房门，父亲和早餐都在餐桌等着自己。 “昨晚那么晚才回来，不再睡会儿了？”父亲关心的问道。“我把粥再热热去。”说罢就端起桌子上的碗起身。 “不用了爸，喝凉的就好。”贾勇制止了父亲，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慢慢挪步到椅子旁坐下。“一会儿就得出门，还有些事情还没处理完。” 父亲把早就剥好的鸡蛋递给贾勇，“最近你太忙了，看看你这黑眼圈，有空就休息下，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嗯……”父亲的话没有说完却戛然而止。 “怎么？”贾勇看着父亲，好像示意父亲但说无妨。 “再就是，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从你回老家接我那天我就感觉你不太对劲。”父亲慢慢喝着手中端着的粥。 “哎，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就是年底了公司太忙，没别的事儿，你就放心吧。”贾勇仰头把碗里的粥喝了个精光，起身准备出门。 “还是少出门哈，这么冷的天，外面地上还有些薄冰，再给你摔着了可就不好了，你要是需要什么……”这一幕似曾相识，贾勇拍了拍自己脑门继续说道：“你看我这脑子，双面胶我今天去买了带回来，你要是还需要什么就打电话跟我说哈。” “行，你快忙去吧，再忙也记得按时吃饭！”父亲的唠叨基本万变不离其宗，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但其中的父爱只有做儿子的才能真切的体会。 贾勇出门后拨通了吴强的电话。 “贾老板，咋啦？” “在哪呢，有事儿。” “便利店，来吧。” 对话言简意赅，一通电话仅维持了几秒。 门前的卷帘门只打开了一半，贾勇弯着腰钻进便利店。正在手机上认真玩游戏的吴强似乎还没有发现进门的贾勇。 “怎么？不营业了？”贾勇敲了敲柜台。 吴强抬头瞥了贾勇一眼又重新投入到手里的游戏中去，“年底了，放假了啊，一年可就休息这么几天，这不得好好放松一下。” “放假了也不知道陪陪媳妇儿，打什么游戏！”贾勇趴在柜台上想要抢过来吴强手里的手机。 吴强往后扭了一下身子，轻松的躲贾勇的攻击，“哎，媳妇儿回娘家了，天高皇帝远的，不得让我爽上几天。” “哟，那正好，给你十万帮我办点儿事儿怎么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为了效率最大化，贾勇习惯了用金钱办事。 “十万？”吴强把手机扔到一边，趴在柜台上，兴奋的瞪着贾勇。 第34章 .帮手 “哟，游戏也不香了？”贾勇调侃道。 “哎，游戏哪有咱贾老板香，你说这十万块钱不就是给我准备的么，天时地利人和的。”吴强意气风发的样子看上去已是成竹在胸，虽然他压根就不知道贾勇准备给他安排什么任务。 “我去我给你发这个地址，帮我盯一个人。”贾勇说着就把定位发给了吴强。 “我艹，这么远？”吴强打开定位后大呼一声。 “怎么，一百多公里而已，有问题？” “这距离……得加钱。”吴强给贾勇递了个暧昧的眼色。 “十万，多一分免谈。”贾勇还了吴强一个白眼，语气果决，转身意欲离开。 “成交！”吴强上前一步拦住贾勇，凑到贾勇身前，“咱这任务没什么危险吧？” 圆谎 第25节 贾勇把任务讲完之后，吴强明显松了口气，“小菜一碟，老板放心，绝对完成的漂漂亮亮的！” 说罢吴强上下打量着贾勇，撅着嘴好像在示意着贾勇什么。 “有事快说，有屁快放！”贾勇一拳打在吴强的大臂上。 “咱这订金不得先意思意思？”吴强贼头贼脑得在贾勇面前做着数钱的动作。 贾勇攥着拳头晃了晃，“怎么，还嫌我打的力道不足是吧？” “没有没有……”吴强秒怂，快速后退了两步。 “那还不赶紧准备准备出发，事不宜迟！” 吴强从柜台里拽了两个大的购物袋，把一个货柜的面包饼干和矿泉水通通塞了进去。 贾勇像是监工一般，站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盯着。 “来啊，搭把手啊，帮忙给搬车上呗！”吴强侧仰着脑袋看着贾勇。 “帮是可以帮，不过得……减钱。”贾勇说罢帮忙把这些口粮给搬到了吴强的车上。 “哎，对了，你店里有双面胶吧？”贾勇突然想起这次来吴强店里另一个目的。 “有，钥匙留给你，需要啥自己拿吧。”说着便把钥匙塞给贾勇。 “行，切记……” 还没等贾勇再开口??，吴强就插嘴道：“有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你！！这么一会儿你都交代了八百遍了！！” “知道就好！”贾勇拍了拍车门，“行了，一切顺利，等你好消息了。” “你就瞧好吧。” 能有这么个好兄弟真的是难能可贵，虽然他有那么点儿呆呆的。 贾勇一直看着吴强的车从胡同口拐进拥挤的车流，回到便利店中从货柜上取了两卷双面胶装进兜里，想到暂时也没什么事情，贾勇决定不如就在店里待会儿得了。 透过便利店的窗户，贾勇看到不远处从派出所里走出来的钟表店老板。 从他蓬头垢面的样子来看，这一晚上孙志坚没少让他吃苦头。 贾勇忙趴在窗上，紧紧的盯着。钟表店老板警惕的左顾右盼一番后掏出了手机从便利店门口路过。 贾勇把外套的帽子扣在头上，匆忙的跑出去跟在钟表店老板身后。 不知为什么，他跟对方争执起来，说话的时候非常的激动： “妈的，该不会是你出卖了我吧？” “我跟你说，现在我的处境已经很危险了，这一宿那狗日的警察一个劲儿的让我承认罪行……” “我能说了什么！就硬挺了一宿！” “你他妈的赶紧把钱给我，我就此在你眼前消失，咱俩以后各走各的……” “没有什么可谈的，大不了咱俩鱼死网破……” “喂……喂……草，敢挂老子电话！” 挂断电话，钟表店老板匆忙往店里走去。 贾勇暗自得意，显然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敌人已经从内部开始瓦解。 贾勇把便利店门锁好后，开车来到了南方投资。 孙志坚完全没有个警察的样子，更像是个奸商，无利不起早。 “哟，孙警官这么早就来了？”虽然贾勇来的已经比约定时间早了半个小时，但孙志坚还是已经在方南的办公室等候多时了。 见贾勇后，孙志坚毕恭毕敬的站起来笑着说道：“贾总来啦。”说着伸出手跟贾勇象征性的握了一下。 “我还说怎么今天你们这两位贵客都要来找我，合着你们俩人这是约好了啊。”坐在办公桌后的方南缓缓起身扶了扶眼镜，“怎么，你们俩，这是有什么阴谋？” “瞧你这说的，我们再有阴谋也不敢在您方董这条老狐狸身上打主意呀。”孙志坚一脸狡诈，走到方南身边，“你说对不对啊？” 方南脸上闪现出一丝不悦，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孙志坚，“你这话可扯远了，老狐狸可不敢当，我啊，不过就是一头为人民服务的老黄牛罢了。” 孙志坚感觉出方南的不快，赶紧抬起手拍了拍腮，“对对对，瞧我这口无遮拦的，咱方董那可是全心全意为了咱清城人民谋福利。” 转让协议很快就签完，孙志坚笑逐颜开，“今儿可真是个好日子，什么也不说了，中午我做东，咱好好喝上一顿！” 方南自是开心的应了下来，贾勇也没含糊，毕竟他需要记录更多关于南方投资违法的信息。 孙志坚安排的是一家隐于坊间的会所，外表破旧的院子在绕过照壁之后别有洞天。 穿过附着一片霜气笼罩的竹林才走到厢房，一副桌椅摆放于当中整洁如新，桌上的茶杯此时正腾腾冒着热气，窗口几支盛开的梅花拨开纯白色的帘子探进房间之中，使得屋里平添几分暗香。暖阳从雕花木窗洒进来，穿过香炉升起的阵阵香烟，沿着墙壁堆砌的是一瓶瓶好酒，即便对酒略有研究的贾勇也有许多认不出来，角落里一位精致的女子轻抚古琴。 这一幕让贾勇瞠目结舌，他万万没有想到一间小小院落之中竟能如此奢华，让人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之内。 “哟，孙总来啦。”老板的谄媚的语气来看，老孙明显是这里的常客。 “啊，今天我宴请的可是贵客，把店里最好的菜通通都上来。”孙志坚大笑着说道。 “好嘞，我这就去安排。” 神户和牛、伊比利亚火腿、蓝鳍金枪鱼……一众只在短视频中才能见到的食材居然今日都摆在了自己的眼前，着实让贾勇大开眼界。 真的是有钱人的快乐，你永远体会不到，何况孙志坚这厮现在有权又有钱。 美味美酒美人，觥筹交错中三个人都有些醉醺醺，贾勇感觉时机已到，开口问道：“方董啊，你说咱这投资计划会不会有入不敷出那一天啊？” 方南听后先是一怔，尔后哈哈大笑起来：“贾总这么问可就外行了啊，我怎么可能会等到那一天的出现呢！” 一旁的孙志坚接着说道：“方董对大局那可是运筹帷幄，咱们可都是在同一艘船上的，航线早就规划好了。” 孙志坚果然是莽夫一个，竟然对方南如此放心。 贾勇接着孙志坚的话说道：“那泰坦尼克号也有撞上冰山的时候，什么事情不都是要未雨绸缪么？” 方南听出了贾勇的话有所指，“放心吧，就算冰山近在咫尺，我也有办法让兄弟们第一时间登上救援艇的。” “那方董既然这么说了，我们就放心了。”贾勇将视线挪开，笑着举起杯子，“那就为了方董这艘巨轮安全的到达目的地干杯！” 方南与贾勇相对而坐，四目相对，各自冷笑，彷佛变得格外陌生。 酒足饭饱，孙志坚醉醺醺的招呼老板在耳边低声私语了几句，老板心领神会的笑着走出了房间。 不多时几个衣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姑娘缓缓走进屋里。 “方董，贾总，这可都是整个清城市不可多得的尤物，今天你们可是有福气了。”孙志坚色迷迷看着姑娘们说道。“来吧，姑娘们，好好招待一下我的贵宾。” 方南看上去并不是头一次来，还没等孙志坚说完话已经轻车熟路的拉着一个姑娘走进了另一侧的房间重重的关上了门。 “哎呀，这位大哥怎么这么放不开呢？”贾勇眼见步步逼近的美女心中一惊，赶紧借上厕所的功夫仓惶的跑出厢房，给孙志坚发了一条信息为自己的不辞而别道歉后，便逃之夭夭。 到家时，父亲正躺在沙发啥睡觉，电视中依旧播放着戏曲节目，贾勇拿了床被轻声的盖到父亲的身上，然后回到卧室。 贾勇把录音笔中的内容拷到电脑之中，打开了关于讲述符箓的网站。 比对着手机上拍的那个符箓，很快便找到了相关的介绍，这是一道阴符，主要就是用来超度亡灵。 看来基本可以确定钟表店应该就是作案的第一现场，那么失踪的人都去哪里了呢？ 贾勇并没有找到任何合理的猜测，只觉得酒精让自己有些眩晕，回头趴在床上睡着了。 “哎，起床了，你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父亲站在床边，拍打着贾勇的身子。 “我回来看你在睡觉，就没叫醒你。”贾勇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 “你电脑上这查的什么玩意儿，神神叨叨的，快起来吃晚饭了。”父亲背着手走出了房间。 贾勇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关闭查询符箓的网页，而自己的笔记本也打开着摆在键盘旁边。 糟糕，贾勇几乎跳到电脑前，看着被翻动过的笔记本，贾勇狠狠的拍了拍额头。 喝酒误事啊！贾勇心里追悔莫及。 第35章 .主脑 贾勇站在窗前有些出神，为了揭开失踪案的谜题，他已经倾注了一切精力，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希望逐渐被浇灭，对秀珍的思念一点一滴的转化为憎恨，复仇的火苗在贾勇的体内越发旺盛。 今年清城的天气有些反常，除了常驻的清晨和傍晚的雾天以外，其他大部分时间段整座城市也是沉浸在浓雾之中，就算是大风天也无济于事。 窗外孩子们围成了一圈，脸已经冻的通红，胆大的把手当作发射台握着窜天猴，其他的孩子凑近用手里燃烧的香烛小心翼翼的点燃后马上倒腾着小碎步退开一些。 这一幕让贾勇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偷偷摸摸的混进黑网吧玩游戏，在传达大爷眼皮下潜入学校打篮球，约上心仪的姑娘一起去看场电影…… 而过年更是贾勇一年之中最开心的时光，除了压岁钱和放鞭炮外还有自己的生日，每当除夕夜，全家人围着一桌子的美食，最中间摆放的是自己的生日蜡烛，生日歌唱过，蜡烛熄灭，跟着春晚一起倒计时后，自己与这个世界一起长了一岁。 而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和年似乎都变了，因为不能放鞭炮的缘故，年味似乎变得没有那么浓了，随之变淡的好像还有亲友间的感情，原本正月里互相串门拜年变得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手机上的拜年词重复的复制粘贴发送。 自己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忙碌，生日也开始一笔带过，只想在这难得的假期把一切都从简，尽可能的获得一些休息的时间。 一切都变得得过且过。 “嗖”——“嗖”……“啪”——“啪” 随着窜天猴在天空中炸开，孩子堆里传来了欢快的笑声。 冰冷的窗户夹在中间，阻断了孩子们的快乐的传播，让贾勇无法分享到一丝一毫。 如果一直都是孩子，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烦恼了呢，贾勇苦笑着设想。 “站在那想什么呢？快来吃饭了！”父亲的声音传来，美好的童年回忆戛然而止，让贾勇不免有些失落。 贾勇漫不经心的吃着饭，心里琢磨着困扰了他一天的疑问，如果监控中与钟表店老板接头的那个人就是牛半仙的话…… 他们两个人又是什么关系呢？ “对了，爸，你和秀珍他叔熟悉么？”贾勇试探性的问道。 “叔？”父亲似乎一下子没有对上号，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啊，你说那个江湖骗子？”父亲的语气中尽是鄙夷。 “你这偏见还挺大，我觉得不至于这样吧，人有点儿寄托也挺好的，就好像你……”贾勇有些拿不准接下来的比喻是否恰当，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就好像我沉迷喝酒？”父亲的口气很平淡。 贾勇对父亲一语中的并不感到意外，从小到大，他总是可以轻易猜透自己的心思。 “对……” 父子二人一阵沉默。 圆谎 第26节 “怎么突然打听起那骗子来了？”父亲问道，主动结束了维持了一阵子的尴尬。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人挺奇怪的……”贾勇低头吃着饭，感觉不太可能从父亲那里得到一些关于牛半仙的有效信息。 “不就是不知从哪买了本算命册子，学了点儿皮毛，忽悠忽悠那些同乡，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大师了？”父亲喝着酒，不屑的说道。 “我看每天上门找他的人都排着长队呢。”贾勇显然对父亲的话并不认同。 “咱胡同口那家烤鸡店也天天排队，你觉得好吃么？” 父亲这个举例确实让贾勇无法反驳，这家店的烤鸡味道可谓一言难尽，但每天门头外的购买者都会拍成长队，只因其中有些雇来的托造成了“一鸡难求”的假象。 “你是说……牛半仙那里也有托？”贾勇有些迟疑，想到那些冻得哆嗦还在冰天雪地里坚守的人，如果是托的话，那也太敬业了吧。 “你以为呢，年轻那会你丈母娘就经常被拉去当托呢，你想想，大概二十年前，站在那一天就能发个一百块的工资，什么概念？那会我一个月拼死拼活也不过才赚五六百块钱。”父亲用手剔了下牙，“你还真当那牛半仙还有通天的本事了？不知道在背地里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不至于吧……”父亲说的让贾勇有些难以置信，或许说……有些仇富心理？ “不至于？那是你太年轻了！不信你去问问你那丈母娘，她可比我知道更多内幕！”父亲仰头把杯中的酒一口喝尽，咂了下嘴。“反正这个人邪门的很，我可警告你，最好离他远远的，省的给家里找麻烦！” 说罢父亲又拿起一旁的酒瓶在杯里倒了些酒。 “你少喝点儿吧！”贾勇的劝说如耳旁风一般，毫无作用。 “对了，年夜饭秀珍想吃些什么？”父亲最近不知为什么，总是有意无意的提起秀珍，之前可不太这样。 “还……往年那样儿呗。”贾勇怅然若失的回答着这个看上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的问题。 “你不说的话。“父亲样子若有所思，抿了一下嘴继续说道：“那我就看着准备了。” 贾勇点了点头，偷偷瞄了一眼父亲，总感觉父亲最近怪怪的。 或许是知道父亲看了自己的笔记本后，自己本能的有些心虚吧，贾勇安慰自己。 “行了，吃完就回屋休息吧，不用陪我了。”父亲晃了晃还半满的酒杯示意道。 “那你慢慢喝吧。”贾勇虽然知道父亲今天喝的又超了量，但更清楚劝他也不会起任何作用，索性起身回到卧室，眼不见心不烦。 随着身体嵌入柔软的床中，贾勇感觉到了些许放松。 这些日子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让贾勇感觉到有些超载。 他开始犹豫自己这么做的正确性，从骗丈母娘说秀珍找到了开始已经用了不知多少个谎言去圆。 假如开始自己就去报警会不会一切都变得不一样呢。 只是一瞬间的后悔，贾勇的目光又变得坚定，即便自己报警又能怎样？ 靠孙志坚？结局自不必多说，肯定与其他的几个失踪者的家属一样，简单的一笔封口费，一切就像当没发生过一样了？ 贾勇冷笑了一声，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如果法律不能够制裁恶人，那就由自己代劳吧。 床头上挂着的结婚照让贾勇想起了什么，身体猛的坐了起来。 结婚时拍的相册都放哪里了呢？贾勇不断的在脑海里寻找答案，家里的东西平时都是秀珍收拾，自己从来没过问过。 电脑桌、大衣橱、书架……几乎所有能找的地方都翻了个遍，最终没有找到。 对了，网盘里应该有底片！ 贾勇慌乱的趴在电脑前打开了网盘。 当看到“婚礼照片”的文件夹时，贾勇兴奋不已的打开，照片一张一张的迅速翻过。 有了！电脑上定格的照片上是在婚礼上贾勇夫妇和牛半仙的合照。 贾勇把照片放大再放大，牛半仙站在秀珍和贾勇的中间，右手搭在左手上放在小腹处，而不难看出他右手的小指很明显的可以看出来少了一截！ 难怪最近几次见他他都带着手套！ 跛脚、清山口音、断指，这些证据已经足以证明钟表店老板身后的那个人就是牛半仙！ 贾勇浑身不自觉的起了鸡皮疙瘩，居然真的是他，意料之中却又不可思议。 取出笔记本，贾勇迅速的翻找着过于牛半仙的线索，他想起了第二次去牛半仙家的时候，在自己什么都没说的情况下牛半仙就一口咬定秀珍失踪。 当时贾勇虽然有些疑惑，但那段时间心烦意乱，也就没多想，看来秀珍失踪一定跟牛半仙有脱不了的干系。 贾勇不断的回想着关于牛半仙的所有细节，迅速在电脑上敲下“人与动物肋骨的区别”。 看着电脑中的描述和图片，比对着自己的记忆中牛半仙在供桌上摆放的骨头的弯度，贾勇很快断定那些贡品绝非牛半仙口中的牛羊肋骨，而是属于人类，那监控里钟表店老板递给牛半仙的那根白色的物体会不会是…… 贾勇猛地晃了晃脑袋，不敢继续想下去。 很快贾勇又回想起了牛半仙客厅四角的那四道符……上面画的不就是地下室那桌面上的符箓的样子么？ 贾勇倒吸一口凉气，毛骨悚然。 吴强的电话适时打来。 “我艹，就是他，监控里的那个人就是他！我给你发了视频！你快看！”电话里吴强大声喊道，紧张又兴奋。 贾勇打开视频，牛半仙手里拎了一个袋子鬼鬼祟祟的正从豪宅中出来，一身装扮与监控中所拍到的一模一样，特别是那根金色的拐棍特别醒目。 “干得好，快回来吧，注意安全。”贾勇的语气无比的镇定。 尽管贾勇努力的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贾勇还是抑制不住身体剧烈的颤抖，冲进洗手间吐了起来。 “你这孩子怎么又吐了，这也没喝酒啊。”父亲放下酒杯，端了杯温水摇摇晃晃的走进洗手间，拍着贾勇的后背，“来，漱漱口。” 缓了几分钟，贾勇才慢慢挪回了卧室。 “你这样可不行，找个时间去医院看看吧。”父亲在屋外喊道。 贾勇又翻开了笔记本，用粗线把牛半仙和钟表店老板连了起来。 第36章 .反制 这样来看，钟表店老板出派出所后打电话的对象一定就是牛半仙。 那电话里说的内容……贾勇迅速的回想起钟表店老板说的话。 他是想跟牛半仙要一笔钱跑路？那如果让他得逞岂不是自己一切的努力都付之东流了。 不过转念一想，电话里牛半仙应该并没有答应他的要求，不然两个人的通话不会是以不欢而散告终的。 贾勇还是有些不放心，决定再去钟表店打探一下情况。 穿上外套后，贾勇警觉的把笔记本塞进了口袋，他不允许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犯同一个错误。 “怎么又要出门，你身体行么？”还在喝着酒的父亲看着急匆匆穿鞋的贾勇，关心的说道。 “没事儿，家里有点儿闷，我出去透透气，很快就回来。”说罢便推门而出。 “注意安全，早点回来！”门后传来父亲的声音。 “知道了！”贾勇大喊着回应道，也不知道父亲能不能听到。 黑夜笼罩，在外面玩耍的孩子已经陆续被家长唤回，月亮悄悄爬上了天空，月影打在路边光秃秃的树枝上，在地面洒下斑驳的影子陪伴着贾勇。 浓雾中的胡同格外寂静，远远就发现微微亮灯的钟表店窗前张贴了一页纸张。 贾勇缩短了步幅，悄悄的走到钟表店门口。 “店铺即日起暂停营业” 纸张上的公告简洁明了，毕竟已经临近年关也算正常。只是上面连个重新营业的时间都没有，难免让贾勇有些担心老板会不会突然行动。 贾勇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却发现出门太急忘记揣上打火机了，最近怎么老是丢三落四，他心里暗骂了一句。 欸？这是什么，贾勇在兜里摸到了吴强便利店的钥匙， 贾勇无奈的露出了些许安慰的笑容 。 你看，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总是会打开一扇窗的。 最近贾勇好像看开了许多，原来自己只知道埋头工作，忽略了对家人的陪伴和关爱，自己疲惫不堪还让家人怨声载道。而现在对生活少了些希冀反而让自己活得透彻，只可惜自己领悟的可能晚了那么一些。 眼前这种局面，一个缜密的计划已经慢慢在贾勇的脑子里生根——惩戒恶人的同时，自己全身而退。 贾勇掏出钥匙打开了便利店的门，赶紧从柜台顺了个打火机，把一直叼在嘴里的香烟点燃。 猛吸了一口后，贾勇撅起嘴吐出了一个眼圈，随着缓缓的上升烟圈变的越来越大，门外忽然扑来一阵冷风，烟圈被吹的无影无踪。 躺在柜台上的手机亮了许久贾勇才发现，贾勇为了避免重蹈覆辙，所以这次来钟表店的时候特意调成了静音。 贾勇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人，眉头紧锁。 牛半仙居然在这个时间给自己打来了电话，贾勇暗笑一声，难道又要上演一出贼喊捉贼？ “哎，牛叔，这么晚找我……找我有什么事情么？”贾勇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 “小贾啊，刚才我观了下星，有了新的发现。” 贾勇把脑袋伸到便利店外瞅了瞅天空，除了一轮月亮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外，连一颗星星的影子都看不到。 观你大爷的星，贾勇心里骂道。 牛半仙的语气神鬼莫测的，要是不了解他的话还真得被他骗了。 “哦？有什么发现么牛叔，快说来听听。”贾勇虚心的像个求知若渴的学生一般。 “这次更印证了我之前的推论，秀珍这次劫数确实与金有关，而依我推测，很可能与表有关。”牛半仙显然还不知道贾勇已经洞悉了他的身份，一本正经的说道。 “不瞒您说，我最近正好查到一些线索，秀珍的失踪好像跟这边的一家钟表店有关系。”贾勇故意抛出一些线索试探牛半仙的口风。 “哦？那和我算的不谋而合了，你有下一步的计划了么？”牛半仙虽然刻意掩饰自己的兴奋。 “我要让那个人血债血偿！”贾勇说出这话的时候把自己也吓了一跳，为什么自己第一反应不是将他绳之以法呢？ “有魄力，不愧是血性男儿，果然没看错你！”牛半仙大笑着说道。 “大师有什么建议么？”贾勇旁敲侧击道。 “依我看，事不宜迟，以免夜长梦多。” 牛半仙口里的夜长梦多应该是跟他自己说的吧，贾勇满脸鄙夷。 “牛叔真是让我茅塞顿开，若是能帮我选一个好日子，那就更不胜感激了。” “好的，那我明日再帮你算上一算。” 显然牛半仙想用出一招借刀杀人，同时把自己和钟表店老板铲除他就可以逍遥法外了。 贾勇嗤笑一声，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突然便利店的门被猛的推开，贾勇吓得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圆谎 第27节 吴强手中还拎了根棍子冲了进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贾勇惊魂未定破口大骂道：“你干嘛呢！他妈的吓死我了！” “卧槽，怎么是你！”吴强把手里的棍子扔到一边，“我还以为店里进贼了呢，大半夜的你在我店里干什么呢！” 短暂的四目相对，突然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怎么，发什么呆呢，你不好好宴请一下我这凯旋的功臣么？”吴强拍了拍贾勇的胸口。 “请，必须请，不过我得先请示下家里的老爷子，不然又得熬着等我了。”说罢贾勇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爸，我出门正好遇见了吴强，一起出去吃个夜宵再回家，你早点睡吧，不用等我了。” “嗯？人家吴强不用回家陪媳妇儿么？”父亲语气里满是怀疑。 吴强在一旁也隐约听到了老爷子的话，夺过手机，“叔，我是吴强，就是和大勇吃个饭，您就放心吧！” 父亲听到吴强的声音后瞬间安心下来，挂了电话。 这一幕对于贾勇来说也熟悉的很，小时候父母不让自己出去玩时，自己就会叫一个班上的尖子生上门叫自己，父母看到了那个尖子生马上就会松口放人，他们的心里默认有了好学生在，就肯定不会干什么坏事儿，这一招屡试不爽。 “搞定！”吴强显摆着晃着手里贾勇的手机，“我跟你说，今天我这可没正儿八经的吃一顿饭，饿的我都前胸贴肚皮了。” 吴强这么一说，看上去好像还真是瘦了一圈的样子。 “行啊，这顿绝对给你好好补补。” 贾勇带着吴强出门左转，面摊就在眼前。 “老板，来四碗面，大份，加肉！”贾勇喊道。 “好嘞！”老板看着贾勇身边有朋友看，只应了一声，没多说话。 “我靠，你这也太抠门了吧，庆功宴就吃个面打发了啊？”吴强嚷嚷着忙搬了个凳子坐下。 “爱吃不吃！”贾勇紧了紧外套，裹的更严实了一些。 “切，瞧你那卸磨杀驴的样儿！”吴强翻了个白眼，把两只手捂在嘴上哈着热气。 面很快就端上桌，吴强毫不含糊，几口就把一碗面吸了个干干净净。 “呼——”吴强满足的捋了捋有些胀起来的肚子，“这冷天来一碗热腾腾的面真是过瘾！”说罢又拖了一碗面到自己面前。 风卷残云后，桌上的四个大碗已经见底。 “走，去我店里坐会儿啊……嗝儿——” 回到店里，吴强顺手从柜台拎起来一瓶水扔给贾勇，“下一步怎么搞？告诉老吴吧，让老吴直接给他们俩抓了就完事儿了。” 贾勇摇了摇头，“这些都还是猜测而已，现在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先别和老吴说。” “行，嗝儿——听你的。”吴强一口把手里的水喝完。 “折腾了一天早点休息吧，答应你的报酬过两天给你。”贾勇起身推开便利店的门。 “哎，你这样可见外了啊，这点儿小事儿给啥报酬，之前都跟你说着玩儿的呢，嗝儿——”吴强在身后喊道。 “说好的事儿怎么能变呢，咱一码归一码。”贾勇摆了摆手，“别废话了！” “嗝儿——” 打开家门，父亲依然在等着自己。 “哎呀，跟你说了不用等我了不是……”真的是拗不过自己这固执的老父亲。 “这不是等你的双面胶么！是不是又忘了？跟你要个东西这么费劲！”父亲假装生气的提高了声调。 只是父亲找的这个理由真的拙劣到家，贾勇暗自庆幸，幸亏今天想起来双面胶这件事了。 “怎么可能嘛，您交代的那在我心里可是头等大事儿。”贾勇笑着从口袋里把从便利店顺来的两卷双面胶递给父亲，“怎么样，现在没心事了吧，快安心的睡觉吧。”贾勇双手搭在父亲的肩膀上，嬉皮笑脸的说道。 “嗯，睡觉睡觉，还别说，真是有点儿困了。”父亲打着哈欠往卧室走去。 贾勇看着父亲略带孤单的背影，心里不免有些感伤。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贾勇掏着手机，腹诽着谁大半夜的还来电话。 看了眼屏幕，居然是老吴，贾勇心里一惊，该不会吴强这狗腿子把自己的事情走漏了风声？ “喂，吴叔。”贾勇有些忐忑的接通了电话。深厚的父亲也停下了脚步，驻足在卧室门前听着贾勇说话。 “没睡呢，不打扰，您说就行。”老吴语气低沉，贾勇的心里更加的不安起来，该不会吴强真的把自己的事情和老吴说了吧？ “什么？他死了？”贾勇一脸的震惊，父亲的身子也明显的颤抖了一下。 第37章 .混乱 电话挂断后，贾勇身上的汗毛无不竖起，他努力让自己呼吸平稳，平复自己的心情。 “怎么了？！”父亲忙冲过来晃着贾勇有些木讷的身子吼道，“是不是秀珍出事儿了？！” “不是不是，你这说什么呢！”贾勇猛烈的晃了晃头。 “那你电话里说的人是谁？”父亲这么紧张的样子贾勇之前还从未见过。 “我的一个同事，失踪几天了，今天刚发现尸体……”贾勇的语气中尽是难以接受，虽然苏正这个人平时有些坏心思，但毕竟也曾一起亲密的共事过那么久，还是自己亲手带出来的徒弟。 “噢——”父亲看上去放松了不少，慢腾腾的回卧室了。 老吴电话里说的那个死人是苏正，尸体下午在城郊的废弃厂房中发现。 而让他不解的是老吴为什么要把苏正死亡的事情第一时间告诉自己。 更让他不解的是父亲为什么在第一时间就把通话中简单的死亡两个字联系到秀珍身上。 贾勇感觉身边的一切都匪夷所思起来，自己的生活恐怕已经很难再回到正轨。 现在苏正的尸体突然出现让连环失踪案又出现了变数，那其他人的尸体都去了哪里了？为什么一直都没有被发现呢？ 抑或这些案子根本就没有联系？ 那如果这样，钟表店老板到底电话里说的是什么…… 究竟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贾勇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问着自己，仿佛一切又变得扑朔迷离。 冲进洗手间，贾勇不断捧着水浇在自己的脸上，水珠缓缓划过面庞，汇集在下巴轻轻的脱离自己的身体。贾勇缓缓抬头，镜子里的自己有些陌生，这几天似乎苍老了许多，蓬松凌乱的头发，硕大的黑眼圈，木讷无神的表情以及杂乱无章的胡茬都可以佐证这一点。 贾勇突然感觉自己的脑袋刺痛的厉害，眼前仿佛有一个巨大的黑洞，自己的脑海中的线索被黑洞不断的吞噬。 当周遭的一切被吞噬殆尽时，黑洞之中隐约传来很多秀珍平时对自己的唠叨： “最近你休息这么少，一定记得吃维生素片。” “天这么冷你还只穿一条裤子，小心过几年膝盖冻坏了！” “你是不是老年痴呆提前了，咱爸不是让你买些降压药带回去么？” “你再不好好吃早餐身体可真的就要扛不住了。” …… …… 每句话所对应的场景像是看电影一般，近在咫尺。 随着睁开眼睛，一切烟消云散。 贾勇沮丧的转身走出洗手间，怅然若失。 客厅中一束灯光逐渐被拉的细长，直到被在黑暗中消失，贾勇知道是父亲看到自己无事发生才把卧室的门缓缓关上。 贾勇感觉脑中一片空白，不容许他再做任何思考，他吞下助眠药就扑到在床上，此刻的他只想睡上一觉，任何问题都待睡醒之后再做定夺。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父亲的叫醒服务如约而至。 最近可能总是在户外待着的缘故，感冒迟迟不肯放过自己，贾勇决定向岁月屈服，给自己添上一条秋裤。 秋裤？贾勇对衣物的摆放位置毫不知情，这些一直都是秀珍在做，原来似乎自己从来不需要对此操一点儿心。 秀珍不在家，贾勇只是找一条秋裤就把衣橱翻了个底朝天。 走出卧室，贾勇发现桌上的老三样发生了变化，大米粥被替换成了百合小米粥。 “老祖宗留下的菜谱怎么变了啊？”贾勇走到餐桌旁坐下，充满好奇的问道。 “快喝吧，安神醒脑……”父亲习惯的递过来剥好的鸡蛋，“看你最近神不守舍的样子……”父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嗯，忙完这阵子过几天就好了。”贾勇咬了一口手里的鸡蛋，“对了爸，年夜饭还需要什么食材，我??今天下班去采购一些回来。” “等我整理个清单给你电话吧。”父亲又从盘子里拿起一个鸡蛋剥起来，“本来我还想自己去市场买呢。” “你啊，就老老实实的在家呆着吧。” “也是，今年这天气确实反常，多少年都没有过这么冷的天了。”父亲把剥好的蛋又递给了贾勇。 “爸，你这辈子有什么遗憾么？” 父亲被贾勇突如其来的问题搞的一头雾水，“什么……什么意思？” “或者说你这辈子有什么一直想做但没有机会做的事情呢？”贾勇换了一个问题，比起把遗憾说出口，说出期待或许会更容易一些。 “你今天这是哪根筋出问题了？”父亲猜不出贾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 “你别多想啊，就是字面意思。”贾勇笑着说道。 “我想做的事那可多了……”父亲摸着下巴认真的思考着，“怎么，你是神灯么？” “你这知识面现在是广了啊，还知道神灯了。”贾勇站起来调侃道，“我可不是神灯，你可别给我说三个愿望啊。” “我也看你不是什么神灯，是个神经还差不多。”父亲还是在疑惑贾勇为什么会突然问自己这么奇怪的问题。 “我这准备出门了，公司还有些事儿没做完，我争取这几天赶赶工，除夕开始好好陪你一阵子。” 贾勇看父亲也没说出来个什么，便起身准备出门了。 “喂，还没睡醒呢？”贾勇出门后第一时间打给了吴强，“在家等我，我这就过去。” 吴强开门时还是只穿了一条短裤，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浑身一阵哆嗦，惺忪的双眼瞬间瞪了起来。 “我这难得媳妇儿回娘家了想自在两天，你这真是阴魂不散啊。”吴强伸了个懒腰，“咋了哥，又有什么任务？” “你帮我跟老吴打听点儿事儿呗？”贾勇推着吴强进屋，关上了房门。 “你自己找他就是了，你俩私下那不也没少联系呢么。”吴强挠了挠跟鸡窝一样杂乱的头发，哈欠连天，看上去随时又要睡过去一样。 圆谎 第28节 “哎哎，你醒醒，说正事儿呢。”贾勇一拳打在吴强的胳膊上，随着一声惨叫，吴强彻底清醒了。 “真是怕了你了，打听什么事儿？”吴强往一旁挪了挪拉开了与贾勇的距离，“我可不保证一定能行啊。” “知道了，你开免提，帮我问一下这个事情的细节。”贾勇掏出手机打开本地最热的一条新闻：《城郊工厂发现男尸》。 看见标题的吴强像是瞬间充满了电，“有点儿意思啊。”饶有兴致的拨通了电话，按下了免提键。 “喂，叔，是不是又办大案呢？”吴强的语气极度谄媚。 “你他妈真是嗅觉比狗都灵，怎么，小贾找你打听的？”看上去老吴的嗅觉才更胜一筹，贾勇使劲冲吴强摇着手。 “没，我这不醒了看见新闻报道了这么大个案子，感兴趣么。”油嘴滑舌对于吴强来说简直本色出演。 “你当这是邻里吵架么，命案，命案懂么！”老吴守口如瓶。 吴强双手在贾勇面前一摊，挑了下眉，一脸的爱莫能助的样子。 贾勇皱着眉头手指着手机，不停的冲吴强使眼色，让他在努力一把。 “这样你可就不仗义啊叔。”吴强痞气十足的说道，“我又不是口上没把门的那种人，你还不放心我么？” “滚，没事儿别打扰我工作。” 还没等吴强再说一个字，电话已经挂断。 “嘿，你这老头儿，真是……”吴强咬牙切齿的指着手机，想了一通也没找到个合适的词汇。 “哥，这可不是我不帮你啊，这货总是这样，平时啥事儿都好说，但关乎纪律从来都这样，一丝儿——不苟。” 贾勇没有搭话，紧闭双眼，用手捏着鼻梁，计划着下一步行动。 “怎么，做眼保健操呢？”吴强拍了拍贾勇的肩膀，歪着嘴说道。 贾勇睁开眼，紧握着拳头冲吴强比划了两下，吓得吴强连退几步，双手伸出挡在身前，“好好好，你自便，我不打扰你了。” 老吴不肯透漏案情也在贾勇的预料之中，但直觉让贾勇咬定苏正身上一定有些与失踪案有关联的信息。 贾勇脑海中的时光回溯，关于苏正的回忆迅速整理起来，而印象最深的就是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自己的办公室内，刚大学毕业的苏正稚气未脱，身着一件崭新的白色衬衣，略带紧张的站在王总身边，窗外的阳光不偏不倚的洒在苏正身上，整个人看上去朝气蓬勃。 “贾经理，这是公司新来的实习生苏正，市场专业的高材生，以后可就交给你了啊，你可得好好栽培啊。”王总用蹩脚的普通话介绍着苏正。 “贾总，您好，以后多多关照。”苏正上前一步伸出右手。 “小苏你好，瞧这一表人才的，好好努力，公司的平台肯定会让你大展拳脚的。”贾勇右手握住苏正的手，左手拍了拍贾勇的肩膀。 贾勇主动结束了自己的回忆，他不敢相信就是这么一个单纯的孩子最后变得城府深沉，在职场处心积虑，而又不知为何丢了性命。 对了，那个表盘，贾勇想起来在钟表店老板修理桌上看到的那个表盘。 如果那天苏正来胡同里的目的是去钟表店修手表，与钟表店老板产生矛盾，被钟表店老板杀害抛尸会不会有那么些的合理性呢？ 第38章 .日记 贾勇翻着自己的笔记本，上面关于苏正的记录只是在本子角落最不起眼的位置出现过一次。贾勇一直都并没有把苏正的失踪当成一回事儿。在他的意识中，苏正在整个案件之中就像他在本子上所处的位置一样可有可无。 突然多了好多信息让贾勇思路有些杂乱， 但无论如何他都坚信单凭钟表店老板那通电话就能说明他的问题很大。 眼前时间紧迫，贾勇不想再让任何 x 因素打乱自己的节奏。 贾勇把关于苏正的一些线索列在本子上的角落。 又重新捋顺了一遍整个失踪名单后，贾勇的手颤颤巍巍把秀珍的名字也补在了上面，有些现实总是要去面对的，即便它如此的残忍。 “你这记什么呢？”一旁的躺着的吴强凑过来看着笔记本上的内容。 贾勇并没有避讳这个二货，自顾自的继续记录着线索。 “哦？怎么还有吕阳阳的名字？”吴强仔细的看着，直到贾勇写下秀珍的名字时，才突然反应过来，“这是连环失踪案的名单？” 贾勇并没有停止记录的动作，只是微微的点了下头。 吴强变得有些沉默，秀珍的名字出现在了这个名单中时似乎一切都变得尘埃落定。 “嚯，那得让本侦探好好看看，说不定还能帮你破了案。”吴强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他直到这个时候不能再制造悲伤的情绪给贾勇雪上加霜了，“这肯定是老吴给你的吧，这老家伙怎么能这样，我跟他要了多少次都没要出来……” 吴强在一旁唠叨起来没个完，贾勇并没有理会他，只是在本子上圈圈划划。 名单里每个名字的周围都被密密麻麻的线索包裹的特别臃肿，相比之下有一行信息显得特别不起眼： 04.09.20（约） 张芸，女，34 岁，服装店主，岚丰市人，本地无亲友。 贾勇轻轻在这条信息下划了一条线，轻轻的用笔尖不断的在本子上敲着，能不能从这个张芸身上找到一些线索呢？贾勇皱着眉头思索。 只是这个张芸是外地人，在本地没有亲友，案子又过去了快二十年的时间，看上去很难找到切入方向。 一筹莫展之际，一个奇怪主意在贾勇的心中油然而生。他一把推开凑在身前的吴强，径直走出吴强家来到胡同里。 张大妈正在不远处的太阳地里和老闺蜜们高谈阔论，贾勇加紧步伐小跑了过去。 “阿姨们早啊！”贾勇凑到大妈堆里靠着墙蹲了下来，“看你们这么开心，聊什么那？算我一个。” “坐这个，蹲着多难受。”大妈们热情的把多出来的小板凳递给了贾勇，“今天没上班那小贾？” 贾勇接过小板凳坐下谢过阿姨。 “这不年底了没什么事儿，公司放假了。” 天气还不错，些许的阳光倒是让身体感觉没有天气预报说的那么冷，裹着秋裤的腿甚至还有些汗冒了出来。“还别说，你们这整天乐呵呵的，看上去都年轻了好几岁呢！” “哟，嘴这么甜是不是想要打听点儿什么八卦啊？”还没等贾勇开口张大妈就识破了他。 “我就说吧，什么事儿都瞒不过您这火眼金睛。”贾勇冲着张大妈竖起了大拇指，“八卦倒是谈不上，就是想跟大妈们打听个人，毕竟……是吧……阿姨们见多识广，姜还是老的辣嘛……”贾勇不知道为何，有些语无伦次。 “你这可是问对人了，方圆十里地，就没咱老姐妹们不认识的人。”张大妈拍着胸脯说道，其他大妈们也纷纷跟着附和。 “你们认识一个叫张芸的人么？” 本来七嘴八舌的大妈们一下子变得安静了下来，互相张望，好像是在等一个知情的人先做开场陈述。 看见大妈们面面相觑的样子，贾勇心里已是凉了半截，看来张芸这条线索确实不太好搞，万万没想到这条胡同之内居然还有大妈们记忆之中的漏网之鱼。 “张芸……”张大妈若有所思的说道，“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哎？张阿姨您有印象？快好好想想。”不愧是胡同阿姨天团的扛把子，贾勇的希望随着张大妈的一句话重燃。“这人大概十八年前在咱这边，应该是开了一家服装店。” “想起来了，你早说啊。”张大妈恍然大悟，“那会咱胡同里可是就一家卖衣服的小店，我记得……这女的应该是个外地人吧！”张大妈半仰着头眯着眼盯着远处，脑子飞速的运转着。 “哎，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有印象了，那家服装店当时不就在老石店隔壁么？”一旁的大姨紧接着抛砖引玉道。 “对对，那时候不是坊间还传她跟老石有一腿么？” “可不说呢，我也想起来了，那小娘们跟去她店里的男的都眉来眼去的，可不像什么好东西，后来还跟老石勾搭上了。” …… 大妈们的话风逐渐开始离谱，贾勇赶紧叫停了大妈们激烈的讨论，他不知道如果再让大妈们继续说下去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过从大妈们话语里贾勇提取到了一个有效信息，就是老石这个人。要是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当时租门头时，房东阿姨说的钟表店老板就是姓石，那按这个思路反推的话，自己租的房子该不会就是张芸当时开的那家服装店？ 贾勇突然觉得后脊梁发凉，如果真的如自己所猜测，那剧本真的是太有戏剧性了吧。 “大妈们停一下停一下。”贾勇像是课堂上打断讨论问题的学生一般，“你们说的老石是钟表店那个老板么？” 贾勇的问题得到了大妈们肯定的回应，尔后刚安静下来的大妈们又开始讨论了起来，场面好不热闹。 出租屋里会有什么线索么？贾勇突然蹦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贾勇站了起来，把凳子还给了大妈，“大妈你们聊，我先撤了。” 贾勇警惕的盯着隔壁钟表店的门前，悄悄地溜进了出租房内。 与自己的猜测不谋而合，贾勇发现了床下的地板上有很明显拖动的痕迹。 他努力把床体拉开后，一个暗门映入眼帘，这个屋子与钟表店简直如出一辙。 只是这个暗道很狭窄，地下空间明显比钟表店的小了很多。 贾勇努力的把身子探到底部，地下室当中只有一张布满灰尘的桌子，桌上摆放了一个已经生锈的小铁盒子。 贾勇轻声的走到桌前，吹了吹覆盖在盒盖上的灰尘，轻轻的打开了盒子。 一本日记本静静的躺在里面，泛黄的纸张上满是岁月的痕迹。 贾勇谨慎的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危险后才慢慢的把手伸进盒子里把日记本取了出来。 贾勇小心的从暗道中爬回屋子后，拍掉身上沾的尘土。 日记本地封皮上工整的写着一个“芸”字，看来这本子的主人应该就是张芸无误了，如果真的跟大妈们所说的那样，这个张芸与钟表店老板有某种关系，那这个本子中一定会有连环失踪案的线索。 贾勇坐了下来，深呼吸了一口，翻开了日记本。 纸上工整的字迹映入眼帘，与其说这是日记本，不如说是心情记录本，就像是 qq 的个性签名那样： 2000 年 10 月 7 日： 今天把房子租好有落脚的地方了，这套房子还是很心水的，等安顿好了正好可以开个小店，终于可以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了，开心。 贾勇翻着后面几页，内容无非都是一些女孩子的日常流水账，很快一个叫“文斌”的名字出现在日记里： 2000 年 12 月 13 日 晴 文斌真的特别细心，今天帮我把房间彻底的打扫了一通，焕然一新的感觉真好，我的小店就要开业了，又是开心的一天。 2000 年 12 月 16 日 小雨 文斌今天向我表白了，没想到换了一个生活环境整个人都转运了，每次偷看你的脸，世界就会变成晴天。 …… …… 2001 年 1 月 1 日 阴 今天文斌陪我跨年了，他是太阳，照亮我的生活，让我灰白的生活变得五彩斑斓。 一旁的电话响了起来，又是牛半仙。 “牛叔，有什么事儿么？”贾勇把日记本合上，平淡的接起电话。 “小贾啊，昨天跟你说的事情啊，我又帮你算了一卦，除夕夜是你复仇最好的一天呀，我可跟你说哦，机会可是一瞬即逝，你要好好把握。”牛半仙同仇敌忾的说道。 从某种角度来说，钟表店老板确实是两个人眼下的共同敌人。 圆谎 第29节 “感谢牛叔，既然您都帮我算好了日子，我自然不可能会放过这个凶手的。”贾勇冷笑一声。 “那……牛叔就祝你马到成功了！哈哈！”牛半仙笑声中沉稳而狂妄，让人捉摸不透。 “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感谢您了，那我就先在这儿谢过牛叔提供这么多的帮助了。”贾勇挂断电话，脸上露出一抹鬼魅的笑容。 时间紧迫，必须要马上解开眼下的这些谜题，贾勇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不想错怪任何一个好人。 他又翻开了桌上的日记本看了起来，张芸与文斌的感情持续升温，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直到眼前出现了 2001 年 8 月 12 日的那篇日记…… 第39章 .错付 2001 年 8 月 12 日 ?晴 今天有个人来找文斌，两个人神神秘秘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那个人给了文斌好多钱。问文斌他却什么都不告诉我，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有些担心。 让贾勇感到不安的不仅仅是日记的内容，还有这个敏感的日子，这恰恰就是吕阳阳失踪的那天。 贾勇理顺了下思路，张芸日记本里的文斌应该就是钟表店老板，而这个来找他的人基本确定是牛半仙，结合那通钟表店老板打给牛半仙的电话来看，那整个案情应该就是牛半仙出钱，钟表店老板办事。 但是名单上的这些人看上去都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既不是大富大贵，又不是什么名人大亨，那究竟是什么原因让牛半仙如此费尽周折呢？ 贾勇继续翻着日记，之后张芸的生活好像并没有受到这件事情的影响，接下来的一段日子看上去张芸又恢复了平常的日子。 从两个人的关系上看，她显得更被动一些，这个倒是可以理解，毕竟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负数。 日记中的每一个标点都充满恋爱的甜蜜的气息，张芸已经彻头彻尾的陷入到这份感情之中，无法自拔。 再往后张芸的日记间隔越来越长，有时候半个月才会记录一篇，也大多都是爱情的模样。 一直到 2004 年，日记的文风出现了变化： 2004 年 3 月 5 日 阴 胡同里的大妈退休了不好好在家抱孙子，总凑在一起信口雌黄，可笑的是居然还说我勾搭文斌，真是把我气坏了，不过我并没有跟她们理论。在文斌对我的感情面前，一切的污蔑都显得那么的荒谬。 爱真的需要勇气，来面对流言蜚语，只要你一个眼神肯定，我的爱就有意义。 …… …… 2004 年 5 月 1 日 晴 怎么办怎么办，我真的是太傻了，文斌居然真的有自己的家庭了，而我却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那个破坏别人家庭的那个坏人，文斌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最后的问号处的纸张已经被笔狠狠的划碎，梦想的气泡被轻易的戳破，碎了的是她那一颗对爱情充满幻想的真心，贾勇轻轻的叹了口气，继续翻了一页，却发现事情又有了新的转折。 2004 年 6 月 1 日 阴 开心，今天是儿童节，文斌很坚定的说心中只有我一个人，很快就会和那个黄脸婆离婚的。而我，将会是他永远的小公主。 贾勇皱着眉头，重重的用拳头锤了下桌面，万万没想到看上去老实巴交甚至有些木讷的钟表店老板居然心狠手辣的同时还是个玩弄感情的败类，也心痛张芸就这么心甘情愿的在他编织的爱情谎言中自欺欺人。 2004 年 7 月 10 日 晴 文斌今天和我去了游乐场，我们一起坐了摩天轮，在摩天轮上，我们…… 文彬说相爱的人一起坐过摩天轮就会永远不分开了，开心。 2004 年 8 月 16 日 大雨 文斌，你为什么又骗我，你不是说要和那个疯婆子离婚么！今天我被她指着鼻子骂臭婊子的时候你居然在就在一旁看着无动于衷，我真是有眼无珠爱上了你这个人渣！！ 2004 年 9 月 15 日 阴 世界都垮塌了，我的生活再无继续的意义，就让这本日记如我的自传留在这个世上吧。 文斌，既然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就让我们一起上路吧，一起在黄泉路上做个伴儿，这这样你就永远都不会离开我了……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贾勇猜测张芸应该就是在这天被害后失踪的。 贾勇把日记本合上，闭上眼睛重重的呼了口气，如日记中记载的那样，张芸的人生刚刚翻开新篇章的人生却被一个人渣肆意玩弄后，最终走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慢慢把关于张芸的线索记录到自己的笔记本后，贾勇把她的日记本重新放回了那个小盒内，然后顺着暗道回到地下室放回到了它原本在的位置。 这是一个属于张芸自己的故事，可惜的是她原本应该缤纷多彩的自传被一个不该出现在其中的人搞砸了。 贾勇心情沉重的把床拉回到原处，屋里一切仿佛就又回到了原来的模样。 而每一个人的人生轨迹却不会因为你重新回到起点后就能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 一旁的电话响起，是老吴打来的。 “吴叔，您好，有什么事儿么？” “小贾，你在哪呢，有些关于苏正的情况还是得跟你了解一下，你可别多想，就是单纯的问些情况。” 老吴的话让贾勇感觉有些欲盖弥彰，这样来看昨晚老吴给自己打电话的原因就清楚了，贾勇觉得老吴应该还是在怀疑自己。 “啊，我……我就在胡同里呢，那我去所里找你吧，两分钟左右到。” “好的，那就麻烦你再跑一趟了，我在派出所门口等你。” 贾勇迅速往派出所走去，远远的就看见老吴在派出所门口抽着烟，看见贾勇后，老吴摆了摆手。 “这么快？你这是大冷天的在胡同里散步呢？”老吴的开场问题显得有些多余。 “是啊，今天这天儿不错，想着去市场买点食材做年夜饭用。”贾勇也掏出了一根烟点上，“怎么了吴叔，苏正那事儿有眉目了么？” “初步调查来看，苏正应该是在案发现场被打劫后被杀害的，他身上的财物都被洗劫一空，我就是想跟你打听一下苏正过去有没有炒过股或期货？” “在我印象里……应该都没有吧。”贾勇回答道，看来自己猜错了，老吴真的就是单纯的想了解些情况。 不过贾勇听完这些话心里基本锁定了凶手，结合自己在钟表店修理桌上看见的那个表盘，苏正大概率是被钟表店老板所害，毕竟他的那块表可是相当值钱。而通过自己听到的那通电话来看，他现在确实是急需要钱。 “那他有没有和别人有债权人关系呢？”老吴顺口问道。 “那我就不太清楚了吴叔，反正苏正跟我是没有资金上的往来，我和他除工作时间外基本没有什么别的往来。”贾勇如实说道，毕竟他原来下班后也只剩下睡觉的时间了，完全没有什么其他社交。 “哦，那没事儿了，你快去忙吧，帮我跟你爸带个好，改天去你家找他喝酒去。”老吴把烟头扔在地上狠狠的踩了两脚，身子往后转了一半又转了回来，“对了，失踪案我最近有些新线索，你放心，既然分到了我这儿，我肯定会查到底的，不可能跟孙志坚那样和稀泥。” “噢。”贾勇点点头，一下子不知该再说些什么，“那就谢谢您了……” 贾勇杵在原地，掏出手机发现有两条未读的微信消息。 一条是南方投资的首期六十万分红到账的账户变动提醒，另一条是父亲发来的年夜饭所需要的食材列表。 对于分红的信息贾勇是非常意外的，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投资居然没有肉包子打狗，看来方南的鱼塘中还有更多的鱼儿正在接近这个猛烈的漩涡，远没有到收网的地步。 对于父亲的信息贾勇则是除了意外还有惊喜，没想到父亲终于接受了新事物，开始用微信发信息了。 或许就是老人因为缺少子女的陪伴后被迫接受了各式新事物才会被方南这种骗子集团盯上吧，这是一种悲哀。 贾勇深深叹了一口气，把刚到账的分红转给了吴强十万。 手机还没来得及锁屏吴强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哎，你这样可真就见外了啊。”吴强的语气特别的认真，他恐怕没想到贾勇这次居然来真的，这种情况在之前也不是没出现过，最后都是一顿大餐草草了事。 “一码归一码，你也就是命大才能平安归来，万一那天你被牛半仙发现恐怕就是另一个结果了。” “真的？看不出来啊，那算命的居然这么狠。”贾勇诚恳的语气让吴强不自觉的有些后怕，“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就当上次你掏空我私房钱的补偿了，手头紧了跟我说啊！” “行了，别废话了，准备开门，马上到你家。” 吴强这人从小就是以为人仗义著称，长大了也丝毫没有改变。 吴强打开家门的时候，贾勇已经站在门口。 “嚯，你这速度够快啊，刚才急匆匆的忙啥去了？”吴强像个跟屁虫一样紧跟贾勇身后在餐桌旁坐下。 “去胡同找张大妈打听了点儿事儿。”贾勇有些口干舌燥，“来，接杯水喝，怎么一点儿没有待客之道呢。” “那张大妈说的话也能信？”吴强说着给贾勇接了杯水递了过去。 “那得看你问什么了。”贾勇一口喝下了大半杯水，整个人舒服了不少。 “问什么也白搭。”吴强翻了个白眼，“上次我在便利店搞了个大扫除，到他们嘴里就变成了便利店开不下去了，马上倒闭了。” 吴强见贾勇一直仔细得翻看着笔记本，没有搭话，便安静的去一边玩起了手机游戏。 贾勇把张芸的失踪日期从 9 月 20 日改成了 9 月 15 日。 再看修改后的这一排失踪日期时，贾勇突然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类似的数字组合。 第40章 .数字 五个人失踪的日子分别是 8 月 12 日、9 月 15 日、12 月 21 日、8 月 5 日、2 月 1 日。 贾勇迅速将笔记本向后翻了几页。 而自己记录的钟表店里面那几个不动的钟停在的时间分别是 8：12、9：15、12：21、8：05、2：01。 一切让人细思极恐，这恐怕可不是简单的巧合，贾勇在本子上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两组数字如此的相似，让贾勇做了更为大胆的猜测──既然一直都没有找到失踪人员的尸体，那钟表店老板会不会就藏于日期对应的钟表之内呢？ 贾勇不禁冷颤了一下，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只是秀珍和苏正的失踪时间并未在钟表上出现，秀珍会不会并没有被钟表店老板杀害呢？贾勇故作乐观的安慰着自己。 自己已经离谜底越来越近了，贾勇也意识到了同样接近的还有谜底后那未知的危险。牛半仙和钟表店老板都狡猾而狠毒，不是好啃的骨头。 眼下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自己需要把握一切时间，让自己的计划更加缜密。 自己的复仇计划必须要万无一失才行，稍有失误恐怕就会功亏一篑。 贾勇看了眼手机短信，突然想起答应了父亲采购年夜饭的食材，为了回家不被父亲唠叨，事不宜迟，贾勇决定马上行动。 “有事儿没？”贾勇问道正在手游里厮杀的吴强。 “没啊，你有什么任务尽快安排啊，今儿可是最后一天了，明天我老婆就要从娘家回来了。”吴强手上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还是青铜五，随着基地的爆炸，吴强把手机扔到床上，凑到贾勇身边调侃道：“最好是那种一个任务十万的任务。” “你这是掉进钱眼里了啊，跟我去趟市场呗，老贾给派了采购的任务。” “行，你这又写又画的，嫂子失踪的事儿理明白了？”吴强刚想凑过来看笔记本，贾勇就把本子合上了。 “基本算是有眉目了。”贾勇应付的回了一句，对接下来的计划，他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不过我觉得你不应该继续单打独斗了，还是找找老吴吧，既然你的证据足够，他能帮你把凶手绳之以法的。” 圆谎 第30节 “恩，还没到时机，等证据确凿后我自然会通知老吴的。”贾勇回头看着吴强，“咱这个话题翻篇了啊，这些事情一定不能和老吴说昂，还有就是不要再问关于失踪案的任何问题，不该知道的就别知道。”贾勇的口气非常坚决。 “得，你这真是卸磨杀驴，需要帮忙时说的比蜜还甜，等没利用价值的时候就原形毕露了，渣男啊！”吴强瘪了下嘴抱怨道。 “他妈就属你废话多！”随着吴强的一声惨叫，贾勇又是一拳打在了吴强的大臂上。 “你小子怎么动不动就打人呢？”吴强开着车，嘴上还是不停的唠叨。 贾勇并没有理他，而是在看着笔记本揣测每个失踪人员被害的原因。 贾勇实在有些费解，如果这些案子的幕后主使都是牛半仙，这几个市井平民又如何会招惹到他的呢？ “你看看你，怎么还不理人呢？”吴强扭过头看了一眼贾勇，“你这本子再这么翻来翻去上面的字都要磨掉色了。” 贾勇把本子合了起来，他认为虽然有些作案动机自己还没有搞清楚，但凶手已经完全可以锁定牛半仙和钟表店老板了。 而如何能够一箭双雕，贾勇的心里也慢慢有了初步的计划。 没多久车就停在了市场外，“清单发给你了，你帮忙买去呗。”贾勇玩着手机说道。 “哎？你这也太懒了吧，合着让我来是给你跑腿的啊？”吴强抱怨了两句。 “给你转了两千块，买完后剩下的都是你的报酬怎么样？”贾勇盯着吴强。 吴强打开手机里的采购清单看了看，很快就答应了贾勇，赚钱的买卖何乐而不为呢。“钱不钱的不重要，我主要是乐于助人，你懂的。” “废什么话！快去快回！”贾勇挥了挥拳头，终于逼得这个话痨动身。 见吴强走远后，贾勇也走下车，直奔市场中的厨具柜台。 “老板，你这最锋利的斩骨刀是哪一把？”贾勇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这一把怎么样，纯德国进口的材质，那真是可以说得上削铁如泥。”老板说着就从柜台里取出了一把样品，在案板上演示了几下，看上去质量确实不错，削铁如泥不敢说，至少切菜是把好手。 “喔？还有没有更好的了？”贾勇接着问道。 “你就听我说，这把绝对是性价比最高的了，只要二百八十元，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老板在柜台里自卖自夸着。 贾勇有了上次买监控器吃亏的经验后，也算长了一智，“来，你给我试试。” 接过老板递过来的刀，贾勇反复打量了一番，然后拎起来比划了几下，点了点头。 一旁的老板还不忘继续推销道：“放眼整个市场这把刀也是最好的啦，年轻人不要犹豫，这也就是年底了清理下库存，才给你这么低的价钱，真的是买到即是赚到。” “行吧，就要这把吧。”贾勇最终没有抵得过老板极力的忽悠。 贾勇回到车上把刀藏在了车座下面，没多久就看见吴强大包小包的从远处屁颠屁颠的走了过来。 “我可跟你说，买的那可都是整个市场最新鲜的，性价比最高的。”吴强把食材放到后备箱后上车的第一件事就是自卖自夸，和刀具老板有些许异曲同工。 “怎么，你这看来赚了不少啊。”贾勇见吴强脸上的开心已经是溢于言表，调侃的说道。 “你这话说的，我是那么见钱眼开的人么，你这么说我让我好伤心哟。” “滚滚滚！赶紧开车！真??他妈恶心！”吴强娇滴滴的样子让人作呕。 “对了，老吴刚才给我打电话来着，他让我看好你，让我提醒你有事儿不要轻举妄动，切记不要乱来！”吴强发动了汽车，转头看了一眼贾勇。 贾勇看着车窗外，慢慢开口道：“轻举妄动什么呢，我可是守法公民，不可能铤而走险乱来的，这现在不是无奈手里的证据不足，告诉了老吴也没用。” 贾勇不知道老吴为什么会这么交代吴强，难道自己的私下调查被老吴发现了？贾勇皱着眉头思考着，按理说不应该啊，自己已经这么隐蔽了，难道说还是吴强这个叛徒给自己走漏了风声？ “你没跟老吴说什么吧？”贾勇谨慎的问道。 “我能跟他说什么，你这怎么还怀疑上我了，我是那两面三刀的人么？不过要我说，你偷偷去钟表店这事儿就有些太大胆了。”吴强右手从方向盘上挪开，指着贾勇说道，“你还差点儿把我也搭进去，去盯那大什么仙儿，现在想想多危险啊，你说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的，你怎么跟弟妹交代。” “能怎么交代，就说你出去寻花问柳被害了呗。”贾勇不堪吴强啰哩啰嗦，“要我说，你没事真的可以去胡同里跟张大妈她们 battle 一下，我敢说大妈们见到你这唠叨劲儿都甘拜下风。” 吴强终于闭上了嘴，让贾勇感受到了些许安静。 “嚯，你看这孩子懒的，怎么都让小吴拎着，太不像话了。”父亲看见两只手上拎满袋子缓缓进门的吴强赶紧上前帮忙接过了几个袋子。 “贾叔，可不说呢，大勇从来都是这样，您平时可得多管管他。”吴强有些落井下石的说道。 “好，我回头就好好说道说道他。”父亲归置着食材，“你看你们俩从小一起玩到大，那也就是你脾气好，能受的了欺负，换别人早就和他闹掰了。” “行了，别废话了，干完活就赶紧走吧。”贾勇不耐烦的说道，这两人一唱一和让他很不爽。 “哎，你这孩子没礼貌了啊，怎么还赶人家小吴呢，来，留下来一起吃个饭，我这正好饭都做的差不多了。” “叔，我就不吃了，这快过年了我家里还没收拾呢，” “你怎么还客气上了，多双筷子的事儿，别拒绝你叔了啊，上次你救贾勇一命叔还没来得及谢谢你呢。”父亲热情的拖开椅子拉着吴强坐下了。 “哎呀，叔叔您这实在是太热情了，真的是盛情难却啊，那……咱爷俩喝上两口？”吴强倒是不客气，瞅了贾勇一眼后从酒柜取了一瓶好酒。 “你这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啊。”一旁的贾勇被吴强此番操作搞得有些懵。 吴强没有理会贾勇，走到厨房大声说道：“叔这手艺真的越来越好了，这菜的香气让人垂涎三尺啊！来，我来帮您端。”吴强把菜放到桌子上的同时给贾勇伴了一个鬼脸，“在那愣着干嘛呢，来帮忙啊。” 贾勇又想起了秀珍，原来每次家里聚餐的时候，秀珍也会总是提醒不知道找活干的贾勇：“快来帮忙啊，别傻站着。” 秀珍此刻究竟在哪里呢？贾勇皱了皱眉头，他也不太清楚现在这个问题还有没有意义。 第41章 .上坟 吴强与父亲的酒量确实都很不错，酒过三巡还是异常的亢奋，吴强这货真是妥妥的人来疯，跟老年人也有说不完的话题，一来二去哄的父亲笑逐颜开。 贾勇见二人迟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故意朝吴强咳了几声，却不成想这小子反而喝的越来越带劲，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让贾勇感觉很不爽。 贾勇从桌下狠狠踹了吴强一脚，吴强端着酒的手都跟着颤抖了一下，“哥，你干啥呢，我这和咱爸喝的正在状态，你可别捣乱啊。” 贾勇又吃一瘪，狠狠的瞪了吴强一眼，不过对于这个已经有些醉意的家伙来说，也都是在做无用功了，贾勇决定把目标转移到父亲身上。 “爸，你这酒喝的可差不多了啊，为了你的身体着想，你可得控制一下量啊！”贾勇敲了敲桌子，给父亲提醒道。 “欸，此言差矣，酒逢知己千杯少，难得今天和小吴喝的这么开心，多喝几杯又何妨啊。”这怎么喝上头了，说起话来还诗里诗气的，父亲大手一挥，搂着吴强的脖子开怀大笑，仿佛吴强才是他的亲儿子一般。 “贾叔，你说的可真是太对了，现在我那可真是与你相见恨晚啊，这顿酒真的是太开心了！”吴强举着杯子在一边附和着，“来来来，干了干了！” 屋里的空气充斥着酒精的味道，贾勇无奈的托着下巴，看着这一老一少一唱一和的，实在拿这两个人没什么办法。 见二人迟迟没有结束这饭局的意思，贾勇显得有些焦躁，不停的掏出手机看着时间。 “你是不是还有事儿啊？有事儿就去忙啊，我们可用不着你照顾。”不愧是亲生父亲，推杯换盏之余还不忘看自己几眼。 “还真让您给说对了，我这下午确实有点儿事儿得办，还是不办不行的那种，既然您都开口了，那我就不陪你俩了啊。”贾勇起身冲父亲点点头，转而冲吴强瞪了瞪眼，“你可给我照顾好老爷子，不然有你好受的！”说罢还晃了晃自己的拳头。 “知道了，你也够能啰嗦了！有事儿就赶紧忙去哈，就不要在这影响我和老爷子喝酒了！”说罢吴强冲自己摆了摆手，像是下逐客令一般，有了老爷子罩着，吴强明显说话都平添了几分底气。 “得，我还变多余的了，你俩喝酒可悠着点儿啊，差不多得了！”贾勇冲吴强翻了个白眼，朝门口走去。 外面又飘起了小雪，今年的天气还真的是有些反常，冬天的雪特别的多，这对于一个车技不怎么样的人来说简直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贾勇发动车辆，缓缓的将车子开出胡同，大路上还好，刚落下的雪瞬间融化成了雪水，只是路面的泥泞被车轮卷起后，搞的车身都变得脏兮兮的。 沿着环城公路一路向西行驶，路上的车辆变得越来越少，眼前开阔的公路让贾勇松了一口气，也有些许闲心欣赏一下路边的风景。 还记得十多年前路过这里的时候，这条路还是砂土路面，路边几处平房破败不堪，散落在孤冢野坟之中，让人不自觉地有些毛骨悚然。 而现在却是焕然一新，由于修了环城公路的缘故，道路两侧已是高楼林立，大商超也是纷至沓来，俨然已经媲美城中心的大商圈。 继续行驶了大约半个小时，车子拐了个弯，来到了“太平陵”。 贾勇在外套下面藏了些纸钱来到了母亲的墓前，见四下无人迅速点燃，他的思想还是比较老派的，不解上坟的时候不让燃烧纸钱那上坟又有什么意义呢，就好像过年不允许放鞭，那年味便少了一大半。 反正父亲这么多年，每到年关都会催促自己给母亲上坟，“请”母亲一起回家过年，还特意交代自己上坟可不能两手空空，不带些纸钱便叫做没有诚心，所以无论怎样，贾勇都是会捎带些纸钱给母亲的。 “哎，干嘛呢！”墓地的管理人员见到浓烟毫不含糊，第一时间冲了过来，只是眼见纸钱已是燃尽，只是教育了贾勇两句便离开了。 贾勇用湿巾擦拭着墓碑，这一刻母亲仿佛离自己那么的近，却又那么的远。 还记得母亲躺在病床上弥留之际时，对自己最后的交代就是照顾好秀珍和父亲。 现在看自己好像并没有做好，现在一个失踪了，另一个身体也是每况愈下。 “妈，这段日子我真的好累。”贾勇蹲下来，靠在墓碑上，“要是你还活着该多好啊。” 贾勇挤了挤鼻子，努力不让在眼眶重打转的眼泪流出。 “如果那会能把精力都放在你的治疗上，或许你现在还能陪着我们呢，现在我眼中的生活已经凌乱不堪，难以应付了，真的想再让您给我提出些人生建议。”贾勇用手抚摸着墓碑，母亲的性格与父亲截然相反，他总是会在合适的时间做出合适的判断，而眼下如果母亲活着肯定会给自己提出一些中肯且有效的建议，只是一切都没有如果，失去了的便是失去了。 几只乌鸦在不远处盘旋,叽叽喳喳的叫了几声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贾勇的心头涌上几分愁绪，无处释放，只是闭上眼睛，感受下这片刻的静谧。 雪花变得密集了许多，天地像是连接在了一起，一片白茫茫模糊了视野。 贾勇跪在墓前磕了三个头喃喃道：“妈，走，我们一起回去过年了。” 临近年关，很多人都返乡的缘故，让这个城市的喧嚣都少了几分，路上的车也变得比平日少了许多，即便如此贾勇依旧特别谨慎的驾驶着车辆，不敢有丝毫大意，毕竟路边的警示牌上一直提示着他：雪天路滑，事故频发，请谨慎驾驶。 当推开家门时，除了扑面而来的酒精味，还有趴在地上耍酒疯的吴强和趴在餐桌上睡着了的父亲，以及桌子上那三瓶空空如也的白酒瓶。 “我草，你们这是多能造啊。”除了感慨两人的酒量，贾勇也在心疼自己的藏酒。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把吴强搀到沙发上，“真他妈重，胖死你得了！” “我重也没吃你家粮食！”贾勇惊讶于这货喝醉了居然还能这么贫。 贾勇一拳奉上，没好气的说道：“你不光吃了我家粮食，还喝了我的酒！” 吴强并没有还嘴，而是打起了呼噜。 “回来啦？”餐桌上的父亲揉搓着额头坐了起来，“今天喝的有点儿多，失态了失态了……” “失态什么，比起这货，你这都算好的了。”贾勇走到餐桌边指着吴强说道。 “小吴这孩子太实在了，你看，一下子喝了这么多。”父亲的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 “哟，你喝酒那会儿可不是这么想的，拦都拦不住。”贾勇调侃道，“对了，我刚才去给我妈上坟了，请她回来一起过年。”贾勇怕父亲难过，说这的时候故意有些轻描淡写。 “可以啊，今年都没用我催你。”父亲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半开玩笑的说道。 “长大了嘛，有些事儿得想到你前面去。”贾勇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些愧疚，之前自己的脑子里都是业务上的那些事情，家里的事情基本仰赖着秀珍和父亲。 父亲没再说话，只是欣慰的点了点头，耳边除了窗外呼啸的寒风还有吴强的鼾声。 “喂喂，大哥，起床了起床了。” 夜色降临，贾勇见吴强还没有醒来的意思，拍打着吴强的身子。 “喝，接着喝！”吴强看来着实醉的不轻，还伸出端着空气的手准备碰杯。 “真他妈没救了。”贾勇耸了耸肩，朝吴强又是一拳头，“你就在这儿自生自灭吧！” 圆谎 第31节 “哎呀。”吴强猛的坐了起来，“疼疼疼。” “诈尸了这是？”贾勇掰开吴强的紧贴着的眼皮说道。 “诈什么，头疼的厉害，晕着呢。”吴强说的倒是不假，说话的时候脑袋还在有节奏的划圈。 “得了，你还是再睡会吧。”贾勇轻轻的推了一下，吴强应声又倒在了沙发上，看来今晚是少不了收留这个酒鬼了。 父亲的卧室里也传来了如雷般的鼾声，与吴强交相呼应。 “造孽啊！”贾勇无力面对这此起彼伏的鼾声，回到卧室关上了门才谋得一方安静。 孩子们似乎一到天色泛黑的时候便会三三两两的从家中溜出来，各自手中都拿着些小爆竹，有些互相炫耀的意思，随着爆竹燃放，大家嘻嘻哈哈的叫了起来，快乐又变得相通。 劈里啪啦之后，就传来家长唤孩子的声音，没多久胡同内又恢复了平时的宁静。 制造快乐可能只需要一个瞬间，而快乐可能在孩子们的身体里维持很长时间。 贾勇目送最后一个孩子回到家里，便坐在电脑前，把笔记本摆在桌上。 贾勇迅速的在键盘上敲过，电脑上显示出了他的搜索结果：如何在杀人后不留下任何痕迹。 贾勇反复阅读了几个链接后，得出了如下结论——简单来说，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第42章 .内奸 夜色很快完全拉下了帷幕，疾速聚拢的浓雾让窗外的样子变得渐渐模糊，世界仿佛一下子被按下了静音键，甚至连自己的心跳都可以听的一清二楚。微微亮起的路灯若隐若现，基本起不到照亮路面的作用，倒是挂在天上摇摇欲坠的样子让人有些心惊胆战。 贾勇早就厌倦了住在这里的生活，他对自己没有自作主张在外面买一套商品房和秀珍搬出去住这件事情依旧耿耿于怀，如果当初自己真的可以执意去做的话，那怎么会有眼前这些烂事儿呢。 贾勇感觉脑袋有些刺痛，每每想到这件事情他就会在心里骂自己事后诸葛亮，若是有后悔药，他定然会先干为敬，绝望与失望一并涌上心头，贾勇感觉有些窒息，连忙打开了窗户。 一阵恶臭随冷风灌进屋里，让贾勇差点儿吐了出来，贾勇迅速又将窗户锁死。 他翘着脚，努力把头向窗前伸了伸，不知那个缺德的家伙又把垃圾桶推倒了，散落了一地的垃圾搞得外面臭气熏天。 “真他妈没素质！”贾勇暗暗骂道，这种事已经司空见惯，特别是在夏天的时候，有些拾荒的人为了方便总是会把垃圾桶推倒后翻找，而满地垃圾散发出来的恶臭和滋生的蚊虫简直让人不堪其扰，跟居委会反应了很多次最终也没搞出个什么有效的治理方案。 随着这种日子的逐渐积累，贾勇身上的戾气也与日俱增，开始变得暴躁易怒，什么事情都喜欢第一时间把问题归咎于别人身上。 就好像眼下，贾勇把一切的不如意都怪罪于这社区管理人员的不作为上面，他还不忘顺便把这种负面情绪帮自己劝解一下——大部分人遇到这种事肯定都会这样想，人之常情嘛。他认为强行把大部分人都归于自己这一类，那一切就变得理所应当，自己便就不会有什么错了。 吴强有节奏的鼾声中夹杂着几个喷嚏，听起来节奏感十足，贾勇取了一床厚被拿出去给吴强裹了个严实，吴强翻了个身，睁开眼睛瞅了贾勇一下，旋即又进入的梦乡。 肚子突然咕咕抗议才让贾勇想起自己还没有吃晚饭，餐桌上的杯盘狼藉却让他一个脑袋变成两个大，刷碗这件事情本就让他头疼，何况桌上的这些碗盘都是覆盖了厚厚的一层油渍，贾勇犹豫片刻后径直走回了卧室，眼不见心不烦。 贾勇吞下了一粒助眠药后马上钻进了被窝，他一直相信打败饥饿最好的办法就是睡觉。 药片似乎失去了它本该有的作用，贾勇在床上辗转良久依旧没有困意，连绵不绝的饥饿感最终占据了上风，他决定起床寻些吃的。 告别温暖的被窝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特别是在外面气温最低的深夜。 扫视了一圈，贾勇发现餐桌上的残羹冷炙倒是还有些可以勉强下口的，顾不了那么多，贾勇取了一双筷子便开动起来。 正当自己把桌上剩菜清理了七七八八的时候，桌上吴强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贾勇只是瞟了一眼，在发现是老吴发来的信息后，决定偷偷打开看一下，万一老吴找吴强有急事耽误了怎么办。 “你小子，今天怎么也没跟我汇报情况，切记看住了大勇，一定不要让他乱来。” 看到信息后，贾勇紧皱着眉头，吴强这小子居然成了老吴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万万没想到，这贼眉鼠眼的吴强还真的当上了叛徒。 这可真是百密一疏，真所谓日方也防家贼难防，贾勇无奈的挠了挠额头，这么一折腾搞得自己吃东西的欲望全无。 回到卧室后，贾勇躺在床上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黑漆漆的房间里仿佛充斥着莫名的压力，让他变得不安。 既然自己的行动老吴看上去已经是了如指掌，那就只能来个出其不意了。 复仇的计划在脑海中重放到第十五遍的时候，贾勇终于睡着了。 窗外如鹅毛般的大雪洋洋洒洒，将整座城市染成了白色。 醒来时，父亲与吴强已经坐在餐桌前，餐桌上狼藉不再，已经被传统的老三样替换。 “你俩这够早的啊。”贾勇走出卧室，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父亲带来的月份牌，已经是腊月二十七，眼下除了饱餐一顿，同等重要的还有完成自己缜密的计划。 “快来吃饭了勇哥，今天有没有什么事情，带兄弟一起玩啊。”吴强喝着粥，嬉皮笑脸的说道。 “哎？今天弟妹不是回来么，你这是准备回去跪搓衣板么？”贾勇坐下来，剥着蛋皮，不屑的盯着这个狗腿子。 “跟你一起玩你弟妹放心着呢，至于跪搓衣板这种事情……不存在的。”吴强看上去一脸淡定。 “瞧你这说的，你自己不心虚么。”贾勇白了吴强一眼，这个人的妻管严那可是胡同里出了名的。 吴强欲言又止，在事实面前一切狡辩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瞧你俩还跟小孩儿似的。”父亲在一旁笑着说道，“等秀珍回来了，小吴带媳妇儿一起来吃个饭啊，我好好给你们张罗一桌好菜。” 父亲的话音刚出，贾勇和吴强同时愣了一下。 “啊，好的啊贾叔，到时候我带上瓶好酒，咱到时候绝对要不醉不归！”为了避免老爷子产生怀疑，吴强迅速接话，尽管他并不知道关于秀珍的事情贾勇是如何跟老爷子交代的。 一旁的贾勇并没有搭话，只是咬着筷子点了点头，他对于父亲频繁的提起秀珍这件事情上有些起疑，不确定父亲是不是有意而为之。 “好嘞，咱可一言为定啊！”父亲开心的应道，“行了，我看你俩都吃的差不多了，快各忙各的去吧！” 打开房门，贾勇才发现经过一天的降雪，外面的世界已经被白皑皑的大雪覆盖，路边已经站了一排早起的雪人，孩子们在胡同里追逐着打起了雪仗。 贾勇把手揣进兜里，刚要迈出步子，一个大雪球就砸在了自己的脑袋上，散落在脖子里的冰渣让贾勇感受了一把真正的透心凉。 吴强在一旁幸灾乐祸，还不停的给“凶手”小朋友点赞。 “叔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孩子的这句话仿佛是免死金牌一般，能够瞬间让人的怒气烟消云散。 “没事儿没事儿，下次注意点儿啊，好了，快去玩吧。”贾勇摆了摆手，谁又能和一个如此有礼貌的小朋友斤斤计较呢？ “勇哥，你这再没有点儿什么任务了么？”吴强抱着贾勇的胳膊问道。 “没了，你这是看我的钱好赚了呗？”贾勇没好气的甩开吴强的胳膊，看来这狗腿子真是想方设法的想盯着自己的行踪。 “你再想想啊，给我找点儿差事做做啊，义务劳动也行。”吴强不依不饶的说道。 “没了没了，我现在准备去派出所找你叔，你一起去不？” 显然吴强对这个提议没有任何兴趣，连连摆手，“那算了，我还是开车接媳妇儿去吧，这大雪天的她自己回来我可不放心。” 说罢吴强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六亲不认的步伐没走几步脚下就打了滑，趔趄了几步后终于勉强保持住了平衡。 贾勇无奈的摇了摇头，这狗腿子虽然不怎么厚道，但初心总是好的，谁又会跟这么个傻缺朋友斤斤计较呢？ 贾勇掏出手机，拨通了老吴电话，还是像往常一样，两人相约在派出所门口见，挂断电话的时候贾勇心里暗自嘀咕自己真的跟这叔侄二人杠上了。 “小贾，有什么事儿么？”老吴鼻子冻得通红，见到贾勇赶紧问道。 “吴叔，有点儿事儿想跟您打听一下，我看要是您不忙的话咱去旁边那家奶茶店慢慢说吧。”贾勇发现这么低的温度，如果两个人就这么站着聊的话恐怕不是一个很明智的选择。 两人一拍即合，匆忙躲进奶茶店中。 “我这杯多少钱？我手机上转给你。”还没等贾勇把奶茶放在桌上，老吴就抢先说道。 “啊，十三块。”贾勇知道老吴就这种性格，也没客气。 老吴掏出手机把钱转给贾勇后，慢慢开口问道：“今天要打听什么事儿啊？” “吴叔，是这样，我想打听下唐所长的事儿。” 听到贾勇想打听所长的事儿后老吴面露难色，显然是有些抵触的，“你打听他干什么？” 想要调查唐正诚这事儿并非贾勇心血来潮，之前的失踪案都是唐正诚安排孙志坚去做的，而孙志坚敢肆无忌惮的和稀泥解决问题明显也是唐正诚授意的，所以这个唐正诚才是放任凶手逍遥法外源头。 “听说他年后就要提拔到市局任职了？”贾勇不急不慢的说道，“他走了空出来的位子也该轮到吴叔了吧？” 听到这儿老吴脸上明显露出不悦之色，手里的奶茶杯子都被他攥的咯吱作响，“呵，那怎么可能轮到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孙志坚那狗腿子早就被钦定了！”老吴冷笑一声，愤愤不平的说道。 第43章 .黑白 从老吴的语气中能看出他对孙志坚以及唐正诚恨得牙都痒痒，之前听吴强说起过因为老吴不肯与他们同流合污在所里面处处被排挤。 “吴叔，你就没想过把他们……扳倒？”贾勇中间停顿了一下，不知道这么问会不会有些唐突。 老吴冷笑一声，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严肃的表情让人看上去有些陌生，“我无时无刻都在想怎么能把这帮害群之马给除掉，可是有用么？有用么！那唐正诚在所里这些年正事没干几件，却马上就要到市局里任职了，你说他妈的这叫怎么回事儿？跟着他的那帮人现在哪个在外面不是嚣张跋扈的，再看看我们这几个辛辛苦苦干事儿的，整天累的灰头土脸不说，在所里还老受挤兑，老天爷真是瞎了眼啊！” 老吴的情绪越发激动，用喉咙发出来的声音最后已是声嘶力竭，攥紧了的拳头关节处被按的咯吱作响。 “那孙志坚呢？”贾勇追问道。 “孙志坚？”老吴紧皱着眉头，一脸不屑的样子，“他不就是唐正诚手下最忠诚的一条猎犬么，专门帮他那主人扫清仕途上的阻碍。” 老吴看着贾勇反问道：“你不是也知道么，单单之前的失踪案孙志坚可都没少打点了，不然能这么风平浪静这么多年？” 贾勇点了点头，看来老吴知道的内幕比自己多得多，借今天这个好机会，贾勇准备从他的嘴里多打探些消息出来。 “那除了失踪案他们还有什么别的渎职的事情么？”贾勇追问道。 “那多了去了，不过小贾，你问我这些有什么目的么？我可看你小子前一段时间和孙志坚走的挺近。”老吴说话的语气显然有些怀疑贾勇的动机。 “吴叔，你别多想，我之前确实是有些事情需要孙志坚帮忙才跟他走的近了一些，但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贾勇赶紧撇清自己与孙志坚的关系。 老吴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慢慢说道：“那这样说来，前几天孙志坚大晚上把那个开钟表店的抓到所里去就是帮你办的？” 这一问倒是让贾勇有些没想到，看来老吴真的是掌握了自己不少的情况，看着老吴凛冽的眼神，贾勇轻轻的点了点头。 “小贾啊，你知道你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吗？！”老吴指着贾勇生气的说道，“你可知道孙志坚帮你做一件事他就会像一只寄生虫一样吸你的血，吸到一滴不剩！” 贾勇觉得老吴的话说的有些过，小声说道：“吴叔，不至于哈，孙志坚……” “不至于？事情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还没等贾勇继续说下去，老吴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手指狠狠贴在贾勇的头上指了指，“你知道孙志坚这个人——”老吴欲言又止，坐回到椅子上一声长叹。 “吴叔，孙志坚怎么了，您接着跟我说说吧。”吴强继续追问道，毕竟自己还有些让孙志坚觊觎的东西，他知道即便孙志坚心狠手辣也不会短时间内对自己做些什么。 “算了算了，你还是少知道的好，我所里还有事情就不跟你在这扯淡了，切记别和他再有什么纠缠了，还有秀珍的事儿有眉目了，有些事情你不要自作主张擅自行动！” 老吴看了眼响了些时间的手机，冲出奶茶店的一瞬间嘴上的烟卷已经点燃。 贾勇看着老吴忙碌的背影有些感慨，如果那唐正诚和孙志坚也跟老吴这样负责敬业的话，恐怕失踪案从吕阳阳的失踪就能把凶手绳之以法，哪还用再陆陆续续的卷进去这么多条人命呢？ 贾勇咬着奶茶吸管，看着窗外的雪景中欢快的路人，几天之前，自己还能像他们一样可以无忧无虑的感受下雪花的温度。而现在自己变得举步维艰，似乎周围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一样。 这种感觉太糟糕了，贾勇不由的叹了口气。 随着奶茶店大门打开，耳边传来熟人的声音，贾勇顺着声音看过去，他迅速把自己外套的帽子扣在头上低着头捂着脸，从手缝中慢慢再看过去，居然真的是孙志坚和……牛半仙？ 圆谎 第32节 应该不会错，牛半仙虽然隐蔽的很好，但他那根金光闪闪的拐棍和跛脚的背影绝对不会认错的。 他们两个人居然也认识？！贾勇感觉自己的心跳骤然加速，浑身的血管充血，好像马上就要炸开了一般。 贾勇转念一想，这么说来难道整个失踪案从开始就是一场骗局？ 孙志坚真是个可恶的三姓家奴，谁家的好处都不忘吃上一点儿。 贾勇见二人在角落坐下后，抱着奶茶杯悄悄的靠近他们挪了几张桌子，手里的手机摄像头藏在胳膊下面正对着二人。 两个人的对话音量实在是有些小，贾勇决定冒险一把又向他们挪了两张桌子，眼下距离他们已经是只有一米多的距离了，贾勇怕被认出来，只能蒙着头趴在桌子上，努力的听着他们的对话。 “牛老，你确定计划万无一失？你也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我确实需要拿出点儿成绩，不然那所长的位置还真不好说，万一落那老吴头上，恐怕你我可都没什么好日子过了啊。”孙志坚不愧是老狐狸，说起话来总是喜欢把别人和自己系到一根绳上。 “欸！老孙啊，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我可不在乎新所长姓什么，谁上任对我的生活可都没有影响，但对于你，恐怕差别那可就大了。”牛半仙并不买账，一本正经的说道。 “牛老，您说的对，但是如果这个人是我的话，那以后您这有什么吩咐，我配合您不就更得心应手了吗？”孙志坚眼见来硬的不行，口气马上变软。 “这么说就对了嘛。”牛半仙满意的笑了几声，“我这次冒着大雪过来不就是为了你这事儿嘛，你就按我刚才跟你说的，重要的就是人赃并获，定了罪后就造个自杀的假象，到时候凶手死无对证了那案情细节还不是你想怎么说都行了？” “要不说还得是你牛老呢，妙啊！”在孙志坚的谄媚中传来牛半仙奸诈的笑。 “哟，你看，这十一点了，我那会所到点儿营业了，咱这赶紧转场吧？”孙志坚站起来说道，“要不是时间太早，哪能让您来这破奶茶店呢。” “你这太客气了，我们的重点是来解决问题，在哪里不都一样嘛。”牛半仙笑着说道，“哎，对了，上次那个小美人你叫来了没？” “哎呀，牛老您还惦记着她干嘛呢？我这店里可是来了一批上等新茶，等着您逐一品鉴一下呢。”孙志坚捂着嘴说道。 “噢？是嘛，那敢情好，敢情好。”牛半仙两眼一亮开心的说道，加快了步伐，迫不及待的同孙志坚一起走出了奶茶店。 贾勇慢慢的从桌子上抬起头来，扫视了一圈后，迅速追了出去，却发现牛半仙和孙志坚已经乘车离去。 通过车的方向来看，贾勇基本判断出他们的目的地应该就是上次孙志坚请自己和方南的那家会所，贾勇拦了辆出租车迅速钻进了车里。 跟司机说出目的地后，贾勇不停的催促道：“师傅，您就往快了开，我这确实有急事。” “好嘞，不过您先把安全带系好可以么？”师傅一脚油门，贾勇感觉灵魂都在车后追赶着自己。 不愧是老司机，自己先到会所一步，为了万无一失，贾勇还把穿的外套脱了下来，随手找了个垃圾桶丢了。 因为刚见过没几天，店里管事儿的一眼就认出了自己，“这不是贾总么？原来今天和孙总吃饭的是您啊？” 孙志坚果然是带牛半仙来这儿吃饭，贾勇满意的点了点头，“啊，不是，我今天这是正好在附近办事儿，突然馋咱店里那什么鱼刺身，就上次吃那个，这不就来了么。” 看着管事儿的有些犹豫，贾勇明知故问：“怎么，不欢迎么？” “欢迎是欢迎，但今天确实有些不巧，孙总今天特别交代了，整个会所留给他……”管事儿的面露难色，有些两头为难。 贾勇站在门口，实在是找不到什么理由继续拖延时间，有些后悔让司机师傅把车速飙的那么快。 “哎？这不是贾总??么？”孙志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孙志坚和牛半仙来的时机刚刚好，同时缓解了会所管事儿的和贾勇两个人的尴尬。 贾勇转过身，故作惊讶的说道：“孙总？这么巧啊？”旋即把视线转向牛半仙，“哎？牛叔？” 贾勇的眼神在两人的脸上来回转移了几次后，兴奋的说道：“原来你们二位也认识啊？” 牛半仙狐疑的表情在贾勇目光扫到自己的瞬间变成了热情的笑容，“小贾？你看这可真是缘分，你这也是来吃饭的？那一起啊！” 牛半仙用拐杖轻轻戳了一下有些懵的孙志坚，冲他使了个眼神。 “噢对对，就像牛老说的一样，咱这都是缘分啊，快请进，请进。”孙志坚招呼着，把牛半仙和贾勇引到会所之中。 第44章 .行动 “我……不影响你们二位吧？”贾勇假装出来的为难很不自然，他心里却想的是来都来了，不如就大吃上一顿吧，万一再顺便套出点儿什么线索岂不是一举两得。 “这话说的，大家就是吃个饭有什么影响不影响的，多双筷子的事儿。”孙志坚走在前面干脆的说道，脸上的不爽却清晰可见。 院落里的雪还未扫，踩在上面还能听见咯吱声，院子里的树枝上都被包裹上了一条白玉边，让这世外桃源更是引人入胜了几分。 “孙总啊，你这可真是福地洞天啊！让人仿佛如……哎哟！”牛半仙脚下一滑险些滑倒。 “你他妈在那干嘛呢，不知道扶好了牛老么！”孙志坚暴躁如雷，训斥着走在最前面那个会所管事儿的人，“真是白养你们这些废物了！” 孙志坚骂完就赶紧扶着牛半仙，口气瞬间变得温和的关心道：“牛老您没事儿吧，这服务员没一点儿眼力见儿，我回头一定好好教育一下！” “欸！孙总何必大动肝火呢，对下属要宽容，又不是什么大问题，你看我这不也没事儿吗？”牛半仙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们看牛老这气度，这格局，真的是值得我们学习！” 孙志坚带着管事儿的一起鼓起掌来，贾勇也只能跟着一起拍了一下手，这个氛围让他格格不入。 贾勇看着桌上的菜品，与上次来有不小的变动，可能是牛半仙岁数比较大的缘故，孙志坚安排的基本都是热菜。 管事儿的特意送了一个刺身拼盘摆在了贾勇面前，“贾总，刚才您来的时候不是说想吃我们这儿的刺身么，特别给您准备了一份，您尝尝，如果不够的话您再跟我说。” “你看，这样多好，你得让顾客来咱这儿超越了回家的体验才对，不然怎么能有回头客呢？”孙志坚这一个巴掌一颗枣的也是轻车熟路，说罢使了个眼色让管事儿的退下了。 饭局上突然多了贾勇，让孙志坚和牛半仙明显有些不自在，说起话来特别的拘束。只有贾勇闷着头吃着眼前这些刚从世界各地乘专机前来让自己品尝的新鲜食材。 这一刻贾勇心里有些后悔来搅合这一趟了，自己既得不到什么线索还让场面搞得这么尴尬，自己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下他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尽快吃饱，早早撤退，省的孙志坚再邀请自己一起品个“茶”什么的。 “哎呀，牛老，您好不容易来指导一回工作，借这个机会给我讲点儿什么吧，让我们这觉悟也能再升华一下。”孙志坚说话时毕恭毕敬的，完全没有平日里那股桀骜不驯的劲儿。 牛半仙把腰板挺直了一下，喝了口茶水清了一下嗓子，“既然孙总都开口了，那我就简单的讲几句，古话有甘露不润无根草,大道不渡无缘人，那什么样的人最有缘呢？一为心怀慈悲之人，其二为清静无为之人，其三为孝敬父母之人，最后这第四种是心存敬畏之人……” 贾勇被蘸多了芥末的刺身呛的一顿咳嗽，当他意识到自己打断了牛半仙的高谈阔论之后，他强忍住不适鼓起掌来，“不愧是牛叔，说的这也太好了，我这以茶代酒，先干为敬了！” 端起眼前的茶杯，仰头一饮而尽，“呼——”，舒服多了。 牛半仙背地里做着各种见不得人的肮脏事，嘴上却挂着仁义道德，这是何等的讽刺。 贾勇摇了摇头，自己何尝不是也在这口大染缸中变了样呢？ “牛叔，孙总，你们这继续吧，我就先回去了。”贾勇赶在牛半仙再开口前准备抽身离开。 “再吃点儿啊贾总，你这突然走了显得我招待不周啊。”孙志坚挽留道。 “您说这话可就见外了啊，我本来过来就是馋这口刺身，现在我这刺身也没少吃，就不打扰二位了。”贾勇站起来，客气的说道。 牛半仙拍了拍孙志坚的胳膊，慢慢说道：“哎呀，小贾既然这么说了就不要硬留了，凡是都讲一个度，再强留的话就不礼貌了。” “那行贾总，你路上慢点哈，我就不送了。”孙志坚点了点头，只是交代管事儿的又给贾勇带了两大份刺身。 贾勇回到家时父亲正翘着二郎腿在茶几上品着小酒听着电视里的戏曲，盘子里的炸花生米几乎要吃净。 “嚯，你这够舒服的啊。”贾勇把手里拎着的刺身放到茶几上后打开，“来，给你添个下酒菜。” 父亲趴着看了看刺身，一脸嫌弃的说道：“这生的哪能吃啊，都是寄生虫！” 在周围满满的冰块保温下鱼肉看上去特别的鲜美，贾勇用手拎起一块就塞进嘴里，然后闭上眼咀嚼起来。 父亲看着贾勇整个身子都散发出来满足感，好奇的夹起一块轻轻的咬了一小口，瞬间就吐了出来，大喊道：“这腥的，哪能咽的下去。” “你这就不懂了吧，最鲜美的食材根本就不需要复杂的烹饪，就是要这一口新鲜的味道。”贾勇边说又从打包盒里拎了一块刺身吞了下去。 “我看你这孩子脑子都坏掉了，难怪你小时候在老家从地里挖出来的土豆擦掉泥就啃了一口呢，原来是图的那一口新鲜。”父亲最近的对台戏唱的越来越好，并且一言不合就拆台。 “你这老头儿怎么就知道揭短，好东西都不知道享用，你不吃我可就拿回卧室吃了啊！” “快拎走，这腥味搞得我喝酒都不香了！” 贾勇回到卧室，把上午在奶茶店录的牛半仙和孙志坚对话的视频导入了电脑中，他在笔记本上又把孙志坚和牛半仙的名字间用线连到了一起。 既能让钟表店老板帮他办事儿还能让孙志坚在他面前毕恭毕敬，牛半仙恐怕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厉害的多，而他在失踪案中扮演的角色绝对举足轻重。 三姓家奴孙志坚同时为牛半仙、唐正诚和方南办事，还有自己的会所，真可谓是时间管理大师。 钟表店老板看上去应该只是简单的收钱办事，而作为整个团队的最低端的他，这次变成了牛半仙的弃车保帅的弃子。 至于唐正诚……关于他的线索极少，但他对失踪案和稀泥的态度就足以说明这个人有问题。 贾勇望着摆在书架上的初中毕业照，当他的目光停留在最前排中间的那个女生时，想起了一些初三临近期末发生的事情。 吕阳阳那会儿一个周末叫班里几个关系好的男生去他家里，从被窝里掏出了不知从哪个亲戚家搞来的两盘色情录像带放给大家看，正值青春期的少年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影片，内心中的躁动已经无法用任何表情掩饰。随着夏天慢慢到来，班上女生的穿着也变得越发清凉，几个朋友的课间也不再是毫无意义的勾肩搭背的上厕所，而是凑在一起打量着班里女生的身材来满足自己的幻想。 而吕阳阳口中的完美女神就是他的同桌唐淼，当时不知道吕阳阳是着了什么魔，趁同学都在午休的时候把手伸进了唐淼的衣服里。 当时本来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后来突然就偃旗息鼓了，按那会学校里传的最靠谱的说法就是为了保住学校的名声，也保住这个已经保送市重点高中的好苗子，校长亲自出面和吕阳阳的家长一起出面才劝住唐淼那派出所当官的父亲，吕阳阳当面写道歉信的同时还赔了不少钱。 唐正诚应该是唐淼的父亲？那吕阳阳被人买凶背后的老板岂不就应该是唐正诚？ 贾勇的脑子飞速运转，一张照片似乎让自己对案件的推测有了实质性的进展，而每个人之间的关系也变得明朗了许多。 那吕阳阳母亲的自杀有没有疑点呢？贾勇又在笔记本上画了一个问号。 客厅里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贾勇起身走出卧室，“爸，怎么了？” 父亲已经是满脸红晕的在沙发上睡着，摔碎的是他手里握着的酒盅，贾勇清理好后又回到了卧室。 窗外孩子们的鞭炮响起才让贾勇意识到已经夜色降临，父亲逐渐响起的鼾声打乱了贾勇推理的思路，贾勇把笔记本一推，仰头闭上眼睛，后背靠在椅子上。 贾勇两只眼睛猛的睁开，今天不就是行动的好日子么，他把自己行动的规划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确认今天就是天时地利人和的良辰吉日，不知是兴奋还是紧张，贾勇握着的双手有些微微的颤抖。 贾勇蹑手蹑脚的走出家门来到车上，带上手套从车座下掏出了提前准备好的细绳和斩骨刀，他用手套在刀把上不停的擦拭，尝试把之前留在上面的痕迹擦拭干净，复仇在即让他整个人兴奋不已，车内的表来到晚上 9 点，浓雾渐渐让胡同变得神秘而模糊，路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他感觉时机已经到来，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新行头下了车。 这段时间下来，复仇的种子迅速生根发芽，而他调查到的每个失踪人之后的故事使贾勇有些恍惚，他的目的已经从单纯的找到秀珍变成了给所有失踪的人一个交代。 第45章 .谜底 胡同里的年味渐渐变浓，除了在空中弥漫的微微的爆竹味，很多家门口都挂上了大大的红灯笼。 向钟表店走的每一步贾勇都感觉离真相越来越近，钟表店越来越近的灯光彷佛照亮的就是最后的谜底。 雪花又悄然无声的从天空落了下来，如柳絮如鹅毛，铺天盖地，在路灯的照耀下，密密麻麻的像是漫天飞舞的小精灵一般。 短短几十米的距离让贾勇感觉到格外的漫长，他的内心挣扎良久，但眼下弦已紧绷，箭已蓄势待发，开弓哪来的回头箭。 驻足在钟表店门前，贾勇把录音笔打开后放进了兜里，又掏出手机检查了一下是否调成静音。 一直等到大雪在身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层，贾勇终于朝钟表店的大门迈出了最后一步，他从兜里掏出了手套戴上后轻轻将手伸了出去。 “叮咚——叮咚——”贾勇按下了门铃，他面色凝重，神经紧绷，这一次的赌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谁？”房间里传来了钟表店老板的声音。 贾勇把自己藏在房子侧边的一棵大树后面，并没有应答。 圆谎 第33节 “谁啊，这么晚了，也不吱声，装神弄鬼的……”钟表店老板打开了一条很小的门缝，伸出头来左右打量了一下，“妈的，不知道又是谁家的兔崽子手欠！” “嘭”的一声，大门被狠狠关上，贾勇悄悄走回门前，又按下了门铃。 “我草，谁啊，找麻烦是吧？”房间里传来老板骂骂咧咧的声音，“看我今天不教训教训你这小兔崽子……”说罢推开大门就追了出来。 贾勇的瞳孔紧收，深邃的眼底中熊熊燃烧着复仇的烈焰，他一动不动的盯着钟表店老板，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老板被眼前站着的贾勇吓了一跳，他迅速的后退两步想要把门关上，却被贾勇一个箭步向前挡了下来，面对眼前这个与自己父亲年纪差不多的人，贾勇并没有用出全力就轻松的挤进屋里，制服了对手。 “你想要干什么？”钟表店老板喘着粗气，看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斩骨刀。 “我想干什么你会不知道？”贾勇轻蔑的笑了一声。 贾勇用带来的细绳把钟表店老板的四肢紧紧捆住，“秀珍去哪里了？” “贾——勇！”钟表店老板惊恐的看着贾勇的脸，身体颤抖的厉害，他的表情很快变得绝望，整个人瘫软了下去，两眼无神的望着地面，面如死灰。 “石文斌，如果你还想活命我劝你把所有失踪案的真相告诉我。”贾勇拉过来一把椅子坐下，眼前的石文斌完全没有了之前那种儒雅的样子，剩下的只有狼狈和不堪，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多岁。 “我一个烂赌鬼罢了，有什么能告诉你的？”石文斌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是牛镇山把你引来的吧？这个老东西真是脸都不要了！” “我再问你一遍，秀珍去哪里了？”贾勇又提高了音调，石文斌正在考验着他的耐性。 “人都死了又何必在意她去哪里了呢？”石文斌闭着眼睛仰着头靠在身后的墙壁。 贾勇蹲下来狠狠揪着石文斌的衣领，大声喊道：“秀！珍！在！哪！” “她就在你的身边啊。”石文斌把头扭到一旁，不再说话。 “你和牛半仙是什么关系？”贾勇换了一个问题，他不想把有限的时间都浪费。 “没什么关系，他给我钱，我办事，算是我的……老板？”石文斌鄙夷的笑了一声，“我们都是他的一颗棋子罢了，当你干完自己该干的事情不再有利用价值的时候，那么你就该被他拿出来献祭了。”石文斌盯着贾勇脸上那古怪的笑容让人毛骨悚然，他轻挑了一下眉毛慢慢说道：“我们都一样，今天我的样子就是你以后的下场。” “不，我和你完全不一样，你是一只恶魔，丧尽天良的恶魔！”贾勇的拳头重重的挥在石文斌的右脸，他的嘴角慢慢渗出些鲜血。 血的味道像是催化剂一般，让石文斌变得癫狂起来。 “是谁让你杀害吕阳阳的？”贾勇瞪大的眼睛中布满血丝，“你最好老实说，不然我可就没耐心了。”贾勇从一旁拎起了斩骨刀。 石文斌低着头，一言不发。 “不如我们做一笔交易怎么样，你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我给你一笔钱让你远走高飞。”贾勇想起了石文斌跟牛半仙的那通电话，眼下对于石文斌来说最有吸引力的莫过于金钱。 “除了牛镇山还能有谁？要不是我打牌输了一屁股债怎么可能一万块钱就帮他把那个小孩杀了，想想真是可笑，那次他可是从那个派出所的人手里拿了整整十万块钱的好处。” 看来贾勇的猜测没有错，杀害吕阳阳背后的真凶果然是唐正诚。 “那张芸呢？那么爱你的人你也下的去手？”贾勇见石文斌的嘴开始松动继续问道。 “你以为我想么？如果我不下手，那我就要被她杀死了！”石文斌双眼失焦，失魂落魄的看着地板，“我给了她除了身份以外的所有，而她却一再的逼我，她还拿我杀人的事情威胁我，呵呵，想威胁我？那她就只能从这个世界消失了。”石文斌说到最后时没有任何动容，仿佛在他手中消失的并不是一条人命，而是一只小虫或其他什么毫无价值的东西。 “那孙传福呢？”贾勇继续问道。 “给我根烟。”石文斌仰着头盯着贾勇，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贾勇点了支烟塞进他的嘴里，“说吧！” “孙传福……”石文斌冷笑一声，咬牙切齿的继续说道：“他组织赌局害人，要不是他我也不至于一步步的走到今天！直到杀他的时候我才知道，在他店里打牌时桌上的人都是他安排的，难怪我每次都是输，这个狗日的害了不知道多少人，真是死不足惜！” 石文斌对杀人的轻描淡写让人感觉莫名的压抑，贾勇站起来打开了一扇窗。 “该问那个打工仔了吧？”没等贾勇问，石文斌继续说道。 “葛震？因为打工的时候搞断了牛半仙的小指让牛半仙记恨在心？”贾勇皱着眉头说道。 石文斌把即将燃尽的烟头吐到地上，盯着贾勇说道：“你知道的还不少，为什么牛镇山还敢留下你？” “他这不就是派我来跟你同归于尽的。”贾勇笑着说道，“不过我可不认同他这个建议，再说说范磊吧。” “范磊？”石文斌歪头想了片刻，慢慢说道：“我只是帮了他爸一把而已。” “帮他爸？”贾勇有些听不懂石文斌话中所指，“帮他爸杀了自己的儿子？” “范磊本就是将死之人，他已经在这个世界上多活了太久了，老范被他拖累的倾家荡产，负债累累，他付出一切去做一件没有意义的尝试，我实在看不下去就把范磊处理了，这样孙志坚还能给老范一笔赔偿金，这难道不是一个很好的结局么？”石文斌讲话的时候一脸笑容，炫耀的样子像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你以为你做的是对的？”贾勇攥紧了拳头，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在石文斌的轻描淡写中一文不值，“你觉得你可以随便剥夺别人的活着的权力了？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对又怎么样，不对又怎么样呢？”石文斌大笑起来，“走上这条不归路以后好像我还有得选一样。” “那，秀，珍，呢？”贾勇死死的盯着石文斌，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里慢慢说出。 “你老婆嘛，她不知道从谁那了解到了牛镇山收钱杀害那个初中生的消息，居然还给派出所送去了举报信。”石文斌说着冷笑了一声，“那派出所里老大是谁？唐正诚啊！那可是当年失踪案的幕后黑手，他马上把消息就传到牛镇山那里了，给了牛镇山一百万现金，呵呵，这次牛镇山也算是有点儿良心，还给我分了一半。” 贾勇皱着眉头，听到这里他想起了前阵子自己加班到很晚，回到家后秀珍跟自己说自己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想要问一下自己的意见，当时自己借口太累，所以没有听秀珍把发现的秘密讲出来便倒头就睡，那看来秀珍想说的就是牛半仙买凶杀害吕阳阳的事情…… 贾勇点了根烟，猛吸了一口，他清楚自己对秀珍的漠不关心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那苏正呢？”贾勇压低声音继续问道。 “苏正？”石文斌抬起头疑惑的看着贾勇，“我不认识也不知道，我知道的都已经跟你说了。” “那你前些天修理桌上那块名表呢？”贾勇怀疑石文斌有所隐瞒，刻意点出线索。 “你说的是那个修手表的人？我就是给他掉包了修理的表，把真表卖了些钱还债而已……”石文斌不像在说谎的样子，这样倒是也能说得通为什么苏正的尸体会被发现了，看来与连环失踪案并没有关系。 “你有牛半仙他们的犯罪证据么？”贾勇问道。 “有，在修理桌最下面的抽屉里有一个小优盘，里面有些牛半仙找我的时候我留的一些证据。” 第46章 .血迹 贾勇从抽屉中找到了石文斌所说的证据后，拿起石文斌的手机，“来，打电话给牛半仙，约他马上来这里，就说有重要的事情跟他说。” “打完电话你就放了我可以么？”石文斌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贾勇。“我真的只是一个做事的，他们才是背后的主谋！” “你觉得你还有什么资格在这跟我谈条件？别废话，按我说的做！”贾勇在石文斌的手机上输入了牛半仙的号码后，打开了免提，另一只手用斩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晚上不要打电话，又有什么事儿？”牛半仙接通电话后不耐烦的说道。 “牛镇山， 你不是想要我手里的东西么，那现在来我店里一趟，带好你答应好的钱，不要耍什么花招。”石文斌恶狠狠的说道，逼宫牛半仙对于他来说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你这是想通了？我早就跟你说嘛，你要积极跟我们配合，这样是不可能亏待你的，一味的对抗对谁也不是好事嘛，我这就过去找你……” “可以了吧？放我走吧，要是牛半仙知道我算计他，我肯定会死得很惨。”石文斌盯着无动于衷的贾勇，“我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贾勇面无表情，把石文斌的手机装进自己兜里，眯着眼睛看着石文斌冷笑道：“反正牛半仙过来还需要些时间，这样，你再回答我几个问题，如果回答的好的话我就考虑一下把你放了。” 石文斌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神色仓皇，“这可是你说的，那你快问，一旦他来了我就死路一条了。” “你从派出所放出来的时候为什么跟牛半仙要钱？” “我早就说了，我只是个赌徒，欠下了很多赌债，我就想着拿牛镇山的犯罪证据要挟他，跟他要一笔钱跑路。” “那被杀害人的尸体都藏在……” 还没等贾勇再问完，石文斌已经偷偷解开了捆绑的绳子，突然冲向了贾勇，两个人扭打了起来。 贾勇猛地推开石文斌然后挥起手里的斩骨刀砍在了他的左肩处，鲜血从石文斌捂住的刀口处缓缓流出，石文斌瞪大了眼睛看着流到地板上的鲜血瘫倒在地上，不停的重复着：“完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快救救我……” “放心，这点儿伤口你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要是你再敢跟我搞什么小动作，我可就马上送你见那些等着找你报仇的冤魂了！”贾勇重新把石文斌的手脚捆绑好后，挥了挥手中的斩骨刀，石文斌坐在墙角浑身发抖，一声不吭。 贾勇径直走到了那几座不动的钟前，手中的斩骨刀一刀一刀的砍了下去，钟表很快出现了一道深长的裂纹，一股浓烈的气味从中倾泻而出，贾勇捂着鼻子后退了几步，这不就是店里一只弥漫的那种奇怪的味道么，贾勇用斩骨刀把钟表上的裂痕又劈开一些，他发现这座钟表的里面并没有任何机芯零件，取而代之的满是各种香料，随着香料从裂缝中流出缓缓落到地面，钟表内渗出阵阵恶臭的同时，一个深嵌在钟表内的水晶盒子露了出来…… 正当贾勇准备进一步检查这个水晶盒子的时候，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石文斌，开门！” 牛半仙居然来的这么快，这打乱了贾勇的计划，他想冲到床边躲进地下室中，却被趴在地上的石文斌抓住了脚，“你不能把我扔在这儿，救救我救救我……”石文斌像是抓住了生还的最后一根稻草，瞪着眼睛极度恐慌的呜咽道。 贾勇挣脱了很久依然挣扎不开，敲门声变得愈发的急促，“我听见你的声音了，别跟我耍花招，赶紧来给我开门！”牛半仙的不耐烦的说道。 贾勇只得拎起手里的斩骨刀朝石文斌的背部砍了下去，石文斌应声倒在血泊之中，缓缓松开了手…… 贾勇逃脱后迅速躲进了地下室中，喘着粗气掏出了石文斌的手机拨通了派出所的电话，“救命，胡同口的钟表铺子杀人了！” 而此刻门外的牛半仙见久久没人开门，便用石文斌告诉自己的密码打开了钟表店的大门。 贾勇耳朵贴在暗门上，听着房间里的动静。 “石老板？石老板？”牛半仙的声音传了出来，“你这是跟我唱的哪一出啊，你这样不打乱了我的计划么？救你？那你赶紧告诉我东西藏在哪里了？” 同时石文斌的求救声越来越小，直到完全消失。 突然爆发出一阵忙乱声，牛半仙被冲进来的警察按倒在了地上。 “马上打 120 救治伤者，这个人拷起来带回所里，马上审讯！”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老吴。 “警官，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我刚刚进屋的时候就这样了……你们可不能乱抓人啊！”牛半仙明显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乱了方寸，大喊道，“我要见你们唐所长，叫孙志坚来也行！” “别废话，带走！” 贾勇隐约听老吴跟同事交代了些什么就离开了，紧接着传来了 120 的声音，一阵匆忙的脚步传来后，房间里变得安静了下来。 漆黑之中，贾勇感觉浑身都开始酸痛起来，他看不到此刻屋里的情况，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等待。 过了一会儿房间里传来了打电话的声音，“喂，孙警官，钟表店发生案子了，对，钟表店老板被人杀了，对，我现在正在这儿呢，什么？老吴让我在这儿盯着呢，现在走合适么？行，那你尽快过来，我先回去照看孩子了……”然后是开门与关门的声音，整个房间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贾勇暗自庆幸，真是天助我也，他轻声打开了暗门，把头探出来谨慎的看了看，发现房间里没有人后努力把床靠边挪了挪，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贾勇发现床头的那个玉葫芦磕到了地板上，碎了个七七八八。 看来你就这命运啊！贾勇暗自说道，他顾不了那么多了，把床恢复原位后打开房门遛了出去，他急匆匆躲进了隔壁的出租屋中，趴在门前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孙志坚很快鬼鬼祟祟的走进钟表店中，过了好一阵子才打着电话离开，贾勇看了看兜里的优盘，又看了看铩羽而归的孙志坚，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贾勇看外面没有其他动静后，把出租屋的床推开，从暗门中来到了地下室，把穿的衣服与斩骨刀和石文斌的手机放在了里面。 当他看到张芸留下的日记盒子的时候，喃喃的说道：“那个恶魔已经死了，你在黄泉路上等了这么多年，应该很辛苦吧。” 贾勇回到家时已经是后半夜，父亲还在沙发上打着呼噜，甚至连睡觉的姿势都没有改变。 他慢慢挪步回到卧室躺下，悬于一线的心终于落了地，复仇的快感让他心中的紧张转化为激动，他把钟表店里找到的优盘插到电脑上，里面拷贝的音频详细记录了牛半仙和唐正诚关于吕阳阳失踪案的线索，贾勇把音频拷到了自己的优盘里，他冲了个澡，然后舒服的躺在了床上。 “昨晚怎么回来的那么晚啊？快过来吃早饭了。”父亲盯着慢慢走出卧室的贾勇，吞下手中的鸡蛋，缓缓说道。 “有些事情没处理完，这不就连夜加了会儿班，今天我就没事儿了，可以在家好好陪你了。”贾勇回答完父亲后，觉得父亲的话好像不太对劲，如果他一直醉酒状态睡在沙发的话怎么会知道自己深夜才回来呢？父亲最近的状态确实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具体哪里奇怪，“那个，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么，我带你出去转转吧？” 父亲并没有回答贾勇的问题，只是习惯性把剥好的鸡蛋递了过来，冷冷的看着贾勇说道：“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血腥味？” 贾勇听到父亲的问题，心里瞬间慌乱起来，他赶忙低着头嗅着自己的手、胳膊以及身上的衣物，“没……没有啊，你……你是不是……闻错了？” “怎么会闻错了，你看你感冒搞得鼻子都不透气了，这么大的血腥味都闻不到了，我刚从冰箱拿出了一整块牛肉，中午给你做爱吃的红烧牛肉怎么样？”父亲开着玩笑的样子并没有贾勇感觉到轻松，反而让慌乱更添了几分。 他想不出父亲到底是知道了什么，为何变得如此一反常态。 “哎，听到没有，中午给你做红烧牛肉！”父亲凑到出神的贾勇面前又说了一遍。 圆谎 第34节 “啊，好，红烧牛肉好……红烧牛肉好……”贾勇想到父亲偷看自己笔记本和偷听自己打电话的画面，身体不寒而栗。 父亲拍了拍桌子，“快吃饭，看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怎么，夜里见鬼了？” 贾勇摇了摇头没再搭话，只是慢慢吃着早餐。 “爸，我出去溜达溜达，有需要带的东西么？”贾勇感觉家里的气压有些过低，决定出去溜达溜达，顺便去打探下钟表店现在的情况。 “没什么需要的，快去吧。”父亲只是埋头刷着碗盘。 贾勇低头穿鞋的时候，突然发现翻皮的鞋面有一块很深的水渍，而明显被刷的有些烂掉的皮面隐约可以看到红色的……血迹？ 难怪父亲会问自己闻没闻到血腥味……贾勇恍然大悟的看着父亲有些神秘的背影，他究竟都知道了些什么呢？ 第47章 .破案 气温开始慢慢回暖，走在胡同里已没有前几日那般冷，阳光轻松刺穿了浓雾，照在玩耍着的小朋友身上。 积雪已经慢慢融化，地上有些泥泞不堪，贾勇尽管慢慢的迈着步子，也没有阻止泥水溅到鞋面。 钟表店门前的街道上身高不高的大妈们踩在自己的小板凳上拉直了脖子打探着前方第一手资料，贾勇也走了过去，听着人群中的议论。 “哎？贾总！”吴强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 “什么情况？”贾勇冲钟表店方向摆了下头，“什么事儿搞得水泄不通的？” “你还不知道？那钟表店老板被人杀了！听说心脏被扎了十多刀，刀刀毙命！”吴强说的天花乱坠，仿佛亲眼看到过尸体一般。 “噢？抓着凶手了？”贾勇心里想这新闻传的也太离谱了，石文斌不是应该是被砍死的么。 “听说当场抓获。”吴强搓着手兴奋的说道，“没想到这朗朗乾坤居然还真有入室杀人的，什么仇啊这是？” 巷子里面的人群向两侧分出了一条通道，一座座钟表被人推了出来，每当路过贾??勇身边时，那股奇特的香气便会让贾勇感觉到阵阵反胃。 “哎哟，坏了，光看热闹都忘了正事儿了，我去店里拿点东西，回头聊啊大勇。”吴强一扭一扭的从人群里跑了出去。 “乡亲们，散了吧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哈，都快回家忙年去吧……”随着最后几个警察带了一些东西从钟表店走出来，围观的人群一哄而散。 贾勇掏出了一根烟点上，在胡同里漫无目的的溜达着，派出所门口也是人满为患除了一些媒体争相来报道外，还围了许多过来蹭热度的网红。 看了一眼手机，本地论坛的头条已是《凶手被害，尘封多年连环失踪案浮出水面》，内容里说的在清河派出所多年的追查中，侦破了我市发生的连环失踪案，两名凶手因分赃不均大打出手，警方出动时已有一名死亡，而另一名凶手在警方的连夜询问中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贾勇满意的点了点头，走进路口的咖啡店点了一杯冰摩卡。 一旁桌上的小朋友正在读书：“它们不仅聪明，还机警、狡猾。当猎人接近它们的窝时，尤其是窝里有小崽子的时候，它们就会靠着“演技”来引开猎人，雄性狐狸会假装受了伤，一瘸一拐，一走一倒，一步三回头，频频诱惑猎人来追，直到成功引开猎人，远离巢穴，它就会恢复常态，一溜烟逃跑，而此时雌性狐狸，已经迅速转移它们的小宝宝。它们还有很多计策来对抗猎人，像“诱敌深入”，当狐狸带着猎物，负重无法逃脱的时候，它们往往会丢下猎物，把猎人吸引过来，然后再绕路返回带着猎物离开……” 贾勇喝了一口咖啡，闭着眼睛津津有味的听着，阳光照着他眯成线的眼睛上，他整个人都变成了橙红色，像一只戏耍了猎人的狐狸。 或许是时候跟父亲讲出真相了，尽管贾勇还没想到如何开口。 不管怎么样，今天对于自己来说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贾勇决定中午先带父亲找家馆子好好吃一顿然后再和他坦白了秀珍的事情。 那就这么定了，贾勇一口嘬尽了手中的咖啡，起身向家的方向走去。 让贾勇没有想到的是，当他踏进家门的时候，他发现老吴正坐在沙发上与父亲聊天。 “小贾回来了？正好我找你有点儿事儿，咱出去说去。”老吴看见贾勇便起身说道。 他并不解老吴此行的目的，谨慎的说道：“吴叔，您这来也不打个电话，让您久等了啊。” “不碍事，正好我和你爸聊聊家常的。”老吴说完扭过头跟父亲说道：“大哥，你看，本来这想着今天来找你一起喝两壶，却没成想又出了大案子，咱这顿先欠着，回头可一定得补上啊！” “行，必须补，等你忙完了的我做点儿好菜咱在家好好喝一顿。”父亲笑逐颜开得样子让贾勇松了一口气，看来老吴这趟来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贾勇和老吴走出家门后，老吴搓着手说道：“小贾，有烟么，我出门急忘带了。” 贾勇从兜里掏出烟盒递给了老吴，老吴接过后仔细的打量着，“这烟可是进口的吧，在咱这儿可买不到吧？”说罢，老吴抽出了一根烟卷，一点一点的看着，像是在找什么证据一般。 “啊，确实，这是东南亚产的，烟劲没那么冲，一直托朋友帮忙从国外带回来的。”贾勇不清楚老吴这一出的目的，但他坚信现在只要多说实话一定不会有问题的，毕竟在媒体那整件案子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老吴点了点头，挠了挠有些蓬松成鸟窝的头发，目光如炬，严肃的说道：“小贾，我问你几个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回答可以么？” 贾勇谨慎的点了点头，不知道老吴这是唱的哪出。 “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家里啊，我爸昨天喝的有些多，我一直在家里照顾他。”贾勇心想老吴应该已经问过父亲同样的问题，不知道父亲会不会有默契呢。 “那你是不是知道石文斌的什么秘密？”老吴又问道。 “石文斌是谁？”贾勇强装镇定反问道。 “你不认识石文斌？”老吴又强调了一遍。 贾勇无辜的摇了摇头，“不知道啊。” 老吴无奈的笑了笑，“那没事儿了，我走了，你快回去陪你爸吧！” “对了，吴叔，我看好像失踪案是不是有结果了？找到秀珍了么？”贾勇叫住了正要转身离开的老吴。 “我这不就得赶回所里看这事儿么，找到了几具尸体，局里正派人在比对 dna 呢！等有消息了再说哈，我先走了！” 贾勇看着匆忙离开的老吴，本有些放下的心又开始紧张起来。 “爸，老吴找你来问什么了？”贾勇推开门急忙走到父亲身旁问道。 “你这又紧张兮兮的干什么呢？”父亲放下正在看的书，“没问什么啊，就聊了聊家常啊。” “啊？没问你点儿事儿？”贾勇对父亲的回答有些质疑。 “噢，问了，问昨天咱爷俩出没出门，我说哪也没去，大冷天的你也不让我出门。” 听到父亲的回答后，贾勇松了口气，“走啊，中午请你出去吃顿好的去。” “不去，大年底的哪有好吃的了，人家大师傅早就回家过年了，剩下的掌勺的都是学徒，再说了早晨不是说好了给你做红烧牛肉么，肉我可都给炖上了。” “行吧，那就不出去了，我找瓶好酒，咱俩稍微喝点儿？”贾勇说着便朝酒柜走去。 “哎，不喝了不喝了，昨天喝的我还没缓过来呢，你赶紧干点儿正事好不好，跟秀珍打电话问问明天什么时候回来！”父亲手里拎着汤勺指着贾勇，“怎么搞的，媳妇儿的事儿你怎么一点儿也不上心？对了，你回头在我那微信上加上秀珍，以后我直接跟秀珍联系得了，省的你一天天的耽误事儿……” “行行行，知道了，一会儿我就给秀珍打电话……”贾勇面对父亲突然的发难，心里又开始犯愁。 贾勇坐在沙发上没有目的的换着电视的频道，父亲的身影在厨房中晃来晃去，从门缝中飘出来牛肉的香气让贾勇咂了几下嘴，放在原来自己这时候早就冲到厨房跟父亲讨要上两块香喷喷的肉了，但现在他感觉父亲的样子有些怪怪的，他总会主动躲开每一次与父亲眼神的接触。 只是父亲总是会不请自来，该面对的总是不能靠躲避搪塞。 “对了，我听说咱胡同里出命案了？”父亲拉开厨房门走了过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前来拿走了贾勇手中的电视遥控，调到了本地的新闻频道。 “根据孙志坚孙警官的陈述，困扰他们的连环失踪案终于在全体警员不畏困难，永不放弃的优良品格下完成了侦破工作，而随着凶手的落网，市民得以过一个幸福安康的新年了，以上就是我台的最新报道。” 贾勇嗤之以鼻，冷笑了一声，孙志坚真的是不要脸，这种鬼话都能编的出口。 “这可是破获了大案子啊！”父亲站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视感慨道。 “你怎么不说这是他们长久以来的不作为导致案件积压，凶手长年逍遥法外。”贾勇压低声音说道，“这些害群之马居然还好意思如此冠冕堂皇的出来跟社会邀功，真是恬不知耻！” “瞧你最近这么狂躁，太不正常了，大过年了，别这么浮躁！”父亲把遥控器扔给贾勇，转身回到厨房忙活起来。 贾勇望着父亲的背影，不正常的人又何止自己呢？ “开饭喽！”红烧牛肉很快被端到了餐桌之上，贾勇肚子里的馋虫被这溢满整个房间香气勾了出来。 父亲双手托着下巴，微笑的看着贾勇狼吞虎咽的样子，“你慢点儿吃，别着急，锅里还有，锅里还有呢！” 第48章 .遗漏 父亲的手艺真的是越来越好，贾勇用牙签剔着牙，控制不住的打着饱嗝。 贾勇看着不紧不慢夹着菜的父亲，这一点也不像他平时的风格，好像故意放慢了吃饭的速度。 关于秀珍失踪的事情该如何跟父亲开口呢，这个问题让贾勇抓耳挠腮。 唉，管不了那么多了，就实话实说吧，反正眼下也是已经隐藏不住了。 “爸……”贾勇低声叫了一声。 “嗯？有事情跟我说是吧？”父亲抬起头来，看着贾勇，仿佛已经料定了贾勇有事情要说。 敲门声打断了贾勇的坦白，贾勇一下子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啊，我去开门。” 贾勇慢慢的朝门口挪步，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他的脑子里迅速过滤着门后的人会是谁，但并没有结果。 “哎，小贾，你爸在家吗？” “张阿姨？”贾勇看着眼前拎着礼盒的张大妈松了一口气，“我爸在呢，快请进。” “老张？来就来呗还拎什么东西啊？”这句话从贾勇小时候逢年过节时就听的耳朵起茧。 “难得你今年在这边过年，这不过来看看你嘛，也没带什么好东西，就是些肉食干果的。”张大妈看着桌上的饭菜突然反应过来，“哟，你们还吃着饭呢啊，那我就不打扰了，先回去了，家里这年底了卫生还没打扫呢。” “留下喝口茶再走啊！”还没等父亲说完张大妈已经夺门而出。 这可能就是纯礼节性应付公事的走访吧，贾勇站在原地笑着耸了耸肩，然后把礼盒收拾起来。 或许这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还能让人感觉到一丝年的氛围。 父亲重新坐下，端起碗筷吃了起来，“怎么，刚才你有事情跟我说么？” “啊……是。”贾勇迈着小步子回到餐桌，慢吞吞的坐下，“是有个事儿得跟你说一下……” 还没等贾勇开口，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贾勇挠了挠头，又起身去开门，他心想或许是天意不让自己把这件事情告诉父亲。 “吴叔。”贾勇看着站在门外的老吴整个人都精神起来，心里打起了小鼓，暗想他怎么又来了。 “哎，小贾。”老吴走进屋里，看见了正端着碗的老贾，“哎呀，你看这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你们吃饭了。” “没有没有，吴警官吃饭了没，一起来吃点儿啊。”父亲把碗筷放在餐桌上起身说道。 “不了不了，我这就不吃了，我这有点儿急事儿需要找小贾帮个忙……” “噢，明白明白，那你们聊，我回屋里去。”父亲接了杯热水递给老吴便匆匆回到卧室关上了门。 “吴叔，我看新闻说连环失踪案侦破了？”贾勇虽然不知道老吴这趟来的目的，决定反客为主。 “是的，我正是来跟你说这事儿的，昨晚唐所连夜让孙志坚审的嫌疑人，天还没亮就全撂了。”老吴摇了摇头，“就孙志坚那无利不起早的人，就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积极过。” “那受害人的尸体……”贾勇皱着眉头说道。 圆谎 第35节 “尸体都被分解后藏在钟表店的钟表里面……”老吴明显有些反胃，用手捋了捋自己的气息，“店里的每一个钟表都拆开了，但里面并没有找到秀珍的……” 贾勇身体微抖了一下，石文斌亲口说的秀珍遇害的，那秀珍到底去了哪里？ 贾勇捂着有些刺痛的脑袋一言不发。 “是这样，两个凶手中负责藏尸的那个呢已经死了，所以现在我们也是遇到了一些瓶颈，但肯定会竭尽全力继续寻找秀珍的。”老吴说道。 “那辛苦你们了，吴叔。”贾勇说话时有气无力，“恭喜你们破了这么多年的案子。” “哎，有什么好恭喜的，葫芦僧断了葫芦案罢了。”老吴叹了口气说道。 “怎么了？”贾勇马上反应过来老吴这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变得谨慎起来。 “就根据嫌疑人一口之言就把案子断了，案发现场缺失了一把凶器和受害人的手机这么重要的东西他都不过问的……”老吴掏了掏口袋，“哎，烟抽完了，你这还有存货么，借一包。” “啊，有，你稍等。”贾勇回到屋里取了两包新烟递给了老吴，“这味道不知道你抽的来么。” “谢啦！”老吴把一包塞到口袋，马上打开另一包的包装，取出一根点上，“之前抽过，还可以，这烟可真是少见，今天我逛了好几个超市都没找到呢。” 老吴右手夹着烟放在嘴角，一缕青烟缓缓飘起。 贾勇突然想起第二次去钟表店的时候，自己的烟盒曾掉在地上过，当时收拾时匆匆忙忙的，也不知道有没有落下…… 还有昨晚石文斌还跟自己要过烟，那他吐在地上的烟蒂…… 贾勇很不自然的看着老吴，他此刻不知道老吴为何突然这么说，而自己又该如何接话。 老吴掐灭了燃尽的烟头，站起来说道：“那没什么事儿，我就回所里了，你放心，我们会继续努力寻找秀珍的。” “好的，谢谢吴叔。” 关上房门的一瞬间贾勇发现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 “吴警官找你说什么了？我怎么听见他说秀珍了？”父亲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贾勇一跳，浑身冒出了冷汗。 “啊，爸你过来坐下，我跟你说件事儿。” 父子俩在餐桌上相对而坐，贾勇点了根烟抽了一口，努力让自己不紧张。 “秀珍前几天……失踪了。”贾勇说出失踪了三个字的时候支支吾吾，甚至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失踪了？！”父亲拍案而起，“失踪了是什么意思？” 父亲的激烈反应程度远超自己的预想，贾勇满脸惊恐的看着父亲，“就是……就是……人没了。” 贾勇说完把脑袋埋在桌子下面，不敢再看父亲一眼。 “人没了？那你一直骗我干什么？”父亲歇斯底里的喊着，瞪大的眼睛怒不可遏，双手拍打着餐桌。 “我之前怕你担心，就一直私下找着秀珍，我也是刚知道秀珍遇害了……”贾勇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上的汗珠却是越来越大。 父亲靠在椅子上，只是用手指指着贾勇不断的摇头，几次都是欲言又止。 贾勇慢慢抬起头，与父亲四目相视，良久都没有说话，房间里的变得气氛有些微妙。 谁也不知道这几天自己是如何度过的，因为顾及面子随意撒了一个谎让他的人生轨迹朝着和预定轨迹相反的方向疾驰，而自己积压在心里的秘密逐渐成了一个顽疾，让自己逐渐无药可救，他不想让自己变成这样，却又无能为力。 直到手指被余烬烫了一下，贾勇才发现手中烟卷已经燃尽，他放到嘴边吹了几下缓解疼痛。 父亲咳嗽了几声，径直向卧室走去，“我累了。” 贾勇应了一声，继续坐在椅子上刷着手机。 复仇的快感只是维持了一瞬，接踵而至的是不断笼罩的迷惘，关于人生、关于家庭、关于亲情爱情…… 贾勇感觉到自己仿佛被黑洞包裹，无助感像电流一般从头皮迅速传递到脚趾，他冲进了洗手间里，中午吃的饭被吐了个精光，他瘫坐在地上。 当他准备起身的时候，发现父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端了一杯热水站在自己的身后了。 “来，喝点水漱漱口。”父亲把杯子递给贾勇。 贾勇一把抱住了父亲，眼泪再也无法崩住多一秒钟，肆意的在脸颊上划落，他记不清上次这样无助的在父亲的怀抱中寻求安慰是什么时候了，父亲的肩膀似乎不再像印象中的那样宽厚，但它却一直都像是一座可靠的山，让自己感觉到那么的安稳。 父亲轻轻拍着贾勇的后背，“一切都会过去的，总会好起来的……” 贾勇没有说话，擦掉眼泪，点了点头。 吃过晚饭，贾勇穿上外套准备出门。 “有事儿么，这么晚了还出去？”沙发上看着报纸的父亲扶了扶老花镜。 “啊，我去胡同里溜达一圈，要不要一起？” “不了不了，你去吧，你早点回来。”父亲摆了摆手，把腿盘在了沙发中。 尽管烟花禁令还在，但孩子就像魔法师一样，总是能从父母手里变出各种款式的爆竹，胡同里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烟味，最近的天气变得干躁起来，胡同中的雾也变得淡了许多。 路边列成一队的雪人好像怕是太阳一出来自己就会不复存在，急着跟自己拜上个早年，贾勇冲他们挤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既是问号，也是告别。 人生就像是一列疾驰的列车，你不可能看到每一幕路过的景象，但也不要为任何错过的惋惜，快乐也好悲伤也罢，终点站处一切格式化，谁也不可例外。 贾勇来到胡同口，搓着手站了许久，一直到路上行人已经零零星星，也没有等到面摊老板出摊。 或者是因为明天就是除夕夜？或者警方跟他说了孙传福被找到的消息，让出摊这件事情失去了它的意义？ 贾勇猜不到是哪一种，也不想知道到底是哪一种。 第49章 .字条 “你溜达的够久的啊。”贾勇回家时，父亲正在沙发上闭着眼哼着曲，“来，过来坐。”父亲靠边挪了挪，给贾勇让出来了一块地儿坐。 好久没有和父亲这么并排坐着了看电视了，这种感觉让贾勇熟悉又陌生，他迟迟找不到一个话题来打破有些尴尬的气氛。 “哎，今年你妈离开我们十一年了。”父亲的话题显然有些过于沉重了，连他自己都先叹息了一声。 “是啊，一晃都十多年了。”贾勇抿抿嘴说道，这十一年的时间好像不长不短，不长是因为他时常还会感觉到母亲的关爱好像就在身边，让他每次受挫的时候都有重新爬起来的勇气，不短是因为尽管自己并不情愿，但是关于母亲的一些记忆已经逐渐开始变得模糊。 “你说要是你妈还在的话会不会整天在我耳边唠叨我喝酒呢？”父亲苦笑着端起茶几上的小酒盅轻轻的抿了一口。 “那说不准……或许已经唠叨的你把酒戒掉了呢。”贾勇笑着说道。 “哎， 假如真的有假如该多好……”父亲扭过头看着外面，月亮此时刚刚爬上树梢，驱散了外面的雾气，明晃晃的挂在半空，让人的思念又深刻了几分。 “我还记得小时候，每次过年你都给我买上一大兜子的鞭炮，到了除夕就带着在院子里放到午夜，回家时母亲已经把煮好的饺子摆上了桌。”贾勇仰着头回忆道。 “是啊，你妈为了让你开心，把塞着硬币的饺子都做了记号，特意盛到你的碗里。”父亲笑着说道。 “爸，其实你和妈妈藏在茶盘下面的钱都是我偷偷拿走的……”这件事压在贾勇心底多年，因为小时候父母给自己的零花钱太少，他需要用钱时总会从茶盘下拿走一些，现在坦白出来会让自己更心安理得一些。 “你妈都知道，她特意把钱留在那里，就是怕你有时候想花钱又不好意思跟我们要，你妈总是跟我说你长大了总是要有些用钱的地方，从家里拿总比在外面想别的方法搞钱好的多。”父亲慈祥的笑着。 贾勇没有接话，父母的爱沉默却无处不在，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对了，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还没有想好要什么生日礼物么？”父亲又问起了这个问题，不知为何他好像特别在意贾勇的这个生日。 “有你陪着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了，不需要别的了。” “那怎么可以，这可是你本命年哎，三十六周岁呢。”父亲把两只手伸出来比出了三十六的样子。 “爸——你没什么事情吧？”贾勇扭过头时发现父亲的眼角有些湿润。 父亲这个北方汉子，印象中很少像现在这样多愁善感，让贾勇感觉有些奇怪。 “没事儿，过年了嘛，容易念故人，有点儿想你妈了。”父亲仰头把酒盅的酒喝尽，起身伸了个懒腰，“有点儿困了，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好嘞，晚安。”贾勇用遥控换了个频道，看着电视里往年春晚的小品，尽管每一段剧情已经烂熟于心，但有些笑点还是能让他跟着干燥的笑上几声，一直看到困的不行，贾勇才关掉了电视，回到屋里。 贾勇醒来的比以往晚了一些，可能是除夕的缘故，大妈们今天并没有出来营业，外面倒是显得有些冷清。 父亲今天也难得没有叫自己起床吃饭，贾勇伸了个懒腰挪下床。 “爸，你今天怎么没叫我啊。” 父亲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等自己，餐桌上的老三样安静的摆在位置上，旁边还有……一个礼物盒和一个信封。 贾勇走过去打开信封，父亲那铿锵有力的字迹映入眼帘： 大勇：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请不要找我，我要去做一件自己从心底想做的事情。 秀珍的事情让我也反思了很久，我原来若是对你母亲多关心几分，或许她也不会攒下那么重的病根，错误一旦铸成，结果无论如何弥补也不会改变。 这些年对于你母亲对于你，我始终都是有所亏欠，一直都想为你们做些什么，但始终没有机会。 礼物盒中是送你的生日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父亲也希望你可以从这个本命年开始重新活出精彩，任何问题都可以用最真实的自己面对，当你走出迷雾，世界才会变得灿烂。 即便生活有些许的不如意，那你也要尽量的多保持一分希望和耐心，守得云开见月明,静待花开终有时。 见字如面，当你偶尔想起我的时候，就读一下这封信，他会像我一样在你身边为你保驾护航。 贾勇的泪水如注，他慢慢打开了礼物盒，那块价值不菲的手表赫然入目。 贾勇还记得带父亲来清城那天，父亲对那个嫌弃他们的营业员吆喝的话：“你这怎么说话呢，你凭什么感觉自己高人一等的？” 自己好不容易拉着父亲走出商场后，父亲还是怒气未消，“你说这什么人，真是狗眼看人低。” 说罢父亲凑过来问自己：“怎么？喜欢么？爸爸给你买一块啊，你可别心疼钱，我那退休金攒的都要长毛了。” 没想到父亲真的去买了一块，贾勇想象着父亲去柜台买表时一定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给别人的高傲上了一课的同时，也被人狠狠赚了一笔提成。 也罢，至少让父亲过瘾了一把，贾勇的泪水中难过中还有些幸福的味道。 贾勇掏出手机给父亲拨通了电话，却发现父亲的卧室中传来了铃声，贾勇摇了摇头，这倔老头的性子真的是一点儿都没变。 少了秀珍和父亲，家里变得格外冷清，何况还是除夕夜，自己生日的这一天。 生活变得百无聊赖，仅仅一天的时间已经让贾勇感觉有些厌倦，他又点燃了一根烟，坐在沙发上读起了父亲的信。 贾勇一遍又一遍的读着，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读了多少遍，直到他连信上的每一个标点都可以轻松的背诵下来，他才把信塞回到信封内。 窗外每家每户都在门前挂上了爆竹，一连串的噼啪噼啪后便是一顿哄笑，旧的一年在笑声中尘埃落定，无论是酸甜苦辣咸，吃完年夜饭后便又是一年新的开始。 贾勇穿上了外套，从橱柜里翻出来父亲准备的对联，准备去出租屋也张贴上，顺便去打扫下卫生，就算是租来的房子，大过年也得弄得喜气一些。 街上比平日热闹的多，因为社区里住的大多是老人的缘故，儿女们都带着年货早早来家里团圆，毕竟这可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节日，除非万不得已，不然每一个人都是不会错过一家人团聚的。 胡同里的年味一下子变得浓了起来，贾勇把对联张贴在出租屋的大门上，“绿竹别其三分景”“红梅正报万家春”，横批“春回大地”。 贾勇读过一遍后点了点头，这确实是符合父亲审美的。 圆谎 第36节 走进出租屋后，贾勇的余光不经意扫到了大床的床脚有些倾斜，贾勇心头一紧，自己都是把床抬起来拖动，而这个样子明显是力气不够用力推床才会造成的。 当贾勇推开床进入地下室的时候，贾勇诧异的站在原地，自己留在这儿的东西全都已经不翼而飞了。 贾勇平静的心又揪了起来，这到底是谁干的呢？眼下这可不是一个什么好消息，如果被有所图的人发现那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贾勇揣着忐忑的心情回了家，他不知道究竟会有谁对自己的行动会如此的了如指掌，甚至连出租屋里的地下室都知道。 突然传来的敲门声让本就神经紧张的贾勇冒出了一身冷汗。 “谁？”贾勇走到门口，小声问道。 “贾总，是我啊，孙志坚。” 贾勇打开房门，看到拎着几个礼盒的孙志坚站在门外。 “孙警官啊，快请进。” “这快过年了，带了点儿小东西来看看你。”孙志坚走进屋坐了下来，“对了贾总，失踪案的事情你有听说了吧？” “嗯，听说了，这次孙警官可是立了大功啊，亲手抓到了犯罪嫌疑人。”贾勇接了杯开水递给了孙志坚。 “那可不说呢，万万没想到那牛镇山竟然就是整个失踪案的幕后黑手啊！”孙志坚装得一脸意外的样子滑稽不堪。 “是啊，要不说知人知面不知心那。”贾勇坐下，从茶几上取了个橘子剥好递给了孙志坚，“来，孙警官，吃点儿水果。” “谢谢贾总，不用忙活啦。”孙志坚客气道，“对了，失踪案就这样尘埃落定了，应该不会再节外生枝了……” 孙志坚的口气像是在陈述，又像是在发起疑问。 贾勇喝了口水，“对啊，不是已经水落石出了嘛。” 见贾勇这么一说，孙志坚倒是像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那没什么事情我就走了，所里这刚放假，我也得回家跟老人一起过年了。” 孙志坚刚起身突然想起了什么，从上衣里面的口袋里掏了起来，“对了，有张纸条是牛镇山拖我给你带过来的，说是只让你一个人看……” 掏了好一阵，孙志坚才掏了出来，皱皱巴巴的一张纸条上粘了几层的胶带。 “噢，谢谢孙警官，您慢走。” 关上门后，贾勇小心翼翼的撕开厚厚的胶带…… 第50章 .除夕 “不把你供出来并不是想放过你，而是为了让你感受找不着秀珍给你带来的那种永无穷尽的折磨，不过怎么说这次你都可是欠了我一个人情，下辈子记得还我。” 贾勇拿着纸条的手有些颤抖，按牛半仙所言，秀珍的确被藏到了某个特别的地方。 他又联想起那些地下室中不翼而飞的东西，开始变得坐立不安，难道这一切的背后还有什么是自己未曾发现的？ 贾勇感觉自己会不会把整件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才会让自己好像还是时刻都在监视里活着一样，但他转念一想，如果真的有什么遗漏的话这两天的时间也不会就这么相安无事，这一切应该都是自己的精神高度紧张导致的，他安慰着自己。 屋内的空气变得异常的闷热，贾勇走到阳台把窗户推开，他站在冷风中漫无目的的看着窗外。 鞭炮炸开了辞旧岁的序幕，黑漆漆的夜已经被五花八门的烟花照亮，天空中像是一朵朵的花，只是一瞬间，绽放尔后凋零，就好像岁月长河中的自己，渺小到无法在这世界中留下哪怕一丝印记。 大人们站在孩子身后帮忙捂着他们小耳朵，而小朋友只需要负责尽情的欢笑就好。 “您好，您有外卖麻烦取一下。” 贾勇听着突然传来的敲门声，身上有冷汗渗出。 他从猫眼看了看门外的情况，确实是一个外卖小哥，贾勇调整了下眼睛的角度还是看不到他手里拎着的东西。 他又仔细地回想了一下，确认自己没有定什么外卖，贾勇小心翼翼的打开了一道门缝，把半边脸凑上去观察了一下，外面小哥手里拎着的是一个生日蛋糕。 “您好，这是您的外卖，祝您生日快乐。” 看来不知道是谁还记得自己的生日，这才让贾勇放下心来，打开门把蛋糕接了进来。 小哥说完转身离开，贾勇看着订单上的信息猜测着订蛋糕的会是什么人。 是父亲？吴强？或者是原来公司的同事？ 只是订单上面信息有限，只有“生日快乐”四个字，贾勇决定不管那么多了，大快朵颐才是对美味最大的尊重。 这个生日对自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但这个时间点贾勇确实是需要让自己做出一些改变，否则眼下这如死水一般的生活会慢慢将他反噬。 还没等贾勇打开蛋糕的包装，又传来敲门的声音。 贾勇打开门，老吴拎着大大小小的快餐盒站在门口。 “一起喝点儿怎么样？”老吴把手中的美食向上提了提，在贾勇的面前摇晃了几下。 “吴叔，您除夕都是自己过的么？”贾勇的语气很生硬，显然对这个不速之客有些许抵触。 “我孤家寡人的还能跟谁过呢，这不来投靠你喝上两杯，不用担心，打扰不了你太久，吃个便饭我就走了，晚上还得回所里值班呢。”老吴走进屋里看到了餐桌上的生日蛋糕，“哟，今天过生日？那真的是双喜临门，好日子啊，咱俩小酌两杯，给你庆祝一下。” 老吴倒是不客气，自己走进厨房拿了几个盘子就把带来的菜倒了进去。 贾勇从酒柜取了瓶白酒，“吴叔，咱喝个低度的吧，你晚上还得值班，就量力而为吧，不能耽误了正事儿。” “行，就依你。”老吴从一旁拿了两个玻璃杯。?? 贾勇把酒倒满后，心里不自觉的感到奇怪，老吴这次来为什么没有问父亲怎么没在家。 “来，这第一杯先祝今天的寿星生日快乐！”老吴举着杯子看着贾勇。 “谢谢吴叔……”贾勇应了一声，拿起杯子跟老吴轻轻碰了一下。 “对了，你父亲是不是有一件红色的外套啊？”老吴放下酒杯抿着嘴说道。 贾勇面对老吴突如其来的问题愣了一下，父亲从来都只喜欢穿黑色的衣物，还真是没见过他穿什么亮色的外套，而让贾勇奇怪的是老吴关心的点不是父亲为何没有在家，而只是问他的一件衣服，这实在是太不合理了。 “印象中好像……没有吧。”贾勇回答的吞吞吐吐，而让他感到不安的是去钟表店找石文斌的那天自己穿的就是一件红色的外套，而现在它已经不翼而飞，不知道跟老吴问的问题有没有什么关联。 “噢，那可能是我记错了，这也是上了岁数，记忆力衰退的厉害，记不清是谁有件挺好看的红色外套，还想着照着款式给自己也买一件呢。”老吴摇了摇头又举起了酒杯，“来，再喝一个，就祝大家新年快乐吧！” 屋外的鞭炮声络绎不绝，窗外的夜色被炸的忽明忽暗，借着酒劲儿，贾勇的脑子开始变得有些混乱。 “哎呀，这都八点多了。”酒过三巡，老吴看了眼手表，惊讶的站了起来，“你看这一喝酒时间过的可真快，我这得走了，再不走可是要迟到了。” “好的……那我送送你吧，我爸这也不在，我自己在家有点儿闷，正好出去溜达溜达感受一下过年的氛围。”贾勇特意点了一下父亲不在家的事情想要看看老吴的反应。 不料老吴只是点了点头，“那行，走吧。”说着老吴就穿上了外套打开门站到了门口。 贾勇披上了一件外套就跟老吴俩人并肩来到了胡同里，随着一声声鞭炮的炸响，孩子们的欢笑声在胡同里环绕。 “哎，小朋友们，不得燃放烟花爆竹哦，特别是有警察叔叔的时候。”老吴大声朝孩子们喊着。 看到穿着警服的老吴，孩子们准备点着鞭炮的手不自觉的缩了回去。 “警察叔叔，那是不是没有警察在身边的时候可以偷偷摸摸的燃放呢？”一个小胖子跑到老吴的跟前，天真的问道。 老吴晃了晃脑袋，像是摇头又像是点头，弯下腰摸着小胖子的脑袋笑着说道：“不管怎么样，切记安全是重中之重。” 小胖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就跑开了。 随着老吴和贾勇走远，安静了片刻的身后又劈里啪啦的快乐了起来。 “行了小贾，这都要到了，你就别送了。”老吴转过身看着小贾，伸手把贾勇的外套领子正了正，“你这今天过生日，我也没送什么礼物，有句话我一直想跟你说，正好就借今天这么个日子送给你。” “这句话是泰戈尔说的，一个人要表现最高的真诚，就必须做到无事不可对人言。”老吴的眼神中饱含着耐人寻味的深邃，“行了，快回去吧，晚上了外面冷，小心冻着。”老吴拍了拍贾勇的肩膀，转身走进了派出所。 贾勇不知道老吴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跟自己说这句话，但感觉其中肯定话里有话。 回到家里，贾勇洗了个澡，这是父亲从小给自己养成的习惯，用父亲的话来说就是把一年的失望和难过一笔勾销，迎接崭新的明天。 躺在床上后，贾勇从床头取了一片助眠药来抵抗窗外不时响起的鞭炮声，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如愿的进入了梦乡： 贾勇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右手轻轻拍打着节奏，耳机中的音乐显然已经让他完全投入进去。窗台斜射进来不多的阳光勉强打在他左半边脸上才显出些许血色，另一边的面庞苍白如纸。 “当”“当”“当”…… 门口的古董摆钟有节奏的响过七下，贾勇扶了扶有些滑落的眼镜，摘下耳机去厨房准备早餐。 一宿未眠使得贾勇疲惫感倍增，注意力似乎也无法集中，连打个蛋这再熟悉不过的操作都不利索，甚至打进碗里好几块蛋壳。 “你在干什么呢？！”身后传来秀珍尖锐刺耳的声音，话语里尽是不满，“瞧你那心不在焉的样子，怎么，昨晚那么晚回来是不是又去和你那些狐朋狗友鬼混去了？！” 贾勇微微一顿，欲言又止，继续搅拌着蛋液，并没有理会秀珍。 “我说话你听到没有？！”秀珍见贾勇没反应，语气愈发的不耐烦，冲过去伸手就要把桌上的盘子掀翻。 还没等女人碰到盘子，贾勇猛地举起了手里的碗，就在要摔下去的一瞬间，时间仿佛定格，贾勇好像被一支无形的手拽住了胳膊。 秀珍站在对面看着贾勇像是大猩猩一般双手举过头顶，身子左右扭动，脸上的怒气荡然无存，转而笑除了声，“行了，你别逗我了，快做饭吧，再晚点儿你可就要迟到了，我可有言在先，以后不准再那么晚还不回来了，你这一把岁数了，身体经不住那么熬了。” “嗯，昨晚确实是加班，这不也是为了年前赶赶进度，过年的时候好多点儿时间陪陪你嘛。”贾勇笑着把秀珍揽进怀里，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贾勇醒来时，发现自己的眼角还有泪痕，梦里的情景太过真实，真实的世界反而让他感觉到无比的空洞和煎熬。 贾勇怅然若失的坐在床上，他从床头拿起手机，本想着刷一下论坛上关于春晚的吐槽，一条本地新闻却让他的眉头紧锁了起来。 第51章 .圆谎 发酵两日的连环失踪案案情突发变数，一名贾姓男子到派出所自首，声称杀害了连环失踪案其中一名嫌犯石某…… 贾勇感觉自己的身体紧张的开始发麻，慢慢的就像是要失去知觉一般，他一度怀疑自己此刻并没有醒来，眼前的一切仿佛还是发生在梦境之中。 直到他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疼痛感才清楚提示自己身处现实世界。 真的是知子莫若父， 贾勇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努力设的局好不容易才瞒天过海，却不成想一切就像是一个泡沫般被父亲轻易的戳破。 他仰起头想要释放出心中的不甘与悔恨，却发现自己浑身激动到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从自己最开始不经意的说出第一个谎言开始，身边的一切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本以为一切都会如自己的设想迎刃而解，却没想到谎言们拧成了一股绳，系起了一个打不开的死结。 贾勇沮丧的低着头，他想起了初中时玻璃上被人打裂的玻璃，因为自己的隐瞒，老师把罪名扣在了那个班上最调皮的孩子头上，而正当自己暗自庆幸躲过一劫时，父亲看穿了自己的幸灾乐祸，一顿毒打之后，父亲带着自己到学校给老师和全班同学道歉。 父亲像是海面上那座最明亮的灯塔，一直以来每当自己偏离航线即将遇到危险的时候，他总是会在第一时间亮起警示灯。 外面传来敲门声，贾勇穿上衣服小跑着推开了门。 “勇哥，过年好！” 门口站着的是吴强和他的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