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零章活不得,死不得!
云琅在经历了惊吓之后的暴怒之后,慢慢的恢复了灵智,开始正确的看问题。
对于别人来说匈奴是可怕的,是凶残的,可是对于卫伉来说就不一定了。
他爹几万,几万的杀匈奴人,他表哥几千,几千的杀匈奴人,他卫伉之说要杀三百个匈奴人,从逻辑上来说没有半点问题。
三百匈奴首级?就这还是在极度谦虚之后得出的结论,不敢把自己放在他老子以及他表哥的位置上,算是非常的自谦了。
云琅从地上捡起那半块饼子,把沾上沙子的地方掰掉重新还给曹襄道:”我父亲要是卫青,表哥要是霍去病,我就敢说阵斩一千……
曹襄苦笑道:“还偷偷地把我亚父的锁子黄金甲穿来了,穿上这一身盔甲,谁敢不让他从军?谁又能不让他从军?
子承父业,大孝啊!”
云琅笑道:“这话没错啊,只是被有心人推波助澜了一下,让整件事情变味了。
不过呢,一来军中,就是受降城校尉,这官职可比我的官职还大些,不管是中军府,还是白登山都给足了你亚父面子。
你们还真的不好说什么。“
曹襄怒道:“等我回到长安,不要被我查出来是谁搞的鬼,如果查出来,老子一定把他大卸八块。”
云琅摇头道:“你没辙!你母亲的能力比你强一千倍,你以为她查不出来,查出来又怎么样,卫伉还不是到了受降城?”
“奇蠢无比!”
“拉倒吧,你在十五岁的时候比卫伉能强到哪里去?这个岁数本身就充满幻想,做事又轻率,太想当然。
我们能怎么办?
他是你名义上的兄弟,去病的表弟,你母亲去我家比在你那里还要自然,也就是说我在她眼里跟儿子差不多。
这种状况下,我们除了帮这个傻蛋完成军令状,还能怎么办?你即便再生气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三百颗匈奴首级我也想要啊……”
曹襄咆哮一声,又开始大口的吃自己的饼子。
大河鲤鱼怎么吃好吃?
自然是糖醋!
能长到两尺长的大鲤鱼肉质肥美,唯一的缺点就是土腥味很重,因此,用糖醋覆盖土腥味之后,这东西吃起来最是快意。
曹襄,谢宁,卫伉,苏稚,云琅围着一张桌子齐齐的瞅着大盆里的三尾鲤鱼。
刮去鳞甲之后的大河鲤鱼外皮依旧呈淡黄色,被滚烫的菜油炸过之后,紧致的鱼肉随着菜刀切割出来的花纹全部张开,糖醋浓汁浇透之后,撒上一点芝麻,就浓香四溢。
曹襄,谢宁,苏稚自然是不会客气的,筷子纷纷朝最喜欢的鱼肉发起攻击,只有卫伉依旧低着头,挺着一根手指,不言不语。
“吃饭!”云琅伸手在卫伉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道。
卫伉低声咆哮一声,除过他爹,没人这么对待过他。
“不吃?明天就把你编进死士营!”
云琅坐了下来,淡淡的道。
卫伉求救一般的瞅瞅曹襄,发现他哥哥正努力的对付那颗硕大的鱼头,就强忍着怒火拿起筷子,开始吃东西。
今天在伤兵营,他看到了真实的边关,一大群缺胳膊少腿的军卒呆滞的躺在那里,跟死人相比也就多一口气。
卫青家的孩子,如何会不知道死士营是个什么所在,那里本身就是罪囚,死囚待的地方。好人在那里待久了都会发疯,毕竟,等死的日子很不好过。
到底是少年人,美食当前,他空乏的胃口很快就战胜了大脑,吃起鱼来比谁的速度都快。
云琅惯例不会在吃饭的时候教训人,因此,卫伉吃饭吃的非常痛快。
曹襄非常的讨厌卫伉,吃饱之后就迅速的离开了,谢宁早就看出来气氛不对,借口要去巡视就上了城墙。
苏稚一会看看云琅,一会看看卫伉,看云琅的神色就知道卫伉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好过,所以,很懂事的收拾了残羹剩饭,以及碗碟,就匆匆的出去了。
卫伉知道自己就要接受教训了,于是,就把那根被木条夹的直溜溜的手指放在桌面上,希望云琅看在他已经受到惩罚的份上,不要太过分的对待他。
“这军营里说话真正算数的是你表哥,现在呢,他带着一千骑兵去了千里之外的镜铁山准备拯救被掳走的大汉边民,如果不幸战死了,这里就是我说了算。
所以,你表哥没回来之前,你要听我的,哪怕你是受降城校尉,也要听我的,这一点能做到么?”
卫伉可能意识到了自己大概干了蠢事,想了一下点点头,还是不愿意出声。
“上一个用拿弓箭对着我们的家伙,被我当着陛下的面给刺死了,这事你听说了吧?”
卫伉吃力的继续点头。
“所以呢,折断你手指算是便宜你了,这一点你同意不同?”
卫伉抬起头,又迅速的瞅瞅自己竖着的手指,两只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很快,在云琅凌厉目光注视下,他低下了脑袋,再次点点头。
“很好,现在我们来说一下你的问题!
第一,能把这件铠甲脱掉吗?别说敌人,就是我们都有射你一箭的冲动,在战场上,穿这样的铠甲上阵的人,除非是被数十万大军保护在中心,否则,一般情况下都是死的最快的那一个,所以,把这套甲胄收起来,派信使送回长安,你父亲在陪伴陛下点兵的时候可能要用。”
卫伉重新抬起头瞅着云琅道:“我父亲不许我从军,如果不穿这一身铠甲,中军府不会准许我入军籍的。”
云琅摇摇头道:“不说这事了,我现在问你,你准备怎么完成你阵斩三百匈奴首级的誓言?
不要以为你是随便说说的,中军府可不这么认为,你的官凭上写的很清楚,不斩首三百级不得还乡。
这就是说,中军府没把你的话当成玩笑,他们很认真的当军令状了!”
“不就是三百首级么?我能办到!”
卫伉忍无可忍站起身不再退让。
云琅把身体向后靠靠,靠在椅子背上,双手习惯性的抱在小腹上笑道。
“骑都尉里阵斩匈奴最多的是你表哥,他一共杀了一百九十一人,也就是说,有据可查的斩首数字就是这么多。
你表哥的武力有多强悍不用我多说吧?自从上了战场,他几乎每战争先,受了多少次伤呢?
我帮你算算啊,呀——足足三十三次伤,这三十三次伤指的是来伤兵营治疗过的次数,至于一些小伤,小患并没有被统计在内。
很多时候啊,我都以为你表哥死了,结果他活着从战场上爬回来了。
现在,你还觉得阵斩三百首级是一个简单的任务么?”
卫伉的一张脸变得有些苍白,依旧咬着牙道:“了不起战死沙场也就是了。”
云琅笑道:“错了,你还不能战死沙场,因为你的尸体会被匈奴人拿去制作成酒杯,伊秩斜再跟你父亲交锋之前呢,会用你的天灵盖制作的酒杯邀请你父亲喝上一杯……哈哈哈,那个时候……你父亲作何想?
啧啧啧,如果被活捉那就更加有趣了……於单在建章宫跳舞的事情听说了么?
你准备去匈奴王帐给伊秩斜跳舞?
哦,还有,於单被何愁有给阉割了,这事你知道么?听何愁有说於单身段苗条,可以穿女装……”
“砰!”卫伉愤怒至极,一把掀翻了桌子,云琅的话让他骨头缝不断地往外冒寒气。
直到现在,他才感觉到自己来到战场好像是真的来错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