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古人其实挺傻的
此泰山上筑土为坛以祭天,报天之功,故曰封。此泰山下小山上除地,报地之功,故曰禅。
始皇帝二十八年,皇帝巡泰山,召集齐鲁之地的儒生七十有二,商议封禅的典礼,以表明自己当上皇帝是受命于天。
然儒生们各抒己见,虽有阴阳家邹衍敬献《五德终始说》为凭借,依旧不能说服儒生承认始皇帝便是天之子。
于是,始皇帝就斥退儒生,借用原来秦国祭祀雍上帝的礼封泰山、禅梁父,刻石颂秦德。
颂辞称,“皇帝临位,作制明法,臣下修饬。
二十有六年,初并天下,罔不宾服。亲巡远方黎民,登兹泰山,周览东极。
从臣思迹,本原事业,只颂功德。治道运行,诸产得宜,皆有法式”。
这便是著名的秦皇碑。
始皇帝逝去之后,二世皇帝胡亥于二世元年冬巡,再次登临泰山,这一次,胡亥广招天下名士,也想在泰山封禅,只可惜此时天下已经人心惶惶,无人应召。
因此,二世皇帝只好在空余的一面刻上他的诏书和从臣姓名,当做游记。
封禅泰山,乃是帝王功业的巅峰,无数有志于此的帝王,无不在追求泰山封禅,勒石刻功以传后世。
始皇帝用儒生泰山封禅不成,怀恨在心,回到咸阳之后,丞相李斯趁机进谗言,始皇帝一怒之下才有了废书坑儒之举,让原本鼎盛的儒家,顿时进入了人人喊打的局面。
董仲舒可不是那些脑袋只有一根筋的齐鲁儒生,当皇帝流露出要泰山封禅的念头,他就已经开始引经据典的为刘彻寻找泰山封禅的理论支持。
“王者受命,易姓而起,必升封泰山。
何?
教告之义也。
始受命之时,改制应天,天下太平,物成封禅,以告太平也。”
董仲舒将这一段话刻在木牍上呈给了刘彻。
字体并非隶书,而是精致美丽的小篆,这与李斯为秦二世皇帝所刻的碑文为同一文字。
刘彻看完了这些文字,手在木牍上摩挲良久,最终叹口气道:“相传,齐桓公既霸,会诸侯于蔡丘,而欲封禅。
管仲曰:古者封禅泰山禅梁父者七十家,而夷吾所记者十有二焉,昔无怀氏封禅泰山,伏羲封泰山,神农封泰山,炎帝封泰山,黄帝封泰山,颛顼封泰山,帝喾封泰山,尧封泰山,舜封泰山,禹封泰山,汤封泰山,周成王封泰山,这都是天子有大功于天下,才能做的事,你如何做呢?
朕以为管仲的这句话也适用于朕。”
董仲舒大吃一惊,连忙进言道:“陛下击败匈奴,让匈奴仓惶北逃,胡马至今不敢过长城一步,此乃天大的功德,如何不能泰山封禅呢?
而古人说话多有不实之处,无怀氏,伏羲,神农氏,炎帝,黄帝,颛顼,帝喾,尧,舜,禹,汤,周成王,这些帝王封禅泰山时间太过久远,难以辨查,或许会有此事,然则,只是吾辈臆测。
既然始皇帝能够封禅泰山,陛下功业当与始皇帝同,封禅泰山势在必行啊。”
刘彻摆摆手道:“霍去病有言: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他一介臣子都能出此豪言,朕为何不能呢。
再等等吧,此事再议。”
董仲舒焦急的道:“霍氏长子如今已然八岁了……”
刘彻笑着摆摆手道:“那是朕要他娶亲,算不得违背诺言,此事再议,爱卿退下吧。”
还以为这是皇帝以退为进的策略,需要臣子再三劝进,皇帝才会接受。
董仲舒脑海中已经迅速成文还想再次劝皇帝泰山封禅,却见皇帝神色坚定,似乎真的下定了主意,就喟叹一声,施礼退出,他觉得这件事有必要找云琅好好地商议一下。
刘彻站起身,再次看看手中的写满字的木牍,来到窗前瞅着窗外层层叠叠的荷叶,以及正在盛开的荷花,摇摇头,自言自语的道:“连奏章都会弄错的皇帝有资格泰山封禅?”
“当然有资格,就冲着陛下这些天宵衣旰食的重新审阅自己批阅过的奏章这一条,陛下就有资格去泰山封禅,与古先贤并立于天地间。”
能在这种时候靠近刘彻的人,也只有阿娇一人而已。
刘彻回过头瞅着手捧参汤的阿娇笑道:“你这是在私我啊!”
阿娇笑道:“我就是认为我夫君乃是自古以来最好的皇帝,哪怕是面对神灵,妾身也这么说。”
刘彻一只手接过参汤,把手中的木牍塞给阿娇道:“好好地看看这上面的文字。
看懂了再说你夫君是如何英明神武的。”
阿娇随手就把木牍丢在一边道:“什么事情都听古人的,我们就干脆什么事都别干了。
听云琅说,古人其实挺傻的。”
刘彻听到阿娇这句话,刚刚喝进嘴里的参汤顿时就喷了出去,喷了阿娇一头一脸。
阿娇掏出手帕帮咳嗽不已的刘彻擦擦脸,也不顾自己一头的参汤大声道:“这句话哪里说错了,最早的古人刀耕火种,以兽皮为御寒之物,住山洞,呼嘘毒疠,赤脚在大地上以追逐野兽为乐。
有什么聪明可言?
让陛下统领我大汉猛士与古人大军作战,陛下认为谁输谁赢?”
刘彻惊诧的瞅着阿娇道:“你这古怪的想法从哪里来的,难道也是云琅告诉你的?”
阿娇擦一把脸道:“您不在的时候啊,云琅,霍去病,曹襄,李敢这些人可都是臣妾的座上客。
饮酒,喝茶,打麻将闲聊之时,有过很多有趣的故事,其中就有让霍去病统领我大汉铁骑与秦将白起死磕的设定。
我等几人在书房中四处寻找白起的军备装配,所辖军伍的训练程度,然后按照最优配置,选择一万骑兵,然后跟去病儿统领的一万骑兵做对比。
然后,去病儿说,他无需一万骑兵,只需五千就能击败杀人王白起。
您可是不知道啊,这样的游戏我们有时候一玩就是一整天,有时候,一天的时间都不够呢。”
刘彻皱眉道:“你怎可与一群少年人厮混一日?”
阿娇挑挑眉毛道:“您觉得不舒服?觉得妾身会倾心于某一个晚辈不成?”
刘彻恼怒的道:“胡言乱语!”
说罢就甩着袍袖去了锦榻。
阿娇连忙追上刘彻拉着他的袍袖道:“您别说,这几个人晚辈可是要人才有人才,要文才有文才,您真的不担心?”
刘彻把参汤喝完,把碗丢给阿娇怒道:“朕现在就扒了他们的皮。”
阿娇笑嘻嘻的把碗丢在地毯上,跳上锦榻依偎着刘彻道:“这才是妾身最舒服的时候。”
“因为朕妒忌那几个晚辈?”
“因为您在乎妾身,这比什么赏赐都让妾身高兴。”
刘彻哈哈笑道:“朕宁愿怀疑你们聚在一起图谋不轨,也不相信你们会有乱七八糟的事情。”
阿娇抬头看着刘彻一言不发,只有一双大眼睛里充满了惊奇之色。
刘彻抽抽鼻子道:“怎么这样看着我?”
阿娇摇头道:“您以前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更不要说拿您的威严开玩笑。”
刘彻皱眉道:“朕不是圣人,不可能永远只有一张帝王脸,有时候需要换一下,如此,日子就好熬一些。
真羡慕你们可以无拘无束的游玩,朕知道,去病战白起应该是一个很有趣的游戏。”
阿娇笑道:“最有趣的不是结果,而是两方人在书房搜集对自己一方有利的文献,然后用这些文献当做筹码,一点点的让对方束手就擒,一场游戏过后,不亚于妾身亲自上了一次战场,玩到入迷处,妾身似乎真的身处古战场,如同幽灵一般在古战场上漂浮,亲眼看着一场场大战,就在妾身眼皮子上演。
陛下要不要玩?我可以让云琅给您设计出一场战事,您想与古代哪一位名将对战?
廉颇,王翦,还是李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