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六章(上一章序号错误)全是老狐狸
云琅说的是一种可能的战略。
可是呢,战略这东西过去虚无缥缈,只有依靠一个个战役或者事实支撑的战略才叫战略,否则,全叫做妄想。
很多时候啊,我们的战略都是倒推的,在一个个战役成功之后,才有一种叫做战略的东西出现。
而战略,往往就是大人物的意志与希望。
古往今来,在人类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战略成功实现的次数屈指可数。
在云琅眼中,大的战略一般不如他眼前正在强行修建的长城。
这座夯土长城,在没有结冰的时候就用夯土,在结冰之后就用夯土加上水,建成冰城。
冰城对大汉人来说不算秘密,在云琅使用冰墙之前,历史上使用冰城的例子数不胜数。
其中最简单,最著名的就是邯郸城头的那一场攻防战上,冰挂城墙的辉煌战例。
敦煌,阳关,玉门关这座三角形的地带上,停滞了足足有十六万汉人,以及二十一万羌人。
这在西北地已经是难得的人口密集区域了,如今,这三十七万人全部在云琅的麾下听候调遣。
所以说,在短时间内,云琅有足够多的人手可以调派。
历史上有很多奇怪的巧合。
在云琅苦苦期盼霍去病回来的时候,伟大的博望侯却先霍去病一步回到了阳关。
他似乎对危险有着超出常人的敏锐度,瞅着眼前这位满面风霜的传奇人物,云琅也忍不住心生敬意。
“匈奴人必然西迁,这是老夫遍走西域诸国之后得出的结论。”
张骞贪婪的喝着茶水,话语却沉重无比。
“早在两年前,匈奴人就已经开始经营西域了。
当年,乌孙王难兜靡被月氏人攻杀,他的儿子猎骄靡刚刚诞生,是由匈奴冒顿单于收养成人,后来得以复兴故国。
所以呢,乌孙人天生就与匈奴人亲近,他们很容易接受匈奴人的统领。
老夫此次虽然用反间计,诓住乌孙王,让他不敢投靠匈奴人,可是呢,计策毕竟是计策,如果没有将军全力支持,很容易被匈奴人一眼看穿。
苏武因为受他父亲兵败受降城的影响,一心想要建功立业,不听老夫劝告,至今还停留在焉耆国,老夫以为不妥,卫将军当召回,免得陷于敌手。”
云琅笑道:“既然博望侯已经有了方略,不妨全盘托出,让某家盘恒一下,看看是不是还有别的解决事情的法子。”
张骞道:“留在西域的匈奴人不在少数,尤其是被卫将军从武威,张掖,酒泉,敦煌驱逐出去的匈奴人,大部分都去了西域诸国,只有一小部分去了北方寻找匈奴王庭。
所以,老夫才有西域局面危如累卵的说法,至于其它的,自然是以卫将军马首是瞻,张某不敢僭越。”
云琅沉吟片刻道:“漠北不见匈奴王廷!”
张骞听下往嘴里塞糕饼的手,猛地拍一下桌案道:“匈奴人正在西进!
老夫从玉门关一路走来,发现卫将军在修筑长城,难道说,将军准备在玉门关与阳关之间与匈奴激战一场吗?”
云琅摇头道:“匈奴王庭经过长途跋涉之后,未必有胆子与我大汉雄兵激战一场。
如果他们肯来玉门关,阳关,某家自然是求之不得!”
张骞笑道:“既然卫将军已经做了周到的安排,那么,我们可以试着逼迫匈奴人一下,让他们不得不与我们在玉门关战一场。”
云琅无声的笑了,抬手邀请张骞继续进一些汉家食物,然后道:“君侯以为西域诸国还能做一些文章?”
张骞笑道:“大将军手握重兵,只要放出进入西域的话语,老夫以为西域诸国将惶惶不可终日。
在这个时候,即便是不立即投靠我们,至少也不敢与匈奴人纠缠过甚。
匈奴人一旦进入了西域,想要彻底的让西域诸国心悦诚服,首先就要击败卫将军才成。”
云琅听张骞说完话,有笑了,指着长案上的地图道:“君侯以为此次匈奴王庭西迁,会有多少帐兵马?”
张骞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声音沉重的道:“假如司马大将军他们没有在北海找到匈奴王庭,那么,此次西迁的匈奴人将不会下三十万帐。”
云琅长叹一声道:“三十万帐啊,足足有百万人之巨。以匈奴人全民皆兵的习俗,至少有五十万控弦之士。
由于没有了后路,只能一路向西求得存活之地,这五十万匈奴人的战力将会有很大的提高。
即便是大将军全军回归阳关,我们也只有区区五万将士,想要把匈奴人全部留在西域很难做到。”
张骞气恼的道:“大月氏国王拉拉赫鼠目寸光,认为大汉与匈奴的战争是我们两国的事情,不肯出兵襄助我们,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一旦匈奴人突破西域,大月氏的国运是如何到头的。”
云琅叹息道:“现如今,冬季马上就要来临,司马大将军与大行令李息只能退回相对温暖一些的龙城,等待春日温暖之后才好继续追击匈奴王庭。
依靠我们五万人想要完全堵住匈奴人,无异于痴人说梦,可以说,匈奴大阏氏刘陵,完美的利用了寒冬,跟我们打了一个漂亮的时间差,在局部地区形成了以多打少的局面。
我预备上书陛下,在西域地堵截匈奴人,而不是与匈奴人死战,如同狼群一般围绕在匈奴人身边,伺机撕咬,驱赶匈奴,让他们疲于奔命,在行动中逐渐消亡,最后逼迫匈奴人进行一场史无前例的远征,直至完全消亡。
不知君侯可愿意在这封奏折上联名?”
张骞坚决的摇头道:“老夫只是一介使者,焉能参与到军国大计之中,卫将军太高看老夫了。
哎呀呀,赶了一月的路,老迈之躯已经倍感疲乏,不敢打扰卫将军定计,这就告退!”
张骞果断的走了。
云琅瞅着狼藉的桌案,回头对霍光道:“这就是老狐狸啊,你以后要学着点,千万不敢听人家说的好听就人云亦云的跟随。”
霍光低头受教,又有些不服气的道:“师傅您不会因为博望侯拒绝联名,就放弃吧?”
云琅笑道:“博望侯已经拒绝了我,我就不好继续劝诫他参与联名了。”
“弟子以为西域副使苏武,应该没有博望侯这般老到吧?”
云琅笑道:“你难道就没有从我们伟大的博望侯口中听出一点别的什么消息吗?”
霍光笑道:“博望侯刚才说,西域副使苏武,是一个急功好利的人。
弟子听得很是清楚。”
云琅叹息一声道:“你看看,年轻人在博望侯这种老狐狸手下过的是何等的悲惨啊。
被他打包卖掉,还感激博望侯给他出头的机会,你以后跟这些老狐狸打交道的时候千万小心。”
霍光也学着师傅的样子叹口气道:“大汉的老狐狸何其多啊,董仲舒,桑弘羊,汲黯,儿宽,张骞,李蔡,王温舒……真是数不胜数啊。
不过呢,等这些人都死了,这天下就该是师傅你们这一辈人的天下了。”
云琅苦笑道:“只要陛下活着,绝对没有我们这一辈人的事情。
所以说呢,我们这一辈人活在最好的时代里,也恰恰活在最坏的时代里。”
霍光看看师傅,两人相视苦笑一声,然后,霍光小声道:“博望侯的联合署名您还要不要了?”
云琅斩钉截铁的道:“当然要,西北地做出的主张,必定先说服所有身在西北地的官员,然后才能向陛下提出这个建议,如果连西北地的官员都无法说服,如何说服陛下同意呢?”
霍光笑道:“所以?”
云琅合上桌案上的地图道:“所以,我准备让隋越去说,我们可以不在乎隋越,可是呢,对这些老狐狸来说,隋越的地位之重要,几乎无可替代。
隋越说话的分量,在这些文臣眼中,比我还要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