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青四人站在帐门出,嘴里暗暗发苦,不知回去如何向淳亲王交代。众将中唯有刘策和沈向东二人能阻李落,只是刘策方才被李落触动心事,心中多少有些愤懑,等平静下来,怀王已死。沈向东本不赞成杀死怀王,不过李落早已明言若不杀怀王,定然无法重整西征大军,沈向东长叹一声,也就由着李落。
帐内一片死寂,半响窦胜仰天长笑道:“好狠的心啊,李落,你这一路让众将将怨气都集在我二人身上,现在杀了我们,重凝军心,是不是一出卓城的时候就已经起了杀心,这一路才对我们容忍至此?”
李落看着已渐冰冷的怀王,淡淡说道:“你怎么想的,都算是我心中所想吧。”
“好,好,李落,这些财物他日你都可取回,莫忘了你方才所说,祸不及妻儿。”说完窦胜挥刀自刎,却死不瞑目。
李落回到帅位,沉默了半刻,道:“呼察靖。”
“末将在。”呼察靖低声应道。
“将怀王侍卫全部斩杀,不留活口,其他人等暂且收押。”
“是。末将领命。”说完呼察靖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转身出了大帐。
“刘策,石冲。”
“末将在。”
“至中军窦胜所部,将校尉及以上军职的将领带至中军大帐。”
刘策石冲对望一眼,领命而去。
倪青看着已经吓作一团的四名怀王侍卫,问道:“大将军,他们。”
“杀。”
几个侍卫还没来得及求饶,已被倪青四人格杀当场,将尸体拉出了大帐。
帐内重陷入了一片寂静,呼察冬蝉退后了几步,离李落远了些,一脸惊惧的看着李落,心中念头纷杂而至,想着这一路上的李落,似乎便的极为陌生。
李落定定的看着怀王的尸体和怀王一双惊骇欲绝的眼睛,突然说道:“戚将军。”
“末将在。”戚邵兵伏地回道。
“你起来,虽有失责,但罪不在你,以后军中粮草要好好打点,秦将军今日之后将重回中军。”
戚邵兵和秦叔童皆一愣,互望了一眼,点头应是。
李落又自沉默,帐中诸将都回将位坐好,各自心中忐忑,揣测李落接下来会做什么。
顿饭工夫,呼察靖回帐复命,怀王帐下三百一十二名侍卫全部斩杀,其余十二名侍女也被收押起来,牧州游骑死伤一十六。李落点点头,令呼察靖帐下候命。
过了少顷,中军窦胜部众校尉及一名宁远将军被带到中军大帐,刚进大帐,突然看见地上窦胜的尸体,几人大骇,宁远将军侧腿横扫,将身后跟进来的几名校尉踢向帐外,大喝道:“快跑!”自己拔刀在手,立在帐门处。
几名校尉被这宁远将军踢飞才反应过来,刚掉出帐外,就听几声闷哼,便没了声音。宁远将军心头发寒,苦涩说道:“大将军,此事与士卒无关,请大将军放过他们,末将甘愿领罪。”
“哦,你要领什么罪?”李落问道。
宁远将军一愣,颓然说道:“大将军,西征一路,我部将士不遵将令,在军中仗势欺人,更借机敛财,强抢民女,违反军纪,按律当斩。只是这些事都是我们几个将军做的,麾下的士卒只是听命行事,怪不得他们,还请大将军网开一面,放他们一条生路。”说完解下刀,跪倒在地。
李落看看刘策,刘策接道:“大将军,这宁远将军叫付秀书,在军中为人尚算正派,窦胜部众多亏他大力节制,才能勉强行军。窦胜军中,唯有付将军还有些将才。”
付秀书心中暗暗苦笑,没想到自己在别人眼中,才勉强够得上将才之称,正自思量之间,就听李落说道:“把他们都带进来。”
帐帘掀开,刚才被付秀书踢出帐外的四名校尉被倪青倪白几人提了进来,扔在地上,付秀书抬眼一扫,却见几人只是被制住,没有性命之忧,忙说道:“多谢大将军不杀之恩。”
李落看了看五人,说道:“你们都起来。”
几人狐疑的对视了一眼,一时没敢动,石冲大喝道:“叫你们起来就起来,婆婆妈妈的。”
付秀书一想,事已至此,多忧无益,便站起身来,低声给旁边几人说道:“你们站起来。”
几人挣扎着站起身来,浑身哆嗦不止。李落见几人站起来,接道:“窦胜在军中所为何事,你等心中比我更清楚,也不用我再多费口舌了。今日找你们过来,只有一事,听听你们的意思。”
付秀书刚才瞥见帐中还有一具怀王尸体,不禁嘴中发苦,此时听到李落言道有事相商,忙应道:“请大将军示下。”
“你等若想留下,就留在中军,归刘将军辖制,若不想留下,今日就离营,自回你们原来的辖地。不过若留在军中,将士须得用命,不遵军令者定斩不赦。”
付秀书几人一愣,没想到李落竟肯放他们离去,俱都心中一凉,难保不是李落已经生了杀心,如果离营,半路上将他们全部劫杀,皆都沉默不语。
李落接道:“若你们想离营,可修书一封,将此事始末传回王城,我另会传令地方,你们这一路自会有地方照应,返回原来驻地。不过若还有违法乱纪之事发生,休怪军法无情。”
付秀书惊道:“大将军,你可是要和西戎决战?”
李落看了付秀书一眼,没有应答,径自说道:“军中将士须得齐心,将士用命,才可成百胜之师。你们若不想留下,就早些离去,不必留在西征大营中。”
付秀书想了想,暗自咬了咬牙,回道:“大将军,末将愿意留下,还望大将军不计前嫌,我等定会死战沙场,不负西征大军威名。”
李落谈谈说道:“我西征大军没什么威名,付将军愿意留下,不知你麾下的几位将军可有什么异议?若要离去,今日就提出来,他日再走,便算逃兵。不必着急,想清楚了再做回答。”
余下四名校尉互相看了一眼,低头回道:“末将愿为大将军效力。”
李落点点头说道:“从今日起,诸位便是同阵袍泽,众军平等,不可再有之前的事发生,刘将军辖制各军,不可再结私怨。以往各军之间的罅隙,今日便一笔勾销。”
“是。”刘策与付秀书同声应道。
“好,付将军且留下,你们四人先回营,安顿营中将士。”
四名校尉告退离开大帐,中军大帐仅剩下军中各部大将,李落看了看众将,略带自嘲的说道:“不想我刚来这西府,连西戎反贼的影子都没有见到,双手就已经沾满了自己族人的血。”见众将一脸肃然,李落哑然笑道:“诸位不用担心,此事自有李落一力承担。”
呼察靖大笑一声道:“大将军,你可是小看人了。虽不知刘将军的幽州军怎样,但我牧州游骑想杀这怀王和窦胜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哼,这帮无能之辈,死的多些,我大甘的百姓过的就能好一些。”
刘策接道:“大将军,末将等联名将此事始末详写成书,传回王城。”
李落摆摆手道:“不用,我自有定议。怀王由我所杀,想必过不了几日,王城中也该收到消息了。”说完看了帐中的倪青四人一眼,倪青心中一惊,急忙将头低了下去。
李落见状一叹,随即说道:“倪青,你几人将怀王和窦将军的尸身收起来,过些日子送回卓城。”
倪青连忙应是,将二人的尸首抬了出去。李落定定的看着怀王尸身被抬了出去,过了片刻,李落一扫倦容,一整身形,正颜道:“各位将军,今年岁末回不了卓城,我们就在西府过年关。”
刘策起身,沉声应道:“请大将军言令!”
“好,西征大军重排八营,军中除副帅外,增设长史参军一职,行军师之责,另外诸将领八营将军,重整大军。”
“这,大将军,如此阵前重整大军,若有乱象,让西戎大军得了空子,恐怕我军会猝不及防。”刘策想了想,谨慎出言说道。
“刘将军不用担心,军中各部需要重整的不多,还是由原各部将领辖制,只是自今日起就没有幽州军和牧州游骑之分,以后就只剩下西征大军。”
众将互相看看,都不再有异议,只是呼察冬蝉小声嘀咕了几句,想是不舍得牧州游骑的名号。
刘策点点头道:“大将军所言不差,军中如果还是各部分散,难保沙场上不会各自为战,殆误军机。只是这征西大军的名号听起来和狄将军的差不了多少,不若大将军为大军重起一个名号。”
众将皆都耳语一番,连连点头,如能有自己的名号,确能鼓舞军中士气。
李落一笑道:“刘将军与我不谋而合,大军名号不知诸位有何意见?”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石冲说叫飞虎军,呼察靖反驳到名字太过普通,还不如叫青狼军,又被邝立辙批说听着像塞北和西域诸国的军队,几人争执起来,李落笑笑,没有言语。
过了半响,也没有争出什么结果,突然呼察冬蝉扬声说道:“好了,哥哥,你也别吵了,还是让大将军起个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