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弃名楼婚宴,蜀州也曾备上一份厚礼,不过事后却被李落着人退了回来。
想到这里,戴湘文突然眼睛一亮,李落大婚之时,蜀州官府的贺礼虽然被全数退了回来,但唐家的贺礼却是收下了的,看来李落和唐家颇有些渊源,如果自己去求唐府中人出面,此事该能有转机。
戴湘文不敢迟疑,等的久了,只怕这以下犯上的重罪要坐实在自己头上。
戴湘文急忙唤过燕霜儿,悄声叮嘱了几句,燕霜儿面有难色,有些不太情愿,不过耐不住戴湘文连声催促,再加上平日里戴湘文对自己客气有礼,这件事又和自己脱不了干系,无奈应了下来。
燕霜儿叹了一口气,歉然说道:“戴大人,这件事是我惹的祸,如果九殿下怪罪下来,属下自当一力承担,不会让戴大人难做。”
戴湘文瞪了燕霜儿一眼,低声喝道:“什么话,你虽名是本官下属,但也是本官后辈。
本官一直视你如己出,如果真要出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向燕兄交代,这些话不要说了,纵然有罪,也是我替你担着。
不过眼下王爷的心思实在是猜不出来,只能用别的法子试试,你快去一趟唐府,这里我先想想办法稳住王爷。”
燕霜儿嗯了一声,抬头看了戴湘文一眼,欲言又止。戴湘文耐着性子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妥?”
“我想再去问问王爷。”
“这,哎,好吧,别耽搁太久了。”
燕霜儿点了点头,走进大牢,李落正用筷子沾了水,在桌上刻刻划划着什么,见到燕霜儿进来,抬头看了一眼,放下手中之物,静静的望着燕霜儿。
燕霜儿咬了咬嘴唇,一礼说道:“王爷。”
“嗯。”
声音有些冷淡,燕霜儿心中一凉,抬眼偷偷看了李落一眼,只见李落也正自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眼神有些古古怪怪,说不上友善,也说不上厌恶动怒,颇显漠然。
“王爷,卑职以下犯上,实是罪该万死,王爷如有什么罪责,请王爷明示。”
“哦。”
燕霜儿见李落这般冷淡,不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心中也动了怒意,声音稍稍大了些,脆声说道:“王爷,我已经认错了,最多也就是问斩以泄王爷心中怒火,但王爷是万金之体,待在这里有失体统,请王爷移驾正堂去吧。”
“不急的。”李落淡淡一笑道。
李落如此模样噎的燕霜儿说不出话来,脸色涨的通红,心中着实有气,一路上虽有失礼,但早前并不知道李落身份,再说也是李落刻意如此,入府之后也是李落起意要进大牢销案,这下可好,进了大牢就不出去了。
李落见燕霜儿恼羞成怒,哑然笑道:“我是小气了些。”
这番自嘲之言听在燕霜儿耳中更觉得像是嘲弄一般,格外显得两面三刀,不过不管怎么说,李落脸上的神情依旧淡漠如昔,不温不火。
燕霜儿心智极为聪慧,想起大牢外戴湘文的神色,心中一动,莫非李落是有意这样做。
念及此处,燕霜儿心中一寒,李落举动大为异常,唐糖遮遮掩掩,难不成是李落授意,两个人设下什么圈套,有心借自己的出身来历谋算蜀州,如此一来,恐怕父亲燕丹枫也要受到牵连。
燕霜儿缓缓吐了一口气,脸色数变,李落以兵家成名,这些年执掌大甘官府刑律,而其父燕丹枫恰是戍边大将,自己从没有听父亲说起和李落有什么来往,难保不是李落想借机将西南诸府的兵权握在手中。
只是燕霜儿和唐糖亲如姐妹,怎么想唐糖也没理由会帮着李落算计自己,虽然唐糖与李落亲昵的有些异乎寻常,但燕霜儿也不愿相信唐糖会这样绝情。
李落饶有兴趣的看着燕霜儿胡思乱想,没有费神猜测眼前女子在想什么,不过就算她冰雪聪明,一时半会也想不到自己会由着唐糖的性子嬉闹吧。
燕霜儿长吸了一口气,心神收敛,面容平静下来,沉声问道:“王爷要怎样才能原谅卑职?”
李落暗赞一声,此女心智不弱,心性也是不凡,这么快就镇定下来,闻言和声笑道:“我并没有怪罪燕大人,这一路上多是我执意如此,单只是因为这些事就要降罪与你,太不公平了。”
“既然如此,王爷要怎样才会离开这里?”
李落扫了一眼大牢牢门处,除了几个探头探脑的捕快外,没有此刻该见的人。
李落心中实则早就生了歉意,不过这个时候半途而废,也能想得到唐糖失望的模样,只好硬下心来装聋作哑,含糊其辞道:“等我忙完了自然会离开的。”
燕霜儿深深的看了李落一眼,轻声问道:“王爷在等什么人?”
李落哈哈大笑道:“等,也不等,一生所为,不都是在等一些人,也在避开一些人么。”
“王爷话中有话,卑职愚钝,不解王爷心意,不过此事因我而起,与他人无关,王爷素有贤名,请王爷不要累及无辜,有什么罪责就让卑职一人承担吧。”
李落和颜笑道:“燕大人言重了,我执掌大甘近半刑律之事,如果轻言定罪,那这天下就要乱了,凡事还是要以法为度,再说就算有法,也有法外容情一说,不是么?”
燕霜儿眉头一皱,李落似乎有所指,但又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模棱两可,着实让人费解,自然也有让人讨厌的模样,如今只有先找到唐糖,看看他们两个人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再想办法解开眼前局面。
燕霜儿哦了一声,余怒未消,道了一声告罪,行了一礼,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大牢。
李落苦笑一声,这般胡闹却是过分了些,摇头叹息一声,下次再来,总该能见到唐家的人了吧。
过了近一个时辰,牢门外传来戴湘文的呼声:“唐贤侄,你来了。”声音不大不小,恰好传进大牢落在李落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