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又岂能不知道不妥,气不过冒然现身,相柳儿这块烫手的山芋就落到了李落头上,哪能一走了之。李落沉吟片刻,回头看着相柳儿,平声问道:“你已经遣了使节南下?”
“嗯。”
“所以你断定我一定会退让?”
相柳儿摇摇头道:“最多也不过是五成的把握,不管你答不答应,有些事我总会做的。”
李落沉默少顷,脸色和缓下来,问道:“你要去哪里?”
“你想让我去哪里?”相柳儿似笑非笑的看着李落。
李落眉头一皱,对相柳儿意有所指的说话充耳不闻,现如今让相柳儿去什么地方也成了难题,去卓城,那所谓的私情不就是昭然若揭了么,如果让她回去鄞州,外人看来这也是私心,是李落不想让相柳儿涉险。其实最好的法子莫过于杀了相柳儿,一了百了,这个心思李落早就有了,不过现在也就只能想想。
“不如拨汗随我去大甘别处转转吧,我带拨汗尝一尝大甘各处的风味美食,可好?”一个身穿白色素衣的秀气书生走了出来,向相柳儿含笑点头,看了李落一眼,将目光落在木萧下身上,恭声说道,“见过前辈。”
魔门现身,大隐于市又怎么会避世不出,当年林山县一别,今日再见,怕是流云栈心中的怨气还没有消吧。
木萧下双目微闭,淡淡说道:“看来素道友也要插手其中?”
“事关天下黎民苍生,晚辈自知人微言轻,但有师命门规鞭策,难避因果,请前辈成全。”流云栈诚颜一礼,和颜悦色的说道。
木萧下哦了一声,看着李落问道:“王爷何意?”
李落心中一动,比起其余的几方势力,大隐于市或许是最好的选择,而且只要相柳儿身在大甘之中,李落自然有办法周旋一二,借大隐于市避开大甘与草海之间的百年恩怨,无形中是流云栈帮了李落一把,不过观流云栈鼻口观心的模样,也是不想和李落多说话了。
“还要看拨汗自己的心思。”李落沉吟少顷,缓缓说道。
相柳儿看了看流云栈,又瞧瞧李落,眼珠子微转,似是看出了什么,古怪一笑道:“不管我去哪里,现在都不能回去鄞州了吧?”
李落挑了挑眉梢,直言回道:“倘若皇上答应议和,日后我亲自送你回去。”
相柳儿笑了笑,不置可否,看着木萧下平声说道:“我没有见过前辈,想问前辈怎么知道是我?”
木萧下稍作沉吟,哈哈一笑道:“贵部国师出身大甘。”
“这个我知道。”
“他曾是我师弟。”
相柳儿脸色微沉,思索起什么来。木萧下话中隐藏的信息着实也不少,李落幸灾乐祸,乐的在一旁看热闹,相柳儿戏弄着大甘朝堂上的人心,没想到蒙厥也不过如此。
“当年老夫这位师弟叛出师门前先嗜师,后盗取师门秘典,被老夫追杀万里,逃到了漠北,如果没有白盐海畔武尊出手,也就没有今日的蒙厥国师。”木萧下很平静的说道,言语中听不出丝毫怒气杀意,就像在说一件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的事。
借刀杀人么,怎么还会牵连到武尊头上?相柳儿眉头紧锁,如果只是这样,那这手段未免有些太粗糙了。相柳儿叹了一口气,瞥见李落幸灾乐祸的模样,没好气的说道:“满意了?”
李落嘿了一声,假惺惺的说道:“世事多难,拨汗当心呐。”
相柳儿不理李落,不论真假,先行谢过木萧下相告之情,日后回了草海,有的是办法从段江口中得出真相:“见过大甘风土人情,倒是没尝过大甘各地的美食,那就有劳这位,公子了?”
流云栈轻轻一笑道:“我叫流云栈,拨汗直呼我的名字就好。”
相柳儿哦了一声,问道:“王爷?”
李落看着木萧下,略作沉吟道:“得罪之处,还望前辈莫怪。”
木萧下摆了摆手,示意无碍。有李落和牧天狼在,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木萧下带走相柳儿,谷中诸豪也不会答应,索性就卖个面子给李落,反正木萧下来的时候也没打算真能带走相柳儿,让大隐于市出面也无不可。自家那位师弟的心性木萧下知道的一清二楚,绝不会做损己利人的事,挑破相柳儿身份,搅浑了这潭水,到时候段江也就藏不住了,要不然木萧下何必在大庭广众之下叫破相柳儿的行踪,依魔门的手段,避开大甘群豪擒下相柳儿也不是什么难事。
“拨汗身上有大甘与草海两国气运,不得有半点闪失,寄恨,你从旁照拂一二,算是为大甘尽一份心意吧。”
白姓男子应了一声,流云栈脸色如常,含笑称谢,没有异议。
相柳儿背靠草海,李落手握牧天狼,木萧下和流云栈一为魔门,一为大隐于市,四方巨擘定不日之后的天地之变,旁人瞧着也没话说,不过当然也有人心怀不满。
“皇兄,拨汗身份尊贵,既来大甘,这样处置不好吧?”李欹枕率先提出异议。
林致中附和道:“是啊,如此有失礼数,请王爷三思。”
李落看着李欹枕和林致中,洛声亭也颇为意动,不过耐着淳亲王府洛氏的一份情面,眼下不好开口。逍遥侯倒无不可,只想把这个消息尽快传回岭南宋府,当然如果议和不成最好,只是其中干系太大,就算南王有心阻挠,没有万全的把握也决计不敢动手。
李落神色沉静如故,自然知道李欹枕的心思,平声说道:“拨汗不能早过草海的议和使节之前抵达卓城,拨汗想去哪里就依着她的心思吧,总要在卓城再见,你们如果不放心,派人跟着就是,不过莫要忘了主次之别。”
林致中心中一寒,李落语气平淡,虽说听不出有什么斥责的意思,也没有阻拦之心,但隐隐却有一丝冷漠和生疏,不容李欹枕辩驳。
“拨汗,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