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豁然开朗,一桩物,几乎就在刹那间便引去了李落和司游倦所有的心神。
一块苍蓝巨石,近十丈方圆,赫然占据了石窟正中处,表面有暗哑的蓝光流淌,却内敛含蓄,只在苍蓝大石中游走不定,没有向外显出哪怕一丝一毫,自有一股天成之姿,看着苍蓝巨石,就像是在夜里抬头望天,深邃的夜幕中繁星而成的点点迷醉星光。
牵星石,名不虚传!
此地中空成窟,近乎成圆,犹自大过头顶的中空山腹数倍有余,脚下石面微微倾斜,向前伸展出去,到了石窟正中的地方忽然间被神兵斩了去,戛然而断,以苍蓝大石为界,再往前便是幽幽海水,沉寂如镜。
这处石窟,一半为石,一半为水,靠着苍蓝大石外侧幽暗虚空中有帆影隐现,苍劲而古老,神秘而虚幻,虽难窥真容,但除了东海鬼船,再不会有第二艘船了。
李落深吸了一口气,与司游倦相视一眼,眼中皆有骇然神色闪过,从窈歆早前言语的一鳞半爪中两人大约也猜了猜此处牵星引船的景象,或许是窈歆当日描述此间时的语气使然,两人看到鬼船的时候倒不觉有多惊讶,反而是这块牵星石,奇异神秘,只能意会,却无法言传。
“王爷,司兄,你们可算来了。”一声朗笑,苍蓝大石另外一侧走出几人,当先那人李落只听声音便知来人是谁了。
李落展颜一笑,道:“累宋公子久候了。”
“哈哈,我也是刚到不久,王爷来得快。”宋无缺龙行虎步,几日不见,宋无缺气势犹胜从前,看来这几日在摩朗滩该是另有奇遇。
李落目光越过宋无缺,落在身后几人身上,男子俊朗,女子妖娆婀娜,正是几个露出真面目的鲛人,果然生着一副让天地嫉妒的模样,兴许就因为如此,才叫那些善妒的天地游神收走了鲛人的语言,但终归还是留下了那样动听的声音。
几个男女鲛人簇拥着宋无缺,不管李落是不是愿意妄自菲薄,宋无缺都有一股亲和容人之势,几番相处下来,便能让人情不自禁的心生敬意,油然而生追随之意。李落暗暗忖量,此际与宋无缺是友非敌,不过一旦离开摩朗滩,重回大甘的那时又会变成仇敌,如果不是出身帝王家,将李落与宋无缺二人置身江湖之中,李落了然,自己清冷的性子决计不如宋无缺那般游刃有余。
“这里的事,了结了?”
“嗯,了结了。”宋无缺眼中闪过一丝异芒,朗笑道,“若不是王爷传信,鹿死谁手还未可知,那种毒是绝毒,极难应付。”
李落微微一笑,颔首道:“用毒一道,只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而已,宋公子以为如何?”
“哈哈,王爷此言深得我意,走,过去瞧瞧吧,说起来也是王爷的因果呐。”宋无缺轻笑一声,一指苍蓝大石的另外一侧。
“传信?”司游倦看看宋无缺,又瞧了瞧李落,一头雾水,房千千亦是一脸好奇,早就听宋无缺说过李落有书信传来,房千千找了许久都不曾见到,难不成两人隔着老远还能心念通达不成。房千千满怀恶意的阴阴揣测着,如今宋无缺又再提起,打定主意一定要追根问底,瞧瞧那书信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宋无缺含笑不语,李落没有告诉司游倦,宋无缺也不曾说与房千千知晓,所有种种只在李落和宋无缺两人之间。宋无缺虽然神色谦和,没有轻视之心,但却有一股微不可查的傲然之意在暗处缓缓游动。说英雄,谁是英雄,摩朗滩前,只道是当年惊才绝艳的先贤前辈重回人间,怕也未必能胜的过宋家公子和李家王爷了。
李落歉然一笑,赔了一礼道:“游倦兄,还请莫怪。我与宋公子传信一事的确不曾告诉你,此举并非有意,我只是担心……”
“王爷多虑了,我明白的。”司游倦自嘲一笑道,“色字头上一把刀,嘿,我这个人喜怒形于色,让王爷见笑了,不过我是真不知道王爷是什么时候和宋公子传信的?”
“说来话长,游倦兄还记得我曾说过这些鲛人对窈姑娘的族人有杀意,杀心却不浓,要不然不会有那么多族民只伤不死,就在我医治这些族民的时候,偶然间我发现有族民并非是被钝器或是外力所伤,而竟然是被暗器所伤,在这里,我能想到的暗器高手就只有房姑娘一人了,不过也说不准这些鲛人中有天赋异禀之辈,得先辈遗赠,擅长暗器,所以我只是猜测,姑且试了试罢了,没曾想竟然真的是房姑娘和宋公子。”
宋无缺见司游倦和房千千皆是一脸讶色,笑道:“这些异族中人只伤不死,王爷正是用伤势来传递消息,匠心独具,换做是我可未必能想得出这样妙手天成的计策。”
“宋公子过谦了,若不是你认出我的小把戏,所谓妙手天成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好啦,你们两个都聪明,只有我最笨了。”房千千嘟囔了一声,扫了司游倦一眼,大约是最笨的人里也该算上司游倦,不过和司游倦还不算熟络,这次就暂且先放司游倦一马,接道,“可是你们就这样堂而皇之的传递消息,不怕她们发现么?”
“残商末年,大甘太祖领军攻讨之时有一种军中暗语,在当时冷僻生门,但书写却极为简单,而且传递消息极为准确,被后人称作狼言。狼言流传百年之久,早已不是秘密,宋公子出身南王世家,自然知道狼言暗语,但此处避世已逾数百年,想来就算看见了也猜不出究竟是什么,所以我才能放心的把消息传给宋公子。”
“原来如此。”房千千大悟,叫道,“原来你是内奸呀。”说完之后急忙捂住嘴,一脸尴尬的看着李落。李落轻轻一笑,道:“我的确是个内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