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夫人吃了一惊,大略解释了解释,不该说的话只字不提。
李落睁眼,从床上坐了起来,第一句话便是问尚黎:“你若对墨卿姑娘有情,就留下吧。”
“大将军,我……”
“你喜欢她吗?”
尚黎看了墨卿一眼,墨卿羞涩,微微低头,却也紧张的想听尚黎回答。尚黎犹豫了一下,李落轻轻一笑:“也好,我便替你做主了,牧天狼并非是要人活着进去,死了才能出来,你没有做过对不起军中弟兄的事,就够了,以后的事你们两人自己商量着吧,这一杯喜酒我就不喝了,苏小楼和我是敌非友,莫要叫大家脸上不好过。”
“大将军,这……”
“柔月姑娘。”李落扬了扬手,止住尚黎再说,转头看着柔月。柔月应了一声,定定的看着李落。“你也留在苏小楼吧,生死有命,你与弃名楼再无瓜葛。”
“王爷,我……”
“在草海来人之前我想离开这里。”李落轻声说道,语气说不出的落寞和疲惫,像是祈求。冷冰点了点头,道:“走。”说罢,上前将李落扶起背在身上,“我背你走。”
众将面面相觑,除了昨夜几人,根本不知道李落身上发生了什么,李落半生戎马,却从来没有见过他这般软弱的时候。没有人多问,就连一向多嘴的呼察冬蝉也没有问,站在冷冰身后,他要走,走就是了。
半月之后,众人进了壶觞州,留步歇了一晚,李落脸上的伤已经结痂了,只是内伤非但不见好,反而更重了,再这样下去,恐怕会成为一个废人。
众将都很急,也更气,当着李落的面强忍着没有发作,背开之后都动了杀心。
一天,呼察冬蝉推开李落房门想叫李落吃饭,进去一看李落竟然不在,四处找了都没人,呼察冬蝉心急如焚,差点把客栈都给拆了,后来才在桌上发现李落留的一张字条,连忙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我出去走走,别来找我。没有落款,但字迹挺秀,是李落亲手所书。
李落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只留了一张纸条。呼察冬蝉茫然若失,望着纸条怔怔出神,这一走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
冷冰路过,看了一眼纸条:“他走了?”
呼察冬蝉点了点头。
“我也该走了。”
“你不去找他?”
“不找了,他如果想回来自然会回来,不想回来找也没用。”
“你去哪?”
冷冰看着呼察冬蝉,忽然一笑,呼察冬蝉一愣,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脸颊,这个冷木头突然笑什么。
“我去哪你不用担心,要不了多久就会听到我的消息。”冷冰拍了拍长剑剑鞘,笑道,“只叫人莫以为牧天狼好欺负。”说完之后冷冰洒然而去,呼察冬蝉怔怔的看着冷冰远去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人走了,就算再回来,牧天狼也不是以前的牧天狼了。
那年,江湖风闻,天子剑冷冰仗剑只身闯入红尘宫,做到了许多年前魔门天骄白笑仙也没有做到的事,之后挡在红尘宫门前七天七夜,连杀红尘宫弟子三十七人,在红尘宫先代宫主留下的石碑上硬生生将红字给抹了去。
霓裳不在,终于叫世人知道了剑宗这把由魔入道的剑有多锋锐了。这件事在江湖上传开的时候,所有人都吃惊不已,冷冰号天子剑,向来被人看作大甘定天王最信任的贴身护卫,而红尘宫就不必说了,李落当年在化外山的那桩往事依旧被人拿来津津乐道,但现在冷冰剑指红尘宫,这其中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江湖上传闻四起,据说,冷冰一人一剑挡住红尘宫山门,后来有魔门高手和大隐于市的高手前来斡旋,冷冰不为所动,魔门和大隐于市没有力劝,因为传言中除了冷冰,还有人来了,而来的人几乎代表着牧天狼而来。
最后的传闻是红尘宫当代一个最德高望重的前辈自绝于红尘宫前,冷冰之后被那人劝下了化外山,自此行走江湖,只管不平事。
那年相柳儿没有再南下大甘,一直留在草海。
卓城里斗的更厉害了,渐渐英王李玄慈占据了上风,已有储君之相。那年的弃名楼格外的萧条,红尘宫的弟子都走了,听说走的时候许多人哭了,参天和杜鹃的伤还没有好就走了,一同带走的还有夜雨的骨灰。夜雨死了,死在朝瑶山外。
那一年,据说天下太平,四海升平。
……
壶觞州,邹平县。
邹平县不产酒,但地处壶觞,就算不酿酒也必然脱不开与酒相关的营生。邹平靠着昆江,辖内有一个渡口,名字就叫邹平渡,这里有不少南来北往的商船,运的就是壶觞的美酒,所以邹平县虽然没有酒窑,但有一座在整个壶觞州排名三甲的邹平渡口,遇到风平浪静的日子,渡口千帆竞走,看上去很是壮观。
壶觞的美酒不但养活了大甘四境不少的酒鬼,也养活了许多来此地营生的大甘百姓。
“李水木,这还有十八坛,都搬上七筹那艘船,小心点!”有个搬工苦力的汉子光着膀子冲一个相貌原本清秀,却被眉角一道伤痕毁了容颜的男子扬声吆喝着。男子闻声,挥了挥手,也没出声,扛着酒坛就上了跳板,木板只有不到三尺宽,人一上去就晃晃悠悠的,站在岸上瞧着着实心惊,就有酒商跟在屁股后面絮絮叨叨,“哎哎哎,小哥,你可加点小心啊,别掉下去了,人要紧,咱这酒坛子也要紧……”
“韩掌柜,你放心,咱们平安号的弟兄手脚稳的很,你别看李小子长的单薄,一膀子力气不比我老马差,错不了,我办事你有啥不放心的。”光膀子汉子咧着嘴笑道。
那精瘦的船家掌柜这才定了定神,眼瞅着男子大步流星将酒坛扛进了船舱里,抹了一把汗,笑问道:“哎我说老马,新招的伙计?”
“嗯,来了刚不到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