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只是一副对联而已,醍夫人细数了壶觞州,应该没有这样的人物,看来闲暇须得好生推敲一番。
“哈哈,怎会嫌弃,先有扶天清于倾倒,再留书于后芳,美啊,来人,笔墨伺候。”弓百珍大笑道。这句话亦有所指,扶天清说的是李落刚才稳住差点倒下去的供桌,天清一词出自古书,原叫天地清殇,代指天地间的各路神仙,意指祭拜,在这里隐含的是这大甘的天下,暗赞李落是将倾覆的大甘天下扶了起来,留书于后芳,在这来说,只是一个芳字,略略夸张了点,确也应景,不过如果是暗指李落戎马半生,这后世留芳的意义可就不小了。
笔墨来的快,李落倒还没想好写什么,抬笔略作沉吟,写下了白堕闻香蚁,醉杀醍醐秋。字是好字,龙飞凤舞,见藏龙于渊,既然答应给人家写字,就别把眼下自己的心情带进去了。诗是好诗句,寥寥十个字,分别写了白弓池三家的白堕、香蚁和醍醐三种美酒,一个不落,最妙的是开头的白堕既是酒名,也是人名,一语双关,能让白堕醉的酒当然是好酒,但是是弓家的香蚁还是池家的醍醐,这就不好说了。
白玉堂读了一遍,喝彩叫好,酒泉总兵卞梁和同知大人都围了过来,看过之后啧啧称奇,那酒泉府同知惊讶的赞了几声邹平县人杰地灵,黄知县一张老脸都笑出了花,连称不敢。范文钊与有荣焉,着实露了一把脸,眼看着脸上能拧出水的大蛟帮,别提有多畅快了。
弓百珍不住称赞,迟迟没有拿出赏银的意思,白玉堂没察觉有异,刚想掏出银子打赏,被醍夫人掐了一下。白玉堂吸了一口凉气,众目睽睽的,也不好问醍夫人为什么掐自己。
弓百珍很小气的将字收了起来,笑道:“这对联应时应景,不过都是老酒啊,老朽厚颜,可否再讨一幅字?少侠若是答应,老朽再送上三坛金波,若是不答应,哈哈,这三坛酒还请少侠收下,老朽就换这幅好字了。”
李落笑了笑,弓百珍倒是贪心,不过也没有藏着掖着,要便要了,不给也不纠缠。李落想了想,忽然记起刚才弓百珍说的那句话,扶天清于倾倒,再留书于后芳,微微一怔,提笔写下:丰功伟业穿喉过,杯酒沉浮定军山。
写完,旁边诸人哑口无声,不是字不好,是这副对联的立意和口气太大了,纸面瞧着不大,只不过大三家怕是没有一面墙够挂的下这幅对联的。
弓百珍似未所觉,连称好字好词,大笑道:“好啊,日后圣上若是恩准三家再造,这酒就叫定军山!”
这次吃惊的不止白玉堂,连醍夫人都忍不住轻轻拉了拉弓百珍衣袖,小声叫道:“大朝奉……”
弓百珍哈哈一笑,珍而重之的收起这第二幅字,抱拳一礼,转头看着一头雾水的卞梁和酒泉同知,和声说道:“卞将军,姚大人,时辰不早了,登船吧。”
“登船,登船……”一行人晕头转向的登了船,扬帆缓缓驶向昆江江面,弓百珍驻足船头,直到远远瞧不见了河岸还没有回去船舱之中。
“弓叔,那人到底什么来头?”白玉堂迫不及待的问道,非但是白玉堂,醍夫人和酒泉同知姚大人也都好奇的围了过来。弓百珍一脸诧异,哈哈笑道:“哪有什么来头,有缘而已,别想多了,进去吧。”说完快步进了船舱。
白玉堂和酒泉同知面面相觑,难不成那人真就是个失意的书生,醍夫人美目一转,浅浅一笑,好个老奸巨猾的大朝奉,没什么来头?那两幅字可就没见你再拿出来过。
看着官船远远离去,岸上众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此番诸般变故如鬼出电入,快的叫人眼花缭乱,无异还是李落最引人注意。范文钊也是雷厉风行,叫人取了一架马车来,方便李落搬酒坛回去,而并没有盘问李落,看着刚才弓百珍的模样,虽然眼力不如人,但范文钊好歹也是在昆江里打滚的,自然知道轻重,夸赞了李落几句,未露异色,只不过也把李落当了平辈相交。
范文钊和黄知县诸人凑到了一块,当下是要仔细探一探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捣鬼,范文钊第一个就想到了大蛟帮,不过细想这大蛟帮怕是没这么通天的手段,但是若将污水泼在大蛟帮身上,到时候不用范家动手,黄知县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就在这些人开始勾心斗角的时候,李落有些困了,驾了马车离开渡口,马三成拦住说了几句话,也是安顿李落早点回去休息,稍后再去寻他,然后就急匆匆去了渡口,看看那块断掉的跳板是怎么回事。
当然是有人动了手脚,此事不但李落,而且弓百珍几人都知道,要不然那块跳板弹起的力道很难撞断供桌底的红木柱子,手段很是灵巧,一众脚夫不过是被殃及的池鱼,目的还在白弓池三家,至于是何人李落懒得操心,兴许是外人,兴许是内鬼,自有旁人头疼。
回了栖身的破败屋子,李落忽然一怔,呆呆的看着自家院子对面那户人家,门前立了一根杆子,撑了一杆很秀气的旗子,那是……一家包子铺?再看仰着头围着旗杆忙活的那道身影,李落张了张口。那人衣着朴素,不施粉黛,好像察觉有人在打量自己,回头一看,浅浅一笑:“回来啦,新开张的包子铺,有空就来尝尝吧。”
李落站在街心发了好半天的呆,幸亏这刻路上也没人。那人也不着急,说完之后就自己去忙活了。这地方本就偏僻,在这开家铺子,稳赔不赚。
过了一会,李落下车牵着马进了包子铺,说是包子铺,里头是住家,外头搭了个简易的棚子,放着几张桌子,就是堂食的地方。虽然简陋,但这棚子搭得很结识,桌子也擦的很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