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梁泪怨过他,但是从未恨他,重逢时那点小小罅隙早就没了踪影,只要他好,别的也就无关紧要。
素和图云忽然鼻子有些酸,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眼眶里的泪水这么没有出息地打着转,急忙低下头,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语道:“好呛人的烟。”
风狸一向看热闹不嫌事大,从刚才开始她就偷偷盯着小姐的相公,眼睛里的春意都能化成水,心里就一万个不乐意,故意大声说:“你不是坐上风口么,哪来的烟?”
“风狸!”谷梁泪脸色不愉,责备了一声。
风狸暗暗哼了一声,小姐心善,没少被那个白眼狼欺负,好啊,你个落难的凤凰,俗话说还不如鸡呢,也敢当着我的面发骚,瞧我怎么替小姐出气。
“这个,不好意思啊,可能是风向变了,一会吹这,一会吹那,烟就跟墙头草似的,一会到这,一会到那。”
这话含沙射影,心思可真够狠毒的,话里有话,影射她在宫里的所作所为,可不就是朝三暮四,不能从一而终,说好听是审时度势,说不好听就是生**荡,人品差!
素和图云脸上血色尽失,气得朱唇发白,他数落我也就算了,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也敢奚落自己,他却连只言片语都没有,心中不免一阵气苦,悲从中来。鞠蕊心疼地看着自家小姐,不过心里竟有一丝快意,当初自己那么劝就是不听,受点委屈最好了,也好叫小姐知道这世上究竟是谁才是真心待她。
火堆旁的众人这会一个个都似聋了哑了,比修了闭口禅的和尚还老实,但是心里却一点也不老实,中军骑诸将四处偷瞄,看看找什么借口溜之大吉,在这待上一会,要命啊。不过也有人兴头正浓,呼察冬蝉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果子,脆生生的咬了一口,咯嘣响,格外突兀,睁着一双大眼睛滴溜溜乱转,这戏好看,就是少点酒,行军途中不让喝酒,难免有点美中不足,要是翟老头在就好了,抿上一大口,美美地看上一场戏,再吃上两块肉,一觉到天亮,美滋滋,嘿嘿。
见李落一点也没有为自己说话的意思,素和图云心里就更气了,倒不是说要将他怎样,但是今晚也要让你吃点苦头,才能解我心头恨意。
素和图云脸色恢复如常,浅浅一笑,目光扫过李落和谷梁泪,和他的眼神轻轻一触便即游走,猛地,他心里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她可曾在大甘后宫覆手为雨翻手为云,心机实非常人能比,倘若施起小性子来,就算是自己也头疼的很,得阻止她!
这念头刚一冒出来,素和图云就知道他想干什么,巧了,谷梁泪也知道她一定是知道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哼,做贼心虚。两个女人一瞬间都知道李落要干什么,且不约而同地朝着同一个目标齐心合力。谷梁泪轻咳了一声,李落一息失神,到了嘴边的话便慢了那么一分,就在这个时候,素和图云便开口了:“当年殿下护送我回宜州的路上,曾经做过一幅画,有一个人,站在一株海棠树下,那个人殿下找到了吗?”
李落闷哼一声,她一开口已经猜到要说什么,果然最毒妇人心,那幅画谷梁泪是知道的,而且画中人是谁她定也猜出来了,不过这种事彼此心照不宣也就算了,真要大度地拿到大庭广众之下来说,你叫她堂堂定天王正妃的面子往哪搁!
很生气,对谷梁泪,不敢,对素和图云,人家根本不在乎,还得是怪风狸,好端端的非要斗嘴,你们斗就斗吧,偏要祸水东引,殃及池鱼。这幅画的典故谷梁泪知道,但是红尘宫诸女并不知晓,那审视怀疑的眼神几乎就断定他是个薄情负心郎。
还有一个人,呼察冬蝉噗吐出果核,大咧咧地说:“还有这事?难怪我总见大将军站在府里那株海棠树下,叫什么名字来着……落雨缤纷,对,叫落雨缤纷,听溯雪姑娘说过,好像挺值钱呢,大将军,你这么缺钱吗?”
李落脸都黑了,闭嘴吧,吃果子也堵不上你的嘴!就在这时,忽听不远处的林子里传来一阵巨熊撞开林木的动静,诸将一惊,有人握住刀枪,有人解下弓弩,少时,就见路边的灌木一分,一个铁塔一般的壮汉从林子里冲了出来,肩上还扛着一头小山大小的野猪,扯着嗓门大声说道:“钱义这小子忒地小气,那两只小山雀够谁塞牙缝的,弟兄们,忙活起来,把这头野猪烤上!”
众人先是一愣,接着整齐如一的齐齐起身,热情中带着热切迎向武塔,从他肩上接过野猪,虽说不轻,但是好歹也都有一身武功,若是往常,三两人抬着便也走了,但是今个一股脑全都过去了,连野猪的那根尾巴都有人抬。武塔吃了一惊,不能馋成这样吧。火堆旁一下子空出了好多地方,呼察冬蝉是舍不得走的,她还要留下来继续看热闹。武塔摸了摸脑袋,晕头转向地走了过来,但凡有弟兄从自己身边过,都会竖起大拇指赞他一声。一头野猪而已,不至于吧,牧天狼里能猎杀野猪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稀罕了。
武塔愣愣地在火堆旁刚要坐下,李落却要起身,看他目光追顺的方向,好像也是将士们打算泡制野猪的地方。武塔摁住他的手臂,咧嘴笑道:“大将军,不用操心,这点事他们几个就办好了,你在这等着就行。王妃娘娘,你得多吃点,太瘦了。”
李落哭笑不得,这傻大个心眼太实诚,没瞧见他一来,这里所有的军中将士都溜之大吉了么。
谷梁泪抿嘴一笑,道:“嗯,谢谢武将军,就怕有的人没胃口呢。”
“没胃口?嘿,矫情,想当年大将军被困狄州落草山,那地方,别说野猪野果,连野草都没得吃,还挑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