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支烟花一先一后在苏家寨上空炸开,颜色不同,声响也有大有小,不过都鲜艳的很,数十里外也能看见。
“你们是什么人?”中年男子大喝一声,只不过色厉内荏,已经萌生退意。
“我就是你口中所说的废物啊……”
中年男子脸色大变,不等他的话说完,丢下苏安头也不回地往南山门外窜了出去。跑了两步,身子猛地一顿,好像被人点穴一样直愣愣用奔逃的姿势摔倒在地上,惨叫一声,门牙也飞出去了两颗,只是浑身上下好似被丝线缠绕,一动也不能动。和灵河的傀儡术很像,不过灵动差了许多,但却很省力,无须有人操持,只要摇响铃铛就好。
中年男子落跑之后,苏安身边那些人才跟着他开始四散而逃,无一例外,都在三五步之后结结实实摔在地上,惨叫呼痛,没一个能站得起来。
离浅予从人群中挤出个脑袋,笑嘻嘻地说:“爹,拿下了。”
李落没应声,径直走过面无人色的苏安,看了他一眼,来到苏檀儿三人身前,拱手一礼:“苏夫人,受惊了。”
宁泰一怔,急急回头看着护着苏檀儿那人,试探着叫了一声:“岳母大人?”
拉下面罩之后是一张美艳动人的脸,宁泰连忙躬身一礼:“见过岳母大人。”恭敬有礼,微微避开目光,确有几分世家公子的风范。
齐淡如颔首回礼,看着李落和在他身后的谷梁泪,惊讶之色一闪即逝,不过亦还是不由自主的多看了一眼。苏檀儿急急呼道:“王爷,事成了?”
李落朗笑一声:“嗯。”
“太好了!”苏檀儿高呼一声,喜极而泣,呜呜哭出了声。李落回头扫了一眼惶惶不安的苏家寨乡民和面无人色的苏安,略一思索,对苏檀儿和声说道,“你们随我去周山渡口。”
苏檀儿点了点头,恶狠狠地瞪着苏安,苏安躲闪着她的目光,悄悄往人群背后藏了进去。
“檀儿。”齐淡如轻轻摇了摇头,“不去管他了,你阿爹的死和他无关,就当你从来没有这个二叔吧。在苏家寨,没有苏安,一样会有赵安钱安,由得他们吧。”
“阿妈,你……”苏檀儿很不服气,但是没有再反驳,冷漠地看了一眼刚才这些很会说话的村民,将族谱扔在地上,头也不回地搀扶着齐淡如下了山。
不知道是谁在她们身后叫了一声,齐淡如脚下微微一顿,却被苏檀儿闷声拉了走。齐淡如幽幽一叹,嘴里泛起一阵苦味。
在周山渡口等了半天,湖面上掠来帆影,十余艘大船缓缓驶向渡口。最前头的那艘船船头有一杆大旗,是镜州总兵的军旗,按大甘律历,地方州府的军营各有不同,一眼就能看出来。船到近处,船头几人看到站在渡口前的李落,大声的传令,催促座下水师将士快些将船靠岸。等船一停就放下舢板,范晏和张振远匆匆忙忙从船头小跑了过来,口呼王爷。
李落回了一礼,笑道:“范大人,小心些。”
“王爷,贼寇业已伏诛?”范晏脚刚落地便急不可耐地问道,不过看李落神色和缓,略有喜色,那是成了?
李落嗯了一声,范晏长呼了一口气,面有愧色,转即和总兵张振远齐声道贺,神色极是恭敬虔诚。镜州被这股水寇搅了这些年,他和张振勇殚精竭智,非但没有剿灭贼寇,反而叫他们做大,名声早已在江湖上传开,引得不少凶徒恶贼来投,这下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范大人。”
“下官在。”
“水寇肆虐多年,过往商旅,镜州百姓,还有州府死在贼寇刀下的将士官兵不在少数,此番平寇也是给他们一个交代,不日我就要南下,你替我做三件事。”
“请王爷示下,下官一定办妥!”
“听闻这些贼寇会将死尸丢入镜湖,被鱼虫分食,很多百姓人家惨死的亲眷尸骨无存,瀛湖山有很多空的衣冠冢,你在湖畔寻一处风景好些的地方,给这些死去的百姓将士立碑,供人祭奠,若无英烈尸首也不打紧,你将这些当作祭品,埋在碑下。”李落一指,范晏和张振远顺着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小小的一个堆起来的小山,似乎是些罐子大小的东西,黑乎乎长着毛发,不知为何物。
“王爷,这是?”范晏垫着脚看了好几眼,硬是没认出来那小山是什么。这也不怪他,如果是一颗头颅,他定能分辨得出来,但是三万颗脑袋丢在一起,只怕此间谁也不曾见过。
“这里一共三万颗贼寇头颅,祭奠亡人也该够了。”
范晏和张振远脸色齐齐变了,范晏更是两腿发软,额头虚汗直流。三万颗脑袋,那就是三万条人命,在他风轻云淡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不比收割了几亩庄稼有太多的不同。
不分情由,不论罪孽轻重,凡落草为寇者,皆杀!天下皆闻定天王嗜杀决断,初见时范晏还绝言过其实,今日再见,便也觉得朝堂上的传闻不及十之一二。抑住心里的寒意,范晏重重答应一声,不敢再多看那头颅小山一眼。
“镜州入秋的天气也还炎热,这些头颅早些埋了,还有山中那些尸身,如果不好掩埋那就放一把火烧了,免得传染瘟疫。”
范晏和张振远齐齐咽了一口唾沫,眼皮狂跳地答应下来。
“第二件事,七焰山上的贼寇业已伏诛,除了这些被杀的贼寇之外,另有近百人被俘,你和张将军将这些人押回大牢,严加审问。瀛湖山定有水寇的藏宝之地,你们将水寇搜刮来的财物取回,依照被贼寇残杀之人名录,连同州府官兵将士在内,奉以抚恤银两,若有多,留在府衙重整镜湖商行水道,如果不够,你将奏章上报朝廷和中书省,我会想办法从中斡旋。”
“下官替镜州的百姓谢过王爷恩德!”范晏眼中含泪,长揖及地,恭恭敬敬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