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道是那少年郎也不再是不知愁滋味的昔年昔日,总有离别的时候,他,最恨别离。
马车没动,鞠蕊翘首张望,直到李落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才喃喃低语:“小姐,他走了,真的走了。”
许久,她从车厢钻了出来,脸色很难看,却有一股说不出是什么意味的坦然。鞠蕊吃了一惊,总觉得小姐这个样子有些古怪,很渗人。
素和图云下了马车,远远看去,他已走远,看不见了,这一别,怕是再没有重逢之日。她痴痴地看着天边,一眼望穿了前尘往事,卓城的确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人,但是他却拿走了她的心,而她再也拿不回来了。
站了很久,鞠蕊低声劝道:“小姐,咱们走吧。”
她置若罔闻,依旧没有动。脚边有不知名的莎草,被风吹着,轻轻在她裙摆旁呢喃低语,说些相思,说些断肠。
“小姐……”又过了片刻,鞠蕊担忧起来,她和他之间的恩怨纠葛,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这世上恐怕没有人比她知道的更清楚,如果小姐依旧放不下他,活着与死了其实也不再有多少分别。
“小姐。”鞠蕊隐隐有些不安,走到素和图云身边,举目一望,蓦地,脸色大变,惊呼道,“小姐,你怎么了?”
素和图云脸色青黑,透着一股诡异的暗红,张口喷出一口鲜血,一瞬间七窍竟然都渗出了血珠,两行血泪顺着原本洁白如玉的脸颊流了下来,凄然一笑:“李玄楼,南陌欠你的,还请了。”说完,身子一软,缓缓跌倒在鞠蕊怀里。
鞠蕊魂飞魄散,惊恐地呼喊着她的名字,不过她却再没有半点回应。
两道人影风驰电掣般赶了过来,鞠蕊泪眼婆娑,见到来人惊叫一声:“老爷!”
来人没有说话,眉头紧皱,运指如飞,连点她身上数个穴道,一脸的悲伤和心疼,沉喝道:“即刻入城,快!”说完抱起素和图云,往尔绣城狂奔而去,另外一人背上鞠蕊,一言不发地跟在身后。
老马抖了抖脖子,甩飞一个讨厌的苍蝇,打了个响鼻,不知道该往前走还是该往后,站了一会,便自去路边啃起了青草。
一朵在风中摇曳的白色花苞上点点落红,不经意间好像是花早开了,有凄婉,也有刹那芳华。
曲中无别意,并是为相思;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陌上的花开了,公子却已不在。
宜州之外就是余州,南王宋家的余州。
李落率部与袁骏兵合一处,大军继续行进,但不是很快,剑指扬南城,一路上既不张扬,也没有刻意低调。再低调也没有用处,牧天狼离开卓城的时候,宋家定然已经知道,或许还要更早得知他们南下的消息,大甘的事想瞒过宋家耳目不容易。
在往前,就是余州卫府,本来想宋家必有布置,没想到州境上竟然不见宋家的一兵一卒,谦谦如君子,好礼待客来,让牧天狼诸将皆惊疑不定,不知道南王府打的什么算盘。
大军在余州前安营扎寨,没有冒然挺进余州。宜州和卫府相接的地方有一条河,沿河的田野上不时有一片片冒出来的绿树翠竹,江南的烟雨洗过,绿的发黑。这条河李落不陌生,当年第一次南下余州的时候,言心就是在这条河的一座木桥上拦住自己,不想让他去扬南城。
河流不宽,窄的地方只有丈余,前军将士已经搭好了五座丈余宽的木桥,足够牧天狼大军渡过这条河。
袁骏和迟立跟在李落身边,一左一右,身后是中军骑,还有营中将士不知根脚的铁甲精骑。
“天南诸地的水流太多,不利于骑兵作战啊,大河还好,水师作战无论胜败,总有章法可循,但是就像眼前这样的小河小溪最麻烦,耽误行军时辰,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袁骏凝重地说道,面对养精蓄锐、蛰伏天南几十年的南王府,牧天狼上下都很小心,较之草海也许不如,但是比起西域诸国只会更强,而且算上牧天狼自己,当年在草海相柳儿手下也没讨到便宜,真要打起来,未必就能稳胜南王府。
小心归小心,但是却没有哪个未战先怯,再厉害,难道还能比草海铁骑更要命不成。
“所以这次南下,大将军才会以步兵营和射声营为主,长水营为辅,而牧天狼最精锐的越骑营和胡骑营都留在了北府。”
李落轻轻一笑,看着天南之地烟波如画的景色,和声说道:“这一战,终还是要以骑兵定胜负的。”迟立和袁骏皆是不解,不过李落却没有道破天机,调转马头回营而去。诸将刚到营门前,有中军骑将士来报,有人求见,说是大将军的故人。
故人?李落甚觉诧异,不知道是哪个故人来见,非得挑这个时候。进了中军大帐,前来拜会之人业已在帐中相候,中军骑诸将守在帐外,戒备森严,插翅难飞。
进了营帐,陪着来人的是谷梁泪,再看座中诸人,果然是故人。李落惊讶一笑,拱手为礼,和颜笑道:“素前辈,雍大先生,你们怎么来了,快快请坐。”座中几人起身回礼,却是几个李落不曾想到的人,大隐于市掌教素惠清,许久未见的雍大先生,还有大隐于市这一辈最出色的两个门下弟子,言心和流云栈。
几句寒暄,诸人各自落座,袁骏和迟立站在李落身后,虽有惊诧神色,不过皆不动声色,打量着这四位不速之客。李落向谷梁泪投去询问的眼神,谷梁泪轻轻摇头,只是说了几句闲话,没有说起他们此来所为何事。
“王爷,当年一别,转眼已过数年之久,漠北一行,看来王爷颇有所获。”素惠清淡然说道。
李落看了流云栈一眼,她低着头,鼻口观心,安静的有些异乎寻常,不知道在想什么,“此去漠北的确遇到了一些人和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