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存在用幻阵困住他们,将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分开。
却说“不必见了”。
那么有两种可能,对方或者如同当初九幻宫里的曾望楼和老鬼,被困在此处遗迹当中,不能见;或者是其本身实力不足,担心见面被觑破虚实?
想到曾望楼,徐源长心头一动,守静抱一,凝神静气,外表轻松内心戒备着问道:“阁下困顿此地七八百年,不知可否认识前朝的曾望楼?”
对方既然张口搭理他,潜意识便有交流的欲望。
换位思考一下,任谁被关黑屋子七八百年,都会抵挡不住想要与人说话的冲动。
那么想说话就让其多说点。
言多必失嘛,就怕那种光咬人不叫唤的阴险家伙。
他特意在百缉司书屋和聚义堂二楼翻找过典籍,得知曾望楼是前朝景国修士。
八百年前,正是大宁王朝崛起,推翻景国那段波澜壮阔的时期。
典籍中有寥寥几句记载,曾望楼失踪在那个混乱年代。
这座遗迹也是隐蔽在洞府石壁之后,与矮山那座洞府的暗藏灵泉手法,简直是如出一辙。
而且有七八百年之久,困在其中的存在,很有可能也是前朝“余孽”。
他看似随意的诈话,实则暗藏有深意,有的放矢。
“你认识曾望楼?他现今在哪里?”
黑暗中的声音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主动问道。
很好嘛,有共同话题聊了。
徐源长笑着道:“认识啊,我曾经有缘见过他,不过他目前隐居在仙桥山域南边的某个地方,改朝换代了嘛,他的身份不宜抛头露面外出了。”
百林谷也在仙桥山域南边,就是有一点点远。
他保证没有说假话诳人。
黑暗中沉默片刻,那个刻板声音问道:“他长什么样子?”
这么容易便信了他的话,要查问细节来了。
耳畔传来柳纤风细细的传音:“空中充斥着极淡的幻气,和一种若有若无的陌生妖气,暗处隐藏着的是妖物无疑。”
徐源长修行和看书时候多。
他还没有时间专门训练自己的嗅觉,捉妖人有这方面的秘笈。
身为一名捉妖人,他要学习的其实有很多。
柳纤风经常与元宝、豆芽、花背还有雪粒厮混,本身又是精魅,天赋偏妖类,跟她的妖物朋友们学到不少偏门本事,嗅气味便算一种。
当然比不过天赋异禀的元宝。
徐源长经过两回验证,他不惧幻气,柳纤风却沾不得太多幻气,暗中传音一句“你小心,别轻易外出”,笑着回道:“望楼公喜戴紫金华冠,颌下是大胡子,相貌清矍,不知我说的可对?”
他是真见过曾望楼的相貌,在九幻宫时候,还从望楼公那里学到了一门本事。
仙桥村宗祠里收藏的古籍中,也有关于曾望楼的相貌描述。
两下里相结合,如假包换,绝对错不了。
“很对,对极了。”
黑暗中的声音激动得有几分咬牙切齿,突然暴怒:“他还没有死,都改朝换代了,他怎么不死?他将我镇压此地暗无天日,不知几百年了,他怎么还不去死!”
滚滚黑气山呼海啸,在大厅疯狂肆虐。
徐源长在外面看得心惊肉跳,老施应该、或许能撑住,他本来想拉交情,结果一巴掌拍错了地方,效果适得其反。
他哈哈一笑,道:“阁下勿恼,在下刚才是开个玩笑,曾望楼那贼子早在八百年前就死了,尸骨无存,挫骨扬灰,还请阁下熄灭雷霆之怒,咱们再聊聊如何?”
通道里有薄薄黑气涌动流淌,不过对他没半点影响。
既然知道了对方的跟脚,他当然要对症下猛药。
继续加大刺激被镇压此地的妖物。
几百年过去了,还如此生猛,当年能镇压此獠的曾望楼也太厉害了吧?
老施皮粗肉厚,受点苦再多熬一会,唯有趁着暗处存在暴怒不冷静的机会,方能寻到其破绽。
“混蛋,你敢耍我,们统统该死!”
黑暗中咆哮如雷。
黑气如稠,翻天覆地,隐约听到了老施的怪叫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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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源长隔岸观火,任谁被镇压八百年,脑子都会有点不大好使。
何况被他找到了伤疤,易怒易冲动那就再正常不过。
他好声好气劝解道:“阁下,你有本事找曾望楼算账去啊,与我们撒火不算好汉……对了,我知道曾望楼的后人在哪里?你想不想听听。”
他适时又抛出一个香喷喷的诱饵。
翻腾的黑气陡然一停,那声音叫道:“你去将他后人带来,我便放过你的同伴。”
身陷黑气中的施望尘,浑身光华乱闪,被狂暴的劲力抛来颠去,他耳中听到隐约传来的对话,断断续续,手中黑索击碎好几具偷袭他的白骨傀儡。
这么猛然一停下来,内外冲击,差点没将一口老血喷出。
太难受了,也亏得他修为高。
看到黑暗中有甚么玩意鬼鬼祟祟摸过来,他先下手为强一索狠狠打去,“嘶”,一根蛛线缠绕在他身上,忙叫道:“花背,是我,别勒了,自己人。”
花背拖拽着蛛线出现眼前,朝着打了它一索的施望尘发出尖锐的“嘶嘶”声。
施望尘嘿嘿赔笑:“别闹,别闹,回去赔你一颗晶石。”
见花背收回蛛丝,忙传音道:“还是用蛛丝缠着,咱们别走丢了,徐兄弟花言巧语哄骗着那厮,咱们一起寻一寻那厮的藏身处。”
能够黑暗中撞到一个同伴,施望尘心底甚慰。
不再嫌弃花背是蠢蠢的蜘蛛了。
此刻比见了亲人还要亲,得当蛛老爷供着。
他好不容易祭炼的天螺蛳妖魂,被暗中的家伙一击偷袭打爆,已经陷入落魂石内沉睡,后面得花费他不少时日和晶石进行温养,方能恢复过来,肉痛得紧。
妖魂灵宠在自身防护方面,比不了活生生的灵宠,差了不止一筹。
当然天螺蛳妖魂不至于孱弱到一击而溃,是被镇压此地的存在,掌握了妖魂的弱点,偷袭得手。
施望尘在黑暗中已经与时强时弱的阵法对抗好大一阵,猜测被镇压此地的家伙想要一下整死他们,还没那本事,实力被限制严重。
徐源长的声音响起:“妖尊阁下,你就不担心我撂下同伴一去不返,独自逃命?”
施望尘嘴角露出鄙夷,那小子的花花肠子与他一脉相承,和花背传音道:“咱们下回不跟姓徐的外出了,他就是一扫把星附体,走哪里准没好事儿。”
花背缓缓往前爬行,用屁股对着还有心情飚废话的老施。
“妖尊……被镇压此地的是一个大妖?”
施望尘咀嚼着徐兄弟暗中传递的信息,跟着花背在黑暗中摸索。
走在前头的花背,八只蛛眼有丝丝幽光闪烁,适应着此地无处不在的幻气,搜寻空中淡淡若无的妖气来源。
“本座有甚么担心的,你不接受本座独门禁制,休想走出这座囚笼?”
黑暗中传出刻板声音,显得很冷静,与先前的狂暴形成鲜明对比,道:“本座要求不多,你带来三个曾望楼的血脉后裔,我便放过你们,可以对天盟誓。”
徐源长笑道:“妖尊阁下,你想用曾望楼后裔的精血,解开镇压你的禁制吗?”
妖物竟然连“对天盟誓”都说了出来,可见迫切。
然而不等对方回答,他已经缓缓举步往大厅黑暗中走去。
耳畔传来柳纤风焦急的传音叫声:“公子,你脑壳没事吧?要不要我给你一棍子,敲清醒过来?”
以公子的精明,主动往前送人头的蠢事,可干不出来。
她严重怀疑公子中招了?
“稍安勿躁,你别跑出来添乱。”
徐源长赶紧传音告诫。
小家伙打闷棍上瘾了,居然敢打他的主意。
他刚才隐约听到了老施的叫声,那么厉害的阵势,没将老施浪晕,还与花背汇合了。
他有理由怀疑黑暗中的幻阵,看着吓人,实则虚有其表。
他想主动尝试一下,不能站在岸上观火。
那头妖物能够从那般狂躁下恢复冷静,可见曾望楼后裔是其脱困的希望所在。
那么也是他敢冒险的依仗之一。
向死而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