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貌柔媚的女子捂着男孩的嘴,脸上挂着与她模样相悖的阴狠,掐着他脖子塞回去。
“不许哭,再哭当心老娘拔了你的舌头!”
这下连啜泣都没了。
不多时,马车轻晃了下,往前行驶。
而彼时,韩榆借着前方的遮挡,将马车底部的一块木板整个儿揭开。
谢天谢地,这马车没想象中那么结实。
韩榆探出手去,跟小狗撒尿似的,一路留下记号。
......
“所以你的意思是,安平县出现了一群有组织有预谋的拍花子?”褚大人冷眼看向韩松,语气里不带任何的情绪。
韩松:“是。”
褚大人又问:“你还觉得你幼弟留下的血和物件,是在向你传递什么?”
韩松:“是,学生以为他在为我们引路。”
褚大人沉默片刻:“可有依据?”
“其一,学生幼弟的玩物【1】是学生亲自系上去的,学生系的是死扣,数月不曾松懈,没道理这时候丢失。”
“其二,学生幼弟机敏聪慧,学生和学生的家人多次提醒他当心拍花子,绝不会轻易上钩。”
“其三,学生观察过,那条窄巷里连个脚印都没有,可见拍花子的谨慎,
而巷子里却有几处血迹,若他们知情,绝不可能不处理干净。”
褚大人起身,逼近一步:“以上三点未免太过牵强,倘若只是你的臆想,出了错你又该如何?”
韩松的口吻笃定且坚定:“绝不可能。”
褚大人看了韩松良久,忽而放声大笑:“韩松啊韩松,你们兄弟俩,可真让我大吃一惊!”
韩松抬眸。
褚大人笑脸一收,肃声道:“你可知,这几日县衙接到不止一桩孩童丢失的案子?”
两人四目相对,其中的深意只有对方知晓。
......
马车一路疾行,往东驶去。
韩榆又困又饿,眼皮沉甸甸,肚子也咕噜噜叫个不停。
但他不敢睡。
要是他睡了,就没人给韩松指示了。
周围的孩子们哭着哭着都睡着了,天真无邪的脸上挂着泪痕,真真可怜得紧。
透过马车帘子,韩榆知道天快亮了。
刚揉了揉空空如也的肚皮,帘子被人掀开,韩榆正对上一魁梧大汉的眼睛。
大汉挑了下眉:“呦,醒了啊?”
熟悉的声音,分明是昨天装受伤的那个老丈。
韩榆心中了然,原来是乔装改扮过了。
不等韩榆有所反应,大汉的手越过一众被吓醒的孩童,把韩榆抓出马车。
韩榆眼里含着两包泪,哭得直打嗝:“你、你是什么人?我这是在哪?”
大汉并不理会韩榆,抓着他走进不远处的小院。
韩榆奋力挣扎,大汉也不管,钳子似的把控住他的两只手,在
院子最深处的一间屋子门口停下。
他把韩榆丢进去,毫不犹豫地关了门。
韩榆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屋子里竟一丝光线也透不进来。
幽暗。
死寂。
唯一的声响是他自己的呼吸。
多年前的记忆卷土重来,韩榆呼吸急促地后退,浑身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等一人推门进来,发现韩榆蹲在空无一物的墙角,蜷缩成一小团。
那人笑了笑,信步上前,朝韩榆伸手:“就是你......啊!”
骨裂的脆响在房间里回荡。
沾满血腥味的小手捂住男人的嘴,沙哑的声线尾音轻颤:“闭嘴,再吵拔了你的舌头。”
第56章
韩榆在研究员手下诞生。
可以独立行走后,韩榆不愿听从研究员的命令,成为他们排除异己的工具,就被研究员丢进禁闭室。
全封闭的禁闭室,声音和光线统统被隔绝在外。
整整十天,韩榆在这个狭的小空间里,只有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为伴,连吃饭都不能。
韩榆是实验体,无需补充人类饭食,但晶核是必需品。
在研究员的设定下,每个实验体必须每日进食一定量的晶核,否则会丧失最基本的理智,伤人或者自残。
这也是基地可以掌控一群出身实验室的怪物的原因。
韩榆一人独处,长达十天不得进食。
他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出现幻觉,开始自残。
有小白在,韩榆的自愈能力极强。
他一直重复着受伤、痊愈又受伤的过程。
十天禁闭结束,研究员派给他一项任务——除掉另一个基地的研究员。
只因对方先他一步对丧尸病毒的研究有了进展,便要杀人泄愤。
韩榆不愿,于是他再次进了禁闭室。
研究员看透韩榆的底线,下达的任务越来越过分,无一不和无辜的人类有关。
韩榆知道,他在试图驯服自己。
可偏偏韩榆的反骨在这件事上表现得淋漓尽致,即便研究员无期限地延长关禁闭的时间,他始终不曾松口。
直到半年后,韩榆三岁。
他的异能再一次升级,小白也进化成伴生植物中金字塔尖的
存在。
基地高层忌惮韩榆的能力,不得不站出来干预研究员对韩榆的驯服。
事后也和韩榆约法三章,不会强求他做不愿意做的事。
最终,韩榆在这场驯服与被驯服的较量中占了上风。
看似成为赢家,可只有韩榆知道,那半年的禁闭室给他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
......
时隔数年,韩榆以为他早已忘却那些不太愉快的往事。
然而当他身处在暗不见光的房间里,记忆犹如潮水般袭来。
韩榆被这汹涌的窒息感淹没。
恐惧。
饥饿。
每一次的呼吸和心跳都是折磨。
好在屋子足够大,韩榆跌跌撞撞,把自己藏在墙角,双手抱住膝盖,蜷缩着,颤抖着。
后背坚硬的触感带给韩榆安全感。
如果没有人闯进来,韩榆会和以前一样,在角落里独自舔舐伤口,忍耐一切的负面情绪,直到紧闭结束。
可惜,这样绝对静谧的环境被突然出现的男人打破。
韩榆瞳孔骤缩,弓起后背,呈现出攻击的姿态。
待那男人上前来,韩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碍眼的手腕只折断。
“咔嚓”的清脆声响,于韩榆而言无异于天籁之音,胸腔里四下冲撞不得出的戾气终于有了发泄口。
身着灰袍的男子吃痛,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
韩榆捏着他手腕,男子挣脱不得,被迫弯下膝盖,“扑通”跪在了韩榆面前。
韩榆手心的刀伤再度裂开,鲜血瞬间洇湿缠绕在伤口
上的布料。
韩榆细瘦的手指抵在男子错位的手腕上,用鲜血淋漓的右手捂住他聒噪的嘴。
“闭嘴,再吵拔了你的舌头。”
喉咙是含着砂砾般的沙哑,语气却格外轻柔,让人生出一种躺在棉花上的错觉。
但这棉花里藏着刀子。
一躺上去,必定遍体鳞伤。